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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茨杰拉德书信集 7

Synopsis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社交成功者是一个待人接物犹如自己长得很平淡的女孩。


致约瑟夫·麦克维茨
1938年1月20日
亲爱的乔:
恩,我读了最后一部分,感觉可能与过去许多作者曾有的感觉相当类似。我给你一张画而你只是拿出一盒粉笔给它做了着色。帕特现在成了一个布鲁克林多愁善感的女孩,而我觉得这么多年来我身为好作者的自信就此烟消云散。
大部分的动作不见了--未曾预料到的和分散人注意的动作现在减慢到了不会惊动任何人的节奏--现在观众们的注意将只集中在帕特的死亡上,当他们观看着下一个镜头前会微微痉挛。
若说我是失望那是措辞过于温和了。十九年来,其中有两年因病而未动笔外,我一直是在写畅销的娱乐作品,我笔下的对话被认为是第一流。但现在从剧本中可以看出,你突然决定我写的台词不够好,并决定自己花几个小时来完善它。
我想现在你手上有的是一个失败品--和《红衣新娘》一样天真但绝对不可原谅,因你是随意任性地将一样东西撕成岁片。把那个修指甲的少女给剪掉掉,还把阳台那幕给去掉以省出地方给帕特在116页那里发些“真正罗曼”的感言,这种做法使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们使用的是否是一种共同语言。神和“冷冷的唇”,不管那个是什么东西,只是字句上轻浮笨拙的游戏。观众的反应将会是“哦?去死吧。”如果是泰德写出的这幕你肯定要笑着把它给扔出窗户了。
你只是对最好的场景也感到厌倦,因为读到的太多。你把驾驶员给扔出飞机,只为了享受如前所说的,拿起一盒蜡笔的孩子的乐趣。你是,或曾经是一个好的作者,但是这次的工作在结束前就会让你感到羞愧的。那其中所残留的我的词句,并不足以拯救整个作品。
举例来说,行3000里帕特和寇斯特的钢琴一幕和紧接着的车库锤子一段。帕特那女孩竟然出现在车库!还有那些修改过的台词--我的感觉只能说是震怒。
62页上兰滋和鲍比一幕甚至可说与我作品不属于同一级别的。无趣而沉重,而44页的寇斯特是我在漫长一生中一直避免的无趣的事务主义者。
又,116的那一幕是怎么回事儿?我几乎能听见那些男孩们从压力下放松并发出欢呼了。
至于72页上的帕特--“书籍与音乐--她将教会他”。我的天,乔,你定能看出你做了什么了。这不是帕特--这是波慕那(Pomona)学院的毕业生,或是从法伦夫人那些带着眼镜的女士借用出来的。书籍和音乐!想想,伙计!帕特是一位女士--受欧洲文化熏陶--的有魅力的女士。还有鲍比扮演士兵。还有帕特那只能用装腔作势来形容的关于官员的谈论。他们在斯塔登(Staten)岛上的蜜月中再干些什么也不会跑去谈什么花卉园艺。这些角色已经不复原形,而你在这里那里修剪些最糟糕的台词已经不足弥补你所毁掉的事物。整部作品缺乏连贯。我想很早之前我们已决定,我们所想要的帕特应是怎样的。
在74页我们又遇到了警长先生,他们彼此说些最可爱快乐的对话并让对方发出一阵阵女气的尖笑。
在93页神终于带着复仇回到了剧本,要详细说我对那些台词的意见可能要用一整本书。本来那众人赞赏的结尾现在从116页就开始露出端倪,而看完整个剧本后我确实是眼含泪水--但不是为了主角帕特,而是为了即将饰演主角的玛格丽特·苏立文(Margaret Sullavan)
我唯一的希望是你现在能有一刻是在蜻蜓出的思考。是你能够让一些明智的且事不关己的第三方人士好好看看前后两个剧本。现在做些诚实的反省,可能比说服他人你确实是把剧本改得更好了更对整件事情有所裨益。看到累月的工作与思考在匆匆一周内被推翻,我感到极端悲哀。我希望你能够成熟到足以理解这封信的意味--身为作者绝望中的企求,期待能将台词恢复为修改前的样子--把花车放回去,把移钢琴一幕放回去,把修指甲的少女一幕放回去--放回所有那些自然而清新的笔触。哦,乔,制片人难道就永远不会弄错吗?我是个好作者--确然如此。我曾以为你会公平游戏。现在看来,还是把女角让琼·克劳馥去演好了,这剧本最后变得和《红衣新娘》一样煽情,但那些真情实感却已消散到无法找寻。



致斯各蒂·菲茨杰拉德
1938年2月
最亲爱的斯各蒂亚:
发生了许多事--这里,和东边,以至一封信无法全部讲述。
从头说起--《三个同志》今天已进入制片阶段,而我则开始写一个新琼·克劳馥的剧本--名字尚未定。我因工作已经病了一半,不胜符合却又比几月来任何时刻都更有隐约幸福感。一项工作的最后部分往往令人感伤,也特别困难。但我对过去一年完成的事情颇为骄傲,因此亦不会抱怨。
你母亲的状况比我想象为好。若非我如此疲倦,我们的旅行能够应该甚为有趣。我们去了迈阿密和棕榈滩,飞至蒙哥马力,这一切听起来很有趣又诱惑,真实做来却不过如此。我飞往纽约想要带你和你的朋友出外过周末,却发现你不能成行。我的零点在加洲是星期一早晨,除了打道回转外似无他途可循。 何况我想我们亦未可能谈出什么,在墙上有罗沙·本赫(Risa bonheur)那种马匹在皮鞭鞭策下冒汗的铜雕环境下。
曾记得在普林西顿大三那年,魏斯特(Wist)校长走上台去,以抑扬的声调朗诵出贺拉斯(古罗马诗人)的伟大诗句:
“Integer Vitae ,Seclerisque pueris,
Non eget mauris ,faculelnec arcu--”
--而我心深处,已知身为拉丁文知识可怜的学者,肯定是错过了什么,犹如错过可爱女孩共度美妙夜晚的机会。因懒惰而使我丧失了身为人类而可能的最伟大月秒年致意,因不肯付出努力辛劳而至毫无收获。
但若任何事物,拉丁或pig拉丁,与你明年秋季进入法沙大学的机会一起摆在我面前,我一定会起身攫取。现在你的选择是或者法沙,或者是我眼皮底下的加洲大学。选择应该很简单,我对你的懒散亦并无同情之心。我们现在连债务都还没有能还清,你还是靠奖学金在念书,所以最好是以优雅姿态离开,以免除他们的麻烦。They practically took you on your passport picture.
