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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女孩显然并没发现他们，正在认真地讨论着什么。万俟把跳起来的方之晔拉回来，摁在椅子上。
　　“老实点。我去。”
　　他远远地绕开了宁思，挤进人群，很快打听到了消息，捏着传单回来。这果然是一场真人秀的海选，节目的名称他们此前已经知道了，横幅上有巨大的“最佳拍档”四个字。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是一个益智类节目。
　　最后的冠军可以赢得两张飞越太平洋的来回机票。
　　“我觉得我们该撤了。”万俟说，“被她们看到我们在这里就不好了。”
　　方之晔点点头，可是一点也没动。万俟换了个位子，背对着女孩们。侍应这时候送了咖啡上来，方之晔舔舔维也纳咖啡上的奶油，皱皱鼻子。
　　“山寨版的谁想成为百万富翁……这真不适合宁思。”
　　“别装蒜。你不会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参加吧。”
　　朋友好像嗤笑了一下，微微转过身子，用大半个后脑勺对着女孩们的方向。“我必须不知道，不是吗？”
　　万俟摸摸鼻子。“那么，求救电话也不会是你了。”
　　“穆沙沙……好像不是很靠得住诶。”
　　“……你不会真指望宁思能赢吧。”
　　“不。但宁思一定很希望能赢。”方之晔低头看着传单，慢慢笑了，“太扯了，她们报名的时候不研究规则的么？”
　　万俟点了点头。他之前就发现了，这节目仅限情侣参加。
　　因此不光是要回答对问题，还有才艺表演、默契度加成和观众投票——这正是一版益智类节目却需要海选的原因。
　　
　　他们终究还是没喝完咖啡就开溜了，因为实在不忍心看到女孩子们灰溜溜出来的样子。在市区消磨了几个钟头，买了一堆当地的水果，正要找地方住的时候方之晔接到宁思的电话，吞吞吐吐地问：“方之晔，你们是不是还要在本城呆一天？”
　　方之晔的第一反应是抬腕看表，她们排队排了四个钟头。
　　所以他到了嘴边的谎话又吞了回去，温和地说：“是啊，要不要一起玩？”
　　旁边的万俟翻了翻白眼。宁思犹豫了好一阵子，方之晔可以听到米妙妙在催她做决定。直到男孩子们快要失去耐心，她才开口说：“那你帮我一个忙吧。”
　　她需要的是什么忙他们早就知道。万俟向朋友递过去一个不赞同的眼色，方之晔非常明白，但是只要宁思开了口，他就不能拒绝。
　　“好。什么忙？”
　　宁思显然松了一口气，迅速报上了地址，要他们半小时内赶到。方之晔盯着被她匆匆挂断的电话，苦笑着摇了摇头。
　　“抱歉把你拖下水了，万俟。”
　　“啊，没关系，朋友就是用来拖下水的。”万俟耸耸肩膀，也打开自己的手机，“不过既然这样，失踪就没有必要了。”
　　“是啊，你可以写在推特上没关系。”方之晔含笑瞄了一眼朋友，“你的推某人会看的吧。”
　　万俟那时候正要按下发送键，听到这句话，又回头斟酌了一下词句。
　　“气坏了他你会不会来找我报仇？”
　　“……我付你报酬是真的。”
　　他大笑起来，发送了那条消息。
　　“你说的哦。”
　　
　　时间紧迫，他们搭了出租车过去。之前的人山人海已经散了不少，路面空了出来。米妙妙站在门口等，抱着手臂满脸的不耐烦，看到他们过来，劈头一句：“还没原谅你。”
　　方之晔举起双手：“是，是。”
　　万俟看看这位正义感过剩的小姐，心里倒是有点羡慕宁思。
　　妙妙没有多话，带他们进去，在排得蜿蜒曲折的行列里钻来钻去。宁思不在队伍里，孤零零地站在旁边，一看到他们就蹦了起来，用力挥手，然后兴高采烈地对评委老师说着什么。方之晔大概猜得到那内容，苦笑一下，问：“她怎么说服人家的？”
　　“手机上还有大头贴。”
　　方之晔立刻闭上嘴巴，好像刚刚被揍了一拳。妙妙瞪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杀，指指评委：“自己过去吧。”
