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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原地僵了几秒钟，下了个决心。下楼梯的时候听到下面一阵惊呼赞叹，全都是变声期的小男生嗓子，看来今天想把未成年人溜进网吧的事儿瞒过去是不可能了。

那也没关系。苏沐秋想，工作随便都能找到，但每个时空中只有一个周泽楷。

不过他决定和周泽楷保持距离。

他第一次见到的周泽楷比他年长许多。那应该是十年后的周泽楷，用着十年后的荣耀技战术，即便是现在的他回想起来也还是觉得“那一个”周泽楷简直深不可测。毫无疑问，年长的周泽楷是从未来的时空穿越回过去的，而且恐怕有过和他之前相似的经历。

否则年长的周泽楷不会谨慎地远离荣耀，只和苏沐秋一个人在游戏里保持联系。

苏沐秋不止一次地回忆过第一次见到周泽楷的情形。记忆被反复的回忆雕琢，恐怕已经失去了本来面貌。他记得那个英俊到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青年，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周泽楷好像始终微微皱着眉有点疲倦的样子，但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会忽然亮起来——苏沐秋苦笑起来，对，就好像不久之前看到周泽楷的他自己一样。

“那一个”周泽楷，原本就认得他。不，应该说，“那一个”周泽楷，原本就喜欢他。

但是苏沐秋一点都不希望自己之前的经历在周泽楷身上发生。他今天看到的那个周泽楷，穿着升学名校的校服，头发和手指都修饰得完美无缺，站在明显对他而言异常陌生的环境里也坦然淡定，甚至比记忆中的那个青年还要更常露出微笑。这个时空里15岁的周泽楷明明就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完全应该幸福顺遂地一辈子就这样下去，绝对不需要在十年后穿越时空寻找曾经的爱人什么的，那根本不适合他。

对，就是这样。

他把手插在裤兜里，溜溜达达地走去少年们占据的角落。一群少年围在周泽楷身边，伸长脖子看着他的屏幕。苏沐秋在这条街的荣耀玩家心目中地位崇高，少年们看到他来就自觉分出一条道，七嘴八舌：“秋哥快看我们周泽楷简直是天才！”

确实是天才没错。苏沐秋看着专心操作的周泽楷，在心中默默叹息。在这一分这一秒，整个时空只有苏沐秋一个人知道周泽楷到底有多天才。随便给他一个神枪手号，他在荣耀里就几乎可以做到任何事。即便是今天这样，第一次接触荣耀，手里拿着一个同学塞给他的……哦恰好是神枪手小号，他的反应、手速和判断力，也已经展露无遗，令人惊叹。

周泽楷这是在和几个同学一起刷一个五人小本。S市自己有荣耀战队，轮回那时候战绩平平，队里最大牌的选手就是队长张益玮，角色一枪穿云是个神枪手，所以S市的玩家里神枪手特别多。这个五人队就有两个神枪手和一个魔道学者，术士控场，外加一个牧师。职业配备在苏沐秋看来简直就是搞笑，打得也确实步履维艰，但周泽楷上手得如此之快也出乎所有同学的意料，以致遭到围观。苏沐秋站在那里看了一分钟，逼着自己摇摇头，轻描淡写叮嘱少年们控制音量，然后转身猫回了自己的角落。

原本的刷纪录计划显然已经告吹，苏沐秋向客户道歉，承诺收费打折，带着他们重新来了一把。上电视的同时他留了个收款账号，随即下线，换了个小号登录上去。

登录上去偷偷跟着周泽楷那个号。

除了叶修之外，苏沐秋没有见过天分如此可怕的新人。他远远跟着周泽楷，看着那个神枪手从副本出来，和同学们一起兴高采烈地跑去野外打怪练级。周泽楷的兴高采烈不会形于颜色，只是眼睛更亮一点，嘴角再勾一点，只有很熟的人才能看得出来，不过苏沐秋就是知道。

当然他也同样确定，至于看到账号角色的背影都能感觉到操作者心情愉快什么的，那纯粹只是自己的脑补。

小朋友们在野外晃悠，明显能看出操作水平的参差不齐。凑得近一点，还能听到同学对周泽楷的耳提面命：“对的神枪手膝撞可以有霸体状态！所以你随时注意尽量带膝撞，有好处哒！”正是带队来刷网吧的那个熟客少年。其他同学也七嘴八舌各种指点，多数都是当事人自以为金玉良言的胡说八道。苏沐秋一开始只是微微一哂，多听几句还是忍不住操心起来，过去说：“别听他们的。”

小男生们炸起来：“你个35级裸奔号有什么资格说话……”苏沐秋那个小号是个弹药专家，不过膝撞这个低阶技他是学了的，一膝把蹦到面前来要挥拳的那个拳法家撞翻，然后才施施然说：“我是你秋哥。”

“秋哥秋哥！”苏沐秋的神枪手水准在这条街上是有口皆碑的，熟客少年带大家来之前已经一路耳提面命，大家都欢欣鼓舞地上来抱大腿，“怎么来个小号啊，开大号来指导一下呗。”

苏沐秋转视角看看周泽楷的角色。跟本人一样，在这种场合安静地站在一步之外，和他的同学们几乎格格不入。这个年纪的小P孩党同伐异几乎是本能的，他却俨然深受大家的喜爱，可见长得漂亮真的不是没有好处的——苏沐秋遗憾地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系统脸，用微操耸了耸肩膀，说：“指导啊，不是不可以。不过把你们打哭了的话怎么办？”

“呸呸呸！”小P孩们起哄，“吹牛吧，你又不是职业级的。”

苏沐秋看着周泽楷那个角色头顶冒出“不会”的文字泡，笑着重新下线换号。这一次他拿出的是自己精心打造、从不用来接活儿的神枪手账号，刷出登录界面的时候他盯着那个ID怔了怔，才点击了确认。

那个一区的神枪手账号叫夜泊枫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