宝贝,你现在是在盲目前行,就和相信童话中自己不会长胡须的凯茨一样(1),你仍认为逝世给他人这般那样的一点小礼物,便足使你在世上立足。所谓信仰,是从相信某件事物开始,而这确信随着成长过程而增强或修正。人生的重要关口,你必须做正确选择--一着错失,一生悔悟。你现在尚未有错误选择,但不把拉丁好好学好,便可能成为你的指明错误。你若对我失信,我亦不会对你信守言诺。
莫菲一家,诺拉,还有其他等等都问候你。复活节我们应会去某处--你母亲要和她的陪伴者去蒙哥马力,我们在男哈里和他会合。伦敦某画廊为你拍了价钱不菲的照片--你难道不想要吗。我喜欢那照片,但价钱实在太过骇人。
   深爱你的,
                          父亲。

致哈罗德·奥博
1938年2月9日
亲爱的哈罗德:
我在抵达当日即1月31日周一得到薪金。其中$200是从周一到周三的半周。$400是到本日,2月9日为止的下周薪水。从下周开始,我每周将给你$600,其中存款$200以备交税之用。
你两封关于斯各蒂与她花费的信已收到,我会从下周开始关照她的用费,或者你也可从我的一般帐户里开出给她的钱。
《夜色温柔》的舞台化我没有反对意见,尽管把剧本还回去时我建议做一些更改。基本看起来棒极了,真惊讶他们能把小说中那么多的部分都给写进去。我唯一害怕的是可能小说的内容太多,以至台词会呈现沙文主义的过于冗长。
我终于开始给安写信了。当然了,她为返回哈特福(Hartford)的一切花费都应记在我的帐上。这是对被斯各蒂形容为“完美无缺”的游园会我所能做的我微薄回报。
西德尼·斯可奥斯基,一个专栏作家,这周如是评论“《三个同志》的剧本是由F·斯各特·菲茨杰拉德与小E·E·帕拉摩尔共同完成,有消息说说这是在大都市有史以来最精彩的剧本”。尽管这个剧本大受赞赏,事情却是那其中并无心思,也不可能成为伟大的影片,除非我错得厉害。翠西进了医院,法兰切特·托纳(Franchot tone)代替了她的位置,而这算是最后一击。我看了暴乱那幕,本来那应是很棒的一幕,Now that the german consul has had tis say.
我现在正处于那些疯狂时间的中段,也就是说正等着有斯托姆伯格(1)先生有空接见我。说起来很奇怪,我现在拿着薪水只为每天打两次电话去看是否能得到一次见面机会。但每人都说我能跟着他实在是运气,因他工作能抓住要点,并且若非是全世界,也起码是好莱坞这行当里的翘楚。
现在即将开始写一个新的琼·克劳馥剧本,并且看来这次要求是原创的,虽然也可能以某个戏剧或者故事做蓝本。看来没什么全长的戏剧或者瞎说适合她,她又偏是最难控制的明星之一。不管如何,这是直至复活节前我的工作了,我想,也许还要拖到复活节以后。
还有许多想要写给你,可是暂时先这样吧。
我们回来时旅途很不顺,飞机几乎在整个南部绕了一圈,才终于避开了风非到默菲斯(Memphis),然后在默菲斯与纳时威尔之间来回非了三小时,寻找落地机会。接着又遇到机尾风,知道星期一早晨四点才到了洛山矶。
你我之间的对话我总是铭记在心,亦会认真准寻你对于理财,工作等各方面的建议。
  你的,
   斯各特
致亨特·斯托姆伯格
亲爱的斯托姆伯格先生:
设定这个非同寻常的架构比我想象的要更困难,但现在终于已将基本结构完成。昨日起我开始剧本的写作。
面临的第一个麻烦是,对一个在我们开始讲述前已经发生了许多的故事来说,我们手上的是否足以构成戏剧化的要素--换言之它是否还能够按照通常戏剧的分类分长三段越来越吸引人的“幕”。答案是肯定的--尽管观众会以神秘的漠不关心的态度知道角色们正朝着麻烦的方向发展。在我们演到回顾那一段前,他们就会知道两个主角间并没有结束或者“完了”,他们知道丈夫仍然爱着妻子,一切也还有没有结束。纵然没有序幕观众也会明白妻子会发现丈夫的不忠,他们的兴趣在于是如何发现的。
第二个麻烦是在秘书-丈夫的私情,这段大约要用25页来描述。在其中,琼基本上不会出现,观众的兴趣集中在另一个女孩身上。我想把这个不利因素通过如下方式转变为有利:
当丈夫无意中受到秘书的吸引时,我们把镜头淡出到正和母亲在欧洲的妻子。她的旧情人第一次出现在镜头中--在这段她并没有受到诱惑--只是感到困扰--困扰到她定了回美国的更快航班,而在这里再淡出到秘书与丈夫的镜头。
关键在于,她决定回航的镜头,同样也意味着“第一幕”的结束。“第二幕”的内容则将包括诱惑,发现,两年分手的空白期,旧情人的回转--事实上,会直到被这一切影响的琼,因一个陌生人的出现而意外失去平衡。这是我们的高潮--事情看来已经不可回转。
第三幕则是琼从可怕的情势中脱身,不但未失财,并且道德上亦未受伤害,和她对丈夫和解的回应。
故事就是如此。之下是进度的安排,请看您是否可以接受?剧本大约有130页。我会在3月11日,即从周五算来的两周后,将第一幕的剧本给您,那大约是50页。4月11日,整个剧本的草稿会完成,即是整个剧本的创作将为期7周。这比我完成《三个同志》的时间要短。固然现在我对这行已更为熟悉,但是这个剧本是完全原创,也不能从哪本书中搬出了不起的镜头。您是否可以告诉我这个进度安排是否合理?我的计划是在工作室完成大约一半的工作,但那些冲突更激烈因此也更难写的片段我想在家里不受干扰地完成。当然我总会在您能用电话方便找到的地方工作的,若有需要,请尽管联系。
             顺致祝愿,

致:罗伯特·S·卡洛医生
1938年3月4日
亲爱的卡洛医生:
关于泽尔达是否能够出院稍做旅行一事,我尚未能接到您的回复--固然从我们在格林威尔(Greenville)的谈话中我得到印象她大约可在三月底时恢复到可外出旅行。
我即将准备为期一个星期的假期,以能见见我的女儿,自去年9月我还一直未有机会见到她。(我在她学校中与她匆匆见了一面,但之后圣诞和新年都因工作原因而被留下)。对我来说最方便的时间应是安排在3月23到3月30的那一周,恰巧那时我女儿也可以放假。
如果您能为泽尔达找到一位陪伴,她可在如弗吉尼亚等某地与我们会合。或者我和女儿去泰伦(Tryon)亦可,尽管那里没有和我女儿同年纪的年轻人,同时我们似乎已把那个地方大多数地方游览过了。
我失去自控的时间只持续了不过三天。那是对之前持续许久的压力的反应,日后当不会再发生,因我会采取措施,控制那些可能导致这种失去自控的状况:主要是精神和身体上的持续压力。