　　于是方之晔就乖乖过去。
　　评委老师刚好打发了手上的这对，挥挥手让下一对等等，笑眯眯地问方之晔：“小伙子，你有什么拿手本事吗？”
　　方之晔苦笑着抬手揉揉鼻子，心想其实这活儿万俟来干会更拿手。“呃，要不这样，您随便翻页书给我看一分钟，然后我倒着背出来。”
　　三个评委一起怔住了，然后中间的那位指指宁思：“她是你女朋友？”
　　方之晔看看宁思。宁思点点头。
　　两张白纸发到他们手上。“写一下自己和对方的生日，喜欢的颜色和爱吃的菜。能对上就过了。下一对。”
　　
　　平心而论，一切益智类节目的关卡，只要它是需要正确答案的，对方之晔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心有灵犀的部分要困难一点，毕竟拍档不是卓頠、万俟或者阿八。他对宁思的想法了如指掌，反过来则一塌糊涂。这倒没什么，方之晔的目标不是一路赢到底，他只要表现得比米妙妙强就行了。总之那天晚上他们又过了两关，拿到了一个号码，明天继续比赛。出来之后打开手机，短信潮水般涌进来，此起彼伏地狂响，把宁思吓了一跳。他一条条地查看，全都是熟悉的号码，几乎都是因为万俟那条推。于是他决定一条都不回，微笑着问宁思：“吃宵夜？”
　　“好啊，去哪里？”
　　方之晔当然还记得损友。“先看看万俟和米妙妙在哪里。”
　　万俟和妙妙还真的是在一起，因为米妙妙同学在不被愤怒影响的情况下还记得自己的地主之谊，而且她和古小枫是朋友。虽然“男生都不是好东西”，但迁怒别人也是不好的。反正在赛场外也是傻等，没有什么事情好做，所以他们干脆跑去海边喝着啤酒吃海鲜烧烤，接到方之晔电话的时候附近正好在放烟花，到处都是女孩子们兴奋尖叫的声音，万俟捂了半分钟耳朵。
　　“完事了？”
　　“明天还要比。”
　　“……你是打算怎样？”
　　“尽量走远点呗。今天决定了64对，明天开始8对一组进行淘汰，胜出的8对两个月后回来现场直播决赛。”
　　淘汰不是即时的，因为还要计算观众投票的分数。但是录节目可以一口气录完，其间的电话求助和现场亲友团求助环节也是真的。方之晔和宁思分在了第二组，明天下午就可以录好，然后飞回学校去——宁思和妙妙的学校已经放假了，不用回去。
　　他们在海边碰头，远处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偶尔窜出支烟花。万俟看到他们的第一件事是给最佳拍档拍了张大头合影，上传到推特上。然后递过一扎啤酒来，撇撇嘴：“你关机了？我手机直接被打废一块电池。”
　　幸好全知全能的万俟学长永远随身携带备用电池。
　　群众问的问题么，来回来去也就那么几条。消息是真的么？之晔学长跟前女友复合了？卓頠学长知道这事儿么？有什么内情？啊原来是为了奖品？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么？除了最后两条，标准狗仔队问卷。万俟一开始还耐心回答，答到电池废掉之后终于忍不住了，群发了一条短信：“严禁再问问题，看我推。”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兜里的手机，看着因为这短信而哈哈大笑的方之晔，决定不告诉他自己群发的时候出了什么错。
　　他不小心发给了卓頠。
　　
　　万俟彰有一个好习惯，决定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尽力做到最好。所以他跟方之晔确定了明天的时间，决定自己和妙妙去当现场亲友团，然后就坐到旁边去一个一个打电话。首先当然是古小枫，因为这么好玩儿的事要是不通知她后果会很不妙。果然古小枫一听到“明天现场亲友团”就嚷了起来，要求一定要给她留一个位子。
　　“穆沙沙明天也来。”米妙妙也在旁边打电话，抽空说，“亲友团的名额是四个人。”
　　万俟点点头，下一个电话打给小费。
