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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一切为了奥运

Synopsis

两届奥运冠军,虽然称不上史无前例,至少是现代奥运难以企及的高峰。广告、片约、时尚……跨界女王的通稿已经被无数双手奉至眼前。 她出席了日本皇室的婚礼,她认识了美国总统的公子,她的追求者们带着最热切的目光纷至沓来…… 她理应知进退,懂分寸。 如约成为皇族一员,他正式踏入顶级玩家的行列。赛场、灯光、欢呼声……正式远离了他,他可否怀恋? 目标在哪里?未来在哪里?他可否明确? 每个人似乎都已经圆满的生活下去,未来却不肯远离腥风血雨…… 因为运动员就是骨子里根植着竞技之魂,一日不死,一日不休。

世锦赛总是一个赛季的压轴好戏。今年来的尤其齐全。媒体对金牌的归属毫无悬念,自然是大奖赛和团体赛的冠军,这个赛季的女王,皮耶塔。至于古韵飞,整个赛季表现虽然依旧亮眼,但和新一代女王相遇,看点更大于金牌的归属吧?“对于已经22岁的大龄选手而言,还能保持这样昂扬的竞技状态已经很不容易了。”另一方面,新秀斯蒂芬妮这个赛季表现超乎寻常的好,很多人都赌她不会掉出三甲。毕竟明年便将迎来奥运年,今年的表现几乎直接影响选手在行业内的定位。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把精力集中在赛场上。井上桜庭连接了三份代言,每天都在忙着跑通告,佐藤抗议了几次,都被典子安抚了下去:“去年欣欣也上了很多真人秀和综艺,效果非常好。当年小樱也是。桜庭需要人气。”

“她更需要训练!”佐藤不能在典子面前发火,她只能努力克制地表达不满,“我不清楚古桑的情况,不过小樱当年可是每天4小时上冰从来没有减过量。桜庭是天才吗?她不是啊!她现在三天才有空上冰一次啊!她很努力练习吗?没有啊!每次上冰都耍赖,总说自己已经做到最好了啊!”

典子拍着她,抚慰她:“我知道你做得很好,剩下的事由我们来做就好。你放心吧。”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提醒佐藤:“哦对了,上次儿童组你不是挑了两个人?我可以见一见吗?”

 

小樱婚礼之后,典子特意去了欣欣的酒店,特意没有提前打招呼,也特意没有带女官们。房间里传出嘻嘻哈哈的调笑声,欣欣咚咚咚的跑过来开门,看见典子温婉贤淑的鞠了一躬后,愣住了。莫澜还在室外温泉里玩着水,大声问欣欣是不是客房服务。

欣欣将典子让进室内,在小庭院处坐下来,忍不住笑说:“这边坐吧,那边可太不雅观了,千万别看。”

这在京都算是很高级的酒店了,外面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人家,里面却是修整得极精致的园林和野趣十足的温泉池。莫澜听见外面的动静,忙忙的跳出水池,擦干身体,往这边张了一眼,吓得一缩脖子,回去穿衣服了。典子对莫澜没有任何好奇,对她来说,她和女官们没有区别,也可能有其他工作上的要求吧?但,依然没有区别。就像曾经的欣欣对褚清黎来说一样,没有区别。但现在眼前的欣欣已经入场,她不再是那个躲在自己怀里吓到颤抖的小女孩。她甚至感受到了来自欣欣的威胁,而这是她绝不允许发生的事。

昨晚我们和汉娜还有小樱一起去看烟花了。

欣欣点头:“抱歉我拉肚子了去不了。”

“真可惜,你打扮的那么漂亮。在烟花下一定特别美。”

“也没什么,据说夏天的才盛大。”

莫澜匆匆穿好浴衣跑出来,忙着鞠躬道歉沏茶。典子瞧着她,随口问:“你叫什么?”莫澜轻轻一笑,赶忙又退了回去。典子略带艳羡的和欣欣赞美:“你这个小姑娘真好。”

欣欣没想过她会说这个,楞了一会儿才随便抓了一句话回:“她以前也是练花滑的。”

“哟!那不是跟你一样?前途不可限量啊!”