我是当然希望泽尔达身上能发生某种奇迹,希望这种新的肉化疗法能够发挥甚至比您的预测还要大的效用,使她的精神完全镇定下来。当我不在身边后,也许她能够发现生命中值得关注的其他事件。至于我们会再在一起这种假想,也许是放弃更好些也说不定。在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当隔膜的薄雾降临--降临到餐桌,或同床异梦的枕头间--世界上没有骑士可以缩短因那而带来的距离。我们之间的情感之泉早已枯竭。
若是如前所述的奇迹能够发生,我会力争给自己再寻找一种生活,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在许多不属于我的房间和房门之中辗转。但只要她的状况仍是如目前般无助,我不会离弃她,会做出可能被解释离弃她的事情。
下周我会结清欠您的款项。我们决定的每月给泽尔达的$500最好能按周交付给她,我的代理人--会处理这件事--钱会寄给她的陪伴人,因泽尔达对金钱几乎毫无观念。我希望再过一年后可把所有欠款还清,那之后我希望能给她提供更丰裕的瞻仰费。当然,款项方面我会征求您的同意,因您说过,预期让她品尝富裕的噩梦,毋宁让她过学者的清寒生活。
与您见面之后,我曾偶然遇见在我年轻时两位著名的美女--现在都被药物毁得不成模样。泽尔达那一代的美人们,似乎每人能不受损伤地活到1938年。
至于我自己,我会努力工作,也会保重自己。大约几个月前,一段很长时间我感觉到肺病再犯的症状--只是征兆--虚弱,失去食欲,盗汗,我真的是被吓坏了。我去照了X光片,又好好休息了几周,症状才消失。
我不知道手上的工作是否能持续过两年,这工作有的时候相当令人劳累,尤其是上面施加压力时。所以现在我的收入不能当作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收入。泽尔达会理解的,她知道我一生的职业是一个小说家,她也明白,有的时候松鼠必须靠之前收集的橡果过活。
希望您一能决定泽尔达的行期后便立即能通知我。正如我写信给斯威特医生(2)所说的那样,我不认为她应该很快回到蒙哥马力的家中,直到她能有一段时间与她的陪伴者彼此更为适应,因为她家中的人一定会联合起来“对付”她的陪护的。撒耶尔太太一遇到与泽尔达有关的事情,就成为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女人,虽然她也都是处于好心。
我与您所讲述的这些您也可在泽尔达的家人面前隐约提起。若是有任何离婚的可能在未来出现,我希望您能照顾泽尔达的利益。如我之前在格林威尔(Greenville)与您所说的一样,对泽尔达来说,您是如同父亲一般的人--在使她恢复到目前的状态过程中,您所做的比弗洛尔医生(Forel)所做的要更多。您对她的建议事后都证明是相当正确的,并请相信我非常理解您所说的所谓任何“毒素”会对她的状态带来的危害。我就好象一个溺爱的祖父,以玩笑的心情给她一支烟,一杯雪莉酒,只为了她能在一瞬间对我心存感激--明知道那些东西对她来说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习惯的事务。
你永远的,怀着最深感激的。



致安妮·奥博
亲爱的安妮:
我刚接到“我们”女儿的一封来信,对那信我知道我本该当作是她情绪不佳下的产物一笑置之。纵然明知如此,我仍认为,她不该选择心情最低沉的时候给我写信。在那信里,可说没有一点点欢乐,希望,甚至没有一点对环境的妥协。人若看了这信,定会以为是孤儿院里长大没有教养的小孩写出,这种小孩就算长大,也会从妇女教养所直走到终身监禁。
在诸事种种中,我发现她将读法沙学院的志向又改到了去读布莱恩摩尔学院(Bryn Mawr)。这在他人看来也许只是小事,心情转变而已,但在我这样的谋略老手眼中,却有着别一层意义。布莱恩摩尔学院距离巴尔弟摩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斯各蒂还想着把大学阶段,当作她一连串可在周末与一些初进社交界的小姐愉快度过,到了周一早晨再溜回学院好象他人夸口的愉快历险。从法沙学院到巴尔弟摩的距离是很合适的6个小时。更何况在我眼中,法沙学院是有着严厉的新英格兰氛围,而没有受到南方那种温柔甜美风气影响的学院--尽管Poughkeepsie就在紧邻。
所以在回信时,深知她对巴尔弟摩的喜爱,我告知她,若她无法进入法沙学院,我便会送她进入圣提摩西学院(St.Timothy),以使她能不远离她喜欢的城市。圣提摩西学院凑巧是修院一样的地方,女孩们在周末外出时必须两个两个地做伴,而且那里都是纽约人。我想她在那里能见到的巴尔弟摩的所有就是晚上地平线上的灯光了。
这么做的要点是,我可以给她自由,但这自由要她用严肃的学习态度来争取。如果她能在16岁上进大学,如我也在同样岁数上进了大学一样,她就不再处处行为受制了,正象那时的我不可能不去和那些18岁的同学一起去喝杯啤酒一样。她就会得到更多自由,我则会祈祷她的判断力能符合她早熟的程度,让她免除麻烦。如果情况相反,她想着的是一边继续做她的小美人一边接受教育,那她最好还是在大人的约束下过一年好。我的意思已相当明白,相信她亦应了解,但诸如“愚蠢不合情理”的词汇出现在她的信里来形容我的态度。
于是我又成为严格的父亲形象,对她大加鞭策。她最近在抱怨我期待她上学期末拉丁考到80分是不合情理,因为之前她只有50分。看来她是把她的低分50,而不是标准通过分60作为标准了。
我可能在这月末休假一周去看她,看看能不能再和她尝试沟通,或者是我不知不觉养出了会给我写那种信的自我主义的怪物。
她对那些游园会之类的可疯狂了,我都不知道那是那么精心制作的东西,一直还以为不过是两三个女孩聚在一起,几乎要毫无准备地去参加了。但我想她似乎欠了不少人情,看起来不办个招待半个学校的游园会她就不能偿还似的。你能帮她做那一切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我若去做必然无法比拟。
