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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胎][击坠之王队]中国时间:大地与星辰 3

Synopsis

by 青铮

三、月相盈亏


以天象为基础的天文历,最早的观测对象,必然是和我们最熟悉“亲近”的天体。
要说到最熟悉“亲近”的天体,大概要首推太阳和月亮了;而说到最易于观测的天象,除了日出日落,大概就是月圆月缺了。
所以很早的时候,人们就自然而然地以昼夜交替为“一日”,以月相变化为“一月”,又发现了月相变化的时间长短并不一致,便用“大月”和“小月”来区分之。
因为月相的变化在古代记时中如此重要,所以在古代,对不同月相的一些特定日子,有着特定的命名。
每月的第一天叫作“朔”,第二天为“既朔”。新月初出的那一天叫作“朏”,意思是“月未盛之明”,大月初二为“朏”,小月初三为“朏”,后来统一到初三为“朏”。
初八叫作为“恒”或“上弦”,相应的,二十二日或者二十三日叫作“下弦”。
月圆的那一天叫作“望”,大月为十六、小月为十五,因为八月为大月,所以会有“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一说,后来统一到十五为“望”。“望”之前的一天叫作“即望”,也就是十四日。而“望”之后的的一天叫作“既望”,苏东坡《前赤壁赋》第一句“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说的就是七月十六。
每月的最后一天叫作“晦”,也叫“即朔”。所以有了“晦朔之间”这个词,指一个很短的时间,因为理论上来说,从“晦”到“朔”,也就是时针跨过十二点的瞬间而已。但有时又指一个月,比如庄子那句著名的“朝菌不知晦朔”,朝生暮死的蘑菇不知道月圆月缺的变化。
是不是感觉有点复杂,但这其实已经是简化过的。
王国维有一篇《生霸死霸考》,名字听起来很生猛,但其实是考证古代(主要是周至春秋期间)器物金文上月相日期名称的。“霸”即是“魄”,或“明”,指的就是月亮的亮光,所以有月亮的日子为“生霸”,没有月亮的日子为“死霸”。又细分为哉生霸、哉生魄、哉生明、旁生霸、既旁生霸、既生霸、哉死霸、既死霸等等,具体都是哪一天,至今仍没有定论。但足以说明当时的人们是多么看重月相变化。
同样,我们的祖先很早就有了一年十二个月的概念,具体时间已不可考,因为太过久远,已经进入神话的世界。与“夸父逐日”、“后羿射日”的故事相类似的,关于月亮的古老传说,是“常羲浴月”。见于《山海经》:“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
帝俊就是“帝夋”,古代神话中的天帝,常羲又写作“常仪”,后世传说里中国的月亮女神嫦娥,很有可能就是从“常羲”或者“常仪”渐渐演变而来的。
对这则神话,字面上的解释是常羲生了十二个月亮,并在水里把它们洗洗干净,或者把自己洗洗干净。但同样有学者认为,它实际上记载的是先民们确定一年有十二个月的历史进程,而常羲,也就从月亮女神,变身为研究月相变化确定历法的天文学家了。
月相的盈亏甚至比日影的长短更直接、更明晰,所以几乎所有的古代文明,都曾根据月相变化来确定时序,计算时间。因为月亮又被称为“太阴”,所以以月相变化为基础制定的历法,又叫作“太阴历”,或者“阴历”。
这里需要特别注意的是,我们平常所说的“阴历”,又叫作“农历”,其实并不是真正纯粹的“太阴历”,而是一种“阴阳合历”。
为何要弄得如此复杂?这是因为月相变化的周期,实际上是月亮绕地球一周的时间,这个周期准确地说是27.32天,但因为这段时间,地球在轨道上又向前跑了一小段,所以月球得多绕一点角度,才能呈现出新月之姿。所以在我们看来,月相变化的一个周期就是29 ½(29.5306)天。十二个月就是354或355天,而一个“太阳年”的准确时间是365 ¼天,二者相差11天。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坚持把十二个月算作一年,那么每隔十几年,寒暑就会倒个儿,真的变成六月飞雪,冬日蝉鸣,历法也就失去了意义。
