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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秋完成第一只做工拙劣的神枪手布偶那天，周泽楷登上了全明星周末的舞台。

他是这一年新人里的最高票，票数甚至超过了二年级的不少黄金一代。样貌应该加分不少，镜头爱他，哪怕是比赛时装在显示器上的直播摄像头也能显得他神清骨秀俊朗过人，正常上镜更是根本不用找角度，怎么打光怎么有，喜得记者们大喊小周谢谢你没有进军演艺圈。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周泽楷微微含笑答“妈妈不让”，这答案萌翻无数粉丝，据说一夜间社交账号涨粉七位数，不过好像没有谁因此去查查他妈妈是谁，苏沐秋觉得那大概不是巧合。后来周泽楷就更少在媒体面前说出任何有意义的句子，这次也不例外，直到新人挑战赛上台，才在话筒前开了金口。

“张佳乐前辈。”

镜头给到张佳乐，他好像怔了怔，随后站起身来。台上主持人还在问：“小周为什么选择张佳乐大神呢？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网游，遇到。”周泽楷说，“以前。”

张佳乐的脚步当下就是一顿，然后快步蹦上台去。“还有这缘分？小周你以前在网游里叫什么？”

周泽楷抿着嘴唇，凑到话筒前。前方的镜头红灯闪烁，提示他朝那里看。他不太确定来之前苏沐秋叮嘱自己这么说的用意，不过，“夜泊枫桥。”

“我——”张佳乐好悬把一句卧槽咽回去，勉强化作了一声哇喔，“原来是你！那今天一定要好好打一场，我不会留手的哦！”

“好。”周泽楷含笑说，“加油。”

苏沐秋在电视上看了这场比赛。他原本还抱着手工在做，看了一会儿觉得手指一痛，被针扎到了指头。他把手指伸到嘴里，吮吸一下涌出的血珠，然后就忘了拿出来，就那么张着嘴一直看到结束。一枪穿云倒下，百花缭乱站到了最后。

荣耀！

现场沉寂了几秒钟，然后才全场掌声雷动，夹杂着大声的喝彩。这完全不像是一场新秀对大神的挑战，神枪手和弹药专家之间的对决几乎是平分秋色的，两个人的手速和反应都爆发得根本不像是一场表演赛，但场面的华丽又完美地符合了任何观众对一场表演赛的期待。职业选手们看到的更多，技能的无缝衔接和众多匪夷所思的伪连，枪系爆发时特有的密集技能倾泻中的超强控制力，还有在绚丽光影和暴风雨般子弹间的动态视力和对兔起鹘落变化的阅读与洞察力。VIP席位上响起低声的讨论，黄少天与喻文州，王杰希与方士谦，韩文清与张新杰。张佳乐钻出比赛舱站在台上，看得到他们的交头接耳，但目光在席位上一转，看不到能和他讨论的那个人。

还有一个人也独自看完了这场比赛。叶修躲在选手休息室，默默盯着电视。早在周泽楷说出“夜泊枫桥”四个字的时候他就轻轻笑了一下，等到看完这场比赛，又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他。

或者说，他可能真的是夜泊枫桥——叶修自己跟这个ID打过竞技场，那次的表现如果真的是周泽楷，反推回去三年多之前他的水平确实大致与之相当，但他绝不可能在三年多之前，就是那个能把Boss一路押枪送走的“夜泊枫桥”。

周泽楷认识一个水平至少不低于现在的他的神枪手，而且两个人的交情还好得可以共享同一张满身银装的账号卡。可能绝大多数人都会顺理成章地认为那个神枪手是张益玮，但叶修非常确定，张益玮要是真的有那个水平和交情，轮回现在就应该是神枪手双核心了。

“看来应该想办法和小周交个朋友……但他好像很排斥跟我说话啊。”

台上的张佳乐倒是并没有想得这么细，当年的夜泊枫桥一手押枪惊才绝艳，现在的小周押枪也玩得出神入化，他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你很了解该怎么对付弹药专家啊，研究过我吗？”

周泽楷含笑摇摇头。对前辈有问不答原本容易显得没礼貌，但他一直表情诚恳地望着对方，眼睛里好像盛满马上要漾出来的星光，被这样一双眼睛望着，谁还会关心礼貌之类的无聊俗事，整个演播间都只听到导播在大喊：“5号机，给我进特写，要他的眼睛！”

在随后的一两年里，只要有周泽楷出现的场合，都会听到导播这样的大喊——再往后反而就没人喊了，因为所有的摄像都已经知道该怎么拍周泽楷，根本不需要提点，镜头就已经到位。

不过那一年的主角毕竟还不是周泽楷，轮回史无前例的冲进季后赛就已经是极限。每个人都这样想，因为季后赛的第一轮对手，就是一叶之秋和他的嘉世。

在过去的四个赛季从未缺席过总决赛，并且取得三连冠的王朝战队。

常规赛最后一轮和季后赛第一轮之间有一周的间隙，周泽楷那几天每天都回家睡觉。反正住得近，队友们也没说什么，而且他每天早上从家里过来都能提出方案解决掉前一天大家发愁的战术困扰，可见在家做功课的效果更好。当然也有人开玩笑说莫非他家藏着一个高手，回去一请教就能拿到锦囊妙计，但说笑过也就算了，根本没人当真——如今的荣耀联盟已非吴下阿蒙，选手的薪水远超普通白领，能冲进季后赛的队伍更是能拿到为数不少的奖金和转播分红。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又怎么可能不出现在联盟里？

苏沐秋还真就不能出现在联盟里，他甚至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任何可能出现在联盟里的人。如今的他已经两年多没有进过任何一间网吧，发任何技术贴，包括上次被方明华存的那个帖子，都要用代理，代练和打金的工作全部用小号。他身份证和银行卡上的名字都是邱沐，也慢慢留起了头发，像张佳乐那样绑了个小马尾，正在考虑留一点胡子，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没有把握如果突然和叶修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不会被他认出来。

所以他尽量根本不出现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