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的挫折

 

“嗄？”琴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真的很不错！”美颜热切地说，“我很感动。”

“但是，”她又问：“可是，然而，凶手是谁呢？”

琴嗯哑然地看着她，说：“美颜，你果然是理科生。”

克劳斯笑：“美颜你太可爱了。”

——北欧吸血鬼笑起来居然有几分可爱，又把琴嗯惊到了。

他很快收敛笑容，转向琴嗯，再次表达自己的观点：“这个构思很不错。”

什么叫很不错，拜托说话负责一点好吗？你不觉得这个故事没头没脑而且老套？不觉得煽情浅薄幼稚为煽而煽？不觉得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交代清楚而且也没法交代？不觉得……呃……不交代凶手是谁也不让警察出面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至少也得让素体模型去报个仇啊……

总算琴嗯没有把涌到嘴边的槽真的吐出来，总算她还记得这个蹩脚故事是她的构思。

克劳斯颇有点兴味的看着她的脸色：“看来你很清楚海选中应该展现什么。”

——什么？我完全不清楚啊……

 “故事和情节并不重要。”

——果然故事和情节完全不行是吗？

琴嗯默默地怨念，当然她没有说。

“主办方希望参赛者在海选中展示的，是三方面的能力——”

——你又不是主办方，凭什么在这里一二三？

琴嗯默默地槽，当然她没有说。

“首先，是你变妆的基本功。”

——这难道不是废话吗？这分明就是废话吧……

琴嗯继续在心里槽，继续不出声。

“至少从你的构思里，可以看出你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很有自信的。画中人、尸体、腐败的尸体、尸骨，美妆和丧妆的能力都展现了，而且丧妆还是各种程度的展现。”

——咦？真的是这样吗？好像说的有道理耶。

琴嗯有点喜孜孜，但她还是明智地不说话。

“还有把人化妆成木偶——对了，你的木偶是准备用模特化妆，不是道具吧。”

“不是。”琴嗯总算出了声。

“很好！聪明的选择。以及把人化妆成扭曲的插画人物。因为比赛不同的环节需要选手用到不同的技巧，所以当然在海选作品中展示越多样的技巧，越容易得到重视。——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真的有这些技巧。”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纯粹地表扬我。

“其次是对时间的控制和完成度。大家的时间基本相同，规定三至八张照片，那么肯定是提交作品帧数越多，每帧出现的角色越多越具有竞争力。因为这说明你的速度有保证，手快，时间统筹好，能驾驭复杂场景和多个角色。——当然，前提是，你的角色比人家多，帧数比人家多，但是水准不比人家差。”

——不加这最后一句会死吗？

“最后才是你的创意，这个，只要基本及格，不是太庸俗、贫乏、诡异或邪恶，海选这一关里就不会有太多问题。如果能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更好——不好意思，从你的构思中，我没有看到，但是这没有关系，不是大问题。”

——我讨厌他。

美颜看了看琴嗯，几乎不易察觉的霎了霎眼睛，一点调皮的光闪过。然后她一拍手，笑盈盈地说：“克劳斯，你太厉害了，我猜你一定参加过WAA对不对？”

吸血鬼大人明显地被噎了一下，一丝可疑的红晕从骨头色的皮肤里渗透出来：“呃……是的……我曾经报名……”

“哦，”美颜捂住嘴，眼睛扑闪扑闪，漂亮得让人的心都化了，“发生了什么呢？”

琴嗯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笑。哦，可爱的美颜。

她怎么会觉得美颜没有自信呢？也许美颜对自己容貌的不满，只是在善意地对琴嗯表达赞美欣赏。有着这样容貌的女孩子，应该是从很小开始，就熟知如何应付各种男生。

北欧吸血鬼什么的，看上去拽得不像话，还不是轻轻松松被收拾了。

“对呀，我可是看过所有十五季的WAA，为什么我不记得有克劳斯呢？”琴嗯幸灾乐祸地补了一刀。

克劳斯脸上的红晕在扩大，他半是窘迫、半是恼怒地瞪了琴嗯一眼，又转向美颜，有点无奈，又有点自觉好笑地说：“呃……因为……我完全不会化妆……WAA不能使用美容软件和化妆仪……”

琴嗯和美颜对视一眼，爆发出欢快的笑声，笑得克劳斯几乎恼羞成怒。

气恼之余，他在琴嗯身上找补：“综合以上这三点，所以我说你的构思很不错。如果是你认真考虑过主办方的意图需求而做出的，那么我要说，阿米莉亚对你的喜爱赞赏我也能理解了。——但是，很不幸，我并不觉得这是你认真揣摩评委心思之后的成果，更大的可能是，你随便想了个构思，碰巧还不错。”

——别拦我我要揍他！

克劳斯才不管她的脸色呢，继续和美颜套近乎：“美颜小姐，真的不考虑给我们拍广告吗？您值得最顶级的品牌，全世界都在寻找像您这样的面孔。”

美颜好脾气地笑：“不，谢谢。”

琴嗯抢白他：“美颜很快就是洁斯敏教授的高徒了，你们公司才请不起她呢。”

——话一出口，琴嗯就后悔了，克劳斯的“你们的公司”，不正是阿米莉亚阿姨的公司吗。

克劳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震撼地问：“阿瓦隆学院的洁斯敏教授？得过胡塞尔成就奖的那位？”

“是的，我一直很仰慕她，运气真好赶上她开始带学生了。”

大概从那一刻起，克劳斯意识到了自己和美颜在人生境界上不可逾越的差距。琴嗯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丧眉搭眼地下了线。

 

“美颜我欠你一次。”结束了和克劳斯跌宕起伏的通话，琴嗯开心地搂过美颜，在她脸上响亮地吻了一下，“你太棒了！你太帅了！我要是男生我也会爱上你。”

美颜笑：“OK！你欠我一次，所以你要回报我。”

“什么都可以，哪怕以身相许。”

“去你的！”美颜推她，她们笑作一团。

然后，美颜认真地说：“如果你能够进入到四强的环节，一定要邀请我作为亲友，到现场支持你。”

选手进入四强环节时，邀请亲友到现场助阵，这是老派真人秀节目的传统。WAA也不例外。

而且搞笑的是，为了表现那种有点笨拙做作的复古感，即使选手对这个环节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每次看到亲友出场，还是会做惊喜交加热泪盈眶状，演技十分浮夸，但是大家都乐在其中。

“天啊，美颜你对我太有信心了。”琴嗯惊呼，“我连海选作品都还没有开始呢，你就假设我已经进了四强了。”

“你一定要进四强。”美颜认真地说，“这样我就可以到现场，见到阿羯大人了。”

“啊？！”琴嗯愕然，“这是什么神展开……”

美颜双手合十：“拜托了！琴嗯！请你一定要进四强，让我见到阿羯大人。”

“阿羯大人啊……我知道我们都曾经为他疯狂过，但是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耶……”

“那又怎样？”

琴嗯被问住了。——是啊，那又怎样？

都说年少时迷恋过的人和事，总有一天会时过境迁……可是，那又怎样？

于是琴嗯笑了起来，握住美颜的手：“好！我一定要努力进前四强。”

不知不觉之间，目标越定越高了啊。她悄悄地擦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