欣欣读着典子柔声细语下的表情,总算意识到了她的危机感。的确,雷娅不谈,她会一直作为典子和褚清黎的好姑娘滑下去。皮耶塔已经变成大家跑道上共同的障碍,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汉娜从童年时踏上冰场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高级玩家的身份,只不过褚清黎和她合作的早了一点而已。只有她和小樱,是新晋踏入场中的新手玩家,有褚清黎如此成功的案例在前,难怪典子对她会不放心。

她不可能向典子承诺什么,也没有必要。连褚清黎都复出了,她了解典子的焦虑,手上的牌变成对手,如今还要坐下来喝茶,但她没办法去缓解这位公主的忧虑。她自己要忧虑的事情足够她烦的了。

 

欣欣和典子的会面几乎没有成效可言。她们都太执着于自己。此刻,当她们再次相遇在世锦赛的餐厅,竟连表面的打招呼也很难维持。她们尴尬的对视,褚清黎拉走了典子,米什卡把欣欣按回食物里,就当这一幕没有发生过。

隔壁桌上,一群新升组不久的年轻人们围着桜庭,无比艳羡的听她正夸张地描述着清殿下在东京的小公寓。“别想那么多,真的不大。我看平时也没人正经住吧?”

冰舞的新后日野美步艳羡得口水都淌出来了,直叫:“哇!清殿下哎!偶像的房间哎!你是怎么过去的?”

他邀请我过去的。怎么说也算我的教练嘛!”桜庭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但她就是要在这些同辈们面前高人一等。

“还有谁?还有谁?”

“你们是去谈什么了还是开趴体?”

问话的围得密不透风,桜庭俨然成了这群人的领袖。瞧见褚清黎走过,桜庭从人堆里探出头来大声招呼着:“殿下!”褚清黎回应了她。一时间这撮人堆里再次爆发出求而不得的呼和声,不少人都抓着桜庭摇她:“下次有机会也带我去嘛!”

 

这个赛季,典子除了开赛季那一次露面之外,全部时间都留在宫里休养生息。同时期褚清黎复出,震动全国。小报纷纷揣测两个人是否关系破裂?收官之战,典子再次亮相,不是因为身受舆论压力,不过是因为地点在东京而已。她怕倒时差,怕坐长途飞机,像一个标准的迷信的主妇一样,怕任何可能让她无法受孕的障碍。她甚至焦虑得不停地吃维他命。褚清黎安慰她“不要紧张”,她反而会更加紧张。整整一个赛季,她只靠电话和网络与外界通信。她感觉自己正被世界抛弃。

此刻褚清黎紧紧攥住她的手,拉她到餐厅吃饭,和选手们、教练们、媒体们乃至裁判们坐在一起,尽量“说说笑笑”。典子也尽量的配合着,只是她好难摆出真的笑脸,第二天便被媒体直接批评为“不亲民”、“官僚作风严重”。当然也有网络报道她是因为桜庭被邀约到清殿下的公寓的事而正在气头上,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回到酒店房间,欣欣翻着网上的八卦,和皮耶塔磨牙:“上次你干嘛撺掇那个桜庭来砸我房门啊?”

大奖赛女王给自己斟了一杯红酒,笑答:“我没有撺掇她啊,她自己嫉妒。”

去年的大奖赛自由滑前,皮耶塔直接找到欣欣试图“说服”她,毕竟,整件事欣欣才是受害者,被控制、被伤害、被利用……“为什么不站出来?你才会是众人同情的焦点,而我只能匍匐在你脚下永远忏悔。”

欣欣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因爱生恨的怒火,只有撕毁一切的渴望。她没有这种决绝,所以她告诫自己的后辈:“你为什么,呃,不试图在赛场上赢回来呢?”

“只要我们击败褚,赛场就是我们的了。”

“是你的?还是我的?”