六月她毕业时我想做次大“朝圣”,希望她的母亲也能来。我们会看着其他女孩带着钻石项链坐着科德(Cord)汽车来参加。我可能去纽约一家珠宝商那里给斯各蒂买些假珠宝,这样她就能装着那也是毕业礼物了。否则,她就必须忍受在一个四处都是富家女的学校中身为穷女孩的耻辱了。那是我少年时的经历--富裕镇子里的穷小子;富家子学校里的穷小子,还有在普林西顿时富人俱乐部的穷小子。我想她应该是能忍受下来的。不过以我个人经验来说,我永远也没能原谅那些富人的富裕,而这种怨恨之后影响了我的作品和人生。
《三个同志》已开机了,没能拉上斯潘塞·特雷西(Spencer Tracy)但是玛格丽特·苏立文(Margaret Sullavan)表现不俗。拍摄将在20天内完成,而这片子估计将是本年度的最大失败。制片人几乎将剧本重写了一次,检查团挥了挥斧子,而最后的德国政府又掺了一脚。所以现在的剧本可说和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但不管怎样,演职员表上倒是出现了我的名字,不管那是好是坏,人总是能把失败怪到他人身上的。我这么说只是建议你最好不要去看。
在与这第一部片子搏斗的过程中,好莱坞的魅力对我已经消散大半,但现在与我,在这里却也和在他处没什么区别。人到不惑之年,四周的环境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
祝你们大家都好。
带着热爱和感激的永远的,
斯各特
天啊,真是一封冗长(Garralous)的信。

致泽尔达·菲茨杰拉德
1938年4月
上周我无法给你写信--我对自己颇为生气,对你亦有所不满。但当尘埃落定我终于能平心静气地回头审视。如我所告诉你那样,离开加洲时我有些病态--三月底那会,我正经历两年半来第一次的热血沸腾(hemorage)--并被做出了超凡工作的假象所迷惑。那时我本应在诺福克躺倒休息,因在开始旅行前我本该好好休息。在那里我并无酗酒,事实上是滴酒未沾,但我的身体白天灌满咖啡因晚上又灌满催眠药,那些东西对神经同样不好。如我之前所说,若我能写出比《三个同志》更好的剧本,我就能要求更好的条件--更多休息,更多钱。
这儿有一堆“我”如何如何的话,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担心你--我现在处于过劳的状况,而看来你似乎在错误的印象中,正考虑着伟大的计划以用掉我挣来的那些钱,而那些钱本是我用来作为资金的--你似乎正想着要某种奢侈的旅行计划。卡洛尔医生关于钱方面的考虑是他想暂时规范化你的行动,并说若你能以更为节俭的方式生活并总在他电话所及范围内,做到这点并无问题。他并不在意你一月是有一百或是1万可用--当然若是后这你就可雇佣私人医生而不是仅仅一个看护了。这是你想返回原先世界的第一个障碍,我希望你能站在我们的立场看待问题,努力使自己适应。你并不是和一个三十岁的百万富翁结了婚,你的丈夫只是一个过早衰老的穷鬼,除了压榨已经颇为干涸的头脑与病弱身体挣钱外,在这个世界不名一文。
任何你想用以对待我的关系我都可接受,但已有很长时间未能接到你的消息,若能有片言只语亦应能颇为安慰我心,因我对你的关怀依旧。
斯各特
噢,泽尔达,这是如何冷酷的一封信啊,但这不是我对的真实情感。曾几何时,我们亲密不可分离。至今那种感觉仍残留我心。


致 罗伯特·S·卡洛尔医生并R·泊克·斯威特医生
亲爱的卡洛尔医生并斯威特医生:
与泽尔达相关的事情中让我大为惊讶的首先是她的幻想或者说是过度夸大的想法,关于上次我们提到的她从疗养所出院所做的那些实验性的旅行。为此我应担负多大程度的责任我并不能完全知道,但我想由你们去说服她她确切能做和不能做的事情是很困难的事情。在我看来,几月前她对这次旅行的想法似乎更为合清理些。
实验性旅行的主意,就我记忆所及,应是之前曾给她模糊的承诺说春季可以去见她的母亲。到圣诞左右我接到她母亲和姊姊的饿来信说她到来年春季可以离开医院--我并没完全相信,但还是期待在由陪护伴随的情况下她可以做一些小小的旅行,当然范围是在以疗养院为中心的一定半径内。
去年2月我和卡洛尔在格林威尔的谈话中,他甚至提及了一些名胜如梅因海滩等。然而后来我发现,泽尔达以这个为基础,开始建立一栋异乎寻常的大厦。或者说,在想象中她成为穿着金色高跟鞋的旋风,从东到西,甚至安排和了与斯各蒂穿越洲际的自行车旅行,身边也并非跟着陪护,而是由她自己选择的侍女,对她的任何做法都不会提出异议。她甚至连这个侍女都选好了,是医院中的一位前病人。并且她想着的是她可以自己控制钱包--她的理论是医院(而她本应知道医院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刻收容着她的)想从这次旅行中大捞一票。我的地位只是在一旁静观并为她的伟大旅行付款即可,对她的行动没有思考控制权。
这件事情已经从想使她慢慢增加适应性的朴素尝试,演变为辉煌的“越狱记”了。更何况,在她情绪低沉的时刻,她将从我们身上榨取精神和财务上的最后一先令,以补偿我们长久以来对她的“压迫”。
说失望是过于低估现在我的感受了。我们之前的想法是,若如她所愿地否定她回来和我一起的可能,她会为自身担负更多的责任,行动亦会相应谨慎。象她现在所构想的这种不负责任地四处游行,并可能造成不可挽回损失的想法,无论对你们,或者对我,都是陌生的。
(在大约两天前言不搭后语的废话后,我因喝醉而将已经乱七八糟的形势弄得更复杂了,她将我喝醉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每个相关不相关的,并且说我是个危险的家伙应该被小心监视着。这使得整个旅行成为我一生中最烦恼和悲伤的一次。我的身体近来也一直不好,在医生的治疗下也有两个月了,一直在靠注射钙(Calsium),苏打水(Sodium),铁元素和liver,白天靠咖啡因支撑,晚上则要吃安眠药,滴酒未沾。我本来是把这次旅行当作极端需要一周休息来看。事实是,医生预料我的肺病有可能再犯,因此恳求我去乡村或临近乡村的地方休息一周。但因我圣诞和新年都因工作而未能见到我的女儿,因此我想至少要再见她一次。我想她可能是我们所住旅馆里唯一没有被泽尔达说服我是一个疯子的人了。幸运的是,当事情演变到最具讽刺意义前我就把她送回了巴尔弟摩--在从诺福克来的船上我和那个不知被什么白痴调教出来的护士吵了起来,说到这里,对了,泽尔达似乎还邀请了那护士陪伴她进入世界(exit into the world)这些就我来说也处理得未算得体,但若我能不被干扰,可能会演变为两天的batt--事实上,泽尔达一登上去加洲的飞机离开我,我就清醒过来,当晚登上去华盛顿的飞机,周一抵达并已去报到并开始工作)。
