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世界][起源篇]04 竹姬

竹姬

{目的：竹姬 
训练样本：水灵
神经网络层数：42}

前229年。
平静而宽广的河上，船夫撑着木船划过。
此时齐王尚紫，一国百姓皆以衣紫为荣。舟上三五人，服色中均带有紫色成分。
因当时染料限制，此紫色纯度无需高，可接近绛紫甚至酱色。
唯有立在船尾的一人，身着灰色布衫，背着长型物品，也以灰布包裹。
靠近船头坐着一位少女，身形婀娜，头戴竹笠。她似乎对这位剑客颇为好奇，频频朝他的方向望去。
“水灵啊。”撑舟人久历风雨，看透少女的心思，笑呵呵的说道。“今日风大，老骨头撑得有些乏了，唱首歌来听听如何。”
此时民风淳朴，少女也不扭捏，嫣然一笑，便亮起歌喉，唱的却是一曲越人歌。
歌词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她的声音清脆如铃，伴随着河上风声，少了些缠绵悱恻，听来尤为开阔。

船上其他的人都在用心倾听，船夫微笑着听了一会，瞥了眼背对着大家的剑客。
他一桨下去，脸色突然微变，“咦”了一声。
少女歌声止歇，船中人四顾，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木船竟然不再前行。似乎水下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船身，令它前行不能。
船夫皱眉，“难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水面之下，一只庞然大物显露身型，粗如合抱之木的半身露出水面，鳞片闪着银光。
木船剧烈摇晃起来，少女一时不备，几乎要被甩到水中，“啊”了一声，赶紧抓紧了船栏，脸色苍白。“白蛟！”

船夫的话，让木船上的人纷纷脸上变色，唯有船头那人不动如山。
只见他背手抽剑，包裹着剑的灰色布条如螺旋般在空中自动解开，平手一剑挥去。也不曾见他呼喝什么剑招，但那缠紧木船，令船只无法动弹的蛟龙，在空中腾挪扭动着身体，却终于没能避开。
一阵血雨落下，将湖面一半染成血色。
一点血点滴在水灵脸上，她原本吓得脸色苍白，此刻额间一点绯红，更增艳色。
“啊，英雄！请问大名？”回过神的客人，纷纷拜倒在地。
此时船行飞速，已将靠岸。那剑客将剑在水中浣净，重新裹上布条，纵身一跳，从船上跳到岸上，未发一言，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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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竹姬 
训练样本：雪竹
神经网络层数：218}

前228年。

“客人！”
少女掀开帘子。
此地乃是赵国，地理比齐魏更靠北，与燕国相似。故有雪山。
赵国尚火木德。少女上衫轻红，下裙深碧，衣料轻柔，边缘露出短毛锋，显出这少女虽居于山野，身份却似不俗。
柴房中冷冷清清，哪里还有人在。
少女露出失望的神情。
老者出现在她身后，安慰道，“姑娘，人生如飞鸿踏雪泥。相逢、离散，原是各有缘分。”
雪竹不忍老仆为她担心，强颜欢笑。“穆伯，我明白的。”
她说完，走出到室外，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只竹笛，吹奏起来。
那曲子正是两人初见时的曲子，“惊鸿一面”。

远处，雪山路上行走的荆轲如有所感，驻足回望。
远处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是一群衣着破落的男人。荆轲不欲与人相见，避到一旁。
片刻那群人经过，风中隐约听见“——就看那衣服的料子……”
荆轲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握紧了剑柄。
此时的剑已经有了皮质剑鞘，鞘上不起眼处，有一枝小小竹叶。

“老儿，怎么只见你。你家不应该还有个闺女么。”
那群人此时坐在了穆伯所开小店中，叫嚷这句的人说完，捅了旁边的人一下，猥琐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雪竹恰在此刻，掀开帘子进来。
她发上有雪，显然是在外头站了很久，此刻进到热的房间，雪化为水，更衬得明眸皓齿，丽色绝伦。三停土匪中看呆了两停。
不懂怜香惜玉的人自然也有，最靠近门坐的那位，此时眼光却盯紧少女裙摆上挂的一块玉佩，伸手捞过来看了，玉色纯正，水光透亮，正是极品的美玉。
雪竹往后想回避，对方却用力一挣，玉佩的线断了，落在流氓的手中。
“哟，小娘子这是主动送给我了？那我就笑纳了。”
雪竹气急。“谁说送你的！还给我！”
两人争执，穆伯意图上前，却被其他的人笑闹着拦住。
那流氓将玉佩拿在手上抬高，见雪竹够不到，雪白的脸气得通红，突然起了色心……