 

小樱的婚礼,皮耶塔没有来。詹姆斯特意飞去找她,诚挚邀请她合作。皮耶塔同意了,条件是未来两年的全冠军计划。显然,这包含了下个赛季的奥运。“古已经不需要任何一个冠军来维系她的地位了。就让她安静的做一个无冕之王吧,我不介意和她分享王者的荣耀。”

“我介意!”詹姆斯传达了这项协议内容后,被欣欣兜头扔了回去。“王者永远只有一个,冠军永远只有一个!”

詹姆斯耸肩,过来轻轻揽着她慰藉:“我倒是觉得皮耶塔说得很有道理。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何必这么拼命?即使不拿冠军也一样,只要你出现在赛场上,人气就不会降。我们可以帮你重新设计人设,一个永恒发光的无冕之王,照样捞大钱啊。”

“不一样!”欣欣气极了,詹姆斯畅想未来的样子让她觉得这个人永远也不懂得竞技是怎么一回事。在她完全没有参与的前提下,自作主张达成了堪称毁灭她人格的协议,她怎么能不气?“这个协议,我是不会遵守的。”

“哦亲爱的,我想你现在可没有什么选择权。”詹姆斯微笑着还希望来吻灭欣欣的怒火,被对方直接赶出了门。

整整一个赛季,欣欣尽量不碰皮耶塔,直到大奖赛的决赛,她在酒店走廊里遇见皮耶塔。新一代的女王向她微笑,并斜斜的伸出一只脚。欣欣像只受惊的兔子,呆滞在原地,浑身僵直。

詹姆斯不愿意失去欣欣这棵摇钱树,所以才会选择和皮耶塔达成交易。但他却忘记了,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摇钱树其实也很难存活多久。至于能不能生钱,那几乎都不是摇钱树本人的意志了。

 

对这次合作,詹姆斯是极其满意的。捧走了大奖赛冠军奖杯后,皮耶塔也对詹姆斯和法国冰协有了更多的想法,对欣欣,则显得更加肆无忌惮。她们此刻再次相遇,时隔不过月余,皮耶塔已经毫不见外的在欣欣的房间里四处搜罗,好吃的好喝的,磕了半包的瓜子,也抓一把闻闻:“这怎么吃?”欣欣磕了一颗做示范,皮耶塔看懂了,于是开心的捧着瓜子磕了起来。欣欣索性把抽屉里的零食都掏出来丢在桌上。皮耶塔也不客气,除了薯片她认识,其他的每样都尝了尝。配着红酒,想不到零食也变得格外好吃起来。她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欣欣拦她:“你别真喝多了。”

“我才不像你,我代谢很快,睡个觉,明天一早就没事了。”吃了一阵,感觉到神清气爽之后,才认真的回答欣欣的问题。“你跳不好帕狂的。”

欣欣点头,“所以我才找你来的。”她随手翻着这一次的人员名单,“长谷川樱”几个字让她忍不住顿了下来。

“你已经连续三年选择死亡的主题,但你沉溺在死亡里,根本无法新生。”皮耶塔无谓和欣欣客套,直切主题。

欣欣承认,对于今年的选曲,她和米什卡是有争执的。米什卡坚持让她重新站起来,重新选择一组新的、欢快的、代表她曾经奋进、愉悦精神的选曲,就像曾经的精灵,“我爱那个精灵。”他试图严肃的、深深的看进欣欣的眼睛。欣欣腻在他怀里,笑着回答他:“滚!”她很享受和米什卡腻在一起的感觉,像疲惫的水手终于靠岸,她享受海上的风浪和大海的馈赠,但也愿意在宁静的港湾里稍作停泊。

 

曾经的蝴蝶夫人山下樱新生了吗?欣欣突然有点在意这个问题。

“帕狂是我目前的一个极限,我很想突破它,我不介意连续跳上四年哦!”欣欣捡了颗豌豆嚼了,又问:“你晚上吃这么多油腻高糖竟然不怕?”