很明显的事情是:我在此事上的用处已经不复存在。在泰伦(Tyron)过着植物般生活时,我和她尚能共处,甚至也一起度过可称平和的生活--但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与我们在一起时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分别--事实上但以我论可能更糟糕。因曾使我对她的作为稍为改观的怜悯之情,现已不复往昔。过去我总能在她和女儿之间插入某人,而现在,她两人间的争吵,让我只想粗暴地让她闭嘴。这使得我和女儿偶然有幸单独相处,而不用忍受她那那单调屈尊的声音,那是她认为应该用来对孩子说话的语调。女儿对她的态度就好象对陌生人,而在这一切之上我们,维持幸福家庭的假象已经过于困难。女儿为她的母亲难过,但是她们的秉性过于不同,如果两人在一起单独过几个小时,菲茨杰拉德太太就会面色通红地冲到我身边,以谈论可能罪犯的语气谈论她自己的女儿,原因只是她们的兴趣不合。以泽尔达的想法,是我使她们两人间产生隔膜--其实那只是生活所为,非我菲薄能力可以缓解或加重。
除此之外,清晨和大多数午后,泽尔达会作出甜蜜表情的伪装,这种伪装在我眼中甚是明显,却迷惑了我在诺福克的亲戚,他们认为她甜美而举止得宜。偶然这种甜蜜的伪装甚至能降临我身上,但时日一久,怒气蒙蔽了我的眼睛,我已经无法分辨那些是天然而哪些是仅仅的面具,因为当她伪装的对象一从视野里消失,她就改了模样,对谁都没有一句好话。
随信附上支票以支付4月1日收到的帐单,我不知道这能支持多久。
我在等待你们的回复,便条亦可,只要告诉我现在她的状况到底如何,而你们的治疗计划又如何,这样我能计算出我将付出的费用。她认为卡洛尔医生建议的花费失当,却丝毫没有考虑到我的工资,我现在的唯一收入,还必须用来支付多年来因疾病产生和其他麻烦种种而欠下的款项。如我之前所言,在最好情况下,我还要用两年才可能将债务清空,而在还债的第二年,我希望能略留些积蓄,以使自己有一年时间空下来去写小说。若她想要外出旅行,我希望你们能控制她的花费。我很抱歉这两次奢侈的旅行,用意本来是想补偿多年来与她分居的情况,让她对我的生活水准有的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仍然在开那辆1934年的福特车,并且就所能见将来,可能会一直开着那辆老爷车。
你诚实的,
斯各特

致麦克斯韦·珀金斯
私人密信
1938年4月23日
亲爱的麦克斯:
来函已阅,甚为感激。日前已渐有身为加洲人之自觉,与纽约联系日稀。
Marjorie Rawling的书使我深感兴趣。以我看来,这本甚至比《南方月下》(south moon under)更为出色,她对动作场景的把握让我惊慕,如那段复杂非常的狩猎片段,若是我要写定然之前要立地标桩筹划良久,纵然能写出也变成堆砌一起的发杂事务报告,而她的文笔则自然流动,角色的思想,言语,感情都没有停顿,而读者也会自然随之思考感觉。
至于海明威,你告诉我的关于戏剧的事儿使我着迷了,很感动他能在他预示性的遗言中还记得我,并,如同一直以来一样,为他拜伦式的激情澎湃而迷惑。洛山矶时报登了他几篇作品,但最近三天来没有继续登,而我仍在一直希望,流弹没有能够击中我们国家最有价值的公民。
昨日邮件中有一封来自你的合作者的措辞委婉的信笺,他的名字是惠特尼·达伦或者达伦·惠特尼。我从来就不喜欢这个人,自从他坚持要将《天堂这一边》按一美圆五十美分来卖,害我少收入了约5千美圆。后来发生了件事使我对他的感觉更好不起来了。有一天我在一处见有人正在读当代图书馆出的《当代杰出短篇小说选》,而和康拉德的《年轻人》,海明威的《杀手》并列的竟然是我那篇可怜的《在你的年龄》,这都是因惠特尼·达伦对版权那么看重的原因。
他在信中稿知我《天堂的另一边》已经告磬。这消息并不让我惊讶,毕竟已经过了18年(回顾此书我认为这是自《道连·格雷的肖像》以来最有趣的书,因它们都将自身看得如许严肃--但接着,这里或那里,我会发现有一页非茶馆内真实鲜活),但我知道年轻一代会觉得那是相当遥远的事情,去读那些当年曾将我们这代人给卷入的战争和令人惊诧的种种事情。为了能吸引住这些年轻人我会略做修改,加入一些失败(abortion)而使故事显得更多彩(正如若我还是那年纪而重写此书则可能写的那样)。但是,我现在不很明白“告磬”的意思是什么,这是说我可以任意处理这部书了吗?也就是说,如果有任何出版商对重出它有兴趣我就可以决定,还是说它又再次成为惠特尼先生的珍贵财产呢?
我曾打过让本耐特·瑟福在当代图书馆出这本书的主意,当然要换个前言。但是在你的信中我注意到你提到想出全集的建议,包括《天堂的另一边》,《了不起的盖茨比》和《夜色温柔》等。这个主意的实现可能性到底有多藐远?为什么我们得先把这主意给忘掉呢?如果我还得脱离小说界2年,如现在情况显示很可能的状况,我想让我的名字长期消失在小说界,象我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与《夜色温柔》两书间的沉默,并不是什么好事,何况我现在连星期六晚报那样的文章都不写了。
我现在又回头考虑将菲立普(Phillippe)的故事系列化的主意了,就是那个黑暗时代的骑士。但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去写却不敢确定。电影这行有一种奇妙的速度,一会带着你以奇妙的速度前行,一会又把你甩到低沉迟缓的微温状态不晓得多长时间,等待它能确定下自己的想法。这是一个奇妙的行业,在其中一些过劳的家伙在制作影片,而在他们之下是成群接队的枪手和雇佣写手。结果就是每个人都成了条变色龙,没人相信其他人,而无数的时间就被浪费在了这种彼此的不信任上。
