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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饥(三)

Synopsis

宫苑深深的番外的后作。穿越男主,无CP,真种田文。小和尚不会还俗的,身世清白,是不会成为王爷的儿子将军的外孙的,是不能进入朝堂叱咤风云的。是不可能有美女倒贴的。以上

那日牛阿丙痛哭一场,醒过神来,带着几个老家人直奔亦庄。同了族人进到门去,满院烂瓦,屋内狼藉,五谷轮回之物这一滩那一坨,恶臭熏人不能下脚。众人里里外外何处不寻,连地窖里面都翻过来,没有牛甲木一家踪迹。就连比邻而居的牛仲德家也一个人影不见。人都说:“只怕全家被水冲去了。”

牛阿丙还不肯信。强着族人又往四面寻觅。那田地里原是没人的,如今都是许多三五成群、破衣褴褛的灾民聚在一处,拣没冲走的稻粒、树叶、草籽吃。牛家族人抓寻到山底下,又有好大一股灾民聚在山脚下,众人战战兢兢,提着心四处看了一看,并无踪迹。牛村正仗着自己是个村正,走过去打问。那些人神情都恍惚了,哪有人理会?找来找去,找到一处许多孩子聚集的所在,那镇上的几个老鸨正带着人来挑孩子呢。

牛村正恶心这帮专吃人肉的畜生,就要绕过去不理,忽然人群里头有人哭喊“四叔爷爷!是我,是我寿生呀!” 牛村正大惊失色,领着几个族人挤开老鸨,往声音来处翻找。那消几时,但见几个孩童被绳索系手,忘八看管,呜呜咽咽的正哭,其中一个孩童满脸污糟,身上披着两块破布,正冲他挥手。众人推开忘八把那孩子拉过来,擦擦脸上,仔细审视,正是牛甲木的独子寿生。都大喜道:“有了孩子了。”

一人就待解绳索。那忘八拦着不肯,被牛村正“呸”的啐了一脸唾沫,骂道:“臭忘八!贼乌龟!快把这强买良人的忘八捆起来送到官上去!”几个人就待捆,忘八就手之舞之的照着,老鸨儿见有人捣乱忙过来骂道:“哪里来的村杭子敢管老娘的闲事?” 牛村正喝道:“贼千人骑万人踏的淫妇!你睁开眼瞧瞧我是谁?我是你牛家村正爷爷呀!你拐了牛家的孩子往哪里去?” 众人一顿吓掇,老鸨见人家正主到此,亦不敢再拦。一个族人拉着寿生就走,牛村正跟另外几个族人手快,一人薅了一个孩子,也不管男女,拎着就跑。

也是怪哉。那些孩子晓得有人救命,也不嚷,也不挣,小腿快快的倒腾跟着跑。灾民里头也不知有其父母家人没有,都不出来拦阻。大家一溜烟跑回庄子。

大家两脚落到平川地,把孩子们都带回牛村正家,又寻了阿丙来,道:“你家侄儿找到了。便好来问你哥哥下落。” 寿生乍然见了族亲,叔爷爷,又看见亲叔叔,免不得扑在怀里嚎啕痛哭。哭了半日,众人拉开了,给他擦脸换衣,喝热水,吃热粥。他方安顿。

众都急着问牛甲木去向。寿生抽搭着说:“那日大水来了,我们全家都爬在房顶上。谁知后来大水漫过房顶,我姆妈让我趴到一个木桶里头,我爹把着我,沿着水漂。我姆妈、奶娘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们漂在半路上,起了大风,木桶翻了,我也不知道我被冲到哪里。后来水退了,我跟着人走,遇见我家姨娘,我就跟着她走。后来,她说她要嫁人家,丢下我跟着这些人,后来我就被卖了。”

众人咂舌道:“只怕族长两口子都没了。可你二叔二婶哩?” 寿生茫然摇头。牛阿丙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能找到一个寿生,未必别人就找不到,还要去找。” 村正道:“找亦应当。只是这些人都有家小要看顾,外头流民又多,生怕再冲了村子如何是好。你叫人每日跟你走到外头寻找,不大方便。”

阿丙怒道:“都怪你!那日既有大水,你为何不拉着他一齐去寺里?” 牛村正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道:“那日我头一家就告诉了阿甲。他也四五十岁的人了,该逃不该逃,难道他自己不晓得?庄上几百口子人都等着我去招呼,没得全村就看着你一家孖罢!”阿丙仍不肯依,声声只怨牛村正不曾拉拽牛甲木一家避难,说道后来,竟是抱怨牛村正故意坑他哥哥全家一般。牛村正见口声不好,气得叫人:“快把他撵出去!”

