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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Synopsis

怎么就变成青少年夏令营合宿了

泽北哲治似乎是那种老派男人,看我下车的时候扶着额角,坚持要送我去医院检查。我还有下午的比赛要看,去了医院稿子就要跳票了。正在推辞,藤间打电话进来说他做了不错的海鲜焗饭,问我要不要回去吃。无疑是听到旁边泽北说“还是去医院吧——”,变了语气一迭连声追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觉得怎么样?”

这位少爷是有阿彰在手里当人质的,我半点不能忤逆,赶紧说:“没事没事,我这就回来吃饭,你们不许都吃光了。”藤间半信半疑的不肯挂电话,我看看抱着小孩的泽北和撞得有点变形的车子,觉得不是路,叹口气老老实实说:“出了点小车祸——什么事都没有。我下午还要看比赛写稿子,晚上一定去医院。”唯唯诺诺挂断电话,泽北还在旁边抱着小泽北笑眯眯看着我,说:“你先生真体贴。”

我这次是真的头痛起来,苦笑着说:“是,是。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会把医院的账单也寄给你的。”

车子只是撞凹了一块,并没有大碍。这次我好好的小心开回家,藤间和阿彰都在门廊的台阶上坐着等我。看到我下车都站起来,阿彰飞跑过来伸出双手想要扑上来,被藤间一声断喝:“阿彰!”我看着自己弟弟那吃了一惊缩手缩脚的样子想笑,弯腰抱起他,问:“阿彰乖不乖?”

藤间跟了过来,把阿彰接过去抱着,皱眉看着我。我一想起泽北那句“你先生”就头痛,避开他的目光,打着哈哈说:“好饿,好饿,好吃的海鲜焗饭在哪里?”飞快冲进屋子。藤间抱着阿彰又打量了一下车子,若有所思的跟进来,说:“下午我带阿彰去看比赛。他很想看谷泽呢。”

这小鬼无疑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恨的是我家小弟在旁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我带上手套从烤箱里拿出焗饭,意外的是三人份,阿彰按着肚子说“我们一直等着姐姐回来呢”。有这么一句话我也就被打败了,点点头说:“好呀……只是要麻烦你了。”

麻烦不麻烦的,我其实并不那么关心。对藤间贤治这个小鬼我一直有着毫无根据的信心,这点小事我默认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问题在于我刚刚发现这样的信心渐渐有擅自变为依赖的趋势,这实在有些不妙。但是天知道,我的头脑根本不适合思考这么形而上的问题,何况还有阿彰的笑脸在不停贿赂我。那么依赖就依赖,反正藤间又不是傻子,不愿意被依赖的时候他自己会说。

你看,一个人下定决心要说服自己的时候,是多么简单轻易。

海鲜焗饭果然很好吃,饭后的那杯Cappuccino也很好。我心满意足的放下杯子说藤间你可以出嫁了,他瞪着我好像有点郁闷。我管他那么多,径自继续说下去:“这样说起来,弥生小姐真是有福气。”

阿彰咦了一声,睁大眼睛看着藤间。这两个小鬼很可疑,不知道在背着我进行什么勾当。这倒是可以找一天慢慢审阿彰,所以我只是笑眯眯看着藤间,不说话。要看到一个笑不出来的藤间贤治是多么难得,看一眼少一眼。他也放下那只沉重的马克杯,叹口气:“有福气的那个人,她自己不知道。”

当着阿彰的面不动声色打哑谜,这种本事我自认没有。咳嗽了一声就想顾左右而言他,说:“今天的比赛真不错。”藤间一脸懒得理我的表情,吩咐阿彰:“闭上眼睛。”我还在错愕于阿彰之听话,这人已经笔直走到我面前,弯腰亲过来。老实说当然并没有快到我来不及跳起来逃走,可是当着阿彰的面落荒而逃算怎么一回事,所以我只是坐在那里没有动,稍微偏一点头,让那个吻落在嘴角上。藤间好像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双手捧住我的脸颊,看样子打算重新亲一遍。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你,要拒绝实在非常考验意志力。我本来就是一个软弱的人,对于人类的固有欲望一向都干脆无比的举手投降,怎么会有那个兴趣当道德楷模。但是倘若老老实实让他亲,我身为成年人的面子要往哪里放。所以先凑上去轻轻蹭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微笑着说:“阿彰在看。”