曾几何时,人际间的关系温和美满,不但是和你之间,和哈罗德制件,还有星期六晚报的洛立米(Lorimer)先生。现在纵然是和这行业最让人称心的人在一起工作,象安迪·寇夫或者亨特·斯托姆伯格,我都感觉到缺乏彼此的信任。
艰难时代让许多能力不足的人都离开了,但现在他们又都涌了回来。何漫·麦克维茨,两年内没写到连续的十行字的已毁掉的家伙,刚被米高梅解雇,就又被哥伦比亚公司给雇了去。他是个好人,大家都喜欢他,也曾经聪明过,但现在会雇佣他的原因只是大家都觉得他妻子很可怜--我觉得他根本就
是拍出好片的障碍。对弱者的绝对冷酷,有时却又和这样的多愁善感混合起来--天啊,这是怎样的世界啊。
我对汤姆·沃尔夫并不了解,但很为他担心;我不觉得他能够独自坚持下去,但我也不觉得你能一直这样牺牲自己支持他下去。你家的男孩们也都长大了,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麦克斯--海明威去了西班牙,我跑来了好莱坞,而汤姆·沃尔夫则成了一个爱好艺术的乡下人。
请一定要让我了解《天堂的另一边》有关事宜。惠特尼·达伦或者达伦·惠特尼先生的信笺中充斥着如此微妙的不和感以至我觉得他对于这书售罄一事怀抱着个人兴趣。看起来似乎是和买二手书有什么关联。你可告诉他随他意去做即可。我应该还有一本在哪里,但在多几本亦会很高兴。
你永远的,
斯各特


致斯各蒂·菲茨杰拉德
1938年7月7日
最亲爱的斯各蒂:
我想我可能没有多少年可以再写信了,希望你能将这封信看两遍,尽管这是充满枯涩的信件。也许你现在无法接受,但过了几年,当回头看时,你也许会同意这里所述皆为真实。现在我和你谈话,你会认定我是一个大人,是“权威的代表”,当我和你谈起我年轻时候种种你会觉得难以想象--因为年轻一代总是无法想象自己的父辈亦曾年轻过。但也许之下所说的这些,当我将它形诸文字,对你来说会更易理解。
当我在你的年纪上,我怀抱着一个伟大的梦想。随着年龄增长,我慢慢学会谈论这个梦想,并使人们乐于聆听。当我终于决定和你的母亲结婚时,这个梦想分裂为两半。那时我已知道你母亲是被娇纵着,对我并不会有好的影响。婚后我几乎立即后悔,但那时还很耐心,我决定将情况发挥到最好,以另一种方式去爱她。后来有了你,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生活得很幸福。但我是一个被分裂成两半的人--她想让我为她而工作,而不是为自己的梦想工作。太迟了,太迟了,她才理解到工作是尊严并是唯一的尊严,她也想自己工作以弥补之前的损失,但一切已太迟,她的精神毁了,而且是永远毁了。
想要弥补这个损失的我发现一切已经太迟了--我已经将我所有的资源,精神上的,财力上的,都耗费在了她身上。但纵在意识到这点后我仍勉力又支持了5年,知道我的健康也毁掉,那时我所关心的只有喝醉与忘却。
我所犯下的错误便是与她结婚。我们是属于不同世界的--她本是适合嫁给一个温和朴素的人,生活在南方的花园中。她并没有应付大场面的力量--有时她假装自己有,并且假装得很成功,但她其实并不真的有那力量。该展现柔弱时她显得过于强硬,而该强硬时她有过于心软。她不知道该如何应用自己的精力--而这个弱点,她遗传给了你。
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恨她的母亲,因为她没能教给她任何良好的习惯--没有任何好喜欢,只有“混日子”与自负。我不愿在这个世界上再遇到任何一个游手好闲地长大的女人。而我一生所致力的,就是使你能不成为这样的一个,为自己和他人都带来毁灭的人。你十四岁时首次显现了成为这种人的迹象,当时我用你只是在社交上早熟,只要进了严格的学校就可矫正来安慰自己。但有时我真的觉得,游手好闲者就是这么一种人,对与他们你做的任何计划都不可能有用,无论你怎样的请求他们--他们在家里的唯一作用就是捂暖凳子而已。
我想改革你的日子已经结束了,如果你天生就是如此我亦不强求改变你。但是我不想被无所事事的闲人打搅,无论在家里或者是在家外。我想把我的精力和我赚的钱用在那些与我讲述同一门语言的人身上。
而现在我开始觉得你并并属于这些人中的一个了。你无法意识到我现在在这里所做的事情已经是一个疲惫已极的男人的最后努力,虽然他曾经做过更好的事情。现在我只是单纯的没有精力,或者是没有足够的钱,去帮助那些成为死重负担的人。若是继续做那些,我的心中就会充满愤怒与怨恨。象罗赛琳或者是你母亲那样的病人,因为他们的病,因此必须有人为他们负起责任。但若是你,两年以来一事无成,在身体或精神上都毫无进展,只去写那些一堆堆无聊的信笺给那些无聊的人,而全部的目的也就是能得到晚会的邀请函,那些晚会你又不能参加。这些信甚至侵扰到了你的梦中,使我明白现在你的人生就只是一直在等待着邮件。这就好象是人们所说的停不下舌头的传播谣言的人而已。
现在你已到了那种年纪,成年人对这种年纪人的兴趣只在当他觉得这人可能有将来的时候才可能发生。小孩子的思想是让人着迷的,因为它会用崭新的目光来看待成人眼中的世界--但当小孩长到了大约12岁,情况变化了。青春期的少年没什么可提供给成人的,他们即无法说也无法做出任何成年人不能做的更好的事情。和你在巴尔弟摩的生活(而你告诉哈罗德说当时我的态度游移过度严格和忽视不理之中,这种说法的来源我想应该是因我竟能如此缺乏考虑以至得了肺病,或者是当我不得不一个人关在房里写作时,因为在巴尔弟摩除你之外我几乎不曾和他人交往)--在我只是意味着因你母亲的病而不得不落到我身上的义务。但我忍受了你的那些高帽子和那些电话直到你在舞蹈学校里冷落我。在那之后我对你的容忍度就有所下降了。在你的个性中有一种不体谅他人的特质,这种特质先是使欧文斯夫人和你疏远,然后是你在布莱恩摩尔的老师。感到你个性中这种弱点的都是与你相当接近的人--那些每天与你见面的成年人。在这些人中你几乎没能发现一个亲密的朋友,尽管你能熟练运用那种表象上的友好。他们所有人都爱过你,如我一般,但他们对你的喜爱都有保留,而且是很重要的保留。他们发现你个性中的某种事物会拉你的后腿(pull your weight),to do our part formore than an hour.