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解决之道有三种。
一是不管春夏秋冬,就按照一年十二个月这么过下去。其实只要不播种收割,这个法子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寒暑颠倒就颠倒呗,反正再过十几年,不就又倒回来了吗?古代阿拉伯世界通行的希吉来历就是纯粹的阴历,所以他们的斋月会按顺序出现在每一个月,相当于在每个季节都体验一把过大年的感觉,也还是很有趣的。
另一个办法是不管月亮圆缺,索性完全按太阳历来。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人为地分成十二个月,至于每年多出来的那四分之一天,隔四年多算一天就好了。古罗马人就是这么干的,我们今天通用的“阳历”或者叫“公历”也是如此。这样的好处是一年四季清楚明白,时间计算简单明了,而缺憾是人间的月份和天上的月圆月缺,就再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了。
第三种办法即前面说到的“阴阳合历”,中国古代的历法就是其代表。
老祖宗们具体的做法是按照月亮的阴晴圆缺来划分月份,一年分十二个月,六个大月各三十天,六个小月各二十九天。基本保证每个月的初一都是看不到月亮的“朔”,然后初二初三是月牙初现的“朏”,十五或者十六都是月圆的“望”,而最后一天都是再次回到黑暗的“晦”。
请注意,这里只是“基本保证”。因为前面提到过,月相变化周期的精准长度是29.5306日,比二十九天半稍微长一点点,大小月交替安排,平均下来并不是严丝合缝的朔望周期长度。短期内没问题,时间一长,仍会出现天上的月相与地上的朔望时间不完全一致的情况。
对此,先人们的解决办法是“连大”,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差不多是每十七个月或十五个月),插入连续两个大月,从而使朔望周期与月相变化重新一致。这种方法在后世历法也有体现,就是大月和小月不再是持续的交替分布。
连大法能够调节朔望使之与月相吻合,但无法调整月份使之与季节匹配。这就需要用到更紧密复杂的“秘密武器”——置闰。
大约在周朝的时候,人们就已经知道一年“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这样算下来,一年的时间比十二个月的时间总和,要多出十一天还多那么一点。每年多十一二天,那么每三年就多一个月,把这个月就作为“闰月”。“闰”字最初的意思是“偏”、“副”,说白了就是嫌弃人家“不是正经月份”。
中国从商朝就开始置闰。最初很简单,把闰月直接扔到这一年的年尾,记作“十三月”。但是时间一长,还是会有问题,因为每年多出来的日子,准确地说是11¼天,三年算下来就是33¾天,比一个月的时间多3¾天,如是十年,就又多出一个月来,再过更长的时间,可能得多出两个月来。所以时不时地,在古老的文献记载中会冒出“十四月”甚至“十五月”来。
搞到有时候一年要闰两个月甚至三个月,实在不是办法,于是人们改三年一闰为五年两闰。不过五年两闰似乎又闰得多了一点,多出来的天数不够两个月的。总之就这么来回来去地微调,至迟于春秋时期,最终确定了十九年七闰这个比较理想的安排。
具体的安排是把十九年算作一“章”,“章有七闰,三年闰九月,六年闰六月,九年闰三月,十一年闰十一月,十四年闰八月,十七年闰四月,十九年闰十二月”。这种安排的具体原因已不可考,应该是在置闰的同时,保证二分二至的时间在每一年的分布大致合理,不会出现某一年因为置闰的缘故而没有冬至或春分。
十九年七闰的置闰法,从春秋时期开始,一直延续到今天。但是在闰月的具体安排上,又经历了不断的调整完善。比如秦朝和汉初曾规定闰月在九月之后,这是因为当时沿袭夏朝的传统,以十月为每年的第一个月,则九月为最后一个月,按照年底置闰的法子,将闰月放在九月之后,称为“后九月”。
总之,置闰在中国古代是一桩大事儿,它调节回归年和朔望月之间的关系,使人间的月份、自然的季节和天像变化周期相协调。所以《左传》中会说“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道于是乎在矣”,怎么强调其重要性都不过分。