我代谢好啊!”皮耶塔似乎被鼓励了,又斟上一杯红酒,“我想你对死亡的理解太偏执了。你有过濒死的体验吗?”她忽然绽放出一个邪魅的笑,“很爽的哦。”

欣欣没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们欧洲人玩儿的真大!”

你在逗我吗?哇!你还真是个被保护在玻璃罐子里的豌豆公主。”

 

《天鹅之死》,欣欣意料之中的拿到了第一。皮耶塔表示双方分数差距不大,自由滑才真的见分晓——更何况,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采访结束后,憋了一口气的前女王甩给米什卡一个任务:“今晚我要见到褚清黎。”

可怜的米什卡被扔在体育馆通道里,看着人群逐渐从自己身边路过、散去,包括褚清黎和典子,而他一时竟毫无办法。

小樱从背后跳上米什卡的背,像个小女孩一样让他背着,假意打他的头:“在想什么?”

在想,晚上有没有可能邀请到长谷川夫人共进晚餐?”

小樱跳下来,瞬间换了一副面孔,一副随行官员公事公办脸对米什卡说:“今天晚上我有些公事要和长谷川先生会谈,我们可以改天再约?”

哎?你们两个还真是好得很啊。

“为什么不好?”

“你听见桜庭说去清殿下公寓的事儿了么?”

嗐!谁没去过啊?”小樱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掩了口换话题:“你们今年怎么还跳这个?”

你自己去问她啊。对了,他公寓里头到底啥样?”

就跟桜庭说的差不多啊。我看典子对屋里的摆设也不是很熟的样子,可能他们真的很少住在那吧?”

住宫里?

“谁知道!”

 

小樱是去见典子?还是去见清殿下的时候典子也在旁边?晚饭后典子婉拒了大家cos小剧场的提议,独自返回酒店房间想静一静。原本最支持她的官房长官突然也开始黏糊起来,甚至提出让早已脱离皇室的旁支重新回归的提案。她的心情已经没办法更低落了。清殿下情绪却很高,和一对同样年长的双人舞选手组成了“家长团”,看着孩子们一出一出的在体操馆里胡闹,还不时地起哄炒氛围,就像他十几年前一样。典子不能打扰他重新融入这个氛围,自己悄悄的退去了。

米什卡看她走了,悄悄蹭到褚清黎身后,拽他的衣服,在他耳边轻声嘀咕:“来一下!”

小动作被新进组的双人男伴佛拉斯发现,他哄笑着把两个人抬到众人目光的焦点:“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捉奸啦!”

米什卡索性靠在褚清黎手臂上,轻笑:“怎么啦?说句话儿都不行啦?你们小孩儿自己玩儿去!”

褚清黎也不拒绝,反手揽住米什卡的腰用力靠在自己身上:“你不能再胖了,听见没有?”

两个人勾肩搭背走去观众席嘀嘀咕咕,口哨声四起,桜庭的脸黑得站不住。皮耶塔偏要这时候来戳一刀:“你说你去过清殿下的公寓?是去参加他们的派对吗?”美步天真的探头过来:“有什么内幕八卦?快透露点给我们听听呀!”桜庭瞪了她一眼:“我哪知道?”可回想当天的情形,自己甚至也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观众席里的两个人嘀咕了好一阵,体操场里的cos狂欢还在持续,没有人真的在意他们说什么。都是青春旺盛的孩子,玩还玩不够,谁会认真去关心一段似有若无的“绯闻”?桜庭玩不下去,勉强凑到另一堆打瓶子保龄球的人里假装打球,眼睛还一直瞄着看台上,见褚清黎一直低头犹豫,偶尔笑着回几句嘴,或用手肘去撞米什卡的胸肋,终于米什卡拉着他的手从后场口出去了。皮耶塔凑过来嘲笑她:“你不打算去敲一敲米什卡的房间门吗?”桜庭咬着嘴唇,气哼哼扭过去头不理她了。

 