过去的一年是一连串不利与你的报道,从12月得知的你对我没有说真话,或坦率说你在扯谎。从你在班级的成绩排名,到圣诞节时在奥博家没能当成导师,到复活节时不愿帮助你的母亲在高尔夫或网球上,直到在医院中你对那些“逼迫你”的人们爆发,那些人只不过是知道你个性中根本没有学者的成分只是生活在小孩子的玫瑰梦里--整天想着外省的舞会。最后则是就我判断而言的那大灾难,而那件事给你带来的恐慌在于你知道若没有什么理由和目标,我是不会让你留在东部的。
如果你没有魅力,不受欢迎,这种大家也许会让你沉寂一段。然而就象我的叔叔菲尔一样,你总能找到朋友,而安歇朋友会使你对自己的重要性再次产生确信,而不管其实仍旧一事无成。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菲尔叔叔一直生活的很愉快,尽管他挥霍了属于他本人和他妹妹的大约25万美圆,使他的妻子生活在困顿之中,而他儿子现在的状况你也知道。他有魅力--了不得的魅力。自我长大之后他就不再喜欢我,因为一当他的魅力对我已经无用,我就一脚将他踹开了。看来那天你的魅力似乎也不够,所以帕里·史密斯也如此将你踹开了,以比喻而言。
所有这些还都只是我在十天前所体验的失望的前奏。你不是不知道我对巴尔弟摩的想法,既然如此,你竟然会认为我会同意你在那里遇到一个男孩,就和他在没有陪伴的情况下开车去纽约,你竟然认为我真的会同意这种事情的发生--啊,你还是去把这套说辞对哈罗德说吧,他看来轻信些。
安拉园的职员把我叫醒并给我电报时我把西门斯看成了芬尼斯并给他们打了电话--发现他们都不在。整个结果都是因你自己造成的--若你对那次华克的事件有任何反省的话你应尊重我的愿望起码一个礼拜。
综上所述:你所做的一切让我高兴或骄傲的事情比起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来说可说不值一提(and now you are  softer than you have ever benn)我对你1925度“社交场的野女孩”的职业毫无兴趣。不想在任何方面与它扯上关系,那只会使我觉得厌烦,就象和里斯兄弟共餐一样。当我觉得你的人生没有任何确定方向时,你的陪伴只会让我觉得是愚蠢的浪费时间。然而,当偶尔,我在你身上见到生命以及意图的迹象室,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的陪伴让我更欣喜。毫无疑问的是你是具有潜质的,在你的身体中有着对于生命的热爱(real gusto for life)--你自己真实的梦想--而我则想在太迟之前将你的梦想与什么更切实际的东西结合起来--你的母亲决定学些有用东西时已经太晚。曾经当你还是孩子时,以着一种对语言的奇异理解说着法语,那时你真的让人着迷。而现在,你的谈话就和你是在任何一个普通高中生一样无趣--你所见的那些生活和在性感罗曼史中学到的东西。
我会在九月去东边接你的船。--这封信要说的意思就是,今后我不会再对你那些承诺的词句有任何兴趣,只会相信我亲眼所见的。我永远爱你,但我只对象我一样工作和思想的人有兴趣,而在我这年纪,人要改变是很难得。你是否会改变--或是否愿意改变--还要以观后效。
爸爸。
Ps. 若是记日记,不要写那些我随便花个十法郎就能买到的导游手册中那种干巴巴的货色。我对日期和地点没什么兴趣,哪怕是新奥尔良的战争也和我无关,除非你能记下你对你记录下的那些事物的反应。写作时不要想着如何风趣,除非是自然的风趣--只要保持真实即可。
p.p.s。请将此信阅读两遍--我写了两遍。

致斯各蒂·菲茨杰拉德
1938年9月19日 
最亲爱的斯各蒂:
下面的事儿,是我还没和你讨论的,现在你到校的头一天把这信给你发去。
老天,千万别再到处跑着问谁是那个法名顿女郎(Farmington)谁又是杜波斯女郎(Dobbs)什么的,弄到别人都要对你侧目而视了。你那么问会把所有没被评上什么什么女郎的人都弄成自己敌人的。感谢上天,至少你周围倒也是些势均力敌的对手--其他那些领队也和你一样都是高中女生,我敢和你打包票,不出一周你就会有口皆碑地被叫做势力眼儿--那么做是很不值得的。现在真正重要的事情,是去图书馆,好好找本书开始念--大概有5%的人会这么做,而我希望你能成为其中的一员,一着为先,有个新开始。
当前我得给你的行动定出个框框来,理由是:
A。上次沃克那事儿(Walker)铁定一时半会儿还会留在法沙学院那些头儿的脑袋里(上周某个时候我突然想到这点),但只要你之后行动规矩,过了6个月那次事儿就会被渐渐忘掉。孩子,你随着我的姓,这点使你无论做出什么大事小事,引起的传言都会持续更长久些--有名人的姓氏在里面的流言蜚语总是生命力更强些的。
B。第二个理由与上一个也有点关系的--身为我的女儿,人们大半会猜想你可能会继承了我的聪明劲儿,但也会怀疑我的那些坏毛病是不是也遗传给了你。若是给我听说你竟然也会在不到20岁前喝酒,我可能就开始至今还没有过的持续时间最长的酗酒过程,还有许多人也正都虎视耽耽地看着你呢。若是你在这方面有一点点越轨,他们就会抓住机会说,“瞧瞧,瞧瞧--就和她爸爸和妈妈一样。不需我多说,你也应明白吧。你是想让自己身为我女儿的事儿成为不利因素--或者利用这点给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家伙好看呢?
记住,你得在法沙学院待上四年的。寄宿学校里,花蝴蝶那样的女孩总是讨人嫌的。可别和任何人吹嘘,说你曾经和人跳过轻快的四方舞。这事儿至关重要,你可一定要听话,要知道,出去吹嘘这事儿,你最多不过得到一个小时的虚荣,听到这话的人却可能恨上你,没什么比他人的好运更人嫉妒的了。说到这儿还得提醒你一句,你会发现学校里的左翼运动正在热火劲儿上,我倒也不想让你过多的关注政治,但我希望你别反对这个运动。我是以同情左翼出了名儿的,若你也与我相同,我会感到很骄傲。在任何情况下,若是你和那些法西斯主义者,或是那些个给别人扣上个“赤色分子”的帽子加以迫害的人做了一路,我定会出离愤怒。你学校里的那些激进派女孩,现在可能还看不出来什么,但以后你会看到她们可能在国家机构里站在高位的。
我想,你若是遇到学长时,态度中得透着那么点儿尊重。在任何大学里,比你高一界的那些学长都很重要的。他们会以挑剔的目光看着你,在心里掂量你的分量,以后你想做什么事儿,他们可能帮你也可能阻碍你。我是说比你高一界的那些学长。大三的学生通常都很自负,他们想着最困难的地方已经过去,该学的夜已经到手。怎么对待这些人我也有点疑惑,但总之对他们那虚荣劲儿纵容着些是不会的。就算在心里不以为然,表面却做出尊敬的表情,做到这点之后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回报,我希望你能做到这点。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你总得碰到在某个组织里地位教低的情况。我还在普林西顿学校时,若是有人跟我说,将来得有一天,你遇到个前警察,还得在他面前挺立听他命令,我肯定当成天大的笑话。但这笑话还真是发生了,因为在军队里,他是军官,比我高好几个阶层--类似的事情还有发生。
你在学校里可能得经历点事儿。通常是在第一个学期,大约半打的各种头儿就会冒出头来,其中至少有两个被地位冲昏头,持续不到一年就不行了,有两个可能最后真成了头,另两个可能在一年时间里被发现是个假货--因此地位一沉到底,人对曾把自己哄得一愣一愣的家伙,在发现后总是很痛恨的。
在15岁到18岁期间你做了什么,成为怎样的人,会在很大的程度上影响你的将来。两年已过去了,而你在许多方面并不如人意--现在还剩下两年,你要赶快抓紧啊。
好希望能在你开学的这天和你在一起,或者工作现在已经开始。
爱你的,
父亲。

致弗兰西斯·特布尔
1938年10月9日
亲爱的弗兰西斯:
