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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寨已经抵挡了四个时辰。

仙道知道赤木刚宪一定会回来，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只能昧着良心给洪寨主和彦一算理想状态，说山上发出烟花报警，青旗看到后禀报赤木副寨主，间隔最多半个时辰。他们再立刻赶回来，满打满算，前后三个时辰也一定够了。

他嘴里一边说，心里一边想，赤木刚宪这次有备而发，就算看到警报，恐怕在按计划清剿围攻飞虎寨的官兵前是不会回援的，如果他再心狠手辣一点，乘机借刀杀人，即可以名正言顺坐上第一把交椅，更可以煽一把“为洪大哥和500弟兄报仇”的大火——要指着他不如自己先救自己。

本来他明知如今情势不由人，一开始还是不免纠结于立场问题，假惺惺地避嫌，出谋划策也要洪寨主与彦一问到时才说上一句半句。但随着官府攻势越来越急，青天寨守军借着天险地利抵御，还是被逼得节节后退，一旦被他们打上来，除了赤木刚宪外，谁都没好处。他只顾绞尽脑汁应变，盼望多拖一刻是一刻，根本来不及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到后来连进进出出的小兵也看出来了，进来后先在洪寨主面前一跪，汇报战况，汇报完毕后三双眼睛直接去看仙道~!@#$%^&*

这时人人精神高度紧张，一个通宵下来居然也没有倦意。到了天际发白的时候，青旗已经剩下不到两百人，包围圈越来越小，过了半山腰，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官兵已经可以直达聚义厅。

但终于一个小兵急冲冲赶来，一路已经叫起来“白旗红旗回来啦~~~！！！”。厅里的三人一听，彦一先“嗷”一声叫起来；洪寨主坐倒在椅子里，抖着手去擦汗； 仙道吁了口气，心里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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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在青天寨抵挡官兵时，流川在飞虎寨也在做类似的事。但除了心态不同外，他们的区别还在于，飞虎寨有两旗人马，官兵攻的也不急。所以流川一边指挥一边还有充分时间琢磨，心想这次官府来势汹汹，气派不小，力度倒没想象的大，虽然已经向青天寨发出警报，但即使他们不来援助，自己也未必一定会输——但赤木的援助不但来了，而且比他预计的快得多。

赤木刚宪第一次和官兵正面交手，他存心立威，带来的都是最精干的兵卒，个个以一当十。他们一到，围攻飞虎寨的官兵在人数上先落在下风，这批人原来是要尽力拖延时间，等主力军队打下青天寨的，这时看到后面突然冒出来千军万马，个个又是如狼似虎的杀气，几乎来不及抵抗，被冲得七零八落。

赤木先以雷霆万钧之势把那些人吓个半死，第一步奏效后，第二步就是向他们喊话招降。这时的地方军队大多是一帮人跟着官家混饭吃，生死关头，没什么人肯真的卖命，只要一个人放下兵器，旁边的立刻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抛下武器投降。

赤木刚宪这前半仗赢得毫无悬念。在收缴兵器时，有人指给他看官府带队的总兵。赤木当然知道那人不是什么领兵奇才——不然也不至于输得那么惨。但所谓千金买马骨，戏是演给别人看的，第一次招降官兵，一定要做得非常完美，才能给大家留下一个好印象；其次他觉得类似招降官兵的事自己以后还会做很多次，所以不妨乘此机会彩排一下。那个总兵本来就没什么玉碎的打算，倒是在赤木一番求贤若渴，嘘寒问暖下居然脸有惭色。

流川没兴趣看赤木礼贤下士，借整理队伍的机会直接走了。他一路看到左袖上缝着红色或黄色布条的人满山满谷，心想这二旗来的可真不少，怪不得赢起来那么容易。这时见樱木花道和水户洋平匆匆走过，流川顺口问，“你们来了多少人？”

“都来了。”是回答。

流川小吃一惊，“那里呢？”

“彦一仙道他们在啊。”樱木花道说的很随势，俨然没把仙道同学当外人，同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理论上的最高统领。

“还有呢？”

“还有什么？没了。”

流川一转念，白旗黑旗都在飞虎寨，黄旗从来只跟着赤木刚宪，红旗也全在这里，难道留在那里的只剩下青旗，这样一想就去看洋平。

洋平见流川看向自己，干咳了一声，“青旗来了一半——在后山，那里留了五百多个。”他知道流川要问什么，干脆实话相告，“我们刚得到急报，大约有四千官兵正在攻打青天寨，正要去向赤木寨主报告。”