要论起对我家小弟的把握,显然是面前这个小鬼比较有信心,只是轻轻嘟哝了一句“骗人”就不管不顾的亲了下来,根本没有回头。柔软的嘴唇,舌尖带有淡淡的香草味道,追上去吮吸的时候他会乖乖跟过来。还是很生涩,但是太熟练也没什么好。我稍微加深这个亲吻作为奖励,留了半只眼睛去看着阿彰。真的很听话,太听话了,用力闭着眼睛,连鼻子都皱了起来。我哭笑不得的推开藤间,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代替耳光,咳嗽一声,说:“阿彰,好了。”

阿彰充耳不闻的继续闭着眼睛,整张脸皱得像中华街的肉包子。藤间被我恶狠狠瞪了一眼,努力收敛嘴角的微笑,过去摸摸他头顶说:“阿彰。”这真是岂有此理的立竿见影,死小鬼立刻睁开眼睛,急切的表功:“我真的都有好好闭着哦。”

藤间笑出声来,捏捏他的脸颊。我瞠目结舌整整一分钟,开始好好的思考要怎么才能把我家小弟重新收买回来。

 

下午的比赛,弥生小美女也来观战,这次老老实实坐在媒体席。地头蛇武定,继冬季大赛半决赛之后再次碰上了柏稜。全日本最有希望进军大洋彼岸的两名高中生,兼从抽签后发现两队有相遇可能就开始炒作的新仇旧恨,加上“准MVP的决斗”这种无聊口号,区区一场高中生比赛居然座无虚席。我颇有些担心阿彰坐不到好位子,向看台上频频注目,结果是弥生凑过来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说:“呀,贤治也来了。”

我虽然很明白自己那一秒钟的心虚实在无聊兼无用,却还是心虚了一秒钟,才微笑着回答:“是啊,因为阿彰要来看谷泽哥哥。”

谷泽哥哥今天的表现不过不失,就是平常的谷泽龙二,3418板的大号两双,还奉献了3次盖帽4次失误。不是足够背负球队前行的数据,所幸球队还不用他背负。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今天百分之八十的稿子会撞题目:宫木亮太飚分之旅完结;50+换不来胜利;胜利的武定,伟大的宫木。诸如此类。比赛结束之后汗水淋漓的两个人在中圈拥抱,脸却都朝着看台。我一边觉得藤间贤治简直是日本高中篮球的魔咒一边对向这边兴奋挥手的阿彰报以微笑。弥生也在看阿彰,说:“Melo小姐,说起来,我昨天看到了令弟拍的海报,好可爱呢。”

PP刚才也打过电话来,大呼小叫的说了同一句话,不同的是,还加上了一句尾巴:“啧啧啧,真看不出来是你弟弟。”

可见果然年轻一点比较可爱。

我实在是对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万分缺乏概念,每次我觉得猜到有点谱的时候他们总能来点惊喜。所以我干脆也不去猜了,低头噼里啪啦敲稿子。球员们渐次退场,胜利者和失败者看起来都差不多的兴高采烈。我是很想相信i love this game的故事,但一场比赛下来除了宫木之外每个人都看起来更像是赢了球,这未免也太诡异了点。媒体席离球员通道很近,我看到宫木低垂着头想要藏起来的那个表情,忍不住起身跟了过去。