所以到了汉朝初年,随着二十四节气基本确定下来,将之作用于置闰法,就形成了对后世影响深远的“中气置闰法”。
要了解“中气置闰”,我们就要先从二十四节气说起。
前面我们说过,二十四节气中最先确定的是二分二至,但至迟在春秋晚期,春分还叫作“日中”,秋分则叫作“宵中”,又被统称为“日夜分”;而夏至叫作“日永”或“日长至”,冬至叫“日短”或“日短至”,统称为“日至”。仅仅表示这一天中太阳的情况,还没有将之和季节明确的联系起来,虽然它们已经清晰地区分出四个季节。
直到战国末年,在《吕氏春秋》的记载中,才开始出现立春、日夜分、立夏、日长至、立秋、日夜分、立冬、日短至这八个节气,较为清晰地勾勒出节气与四季的关系。
但这仍然是基于太阳运行和日影长短变化而来的,大地上物候变化的规律还未体现。但是别着急,到了汉初,《淮南子》中就有了完整的二十四节气,和今天完全一样。而汉武帝时期颁布的《太初历》就已经编入了二十四节气。
关于二十四节气,我们后面还要专门细说,这里先说基于二十四节气的“中气置闰法”。
事实上,所谓“二十四节气”,是一个统称,又可以分为十二“中气”(简称“气”)和十二“节气”(简称“节”),中气和节气交替出现,比如“春分”为中气,“清明”为节气,依次类推。
其中十二个中气分别是:冬至、大寒、雨水、春分、谷雨、小满、夏至、大暑、处暑、秋分、霜降、小雪。它们是用来确定月份的,冬至所在为冬月(十一月),大寒所在为腊月(十二月),雨水所在为正月(一月),春分所在为二月,等等。
在理想的状态下,每个月都应该有一节一气,但因为前面说到的回归年和朔望月之间的不匹配,时间一长,就不能保证每个月都分到一节一气了,大约每三十四个月,就会遇到一次“分配不均”的情况,一个月有节无气,一个月有气无节。
“中气置闰法”就是将有节无气的月份作为闰月。在实际操作中,它与十九年七闰的置闰法大致同步,但是更好的解决了到底闰哪个月的问题,使得月份与四季、年岁更相匹配,也使得置闰更有章程,更显得井井有条。
但正如我们前面说过,置闰是一件非常重要而复杂的事情,所以《千字文》第四句就是“闰余成岁,律吕调阳”。无论是“十九年七闰”,还是“中气置闰法”,在具体运作中,都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仍然会遇到需要灵活处理的特殊情况。因为涉及的天文和历法内容太过复杂,这里就不再仔细阐述了。
同时必须指出的是,设置闰月是中国人的首创,但并非独创。古代巴比伦的历法也是阴阳合历,将春分作为一年的开始,同样需要置闰来调节月份与季节。但他们的置闰方式比较简单,最早是国王根据具体情况,每年随机安排是否置闰,闰哪一个月;之后是八年三闰,在第三年、第六年和第八年置闰,闰月统一放到年尾,叫作“亚达月”;再往后曾经有过二十七年十闰,最后也定为十九年七闰,但置闰的年份是固定的,闰哪个月也是固定的,各个王朝都不相同,萨尔贡王朝时期闰四月,汉莫拉比王朝时期则闰六月。
古希腊的历法也置闰。最初两年一闰,每八年减少一个月;之后调整为八年三闰。但是古希腊各个城邦历法各不相同,有的是在八年中的第一年、第五年和第八年的年末各加一个月,也有的是一股脑地把这三个月都加到第八年的年末。之后又有过七十六年闰二十八月的办法,比较接近十九年七闰了,但也并没有得到广泛的应用。
两相比较,似乎还是我们的老祖宗比较细心耐烦,处理得比较细致入微、合情合理,这大概是因为中国的历法从一开始就牢牢扎根于农耕文明的生产生活需求,脚踏实地而不违天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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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F1赛事-世界观、暖胎及绕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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