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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这次看来是纠集了一帮人来报仇的，证据是苏沐秋一路上零星收到坐标更新，发现对方也在向他移动。他粗略算了一下速度，想了想，把姑苏城外的账号卡抽出来递给周泽楷，报了个坐标。

接下来的事毫无悬念。打完收工没用几分钟，含冤而死气得迟迟没复活回城的我爱甜筒甚至还看到那个混蛋枪炮师和他的神枪手小伙伴在刚才的战场上一边跑来跑去一边指手画脚，好像在复习刚才的战斗似的。他心中忽然一阵不寒而栗，觉得游戏能打好的人是不是都得这么变态，用力甩了甩头才一键复活，盯着游戏界面看了半天也提不起干劲，干脆就直接下线了。

苏沐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实质意义上完成了订单，他还在跟周泽楷复盘：“其实职业级和普通高玩最大的区别不在单挑能力，而在战术能力。像刚才他们几个这么打过来，你对他们的判断是对的，不过不用退那么远，因为我已经在走位了啊，一秒钟之后牵制就到了。战场上随时要对搭档的位置心中有数。要了解我，还要了解我有多了解你——”

他说到这里怔了怔，微微恍惚了一秒钟，错觉自己又回到了最初和叶修讨论配合的时候。不过马上也就回过神来，眼前是小周微微含着笑认真倾听的脸，短暂飘摇的情绪安定下来，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竞技场。”

他们在竞技场花的时间有点长。苏沐秋实质上打出了一场漫长的指导赛，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名词。在他和叶修刚刚开始玩荣耀的时候，那个带领他进入荣耀世界的周泽楷曾经用这种方式和他打过比赛，而他记住了这种方式，用回到现在的小周身上。苏沐秋猜测如今的职业战队培养新鲜血液的时候大概也会使用同样的手段，因为小周看起来对此毫不惊讶。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小周对他在荣耀里所做的一切都毫不惊讶。

“怎么样？”最后他一推键盘，有点疲倦地说，“来重新看看录像。”

周泽楷点点头，找出刚才的录像文件。两个人在同一个屏幕上看回放，不由得就越靠越近。分析复盘的时间永远比真实战斗的时间还要长，等到完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而且苏沐秋这才忽然惊觉，两个人已经几乎脸贴着脸了。

他不由自主地跳起来，看了看窗外，然后又扭头看了看挂钟。

幸好还是今天。

“还没送你生日礼物。”苏沐秋说，“买了才想起来也许你们学校管得严，不过……”

他从墙边的置物车里拿出一只小盒子，递给周泽楷：“或者等你毕业了再戴吧。”

周泽楷站起身，接过礼物。分量很轻，包装只是简单的深蓝色纸盒，打开来是一条项链，看起来平平无奇，除了链坠是一颗子弹之外。

“很合你的职业不是吗？”他听到苏沐秋说，“小周会成为全荣耀最强的神枪手。你相信我吗？”

周泽楷一边戴上那条项链，一边用力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他已经决定，只要是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就什么都相信。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把所有时间都花在PK上。苏沐秋要打工，而周泽楷要写作业。到准备休息的时候周泽楷伸着懒腰站起来要拉窗帘，苏沐秋下意识拦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有点蠢了，耸耸肩示意他随便，转身进浴室去给他准备毛巾。

他家里没有备新毛巾，只能在洗干净的毛巾里选了一条相对新的，让周泽楷先用浴室。等他再洗的时候热水就有点不够，幸好男生洗澡可以很快，匆匆冲了一下出来关了灯钻进被窝。两个大男生都是手长脚长，各自裹着一床被子挤在床上实在岌岌可危，不过没人介意这个。枕头只有一个，苏沐秋让给了周泽楷，自己枕在一团毛衣上，睡在床铺的外侧。这多少让他想起遥远记忆中和另一个男孩子挤在狭窄房间里的情境，区别只是，周泽楷不是叶修。

他并不想只是周泽楷的好朋友。

两个人在黑暗里聊天，聊来聊去话题都绕不过嘉世和一叶之秋。苏沐秋比周泽楷先困，睡得不太踏实，一边经历着梦境一边知道自己其实并没睡着。朦胧间觉得有个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翻了个身说“小周别闹”，一时忘了自己本来就挂在床边，砰一声摔了下去。

他没有立刻醒，又迷糊了一会儿，直到房间里大放光明才彻底醒过来。周泽楷坐在床边弯腰看着他，一脸的哭笑不得。苏沐秋这才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伸个懒腰，笑了。

“没摔痛没摔痛。放心。”

不过这样一来，再睡回去就不得不靠得更紧。周泽楷非常坚持，随时注意他的位置，苏沐秋稍微离得远点小周就会伸出手臂把他扒拉回来。为了省地方两个人都改了侧卧，一个人的前胸和另一个人的后背隔着厚厚的被子贴在一起。可能真的是贴得有点太紧了，当苏沐秋从晨光熹微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硬着的。

对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这种情况并不奇怪，但他喜欢的那个人现在正贴在他身后，用着他的枕头，呼吸吹在他的后颈，这就有点要不好了。

他蹑手蹑脚爬起来，猫着腰溜进洗手间，把一身薄汗推托给因为小周在所以整晚都在工作的空调暖风。他在洗手间匆匆解决了一下早晨的问题，洗漱了出来一看小周还在睡，冬天早上淡薄的阳光透过窗帘映出被窝和毛茸茸脑袋的轮廓，房间里安宁温暖，带着点让人不自觉微笑和柔软的气味。

“刚睡醒”的气味。

对一个漂泊过无数位面才终于在这里安定下来的年轻人来说，是足以令人热泪盈眶的，唤起生命中最美好时刻回忆的气味。

不。苏沐秋一边轻手轻脚地准备早餐，一边在心中更正。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大概已经不是和妹妹相依为命，省下自己的早餐钱给她的早餐加上一个鸡蛋，然后用自来水灌饱肚子拎着早餐回家叫沐橙起床的时候了。自从知道妹妹已经成长得那样美丽，就连荣耀都已经玩得那么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拿着沐雨橙风出道成为职业联盟头号美女，还有叶修把她照顾得那么好，过往的那些一起吃苦的记忆，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一放下心来，过去和苦难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现在比较重要。苏沐秋觉得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应该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