流川大吃一惊，第一反应是要立刻回援；第二反应就是刚才的疑问——赤木刚宪干吗带那么多人来！虽然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但樱木花道正好在旁边，又一脸全没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样子，他不瞪白不瞪，立刻一道“看你做的好事！”的目光杀过去。

樱木花道非常了解该目光的含义——因为习惯了，照例跳起来“你瞪我干什么？！” 然后很聪明很胸有成竹地挺起胸，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咱寨子里面十八道机关，九条暗道难道是放着玩儿的？别说四千人，就是四万人过来，也能抵挡三四个时辰。我们这会子回去正好。”旁边洋平朝他拼命使眼色，但两人有一定的身高差距，加上樱木正抬头挺胸说话，所以也没看到。

本来流川瞪一眼也就算了，没想到樱木还回了一句，立刻厉声说，“那个十八道机关九条暗道有多少人知道？！”

樱木花道被他一吼，马上反应过来流川说得不错，恐怕彦一仙道都不会知道山里的机关密道。但一时回答不上来那句“那怎么办”，顿时闷在那里。

洋平眼看情势不对，忙抢先一步说，“樱木也是奉了命令才把兵调过来了”，轻轻巧巧就把责任推到赤木头上。

流川不再理他们，现在官兵都已经收编，他吩咐下去点齐人马。反正洋平他们是要去向赤木刚宪汇报的，自己大可先行一步。

樱木立刻跟上来说，“我也去！”，也不管流川理不理他，一句“洋平照看着”，把善后的一大摊事情撂给洋平，自己先去调兵谴将，还很有自信地说，“放心，我们道路熟，回去得快。保准把那批狗官兵杀得稀利哗啦的。”

流川简直懒得理他。心想先想想山上的500人能剩下几个吧，

流川樱木带着自己手下一路赶回。首先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两人旗下人马都已经打过一仗，这时照样精神饱满，健步如飞；其次赤木打得实在是快，原来官府是打算剿灭青天寨后在两寨间设伏的，这时青天寨也没来得及灭，埋伏当然更不用提了。

其实如果算人数，即使加上白旗和红旗赶到的人马，青天寨的人还是没官府的多。但态度决定一切，流川和樱木气势足，道路熟，一赶到山下，冲进官兵堆里手起刀落就杀，理直气壮得好象自己带了上万人回来一样。

兵法上说，“六而围之“，流川没读过兵法，但也知道凭现在山上山下这点人，要围住人家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主要目的也只是想上山接应而已。所以早已经下令要冲散敌人，如果有官兵要突围下山的，不许认真阻拦，同时也让两队人一边上山一边嘴里大喊冲啊杀啊，先吓唬吓唬人家也是好的。自己则提着刀，看哪里有人在纠缠不清的，就过去帮着宰掉两个。

这边官府的带兵长官倒也不苯，他未必真以为青天寨来了千军万马，但本来已经久攻不下，对方又来了援军，料想飞虎寨那里已经凶多吉少，自己再缠战下去恐怕也讨不了好，于是抵抗了一阵后，审时度势，下令撤兵。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非常明智且正确，因为流川的目的只是想把他们赶走，看到他们向山下突围，并不阻拦追赶。而如果等到片刻后赤木大队人马赶到，恐怕这里的4000官兵也是个被招降收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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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放眼四顾，看到官兵边抵抗边逐渐向山下撤离，知道这里大局已定，便径直去到聚义厅。他明知道官兵还没攻到山上，但还是稍微加快了脚步。

到了聚义厅外，先听到里面人声嘈杂，有人兴奋的大呼小叫，流川也不禁弯了弯嘴角。等他刚踏进门，彦一象见了亲人似地飞奔过来……当然没扑进他怀里——流川的神情在任何时候都足以把别人的类似企图扼杀在萌芽状态。

彦一对着流川比手划脚，口沫横飞地叙述他们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死里逃生，流川一边听着，转眼见仙道也在厅内，和洪寨主不知道说些什么，后者正一脸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状。

仙道看到流川目光转过来，自己倒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不是因为劫后重逢以至的千言万语无从说起。而是因为他正对自己的心态有点困扰。

就象之前提到的，他会留在这里帮青天寨抵抗地方军队，完全是因为逼不得已。他对山里道路还不是很熟，这种情况下想独善其身，一个人偷偷留走也难，八成是被军队逮到，就算能解释清楚，这个私交匪类的帽子也不好看。这场仗赤木技高一筹，无论官兵能不能打下青天寨，都已经在人家计算之中，既然这样，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至少现在还能留待以后变化。