　　“明天你打工吗？”
　　“Bingo。”
　　“闻人呢？”
　　“……第一，他也打工；第二，我对你这种二话不说就打算去找别人的行为相当不满。有什么事？”
　　“方之晔上那个最佳拍档需要确定一下到时候该找谁电话支援。”
　　电话里传来一声闷笑。“会上电视吗？”
　　“明天是录播。如果进了最后的决赛会直播——那电视台好像的确是上星的。”
　　小费在那边夸张地大笑三声。“放心，我会准备好网络直播地址塞给某人的。明天你们打我电话吧，有没有什么要做的功课？”
　　“问答方面今天初选的题我会让方之晔默出来Mail给你。”
　　“方之晔有我们做朋友真是太幸福了。”小费打了个响指，“放心，全科覆盖，一定摆平。”
　　既然费尚文说摆平，那就一定可以摆平。万俟没再多说就挂断了，继续拨给自己明天预定要打工的地方换排班表，给明天要跟自己谈开题的教授请假，给明晚约了一起吃饭的谢景文推掉饭局。
　　万俟学长其实是很忙的，虽然大家老是忽略这一点。
　　结果第二天他才发现，小费同学摆是摆平了，可是摆得实在太平了。
　　需要申明的是，鉴于方之晔本人就是一本会走路的百科全书——不管是他还是万俟彰，都干过给益智类游戏凑题库的活儿，万俟同学兼了T大BBS上CP版（Cross Puzzle版的简称，虽然万俟其实也知道女生们为什么笑容诡异）的版主，每天出三个字谜，风雨不断，原因是为了跟校报《脑筋柔软操》副刊打擂台，那边主笔当然是某人——所以倒也不是方之晔存心要有多高调，但前一天所有问题全对这样的表现还是把主办方吓到了。并不是在乎输赢，那么小的奖品还没有人琢磨潜规则，但是百分百的正确率会让真人秀丧失意义。观众不是来看全知全能至明至圣的，他们付出金钱和时间来提供收视率，是为了享受“啊这个世界上果然有人比我还要平凡”的快感。好不容易有这个长得这么可爱，又懂得配合节目组，根本自己就像一个行内人但是重点在免费的参赛者，让他被观众投票PK掉这就太没有意思了吧。
　　所以节目组想必是熬夜准备了一堆冷僻问题，专门拿来刁难方之晔，而且强制每组选手一定要用完三次电话求助——你自己很牛我知道，你台下坐着的那个朋友很牛我们刚刚聊天发现了，但是不可能每个亲友都这么牛吧？现在这个世界上百科全书不如一只狗狗，而且我们已经确认过放狗也查不到的东西，你总不可能知道吧？
　　方之晔的确也不知道一堆拉丁文的人体血管到底哪个比哪个粗，他根本连那些名词都不认识，而且确定万俟也不认识。其实他确定小费也不认识，不过反正谁蒙不是蒙，所以很痛快地就决定了，电话求助。
　　拨号很顺畅，小费接得也很快。等主持人问完了问题，那边稍微思考了两秒钟，确认了几个地方的拼法——因为主持人先生念题目的时候是一个一个字母拼出来的——就迅速把六根血管由粗到细的排了出来。因为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同时，只有万俟注意到了方之晔闷笑到用额头去撞桌子的举动。
　　因为万俟也听出来了，答题的那个声音是龙小非他爹。
　　——这么说起来，小费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一开始接听电话的“喂”和回答“请问您是方之晔的朋友吗”的“嗯”都简洁又含糊，因此除了亲友团和当事人之外，没人听出后面换了人。
　　古枫轻轻拉拉万俟的袖子，小声问：“那个是不是……”两个人对了对眼神就明白了，古小枫乐得呲呲牙：“费尚文能量很大啊。”
　　“……跟你赌一块钱，这应该不是他的能量。”
　　古小枫哼了一声，对自己上下其手地搜硬币。万俟微笑着从指间变出一枚硬币，交给她的时候却变成了一把空气。古小枫笑吟吟地捉住他另一只手，手里居然也是空气。她眨了眨眼睛，再掏掏自己的兜，硬币果然在兜里。
　　隔壁另一对的后援团看得目瞪口呆。
　　“好，我赌了。”古枫转转眼珠，加上一句，“反正是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