仔细读了你寄来的故事,弗兰西斯,我不得不说,对现在的你,要去以写作为职业可能还太早点,你还并没有做好准备为它付出那么多。要想写出好的故事,你得付出你全部的心,把你所有最强烈的情感与反应倾注其中,而不是象现在,写这些个对你自己也不甚关痛痒,只是作为茶余饭后谈资的事儿。这点在你刚开始写作时尤其重要,现在你还没学会吸引人的那些技巧,作家所有的那些窍门儿你还一点都不通,现在的你,简单说来,就只能写你自己的最真实的感情。
这是每个作家都曾经历过的阶段。狄更斯在他的《雾都孤儿》里,非得把那些曾让他的童年悲惨无比的回忆,被虐待呀,没有饭吃饿着肚子呀,之类的事儿给写进去不可。海明威在写《在我们的时代》里,也有许多他所亲身经历的事而感情。我写《天堂另一边》时,刚经历了失恋,伤口还在流血,写出那样的作品,不是皮肤上割了个细小的口子就能做到的。
写作上的新手,见到职业作者,已经掌握到了他还没有掌握到的那些窍门的,能把一些细碎的小事儿,象三两个特征不明的女高中生对事情的表层反应,这种话题都能写到机智风趣和引人兴趣的地步--于是新手也就认为他或她也能做到。但事实上,对没有写作技巧的新手而言,他所能唯一能将他的感受传达给其他人的可能,就是他将自己最无助的情况,最深切的体验写进去,就好象是将第一次以悲剧结束的恋情从胸中赤裸的撕裂出,掏给他人去看。
这,就是作为作者,想被承认而要付出的代价。你是否已经对此有所自觉,或者这与你自己的态度,与你认为是“好”的事情,抵触或者能够接受,这是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的事情。但是文学,就算只是轻松的文学,对新手所提的要求最低限也就在此。文学这圈子就好象一个严谨的教授,他想要的只是认真的作品。就象在军队中一样,你或者勇敢,或者是懦夫。没人会对只有“一点”勇敢的人有兴趣。
综上所述,我想我亦无须再解释,这个故事为何没什么可卖性。我对你怀有的好感使我不会拿这件事情开你的玩笑,虽然人到了我这个年纪总是习惯去做那种事情。若是你真的想要讲述你本人,你自己故事时,请记得我会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有兴趣。
你的老朋友,
F·斯各特·菲茨杰拉德
P.s 也许我改补充点,你的作品文字通顺,条理清晰,有些章节笔法老道,甚至可说令人觉得有趣。你确实是有天分的--以军队来做比喻,就是身体状况合格,足以进入西点军校。

致斯各蒂·菲茨杰拉德
1938年12月18日
最亲爱的斯各蒂:
在你的态度中我看到了智慧的一线闪光--尽管你是在电报公司检查到你头上时才想到把那个被揭破的谎言给说出来的。并且在你信中的一页你提到要在星期四到星期天去巴尔弟摩,而在另一部分你却说没有想到你到那里去。
对A家茶会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会她并无反感,除了她因参加法沙学院而能得到社交上的方便而为法沙学院说了许多好话外(stuck her neck out)。她看起来人还不错,有够简单--这种类型我在普林西顿的俱乐部里见得多了。我真的希望你能交到一些更让人感兴趣的朋友。为了你不能去她家的茶会道歉,我给她的母亲写了封信,解释那全是由于我们家里的制度非常独裁而至。同样我也给你朋友B的母亲写了信。
在回答我问题时你亦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其中关于巴尔弟摩的问题可用传教书中的一句来回答“欢乐有时,哀恸有时”。14岁的年纪并不适合到处跑着去参加晚会--起码以我的彼得·芬尼的眼光来看是不适合。也许你的朋友A和B的家人想法不同。谁会对一个才16岁就风韵无己的女孩子干兴趣呢?至今你仍不能原谅我的事情是我曾违反自己更明智的判断,让你去参加了圣安德鲁学院的舞会。
现在和那些大学男孩出去已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我本不想让你今年秋季留在巴尔弟摩因我想到那可能让你满脑子只剩下谈情说爱,看来我的想法没有错,你在学校里的第一个月只能用完全失败来形容。同样,我本也不想让你在这学期一开始就跑去看橄榄球赛)。若你今年冬季或者明年冬天被耶鲁或者普林西顿名声好的男孩子邀请了--请注意,我希望能得到他的名字--我完全不会提出任何意义。上大学的主要意义就是要学会合理分配时间。你听说任何一个大学男生会从史密斯学院跑到法沙再跑到威尔斯利(Wellesley)吗?除非他是一个傻瓜。为了得到大学教育,有些东西是必须牺牲的,否则根本就没有必要去上什么大学。
但你想的去纽约的事情就不行了,正如女孩不是一到14岁就可以自由出去约会。我给你引一段我写给哈罗德·奥博的信“纽约的那些社交晚会聚集着的都是一些职业的游手好闲者,寄生虫,娘娘腔,失败主义者,最愚蠢的大三学生,华尔街精英的亲戚和食客--总之就是纽约社交界最无耻的一帮人,斯各蒂若是他们的手中,会被他们用奉承给毁掉,直到她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垃圾人物。再过一年她就会明白如何应付那些人,再过三年那些人就再也无法入她的眼,但若是今年,年轻的她也许还经不过诱惑。与其让她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不如让她和我在一起。比起一生都要和一个神经质的女人在一起,我宁可花几个月时间应付一个愤怒的小女孩”。但这些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你也许已经看到《纽约人报》上见到了他们对那个半弱智的弗兰茨家的女孩的嘲弄。
钱那一方面,你下星期一的生活费,$13.85美圆,应和此信同时抵达。很抱歉你丢掉了$10,但是比起给我带来的麻烦你的损失还不算太大。我多寄了5美圆以作为你巴尔弟摩的旅费,但这五美圆要从你下星期的生活费中扣除。我希望你待在巴尔弟摩直到星期天,请注意我说的是巴尔弟摩,不是法沙,也不是斯卡斯戴(Scarsdale)。这些旅费必须仅用于你去巴尔弟摩的旅费。
是的,象现在这样你必须象个才10岁的小女孩一样被看着确实不是好事。我本希望你今年能有长足进步的。若非桃家和你在一起,在好莱坞的第一天我本来是不想和一个已经到了初进社交界年龄的少女同住一间房间的。我让那事儿过去,因我不想让桃在这里旅行的第一天就过得不开心。我和你一样都为这整个见鬼的事情烦透了。我几乎可以看见人在纽约的舞会上指着你说,“看啊,那是斯各特·菲茨杰拉德的女儿。她喜欢年轻人做陪伴者。他怎么就不想办法管管他自己的女儿?”
纵然你的目的只是最世俗的,我指出的道路也是最正确的。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社交成功者是一个待人接物犹如自己长得很平淡的女孩。
非常爱你的,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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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说:

    年少时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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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兹杰拉德书信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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