傍晚的冰场里,灯火未着,一片幽暗,管理员已被褚清黎的助理清掉。借着冰面的反光,欣欣瞧见自己模糊的影子正晕染开来,她认为这是幻觉,因为即使冰面打磨的再好,也不可能将她的影子照出来。她优雅的蹲下去,手指在身侧的冰上划来划去,四周很暗,她身上闪亮满钻的表演服也很难显出耀眼的光,听见指甲划冰的刺啦声中远远的加了轻如鸿毛的破冰声。“活动开身体了吗?冷。”他没换训练服,还是刚才和小孩子们胡闹时穿的T恤运动裤。

欣欣觉得自己的鼻涕快流出来了,将褚清黎甩在冰场的中心,自己摸黑去了场边擤鼻涕。

“你不需要这个冠军。”

但你还是来了。

“我看了你这个赛季所有的比赛。”

对,他看了她的比赛。每当欣欣往挡板外看去,总能在哪个角落看见褚清黎炙热的眼神。那是渴望压倒一切夺取胜利的眼神。在这个赛场上发光,倾诉,怒吼,或者死去。但必须要打倒更强的对手,否则一切都毫无意义。这是他们永恒的魅力,也是他们永恒的归属,怎么可能夺走呢?欣欣从那眼神里就明白,褚清黎一定会再次站到冰场的中心,那是他的坟墓。

“皮耶塔和我们一样,但是真可惜,我没有她的力量。”

“你穿这身儿干什么?沉浸式体验派吗?”褚清黎总是认得黑夜中冰场的路,随意起脚便飘到她身边。“我时间不多,他们待会儿就散了。”

“死亡与新生。沉溺于死亡,也就无从谈新生。”

“没有什么沉溺。只是你在表演死亡。”

欣欣叹了口气,他和皮耶塔说的一样。“所以我想真的,体验死亡。”她倏地转过身,在黑暗里寻找他明朗的眼睛。

 

小樱婚礼上,桜庭一直叽叽喳喳推杯换盏。政客们很爱她。谁不爱穿着和服划拳吆喝忙碌替人斟酒的16岁美少女呢?她英语不是很好,所以在日本政客里尤其吃得开。同桌的几位佐藤的学生都被挤到了角落,只剩下桜庭独自舞蹈。

后来汉娜告诉欣欣,桜庭到底还是喝多了,被几个年轻人抬出了宴会厅,不知道抬哪里去了。那时欣欣正在温泉里和莫澜嬉戏,听说后倒也并不心疼,只能评论说:“她和我们不一样。”

欣欣也提醒典子,桜庭似乎太过张扬。典子当时低头想了一会儿,却说:“我倒是觉得,现在的花滑赛场上太偏向高技术风格了,也该有股新鲜的张扬的风气吹一吹了。”

 

“现在的赛场,需要的不再是技术或者艺术了吗?”欣欣流下了眼泪。她孤独的滑着帕狂,没有音乐的陪伴。一次次跌倒在褚清黎的面前。

花滑之神负手看着,既不指导也不帮忙。“如果你还纠结这个,那就无法接近死亡。”眼见欣欣再次跌倒在她不擅长的4S上,他附身轻声告诉:“我时间真的不多。”

跳跃、旋转、步伐,欣欣花了太多的心思在锤炼她的弱项上,她没办法放弃,她只希望演出得更逼真一些。

而神轻轻跃起,几乎零助滑提起了一个3S,并提示她:“试试看。”

“不可能!”倔强的女孩持续着原先的5个四周的节目构成,一次次勉强自己做好、落冰、站住、继续……忽然,身后多了一个人,与她并行,腰上多了一双手,她扶住那双手,准备抛跳。她还记得那个4A抛跳,她有把握找回那个感觉。

那双手迅速地撤走了,她的心竟也随之空了一瞬,跳跃已经在准备中,她顺势起跳,倔强的不肯跌倒,3A稳稳落地。

她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后溜出去,看着黑暗里细长的影子越来越模糊,平静如狂野无风的午后,无垠、旷达、入定。