一开始走反了,转过弯看到谷泽的背影。他正好也转头回来,看到我,笑得明亮灿烂。我不好扭头就走,站在那里犹豫一下。谷泽倒是乖觉得很,拍拍队友的肩膀,离开队伍向我走过来。我总不能挥挥手说不是来找你的,只好说:“我要去看看宫木。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显然有点意外,笑容在脸上僵了一秒钟。我这才省起还没有对他说恭喜赢球,不过现在说也没用了,干脆扭头就走。小孩也老老实实跟上来,安静得很,一句话也没有说。于是我们两个一起闷声大发财,低着头看地。眼角瞥到小鬼的鞋子,涂鸦版空军一号,应该是绝版,怎么也要值几十万日元的东西。星野家当然不会突然这么肯花钱,想来是某个资助者的礼物。眼光倒是不错,谷泽跟这鞋子很搭。过阵子进了大学,大概广告合同会陆续有来。

这球馆我和谷泽当然都不是第一次来,在迷宫般的通道里走得很快。柏稜更衣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没什么大响动。我们走过去,刚好听见有人说:“这就是你忤逆学长的下场。”语气轻佻得意。宫木没有回答他,这位学长继续说:“倘若你乖乖听话,今天怎么会输。我们没能在高中拿到全国冠军,都要怪你。”

唔,最近可爱的小鬼看太多,差点忘了日本多的是此类混账。

谷泽的反应比我快很多,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办,他已经飞起一脚砰的把门踹开,对里面的人怒目而视。门板撞到柜子,发出好大的响声。柏稜的好几个家伙握着拳头站起身来,我担心谷泽吃亏,伸手拍拍他肩膀,示意他靠后。

至少还不至于有高中生球员向我动粗。那帮混蛋小鬼恶狠狠的盯着谷泽,又坐回凳子上。宫木脑袋上盖着毛巾低头坐在角落,离所有的学长远远的。我过去拉下那条毛巾,蹲下来看着他的脸,微笑着说:“宫木同学,今晚请来我家晚餐。可以的话,希望你在东京多留些日子——有没有兴趣到我的篮球教室兼差一两天?我付工钱。”

不管是嫉妒也好,欺负也好,其他怎样的原因也好,这个孩子在篮球上的天赋和前景,远远比你们优胜……假如这就是你们产生恶毒动机的理由,那么我会不惮于再提醒你们一次。可惜的是,你们已经没有机会再用篮球伤害他。

 

宫木亮太最终决定脱队留在东京,因为预算问题我请他住在我家客房。藤间听了这个消息笑嘻嘻的对宫木说“那么宫木同学,咱们可以好好一对一了”。我觉得自己应该对这种明显的机会主义作风表示不屑,但是Melo当年打球的时候就是著名的机会主义者,除了咳嗽之外,没有什么立场好说人家。况且阿彰真是高兴,欢欣鼓舞的在一旁边蹦边鼓掌。那我也干脆高兴一点,拍拍手,说:“好,那我们晚上去吃大餐如何?”

藤间半秒钟话缝都没给别人留,微笑着流利的答:“Melo小姐,我已经预约好身体检查了。今天没有篮球教室,刚好可以检查得彻底一点。”

我走神了一秒钟思考这么一个管家该拿多少薪水,该小鬼又笑眯眯的对宫木说:“宫木同学就由我来负责招待吧,东京的吃喝玩乐地图,我还勉强算是认识一两个。”

东京的吃喝玩乐地图弥生小美人笑得甜蜜蜜的点头,我眼睁睁看着宫木的脸慢慢红了。这顿饭一定可以吃得很有趣,可惜我不能亲见。

我把藤间他们在原宿放下,自己开了车去医院。一定是藤间少爷的请托,藤间大院长亲自安排我的检查。我终于知道当医生为什么要大学毕业之后再念七年医学院兼实习那么多年,因为他们需要学会另一种星球的语言、阅读各种奇妙的外星数据和图像,再把所有这些翻译成地球语。值得欣慰的是藤间先生的日语说得又标准又明白,简单三个字:“你没事。”

我倒是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也知道自己没事,但当然还是要道谢。人家客气得很,说是:“多谢Melo小姐平日照顾小犬。”我心想到底谁照顾谁这真是一个千古之谜,赶紧打哈哈说:“哪里,哪里。”日本人那一套我还是不大熟练,凡是客套话必然说得磕磕巴巴。出了医院打电话回家,居然是弥生在接电话,说是“三个男生都在后院打球”。藤间贤治和宫木亮太的一对一,我家那个儿童用篮球架还真是蓬荜生辉。而且弥生大概是走到窗前望了一眼,说:“哎呀,谷泽同学也来了。”

