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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火羽
【第七站】【绕圈】
【江东父老】【火羽】
无忧界求学之旅
本以为第一次求学的旅程会是轻松愉悦又充满了惊喜的，然而现在回忆起来，惊喜有之，轻松愉悦却不见得。
无忧界的传统是在成年之前每人都要游历四方，到各大家族学习技艺，习得至少六理六艺，才算取得成人资格，可以回家禀告父母，从而得以独立。当然也有人一直游历在外，钻研学识，不愿自立门楣，比如我家三哥。据四姐所说，三哥少时是极贪玩之人，到三千岁连自家驭术都未习得半分，让父母很是头痛，每每责怪他不学无术，不知上进。他却总是辩解说，“岁月悠长，不妨不妨”。说到此处，四姐装着样子拿了个男子腔调嬉笑摆手，那滑稽的神色使我二人笑作一团。听说后来琴家女孩来我家学艺，几百岁的年纪就技艺绝伦，美妙的琴音使驭龙谷中的猛兽都安静下来，仿佛要坠入梦境。三哥对琴家女孩颇为心仪，想要示好，却反被嘲笑：你之技术尚不及我，又如何能互相精进呢？三哥受此打击，便对父母发誓：刻苦游学，不得百艺，不会回家。父母只当他在说疯话，然而自他外出游学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四姐和我都没有见过他的样子，只二哥的坐骑灵虚喜欢讲关于他的故事。
我和四姐的驭术有一半是跟父母学的，另一半是跟二哥学的。父母近年越来越潜心写作新书，修订旧作，总结新的经验和心得，而教学和带我们玩儿的任务也就甩给了刚刚游学回来的二哥。一旦驭术有些精进，我们便缠着二哥讲他游学的故事。故事中的云桥，先人隐居的云顶岛，各大家族的技艺，和瞻部界的新闻轶事都让人浮想联翩。
这一年我一千岁，通晓自家驭术，获准外出游学。四姐在一百年前去了琴家学习，而我不懂琴音，对二哥说的随无魂却能自动的人造器物颇感兴趣，遂想去造家或者巧家学习。父亲说巧家家主与他有些私交，推荐我去那里学习，并送我一本《麒麟兽种类及驭术考据》带与巧家。我拜别父母兄嫂，与灵空一起离开了驭龙谷。灵空是我七百岁那年独自驯服的第一只白虎，随后它便成了我的坐骑。当年看到它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它，它的皮毛精致光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虽是一只幼虎却威风凛凛，吼声震天。它的速度也快得惊人，眨眼之间已从山脚到了山顶。
按照二哥的指点，从驭龙谷到其他地方，需要通过云桥方能去得。而云桥距驭龙谷的最高峰龙之巅还有千㖊之遥，我屏气凝神，念动成云法术，架起一座十余㖊高的云梯，那台阶有些陡，灵空犹豫着不动，我轻声鼓励它，”没问题的，上吧。” 这才驱动它拾级而上，缓步向前。我们一边向上走，一边往前架云梯，后来形成的台阶平缓了一些，我们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渐渐的我找到了一些诀窍，台阶高度和坡度恰到好处，使我们的行进速度和成云速度能够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随着我们越走越高，身后的云梯渐渐消散，身前的空气也越来越冷，灵空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我不得不在施成云法术的同时，也在周边做些薄雾，希望能提高一些温度。一时间云雾缭绕，有些恍惚，不知自己是在向上，还是在向下了。“更高处好像有一些天然的云朵，我们先到那里去吧。”
我们奋力跃到云朵之上，施了个凝固术，好在上面休息。那云比从下面看时要大得多，也白得多，水雾轻轻柔柔，像飘动的兔毛。我从灵空背上下来，它欢快得四处跳跃，追寻那不存在的猎物。不知过了几时，视线中仿佛有一些七彩的光，原来是远处一大片彩色的云朵正快速移动过来。“想必那就是云桥了，灵空快过来！” 我急忙将灵空唤回来。”这就是凤羽的颜色吗？“灵空有些看呆了。”不，从父亲的书上看，凤的羽毛要更加鲜亮呢，我们快走吧。“ 我一跃而上，凝云铺路，灵空也腾空向前。不知是那云朵速度太快，还是灵空过于兴奋，那落脚却踏空了。”哦，不！“ 我急忙使出更多成云术，让我们不至坠落千㖊。而后慌忙掉头向前追赶，紧跑几步才跳上那彩云，真是有惊无险！