突然那模糊的影子一晃而清晰,已到身前。他俯下身从微光星点轮廓之上准确地捉起她的脸,深深的吻下去。她的心跳一下子没有了,跟着是呼吸,跟着是大脑。一切都停止了,身体外的一切都在运转,只有她自己的身体骤停。她甚至听见遥远的进场门开启的声音,看见一点微光从那里传来,还有脚步声远去。明明那么远那么轻,却那么响那么亮,照耀她眼前一片雪白。

她知道自己死了。

 

自由滑一早的大新闻,是古韵飞突然更改节目构成,节目前半段大幅削减4周跳,只在后半段加入了2个四周。赛前评论就开始一边倒的认为这种利用规则偷分数的行为过于可耻,完全不是一个女王应有的作为。就连和她关系最好的媒体,也不可思议的表达:“可能她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中午,皮耶塔宣布在原本的4个四周跳基础上再增加一组43连跳,此上彼下,基础分值就有20余分的落差,通常,这就是顶尖王者与前10名的距离。

下午候场的时候,皮耶塔盯着欣欣做准备活动,插了个空去和她握手。“你死了。”她其实狐疑,只是来试探。

欣欣笑着握她的手:“谢谢!”

桜庭在不远处拉着筋,一脸莫名其妙,一转头,又看见斯蒂芬妮在往本来就紧绷的比赛服装里拼命的塞布条,塞到胸隆起老高。她一个白眼翻过去,和佐藤自顾聊天:“这些小婊子,就知道卖笑。”

佐藤也无奈,只能压弹她说:“你快练你的吧!再这么出溜下去,明年能不能过预选都成问题了。”

桜庭这个赛季的成绩时常让佐藤感到没脸见人。林茨分站赛居然摔成了19名,因为积分不足,甚至无法参加大奖赛总决赛。诚然现在头上有几位神仙在打架,但自己的比赛总要先比好才对吧?佐藤第无数次的和典子反映桜庭的不走心,训练不力,都被典子柔软的驳了回来:“她长大了,而且我们也不需要她多伟大对吗?”并和她一起目送桜庭和清殿下一起出门去应酬那些老头子。

世锦赛,是桜庭最后的机会了。假如把握不住世锦赛,明年,真的还有桜庭的位置吗?参赛者自己倒是很宽心,经常反过来安慰佐藤:“放心放心,我厉害得很,不会让你失望的。哼,那几个老狐狸精很快就过气了,哪有连续三个奥运周期霸占着冰场的道理?”

 

最后一组的6分钟练习,皮耶塔无疑成为了焦点,她反复试着自己的连跳,确保万无一失。她的每一次跳跃都会引发一阵尖叫,但欣欣发现,这和她在节目里使用的方式略有不同,她是在刻意滑到每一个角落来调动观众的情绪,利用长长的助滑吸引他们的目光,给他们准备喝彩的时机。难道她为了赢自己,竟打算抛弃自己苦练出的技艺吗?

场上,倒数第三个上场的欣欣开始舞蹈。一旦放弃自己的跳跃弱项,她更集中全部的力量来旋转、来做步伐。三周跳对已经习惯了四周跳的她来说轻松惬意,让她尽情舒展着对狂野的歌颂,对生命的敬畏,对死亡的凝视。她的身体轻飘飘的,不再背负夫人沉重的寄托,她既无法舞出夫人的出尘,又不满足于对观众的掌控,那么不如这样轻飘飘的,如幽灵般轻飘飘的。她是被鬼王唤醒的吉赛尔,踏着轻烟飘荡在冰场的半空,直到自己也化作尘烟。当那段明朗而舒缓的变奏响起,看似散漫在全场的光点已经无法收束,欣欣却在此时起了4周,一个、两个、三个……一片虚无中,她收拾起模糊的天,收拾起草染的地,收拾起微风,将自己身上的每一颗光点化作千军万马,铺天盖地。

