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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感觉？”

周泽楷一边捧着碗小口喝汤，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和一叶之秋在擂台赛上的对决。比赛不是从同一个起点开始的，一枪穿云先打掉了一个对手才来到斗神面前。他的战术选择因而更加有限，但即便如此，“很熟悉。”

“嗯。”苏沐秋说，“你是说他很熟悉你吧。”

他的口气毫不诧异。于是周泽楷侧过脸来，深深看了他一眼。苏沐秋摸摸鼻子，露出苦笑。

“之前跟你说过吧，不要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所以？”

“他跟我打过的场次……可能和我跟你打过的差不多吧。”苏沐秋说，“别担心，是朋友，不过他以为我死了。”

他看看窗外，天色没有变化。小周露出恳切的征询神色，显然正在等待他的进一步说明。苏沐秋犹豫了好一阵子，还是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

“我不能再说了……不过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嗯？”

“我也很熟悉他。”

怎么能不熟悉。他们从荣耀开服的第一天起就并肩作战，共同成长，一起从零开始摸索出各个职业的打法和优劣，彼此给对方出过多少主意，改进过多少技巧，磨练过多少不管是对战还是合作的战术。一叶之秋和秋木苏身上都有对方的影子，各自看惯彼此的正面和后背，看到一个操作苏沐秋就能猜出对方最可能的一连串后招，至今如此，沐橙替他保管的那个小本子上两人的对战差不多记满了一整本，他现在身边已经又多出整整两大本笔记，外加电脑里两个目录的文档。怎么能不熟悉，怎么可能不熟悉，从一叶之秋的属性和银装到叶修的操作习惯，一点点一天天看着在身边的改变，再一点点一天天看着不在身边的改变，他还是整个荣耀世界里知道他不叫叶秋而叫叶修的少数几个人之一，哪怕是周泽楷在联盟里的那些前辈，也还没人知道这一点。

周泽楷看起来却并没有把这当成什么好消息，神情暗淡了一下，才又重新点了点头。

“嗯。”

苏沐秋那时候正好盯着叶修的一个连突接天击，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伸手眉飞色舞地指指点点：“你看啊，这个连接是最短的，这家伙永远是实用第一，最土的打法，这里你直接退了反而就来不及了，要加个膝撞，用它那点霸体状态，但是取消要快。遇到战斗法师还好，取消慢了最多就是耽误时间躲不开他的连击，要是对面是个格斗系的，被近身上膝撞必须手快，不然有那无耻的伸手一抄你腿弯，扛上肩膀就掀翻了，还是普通攻击，连个技能冷却都不用。”

他说得高兴起来，转身来抄周泽楷的腿弯。两个人同时想起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忽然都红了脸，对看着发了几秒钟呆。过片刻还是苏沐秋先反应过来，低头放下小周的腿，咳嗽一声。

“先吃饭……”

“以前，很熟。”

苏沐秋诧异地抬头看着小周，表情可能有点蠢，周泽楷脸上浮现出一个近似于冷笑的表情，慢慢抬起手，拇指在对方的嘴唇上慢慢捺过，擦掉了唇边沾上的汤汁。这个动作仿佛打开了苏沐秋的反应开关，他后知后觉明白了周泽楷在想什么，顿时一背冷汗。

“……啊不对小周你听我说！”

然而周泽楷已经收回了那只手，若无其事地舔舔指头，再放下。他板着脸盯着苏沐秋，欣赏了一阵子对方方寸大乱张口结舌的模样，才重新露出笑容，得意洋洋地敲了敲桌子。

“现在，我的。”

不管过去曾经跟那位前辈怎么样，这个现在会给我铺好床、放好洗澡水、做好一桌子菜、帮我分析复盘最后还陪练PK的人，是我的。

周泽楷满意地看着苏沐秋重新飞红了脸，伸出手去，揉乱了他的头发。

认识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对眼前的人做出这个动作。好像就是从刚刚开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两人中比较高的那一个。苏沐秋缩了缩脖子，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这动作让他显得有点孩子气，周泽楷放在他头顶的那只手顿了顿，顺着滑了下去，握着他的脖子把人拎过来，亲了一下。

有点像是抓一只猫……比想象中轻多了。

“你……”

“吃饭。”周泽楷说，“吃完PK。”

和跟叶修一样，苏沐秋也有一个专门记录跟周泽楷PK战绩的小本子。

不，不止一个。第一个本子留在了“那个”世界，上面的战绩是惨不忍睹的完败。和小周重逢之后苏沐秋重新弄了个本子，靠回忆补完了之前的部分，然后翻过一页，换了支笔从小周的15岁生日开始记起。一开始的胜率当然毋庸置疑，后来偶尔会出现一两场小周的胜利，通常旁边也有注明“指导赛，20分钟”，或者“等级差，20”之类的备注。光是从这个本子上就能看出小周的飞速成长，两人间的胜率迅速变化，最近已经在五五之间，而且小周还是稍微占优的那一个。苏沐秋偶尔看着那个本子会有些忧郁，虽然这个世界上可能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荣耀第一神枪手的地位已经悄然易手了。

那是他早就知道会发生的事，但真实发生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伤感。只有一点点，因为更多的感觉是，真好啊，小周已经变得这么强了。

这比较重要，因为小周才是那个有机会跟高手过招、有机会继续磨砺自己、有机会真正站上荣耀之巅，改变这项运动的人。

苏沐秋现在只能帮助他，而没有办法指导他了。

这一晚的PK也以他的失利而告终，两人依旧头碰头地复过盘，苏沐秋站起来要说晚安的时候，被拉住了手。

周泽楷仰脸看着他，勾了勾嘴角。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