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登录

          
          
          

28

Synopsis

搬家啦

大前的办事效率非常高,没过几天就打电话来,通知我可以搬过去了。仙道先生给我下哀的美敦书不许我搬,我简直觉得匪夷所思,那天在篮球教室顺口跟野草先生抱怨了两句。流川葎听了只是笑,到了搬家那天开着辆超级拉风的玛莎拉蒂出现,带了两个秘书来专门指挥工人装箱子搬东西。于是仙道先生奇迹般的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看着我们搬走了。

我对复杂微妙的日本式世故理解不能,只好坐在车里不出声。流川微笑着解释:“他怕邻舍觉得是一回来就赶了你走。不过要是谁都知道你搬去表参道,跟有钱人做朋友,那就没什么关系了——这车蠢了点,敬请包涵。”

我发了一会儿呆,拍拍他的肩膀:“麻烦停车。”

“嗯?阿彰没有追出来啊。”

“不。”反正车子过了拐角,从社区里看不到这边了,我一边下车一边说,“车太窄,我膝盖弯不起来,坐着别扭。”

所以我就从玛莎拉蒂上下来,爬上了搬家公司的货车。工人小弟们看着我骇笑,以为是不放心他们,我费尽口舌解释了半天,才换了个小孩下去坐那辆金光闪闪的跑车。耽误了好一阵子,一直到车子重新发动,我才察觉自己始终有意无意在看着那转角。

但是阿彰一直没有追出来。

之前说服阿彰的时候费了不少力。先是跟他保证会常回来看他,然后让他老爸保证绝对不拆掉篮球架。仙道先生当然很不情愿,阿彰一声不响地当晚就跑到隔壁星野家去了。谷泽偷偷跟我通风报信,第二天兄弟两个一起送了阿彰过来,星野小弟眼睛亮闪闪地说:“仙道叔叔以后还让我和阿彰做好朋友吧。”表情恳切。谷泽闷声不响站在一旁,等弟弟表演完毕才说:“社区里的小朋友都很喜欢那个球架的。阿彰是小朋友里的领袖呢。”

这句话命中红心,篮球架果然保留了下来。谷泽且向阿彰保证会常常来陪他玩球,毫无准职业球员需要严格控制起居的自觉。阿彰看看星野再看看院子里的玫瑰花,扁了扁嘴没再说什么。后来虽然在搬家的时候坐在箱子上不肯起来,终究还是被流川一把抱走。两个人好像咬着耳朵说了些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但是现在真的确定他没有追出来,我明明应该松了一口气,却在的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稍微有些难受。

 

搬完家的第二天就是HI总决赛,果然是后卫战,果然是满井的圣和对上了真木的近大附。全国直播,高中明星球员们全数观战,被安排到一个包厢,专门有一台摄影机对着。我兼了电视台的解说嘉宾,在比赛开场前做预测。一上转播席就傻眼了,电视台那解说员老兄我颇合作过几次,算是熟人不提,他旁边那位更是熟人。藤间贤治大少爷正盯着我微笑,就算正戴着愚蠢的耳麦,风度还是一如既往,无懈可击。

我装傻的功夫还是不错的,没有愧对我的国籍。反正Melo小姐和藤间贤治同学按理应该不熟不熟,打打招呼抬抬轿子是题中应有之义,其他就可以免了。藤间同学是以上届冠军队长的身份被邀请来当嘉宾的,主持人且介绍说“在准备东大考试的百忙中抽身前来……”,导播在耳机里让我赶紧表示一下感谢。于是三个人相对傻笑,俨然日本式的气氛融洽,不过同样一个愚蠢表情,在主持老兄脸上令人敬谢不敏,在藤间脸上居然也还是让人看得心旷神怡。

我一时走神,心想电视台那边这会儿大概该能看到收视率嗖嗖飙升吧,高中生的信息网络里不知道有多少条“快开电视”的message在日本的空气中飞窜。反正主持正在请藤间回顾一下“以前与这两支队伍交手的经验谈”,我乐得盯着球员们的热身看。满井又在玩心理战,唰唰唰地试投三分,状态且是好,我看着的这几个居然都没漏。这两队的阵容其实都挺畸形,靠的是王牌后卫把队伍扛在肩膀上前进。藤间贤治的成城比圣和或者近大附还要畸形,因为他们的王牌后卫不但比那俩都要王牌,而且比那俩都要矮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日本人里缺少好用的大个子,一半是人种的限制,一半是没人知道该怎么训练和使用大个子。

这么说起来谷泽运气真不错,至少他刚好遇上了我。

不知道阿彰运气怎么样,我希望他至少能比我长得高。

比赛本身不怎么样,一场闷战。HI赛冠军的光环对三年级生的推甄是很有用的,甚至连两位明星后卫也不能免俗。我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不是谁都对付得了东大理Ⅲ的变态入学试,体育推甄很重要。

虽然我也不觉得满井或者真木会有一天打上职业联赛。

要去考东大理Ⅲ的那位只是来做赛前预测的,说完了就起身离开,回了包厢那边去看球。我一边跟解说老兄一搭一档地说话,一边偶尔朝那边看两眼。藤间和谷泽的座位挨着,两个人都没怎么认真看,多数时间在各自发呆。旁边的宫木神情专注,趴在栏杆上紧紧盯着球场,看得咬牙切齿。我一边惦记着要告诉他可以搬去我家客房住了不过篮球教室的打工只剩一礼拜而已就住在酒店也不错,一边看看比赛时间。圣和已经靠全队打了7分钟,差不多该是满井要站出来的时候了,