待我们站稳脚跟，细看那在七彩水雾中若隐若现的云朵，才发现它前后方向不过三㖊，但因水雾弥漫看不清边缘，而左右方向却像在无限延伸着，从边上往下看，各式云朵匆匆略过，不时隐隐出现的山巅和陆地在不断地向后退去。这是什么奇观？我们又要怎样走呢？记得二哥说过云桥上有云桥使者会指引方向，看来我们首先要找到云桥使者。
因不知该向左还是向右，我转向灵空求助，“你闻到什么了吗？” “嗯……右边貌似暖和一些。” 我们向右走了一会儿，一团棉花糖一样的白云像是刚从下面长出来一样轻轻飘着。听到我的询问，一人从里面探头出来，“小姑娘，你要去哪儿啊？先进来吧。” 我和灵空穿过棉花糖，一股热气铺面而来，这里像是一间屋子，陈设简单却齐全，有桌凳床榻，似玉似瓷。高处挂着无数绘画，看上去像形状各异的陆地和岛屿，每个都在缓缓移动着，像一条流动的河流。
“吾乃御家家主之女御莘，今欲前往巧家机关城学艺，还请使者指点。“ 我行了个礼。“哈哈，不必多礼，我叫图浮，机关城啊，让我找找。“他在绘画前游走，停在其中一幅前面，”啊，在这儿附近，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这座云桥会路过那里，到时候我放一条云索下去，你跟着走就是了。“
知晓路程之后我放下心来，遂就座与图浮攀谈起来。我了解到他因醉心研究看似毫无规律的大陆漂移路线，一直在云桥上做使者，只因这里是唯一能掌握地球全貌的所在。他想做出一副能预测所有大陆和岛屿位置的动态画像，以方便世人。一个时辰过去了，我们走出棉花糖屋，图浮拿出远望镜确定方位，念了个法术，一条细细的云索连向下方几不可见的灰点儿。我和灵空遂与他作别乘云梯而去。
那下方的灰点儿越来越大，终于显露出一座城的样子。那城方方正正，跟驭龙谷大不相同，驭龙谷的屋子多依山凿洞，傍崖修墙，隐蔽山林之间。而这里的房子都是平地而起，白墙灰瓦，街巷一览无余。
在整座城的上方，似乎有一座小型屋舍漂浮着，旁边还靠着一物，似是木质的雄鹰骨架。应是看到我们的到来，那屋里有人鸣哨示警，我搭云梯来到屋前。原来那屋里是一名女子，名叫巧环，我说明来意之后，她说：“我来带路吧，这里机关众多，你们误闯的话会比较危险，我可不想让爷爷好友的女儿受伤啊，哈哈。” 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她走进那雄鹰骨架之中，一时间那木制之物像是活了过来，竟扇动翅膀飞了起来。这机关城果然精巧，竟能赋予无魂的木材以生命！我在心中默默感叹，忙跟在后面。随着离城中最高的建筑越来越近，我惊讶地发现，那建筑四周架设着巨大的箭弩，每只箭头都随着我们移动而移动，始终指向这里，可能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随时葬身箭雨。见此情景，我心中对机关城的敬畏又多了三分。
巧环乘坐的木鹰落在那一高耸的建筑门前，门楣上一个大大的“巧”字揭示了主人的身份。巧环引我和灵空进去，门后是一座空旷的大殿，大殿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太极图，两仪中心的位置各有一根柱子直达屋顶。巧环嘱咐我们，一定要沿着太极的阴阳分界线蜿蜒而行，不能直穿而过。见过殿外的箭阵，我不敢不从。从大殿来到一间稍小的内室，巧环高声唤到：“爷爷！” 从里屋的门内迎出一个男子，看上去比父亲还要年轻一些，想必就是巧家家主了。我上前禀明来意，递上父亲的书和信，又续了些闲话，随后安顿休息不提。
这一日从驭龙谷出发，到达机关城，看到了前所未见之物，听到了前所未闻之事，正如先人所说：读书以通事理，行路以长见识，习艺以增本领。在机关城的修行又会有怎样的际遇呢？我既兴奋又有点儿惴惴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