可经过这一晚上的齐御外敌后，他忽然发现自己MS有点不能把这些人当成单纯的强盗看待。比如在听到白旗红旗的救援到后，自己那瞬间的轻松欢喜的心情，似乎就超出了必要范围之上……

这时流川已经撇开彦一，朝这里走来，形式上先给洪寨主行了礼。仙道到这时还没完全从困扰的心态中摆脱出来，只能先微微一……

他还没微微出个什么来，流川出手如电，抽出腰间春雪（对，就是那把传说中“举刀听春雪，横刀卧残阳”的春雪）；刀光如雪，便在仙道颈边两分处凝住。他看着仙道，手腕纹风不动，目光凌厉如剑，一字字道，“不许笑。不许微笑；不许苦笑，不许干笑！”还没等仙道反应过来，又补了一句，“也不许抬头打哈哈！”

仙道维持着流川刀砍过来时的POSE，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终于诚恳地说：“流川，在这样的时刻，我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你……”

—————————— 以上事情，均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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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官府撤兵时，流川枫一边巡览全局，留心形式变化；一边号令下去，救治伤兵，整理队伍；最后还及时发现并阻止了樱木花道兴致勃勃想带兵一路追杀下去的企图。

等这些事做到差不多了，赤木刚宪也已经带兵赶到。他接到洋平报告后，这一路急如星火，其忧心如焚之态，俨然可见，充分展示鸟什么叫“对一兵一卒都视若举国”；而到了山上后，更是指挥若定，大将风范；跟着顺理成章地接过了最后一步——和山上留守人士胜利会师的任务。

当赤木刚宪带着流川和樱木等人大踏步匆匆赶到聚义厅，和以洪寨主为首的留守人士紧紧握手时，全军上下，无不心悦诚服，感佩于赤木的组织领导能力和满腔忠义仁厚。

虽然会师节目可长可短，但在山上撑了一晚上的大家这时都已经很累了，所以在演完必要环节后，都要各自回房休息。其中还能继续维持着不正常亢奋状态的大概就是彦一了，这一晚上他好歹也是领导人之一，这一番有惊无险经过必要的夸张渲染后，大概足够他吹嘘个一年半载的。

而仙道则遇上另一个小插曲，当他正要告辞出来时，却有人进来回报，说越野回来了。赤木“哦？”了一声。仙道在心里也“噫？”了一声，赶忙过去——这次他倒不是故意隐瞒，他是真的忘了——把之前跟洪寨主说的话又依样葫芦地重复了一遍。赤木对仙道已经没有怀疑，也不会去疑心回来了的越野，所以也不以为意，只吩咐木暮派几个人去那农家附近，毕竟这两个小孩以后也许还是有用的。

仙道当时和越野分手时并没有说什么，不过他是做好越野可能不回来的心理准备的。越野是现任官员，且没有背景后台，留在这里的风险比自己大得多。但这时见到越野回来了，他心里还是很感激而且高兴，毕竟这次事起仓促，都来不及布置什么，而且越野回来后，在这强盗窝里至少还有一个自己人，不但今后做事情比较方便，心理压力也会小很多。

至于流川，他和仙道在知道对方没事后都还是有点高兴的。而且那天晚上他有去找仙道。到了半夜，流川起身靠在床头，点起一支MILD SEVEN……不，是拿起一杆水烟袋……好吧，其实他只是坐起来而已。

仙道虽然感到流川动静，但不愿意醒，于是移动了一下，继续努力睡。却听流川说，“你愿意留下？”

这时仙道还有点半梦半醒，本能地回了一句，“什么？”

“你愿意留下？”

流川会把一句话说两次已经是个足够的警示信号了，所以仙道在他第二次说这五个字时迅速从迷糊转为清醒，到流川问完后已经有足够时间睁开眼睛，秀出完美的带点无奈的神情，“我还有其他选择么？”

流川转头看他，“你知道赤木是故意把你们留在山上。”

仙道笑了下，说，“他想试我们是不是有异心。”

流川略微离开一点，还是看着他，“你有吗？”

仙道心想流川长得并不是很漂亮，但每次他很专心地看着自己时，就会觉得很难在这样的注视下说谎。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睛就好象是一个完全按照自己的心做事的人的眼睛——或者说，完全没有心的人的眼睛——的缘故吧。

虽然仙道不太确定到底是哪一种，但这并不妨碍他温柔恳切地看着流川，非常有诚意地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