其实我很喜欢满井尚这个小孩,首先他有小孩的样子,其次这个孩子的进攻技术是我见过的日本高中生里最全面的。而且他是那种该扛起球队的时候毫不含糊,但该融入全队的也绝不抢风头的王牌,这简直比藤间和宫木都要好,虽然真的拉出队伍来打的话圣和输面比较大。对一个身高跟我一样、位置跟我一样、体重跟我从前一样的孩子有点移情这简直太正常了,虽然对男生来说他实在瘦了点儿。反观真木小熊确实铁血剽悍,但总觉得差点儿聪明劲头。而且显然伤还没好,几次试投都很谨慎,动作发僵。他们的确吃亏了些,打武定显然比打由利高难多了——圣和的半决赛我根本没去看。高中生联赛要爆冷门不容易,因为球队实力差距有时候实在太大。那场球宫木倒是去了,据说圣和花了半场球干脆地用三分雨把由利高淹了,主力养精蓄锐等着决赛,而且谁都没有一根骨裂的手指。

和伤势比起来,体力的差别倒是没那么严重。半决赛和决赛之间隔了一个星期,大概都缓了过来。近大附比圣和能跑得多,要不也不能cos藤间版成城。果然他们和上一场一样,下半场就祭出了跑轰。导播赶紧切到那本尊身上,藤间和谷泽正在说着什么,笑嘻嘻地拍着谷泽的肩膀。谷泽神情很是悻悻,解说老兄说是“看来是想起了半决赛的失利……”,倒也顺理成章。

谁知后来比赛结束我去找宫木,那孩子劈头问:“Melo小姐,你和谷泽同学打赌要他去打NBA?”

那时候谷泽已经离开看台去准备参加颁奖礼,他们是第三。我好生意外,心想好久以前你不就放话说过谷泽同学美国见么。谁知这孩子介意的不是这个,重点是:“为什么你没有跟我打过赌,是觉得我的可能性比较小么?”

我其实觉得他们俩的可能性都不太大。15岁的确还有发展潜力,可是15岁的时候大洋对岸的孩子们在健身房泡的时间是日本小朋友无法想象的。运动能力固然不能决定一切,但运动能力不足却足以决定一切。何况人种上先天有身体素质的差异,不是强化营养加强化训练能够弥补的。这么多年也只见隔壁国家出过一个运动天赋媲美黑人的大个子,在联盟混得其实也不咸不淡。真正能够补强宫木这个短板的,是阅读比赛和补强队友的能力,这需要跟很多、很多的队伍打过很多、很多的比赛,以日本的升学压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不是说没有孩子肯放弃升学专心追随篮球梦想,而是不可能拉出那么多队伍来打比赛。而且头脑足够好的孩子在日本更加倾向于选择篮球以外的出路,因为职业球员成功希望渺茫、运动生涯短暂,还有伤病作为附赠,一多半人的下半生都没什么着落。有大医院可以继承的话,谁会去做职业球员。

但是这一大段长篇大论当然不能在宫木和藤间同时盯着我的时候说出来,只能说:“好啊,那我们就来打赌。”

宫木看了看藤间,兴致勃勃地问:“赌什么——你和谷泽同学赌了什么?”

我不假思索地答:“让阿彰拜你为师。”

宫木对这个答案显然很满意,高高兴兴地说:“成交。”伸手跟我击掌。我从藤间的表情上看不出端倪,只好扭头去看颁奖礼。满井被队友们抬着手轿架上领奖台,圣和的啦啦队山呼海啸。颁完奖队友们就把王牌抛了起来,看得我一阵阵担心,总觉得这帮小孩扔完之后会忘了接。第二三名的队伍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庆祝,由利高很开心,上去跟圣和的球员们勾肩搭背,全然忘了就是这支队伍把自己挡在决赛之外;近大附和武定都充满了闷闷不乐的气息,特别是谷泽,站得比别人都远,可是看着被抛在半空中的满井的眼神,却比别人都要炽烈。

其实每个打篮球的孩子,都会希望那个被抛在空中的人是自己吧。

 

颁完奖我们去更衣室道贺,圣和的那个小经理一看见我就笑:“Melo小姐,阿尚是考生哟,不能打工。”看来宫木那档子事儿已经传开了。本届大赛的MVP把毛巾远远扔过来,准确无误地丢到经理头上,然后本尊跳了过来,按住小经理的脑袋一顿乱揉。

“别听他的。不过Melo小姐您也不是来招工的吧?”

我摇摇头,表示只是来说恭喜的。宫木露骨地表示遗憾,满井看着他的表情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么,趁大家都还没走,再打一场?”

宫木意外:“大家?”

“大家哟。好多人留下来看决赛,也有就留在东京念补习班的。”满井掏出手机,“我来约人吧。藤间同学知道在哪里能借到场地吗?”

藤间含笑听着,并不开口接话。满井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诧异地扬起眉毛。我赶紧说:“包在我身上,你们约好时间通知我就行了。”匆匆又说了几句祝贺的话,拉了藤间和宫木出来。气氛有点怪,我决定无视,把两个小鬼一股脑地塞上车。原本计划着先送宫木去酒店,在他收拾行李的这段时间送藤间回家。谁知宫木一听就说:“不用了,我这几天一直都住在流川先生家里的。”

我倒没想到野草先生这么好客,点点头一边在心里重新计划路线一边盘算着该送点什么礼物致谢。宫木大概是看出了我有点狐疑,追加解释:“流川先生说反正就是对门而已,搬来搬去,太麻烦了。”

“……什么?”

助手席上的藤间笑出声来。“Melo小姐,刚才忘了问,”他转过脸来,微笑完美无瑕,“您跟谷泽同学的赌注,和跟宫木同学的赌注一样么?”

全部留言

请登录评论!

暂无评论

全部留言()
原作标题:

Slum Dunk

原作者:

井上雄彦

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