阿大寻了扫把,一顿把阿丙轰出门去。 族人也就把寿生交代在阿丙手里。把那些带回来的小孩子们,拇量自家养活得起的,你一个我一个都分领去,剩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牛阿大都领回家去了。

牛阿丙领着侄儿一路回家,不提家中阿丙媳妇如何又喜又悲,且说牛村正这里领了两个孩子,给他们洗脸,借了韩约副家里剩下的干净衣裳换了,又与他们吃粥。等他们吃饱喝足,问其姓名,答曰一个阿狗,一个巧儿,都不晓得姓氏,都是父母无存,无依无靠,跟了人四处乱走的。牛村正心生恻隐,道:“也罢,你们就跟着我家罢。”两个孩子都磕头认了主。

牛阿大道:“爹,外头流民甚多,咱们庄上可要修修寨墙,着人放哨?休像上回似的被流民进来打抢。”牛村正道:“你说的是。只是咱们庄上剩下这一二百个人,家家一摊子事,谁去修墙?” 牛阿大道:“法元寺不是说在施粥么?” 牛村正拍腿道:“我昏了头,蛮好请老禅师作主的。”

说做就做。次日起来跑到法元寺,寻禅师救命。老禅师沉吟半日,道:“这倒不妨。鄙寺这里施粥舍米,编管流民亦是应当。老衲是个和尚,不怕人说别有居心,只是还要仗赖诸位出力维持。” 牛村正道:“应当,应当!”

彼时法元寺已施了好几日粥。圆明、圆真两个看煮粥,韩约副来回看人排队,鲍老儿夫妇合几个老年男女轮流打粥,连韩老太太也歪着小脚过来帮忙。乡下地方原不讲究什么规矩,男男女女、老的少的都混杂一处,挨挨挤挤,一回挤倒了小脚妇人,一回蹭歪了吃奶娃娃,也都乱哄哄的。老禅师早有心整顿,只是寺小人少,抽不出人手来。

今牛村正上门求告,恰好一拍即合。禅师出策划,惠能拥有率领开拓团的经验,牛村正、韩约副被人指挥打下手熟门熟路,不几日便在山下搞了一处难民营。又从难民中抽检人手搭建木棚、土围,使他们一家一户有处遮风避雨。又雇妇人洗衣、煮粥、打饭,临近村落有些家有余财要重新整顿家业的都来雇佣工人,亦庄也凑了钱,雇了几个汉子修寨墙、修土围。禅师只不许在这里买人卖人。

那些灾民有了工钱,就能去买寺里的贱米,有了米吃有了力气就能雇与人家做活。人家雇了人手就能赶紧重整田地,赶着买粮种,种豆子、种高粱。田里有了庄稼,过几个月就有收成,人就有了指望。

虽然大水无情,这一个小小山寺却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景象。

这就渐渐轰动吴镇,消息也就传到太仓司县令的耳朵里面。那个司县令因府台毕竟发了话,不好不做出一些意思来。也装模做样的在城外支了一个粥场,一日两餐煮稀里咣当的照影霉粥。也还做一个勤政的模样日日往城外监看。

一日两,两日三,渐渐的吃粥的人不多,渐渐的老弱也都不见,司县令还在那里讲说:“这些刁民,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倩一个老衙询问,言说法元寺和尚施粥,这些流民都往那边就食去了。

司县令想起年时府同知的信来,心中愤愤,道:“这个法元寺盛产刁驴!那里头的老和尚甚是讨厌,平白施粥放粮,他要造反不成?” 还是师爷晓得不对,劝道:“太尊说哪里话来?那是和尚!和尚施粥不是天经地义,自古以来的么?您不看别的,看那主持曾是前朝进士,府同知的同年,也当不与他一般见识才是。” 司县令嘴角耷拉着,半日道:“那老和尚既然有钱,无妨打发这些饿死鬼都往那里去吃饭,我还乐得清闲。”

师爷道:“不妥,不妥。都被和尚们拉得去了,上官追问下来灾民如何不尊王道,不到县治下头求赈济,与太尊份上不便。” 司县令被他提醒,心思咕噜噜一动,bling一声冒出主意:“他既有粮,今年的夏粮就叫他包完。完不成说什么不将秃驴提过来追比,出我一口恶气!” 师爷仍说不妥,司县令抱怨道:“左也不成,右也不成,你倒出个主意让我出出气?” 师爷劝道:“太尊,如今头一件要紧事是把眼下对付过去,何苦节外生枝呢?” 司县令仍不高兴,叫师爷;“你去那寺里瞧瞧,有甚不妥处速速报我。”

师爷虽不满他无事生非,怎奈东家发话,不好不做,乃换了布衣裳,带着自己的徒弟,骑了个老驴就往法元寺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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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 【回复】 2021-01-15 11:58:48

和尚做好事竟然还要被为难,真是没有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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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品:田路漫漫
  • 状态:连载中
  • 类型:原创-小说
  • tag:
  • 发布时间:2021-01-15 11:3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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