这是暑假的晚上九点半,他们再打下去邻居大概会出来抗议了——当然这只是我出于阴暗心理的小小揣想,事实是,等我回去一看,附近的邻居都拖家带口的坐在我家院子里看免费斗牛秀。弥生和阿彰跑来跑去的端饮料给大家,好热闹的一场星光Party。星野小弟坐在场边记分,我过去看看,果然是宫木飚分最多。正好这一轮谷泽下来,我拍拍他肩膀:“差不多一点,你后天还有比赛。”

谷泽回答:“比赛没有这个好玩。”

“真遗憾,这就是身为主将的义务。你的队友没有享受到这个的好玩,所以你得让半决赛对他们来说好玩一点。明白没有?”

我原本是想让这番话再有说服力一点,可惜这个时候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在医院团团转的当了好几个小时小白鼠,现在才觉得饿了。谷泽嗤一声笑出来,说:“我妈今晚做了猪肉白菜卷叫我送过来。应该在冰箱里。”场上宫木连着两个假动作终于骗过藤间,突然变向之后左手上了个反篮,很有想象力,可惜上飞了。藤间接到篮板,站在同样的位置用同样的手做出同样的动作,这次进了。宫木啧了一声甩甩左手,我说:“喂,宫木同学,不要跟一个左撇子较这种劲。”

藤间微笑着随手表演了几下胯下换手。谷泽好像很有兴趣的要过球来自己试,动作还算不错,频率慢了至少一倍。我才不想大晚上十点钟给这么三位来一堂训练课,赶紧说:“饿死了,来,我们去吃宵夜吧。”邻居们纷纷告辞,只剩下星野弟弟和阿彰坐在一起。三名小鬼丝毫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比起了定点投篮。因为每个人都投进而越退越远,到花圃边上时我断喝一声:“Stop!”大概是母语比较铿锵有力,藤间已经举起球准备出手,却又放下了,把球传给我。

我才不要跟三个手正烫的家伙比命中率,拿着球走向屋子。阿彰失望的抗议说:“姐姐!”我一边让球在指尖旋转起来,一边说:“阿彰,已经过了睡觉时间。”

他呆了呆,哦了一声,探头去看星野的手表。我这才想起他的表前阵子不小心被带进浴室坏掉了,一直忘了买新的。对小孩子来说天大地大睡眠最大,刚才大概是太兴奋,现在放松下来,两个人对着打了一个好大的呵欠。谷泽赶紧过去抱起弟弟,说:“Melo小姐,那晚安了。”阿彰逞强不肯让藤间抱,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向我。才这么一会儿已经困得东歪西倒,我把他抱起来,干脆抱进浴室去帮他洗澡。出来的时候阿彰已经睡熟,把他在床上安顿好,弥生摆好了宵夜在楼下等我。

这情形老实说诡异得很,我左看看,右看看,诧异的说:“各位同学,这真的是我家?”藤间微笑着不说话,宫木说:“没人用浴室的话我去了。”干脆利落的站起来走人。我跟过去向他说明浴室的使用,头也不回的问藤间:“你家司机什么时候来?”

“啊,我报备过了。”轻松到含糊。但是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留宿藤间贤治,叹口气说:“真难得你老爸居然还能对我这么客气——考生还是乖乖的老实点吧。我一会儿送你们回去。”

他不说话。我回去吃东西,星野太太做的菜果然是人间美味,难怪谷泽可以一口气长那么高。弥生趴在桌子上笑盈盈的看着我吃,那个笑容,看起来眼熟得很。所以说真是近朱者赤,向往一个人久了,连表情都会变得渐渐相似。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改变了主意,说:“要留就都留下来吧……但我家的客房只有一间。你们两个男生在客厅睡沙发,把房间空出来给相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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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标题:

Slum Dunk

原作者:

井上雄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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