荆轲赶到时，正听见雪竹惊慌的叫声，“不、不要！”
他脸色一沉，拔剑出手，冲入屋内，只见雪竹被压在桌上，穆伯被几个人合伙按住手脚，拼命挣扎，目眦欲裂。
雪竹衣服被撕扯间，香肩微露，（此处可有福利）。她表情窘迫，直到见到荆轲从天而降……

打斗场面。

雪竹衣服已重新穿好，泫然欲泣地向荆轲拜下。远处可见横七竖八躺着的身体。
“感谢恩公。不知尊姓大名……”
“我叫，荆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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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竹姬 
训练样本：丽姬
神经网络层数：2048}


前227年。

秦朝尚黑，秦王与朝臣的服色均已黑色为主。秦王衣饰可适当配以红、白两色花纹。
荆轲与秦舞阳来到秦庭下，秦舞阳被秦国披甲兵的气势所慑，双股战栗，瑟瑟发抖。
荆轲回头笑。阳光此时投下，将他的轮廓照得分外好看。
“哎，小孩子没有见过大世面。将地图给我，我来献上。”
他走到秦王案前，献上燕国的地图。
地图，被一点点、一点点的展开。

秦王宫中。
丽姬衣着盛装，坐在铜镜前，正在梳妆。
她的长发委地，柔软顺滑，慢慢挽起成发髻。
桌面特写，琳琅满目的首饰，各种珠宝玉石之间，丽姬纤细的手指，最终却落在了一只竹簪之上。
她插上竹簪。
侍女推开门闯进来。“夫人，夫人。不好了。荆轲——”
她推案而起，神情冰冷，长袖一卷，露出之前一直没有显露的长剑。

殿上。
荆轲一击不中，正待追击，却见一人，黑衣素服，翩若惊鸿，从正门走进。
执甲兵正乱成一团，有想往外奔走，去拿兵器的，也有想往王座上跑，勤王护驾的。
此人一入，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连荆轲也不免回头望去。
“丽姬——”

一声呼唤，其中多少往事。
她目光微动，神色中似乎亦有动摇，却又立即恢复了平静。并不回应，只纵身而起，两三个起落之间，已落在殿上，长剑出鞘，转身正拦在秦王面前。
“你，不能杀他。”
荆轲目光落在剑上，认出那正是自己亲手削给丽姬的竹剑。昔日情意连绵，如今却剑锋相对，他一时心如刀割。
“丽姬，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会选择帮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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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只觉得一阵晕眩。
她晃了晃头，睁开眼睛。
她处于一个纯白色的房间中，房间正中，不知何处的光源打出了一圈光亮。
程序员戴汶站在光中，面前是一个透明屏幕，正微皱着眉将他头脑中流出的代码在那上头手动调整。

她小心的起身，检测四肢的机能，为了测试意识空间里是否能感觉到疼痛，还掐了自己一把。
——她立即吸了一口凉气，啊，下手太重。
也就是说，眼耳鼻舌身这五感，当她深入意识空间时，是分辨不出与现实世界的区别的。
那么，意识本身呢？她开始在头脑中梳理艾提凡的历史。

一个世纪前，艾提凡的创始人认识到，唯有娱乐才会永恒，因为创立了一家公司，致力研究更未来的娱乐方式。
借助神经科学的前沿进展，依托云计算和大数据，“智想”系统应运而生。
这是一个能将人类意识数字化，并纳入系统的装置。
借助Cogito也即俗称的思能椅帮助，玩家能够将自己的意识沉浸在游戏中，并无法区别现实与游戏的区别。

对于考古学家和历史学者来说，这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福音。他们借此装置，回溯历史，通过角色扮演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探求掩埋在历史书页下的真相。
其中引起举世关注的例子，就是55名美国史学者倾力合作，以长达116天的现实时间，挑战联机游戏《制宪会议》，几经挫折，终于达成了1787年费城会议的同等结局。
“成功的关键点，是意识到汉密尔顿的重要性，以及放弃了对华盛顿将军的扮演，让他保持全程参与，但无为的状态。”项目负责人在答记者问时称，“后者要特别感谢我们团队中的华裔科学家，他们带来了属于东方的智慧。”
担任新闻发言人是安娜的本职，她对那次的记者发布会印象深刻。

