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重启队]岑碧青

【第四站】【参赛文】

【文明重启】【齐梁后尘】

岑碧青

——距离

在玄幻的书院，距离是一件很玄幻的事。

在地图上丈量的距离，跟实际走起来的距离，是没有相关性的。

有时候明明离你的目的地只差一步了，偏偏会撞上一道透明的结界，你只有原路返回，再往另一个玄幻的方向走上几里，走到一个缩地中转站，或者干脆钻进一个什么暗道，才能到达你要去的地方。

当然，看起来很远的地方，可能因为你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中转站，变得很近。不过，你事先不会知道中转站在哪里，地图上是没有的。

基建部门滥设结界的做法让书院的大小领导十分头疼，但是没办法，这个地界，即使是基建部门的领导也是神仙，没那么容易听你的。一扯皮动辄就给你扯个几千年，然后就成了历史遗留问题，解决起来成本巨大。

好在，书院的老师和高年级学生都会瞬移，不太依赖路径，所以领导也就没有很强的动机去解决这个问题。只是苦了刚入校的新人，总是免不了被这些结界弄得焦头烂额。

下课了，仙法学院的主任张良准时说完最后一句话，收起教案，准备瞬移回办公室。

“张老师，”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叫住了他，局促不安地说，“这学期老师对我帮助很大，我可以请老师吃个饭吗？”

张良知道他，他是今年的进修生，从凡人家庭破格录取到书院高等部的。

“这位同学，老师辟谷，是不吃饭的。”张良泛起他招牌式的微笑，温柔地忽闪着一双大眼睛。

“那，我这里有两张《牡丹亭》的票，想请老师一起看呢……”男孩红着脸，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谢谢你，你还是跟同学一起去看吧。这戏老师看过太多遍了，首演的时候就看过。”张良仍是温柔地笑着。

“首演？您是说在书院的首演吗？”

“我说人间的首演，汤显祖刚写出来的时候。”

“啊，那，老师您多大年纪了？”男孩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我还以为您比我大不了几岁……”

张良笑笑，拍拍男孩的肩膀，瞬移离开了。

“现在的凡人进修生都这么差的吗？”后排一位助教笑道，“不好好看仙法史，哪怕看看人间的历史，也知道咱们主任多大岁数了啊。”

“他可能不知道这个张良就是那个张良。”另一位助教笑道。

“他怎么敢请这位看戏啊，昆仑君知道了还不把他变成一块烂石头？”

昆仑君是仙物学院的主任，现在是张良的伴侣。

“是啊，咱们主任大人可是昆仑君的人，谁敢打他的主意啊？”

下一次来上课的时候，张良看见仙物学院的女教师岑碧青了。

岑碧青坐在后排的角落里，自以为打扮得像个学生，但是在张良看来，她这身装扮太惹眼了。一身鲜绿的衣服，头上盘着高高的发髻，更别说从裙摆下露出的青色的蛇尾了。

事实上，一进教学楼，张良就看见她了，还上去打了个招呼。不过大概是张良的脸长得太嫩，岑碧青以为他是学生，并没有认真回礼。

但是张良也没有想到，她是来旁听自己的课的。

张良异常镇定地讲完了课，一个英文字母也没有写错，只是不断地把他温柔的目光射向岑碧青所在的那个角落。下课后，张良瞬移到了岑碧青跟前。

“岑老师，您怎么来了？”张良礼貌地微笑着。

岑碧青吓了一跳，脸上瞬间变换了几个表情，最后说：“我很仰慕我们主任，所以来听听你的课，好缩短一下我和他的思想距离。”

“好啊好啊，好事儿。”张良高深莫测地笑着。

“不过张老师，我有个地方不同意你的观点。你刚才讲‘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时候，说真心相爱的人就是要在一起，就是要结婚，我是不同意的。可能我比较离经叛道啊，我觉得，婚姻是没有好处的，我是不准备结婚的。”岑碧青突然爆出一串话。

“这年头，特别是像我们两个这样的人，结婚才算是离经叛道吧？”张良依旧是微笑，但是笑得有点僵硬。

最近张主任的心情很不好，每天逮着机会，就要实名辱骂反婚的神仙们。学生作业凡是表达了反婚思想的，都给了超低的分数。

这一回，他又在办公室责骂一直单身的教务老爷爷了。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把地君册弄丢了？！”

“都是属下不好，属下实在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教务老爷爷吓得连连鞠躬。

“行了行了，”昆仑君从沙发上站起来，在旁边和稀泥，“都放轻松一点。”

“不许替他求情！”张良瞪了昆仑君一眼，“都这么不遵法度，还如何管理书院？”

“你还有这么凶的时候，我真有点不适应呢。”昆仑君笑起来，“最近总觉得你吃错药了呢。自从两千年前砸车那回以后，你还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吧？”

不过，岑碧青倒是再也没来听过张良的课。

张良再一次撞见岑碧青，是书院开神仙会的时候，阴差阳错，张良正好坐在她身边。

“张主任，我跟我们主任说过了，下学期我也要开一门课呢。”岑碧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好事儿啊。”张良敷衍着。

“可是我总担心，那些进修生的水平太低……”

“正因为他们水平低，我们才要去教化他们啊。”张主任的回答冠冕堂皇。

但是回到家里，他跟岑碧青的主任吐槽的却是：

“她自己的法术就很高么？”

没想到，昆仑君听了竟哈哈大笑：“她是在跟你套近乎啊。”

“这算哪门子的套近乎？”

“她说进修生水平低，是为了说明她法术高啊，是为了拉近跟你的距离啊。”

“这能拉近什么距离？在我看来，她跟那些进修生是一样的。”

“哈哈哈，谁都能跟你张子房比啊？”

“我不在乎别人法术高不高，反正都没我高。”

“是是是，我也算一个是吧？”

“他们怎么能跟你昆仑君相提并论？我的法术也没法跟你比啊。”

“行了行了，你太抬举你老公了。我要真有那么高法术，拿至于天天带着岑碧青他们混？”

“等等，如果她说这话是为了拉近跟我的距离……”张良若有所思，“那她来听我的课，又到底是为了拉近什么距离呢？”

“对啊，终于开窍了。你个经天纬地的张子房，天天说自己人情练达，这件事上怎么突然就直男起来了？”

“这种事也不能怪我直男啊，毕竟我又没做过直男……”

“诶呀，她一个大龄文艺女青年，也没追过人嘛。”

张良恍惚想起，无数年前处理过的一个纠纷。

一个女神仙去听另一个女神仙的课，讲课的女神仙发现了，喝令道：“你给我出去！”下面的女神仙就乖乖地出去了。结果讲课的女神仙还是不依不饶，到张良这里来闹。

当时，张良就是按偷艺调解的，还觉得自己处理得挺好的。

现在想来，也不尽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