她立在场正中,手臂划出一道圆弧,收起她的光点,享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喝彩。

 

很多人被感动哭了。现场的观众,各台的评论员,连评委席也有人不停的吸气。这已经无关她跳出了什么动作,这就是一个动作。

意大利的快嘴评论员又激动的开炮:“直到这套节目出现前,我还认为打分的标准是公平的,因为它会把每一个动作都拆分成等级,并在运动员表演的过程中随时给出小分。这样看起来很透明,很公正对不对?但是不,不不,古这套动作已经超越了小分表打分的范畴,她不应该只得到单个动作的得分,不不,我的意思是,她这套动作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体,你分不出哪个是转三哪个是乔塔克,其实也无所谓她到底跳跃了几周。我认为,这套动作已经脱离了可供打分的范畴,所以如果一会儿打出来的P分不是满分的话,我一定会非常愤怒,非常非常的愤怒!”

是的,P分是满分。史无前例的满分。

 

皮耶塔在场侧歪了个头,嘴角勾起了笑意:“有意思。”

她向场周致意,悠悠然,跳起《彼得鲁什卡》。嘲讽,挂在她的脸上,她的指尖,她的冰刀。一会儿是主动示爱的舞姬,一会儿是自以为是的摩尔人,一会儿是愚蠢又不自量力的彼得鲁什卡。她轻巧、活泼,用许多现代芭蕾的方式,演绎着荒诞不经。她的技巧超绝,将木偶的笨拙与试图接近人类的梦想毫不留情的展示出来。

欣欣坐在前三名的候场区,在雷娅和拉祖米西娜的赞叹声中面无表情的瞧着,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整整一个赛季了,所有的媒体都在回避,她的《彼得鲁什卡》和褚清黎的《奥赛罗》?

 

彼得鲁什卡可能太过难以索解,皮耶塔的P分低到令全场发出了嘘声。她没能打败欣欣,自由滑只输了0.5分,加上短节目,欣欣已然确定冠军在手,只看最后上场的斯蒂芬妮是否还有望冲击银牌。

斯蒂芬妮不负众望,跳出了很精彩的一曲,她挤得硕大的胸部稍稍影响了她的发挥,但也引发了一轮又一轮的口哨声和疯狂的掌声。成绩最终排在第四名。她无法打败她的俄罗斯对手拉祖米西娜。站定在冰场中,一面享受着抛洒下来的礼物,斯蒂芬妮一面忽然从胸前的紧身衣里用力拽出那条布带,打开横幅,上面写着:“请为我的表演喝彩,而不是我的胸部。”

 

虽然没有站上领奖台,但斯蒂芬妮再次成为了本次世锦赛的焦点。另一大焦点自然是褚清黎34岁“高龄”再夺世锦赛金牌,欣欣的表演虽然震撼,但在话题度上显然无法和另外两个爆炸新闻相比。桜庭排在第八名,媒体上一片哀嚎“日本花滑女单的衰落”。

直到三天以后,反兴奋剂组突然公布:皮耶塔的尿检不合格,取消世锦赛成绩,银牌重新发给拉祖米西娜,铜牌则顺提给斯蒂芬妮,其他名次依次提升。连桜庭也变成了第七名。

一个月后再次公布处罚决定:禁赛两年。

皮耶塔认真回顾了自由滑前所有的饮食,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陷害了。她打电话质问欣欣:“你为什么要在零食里下药?”

欣欣一脸无辜:“那不是我的零食啊!是我助理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啊。可能她为了提高工作效率给自己加了码?我怎么知道你会去吃嘛。”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欣欣又安慰她:“好可惜哦,这一下,你又不能参加奥运会了。”电话对面回了一句:“我会公开一切的。”

欣欣想,不知道她这一次是不是死得足够彻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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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 【回复】 2020-07-19 15:09:21

哈哈哈居然是零食,干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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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品:新星(第二卷)
  • 状态:完结
  • 类型:原创-小说
  • tag:
  • 发布时间:2020-04-04 19:15:22

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