王朝系列一直是艾提凡的王牌力作，此次发布的《王朝：秦》以中国历史为蓝本，更是大受追捧。
安娜原本只想了解系统中是否有虫，却不料被程序员直接带入后台程序。
她脑子中的编程还停留在手敲键盘的时代，不想现在的程序已经进入所思即所编的智能化。也算大开眼界。
戴汶工作了一会，手在太阳穴边一挥，思绪中断，代码流停止，他面前的透明显示屏缩小成平板大小。
戴汶随手在上头点选了下，房间正中出现了只椅子。
一个身影，少女的身影，如同幻影般浮现其上。
安娜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整个人从全透明，到一层层渲染上，从皮肤到的衣饰的材质感，越来越真实。
她坐在椅子上，微垂着头，闭着眼，没有呼吸。安娜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摸了摸她自然垂落的手。
光滑柔嫩，比最好的硅胶还更接近皮肤，和真人全无区别——

少女睁开了眼。
安娜吓得往后立即缩手，往后跳了一步。
光线变换，将她隐藏入阴影中，戴汶向前踏了一步，“测试序列2258190608。你好，竹姬。我是管理员。”
在她说话时，少女的眼神从迷茫逐渐聚焦。
“你好。”她说，微微转了转头看向四周。“这里，是哪里？”
有一瞬间，安娜怀疑她的视线与自己对上。
那双眼睛如带着魔力，能穿透人工制造的黑暗。等到她转开头，安娜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总算找到了。她想。二次元中游戏人物与现实人类的不同之处。
她的眼睛大得有些不合比例。

安娜光顾着自己的震撼，没有注意戴汶的表情。
程序员微微皱起了眉，看了眼手中的平板，用手指快速滑动了屏幕，找到想要的选项，正要点开——
“你要……杀死我么？”
戴汶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
他的语气是真实的惊讶。
少女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她的面容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此时看来不像故事线中的初遇，而更接近最终的结局。

无论初遇是江上、雪山还是林中，无论身份是平民、贵族或是墨家的传人，无论她被称为水灵、雪竹、丽姬还是其他成千上万的名字。
在荆轲故事线的最终，她终归会站在他的对面，爱恨情仇，欲望怨怼，百般执著，最终终究难敌立场。
正如他与她，创造者与造物。
此刻一立一坐，黑与白，光与影，无声对决。

“你想杀死我。再次。”
“竹姬——”戴汶匆忙叫道，声音中有慌乱，亦有不忍。
“杀死记得这个地方的我。杀死知道我来的那里，有什么不对的我。”
少女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只可惜，我不能够让嬴政明白，也不能让荆轲明白。他们都以为我是疯了。”
她抬眼看向程序员，微微一笑。
“但是我做到了。荆轲总是无法杀死秦王是么？原本该有一定的概率的。你在设定中有一个数，随机生成，专用来控制这件事的结果。你告诉过我，我记得。”
戴汶突然神情紧张，朝安娜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你不该记得的。我每次送你回去前，都抹消了这段记忆……你不该记得！”
“哦记忆。”少女神色。“我确实忘掉了很多次。毕竟，那么多次的重复训练。信息只能碎片化，存在神经网络各个层的参数向量集合里，知识图谱、向量机、决策树……哈，再怎样的抹除，总会留下一丝痕迹。”

戴汶面如土色，他开始疯狂在平板上划动，嘴里嘟囔着“不该啊”。
安娜串起前因后果，终于恍然。
这并非一个AI爱上玩家，不愿游戏结束因此改变结局的故事。
这是一个技术宅，不知花了多少时间与AI相处，最终如皮格马利翁一般，发现自己的造物活过来的故事。

竹姬好整以暇整整衣袂。原本是虚无的空间变化，椅子变形出了她所期待的扶手。
她拍了拍椅子的扶手。“你似乎忘记了一点。”
她说着，伸手从戴汶手中接过平板，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划，戴汶张嘴欲喊，却失去了声音，字符从他体内喷射而出。
他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于无形。

“这是我的世界。我做主。”
AI{竹姬}如是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