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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ynopsis

藤间少爷的生日会

藤间的生日,在情人节前一周。我带了阿彰出席,随便穿了条裙子,一进门就发现自己打扮失当。满屋子穿着礼服的先生女士盯着我看,我只好一个个盯着看回去。藤间含笑上来迎接,我和他拥抱一下以示恭贺,悄悄问:“什么时候起,日本高中生的生日派对变成了这样?”

他微笑着放开我,弯腰去把阿彰抱起来,眨眨眼睛答:“欢迎来到火星。”

当然,如果你父亲有一间医院,母亲有一间百货公司的话,相信我,你的生日派对也没办法低调到哪里去。

我耸耸肩,看阿彰一脸幸福的挂在主角身上做无尾熊,打算拿杯酒找个角落清闲一下。这间屋子里大概有100个人在觊觎这个少年的未来,我不想摆出一副要跟他们搅和的姿态。但事与愿违,还没走出两米就有高跟鞋的声音在背后追过来。刚来得及回头,无处不在的PP小姐一把揪住我,说:“Melo,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

我看看跟着她过来的高中生模样美少女,挑挑眉毛说:“反正我只是来捧个场。”等着她介绍。PP二话不说开始翻手袋,匆匆找出一条丝巾来替我绑在腰间,摘下耳环权充胸针,然后塞给我一管唇膏:“去,化妆间在那边。”我哭笑不得站在那里,美少女自动上来说:“Melo小姐?我是弥生,贤治的女朋友。”

我还以为自己早十年便已不再有这等待遇,居然劳烦一个女高中生跑来示威。

PP赶紧说:“相田是我们杂志的模特儿,啊,还是篮球社经理。多才多艺哦,偶尔会在Answer那里发点小文章。”匆匆拉了我去化妆间,好一阵忙。这种时候的PP是工作魔人,唯一不会酿成血案的相处方法就是乖乖当傀儡。我一直等她把那个纳须弥于芥子的化妆包收好,才小心翼翼问:“PP,你为什么在这里?”

“咦,刚才说过了啊。藤间贤治的女朋友,是我们杂志的模特儿——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那么,为什么你们杂志的模特儿,会特地来通知我,她是藤间贤治的女朋友?”

PP看着我,慢慢展开诡异笑容。“Melo,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此才觉得岂有此理。哪怕我理解在日本这种变态的教育制度下容易出神经病,有毛病的小孩也只要谷泽一个就够了。藤间,藤间好好的做他学园偶像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爱篮球没有错,爱而不得便下意识移情,男人何来权利如此软弱。我虽然不计较偶尔被漂亮小男生依靠一下,但仅此而已,让我心甘情愿随时当支柱的男人只有我们家阿彰,其他免谈。

这顿牢骚我当然不会对PP说出来,照照镜子便出去,一眼看见阿彰用跟5分钟前完全一样的姿势挂在藤间身上,不同的是寿星公周围的人变成清一色欧巴桑,全体穿着或者LV或者Dior或者双C,统统阔太太制服,围着阿彰一副宠爱的架势。我走过去,阔太太甲对我说:“Melo小姐,令弟真是太可爱了。今年春天我名下要推出一支童装牌子,请务必让他出来代言,拜托拜托。”

人家低头行礼,我总不能再问阁下是谁。藤间抢着说:“雪子姨妈,别这样,你看,阿彰害羞了。”但是阿彰哪里害羞,睁大圆圆眼睛左顾右盼,看到人家发髻上亮闪闪的发针好奇得不得了,若非被我狠狠瞪回去,早就伸手去抓。这小子简直是一只猴子,从来不肯有半刻安静,立刻低头去玩藤间的袖扣。我叹口气说:“雪子小姐,等我治好这孩子的多动症,一定悉听吩咐。”单手把阿彰从藤间身上拎过来。他只有在我手里才乖,毫无挣扎,只是回头说:“贤治哥哥,生日快乐。”

我看他快乐得很。

相田小美女不知何时出现,挽着藤间的手看着我,笑容甜蜜得可以直接敷上生日蛋糕去当糖霜。这本来是漂亮的一对,我一点意见也没有。带着阿彰退到乐池旁边,钢琴师向我们眨眨眼开始弹小星星。藤间的高中篮球教练过来向我打招呼,高大肥胖的男人,三十年前几乎入选日本国家队,如今却只是肯德基上校的年轻版本。失去了队中的核心,看起来很有点惋惜,不过,“他的才能不止在篮球上,光是由于热爱就浪费其他的才华,也同样可惜。”

我有点意外,他看看我表情,微笑:“我的合同只剩一年,大学联赛有好几支队伍跟我联系。”又平手摸摸阿彰头顶:“6岁?很有前途呢。”

阿彰6岁,我在日本住了6年,可是还是不大能记住日本人名字,一直到晚上回家翻名片簿,才想起那个男人叫安西。

 

阿彰生日前两天,老朋友Kevin打来电话,说是来日本公干,有空不妨出来喝杯咖啡。我知道那是“滚过来见我”的另一种说法,抓了车钥匙就出去见他。Kevin是我大学时代的死党,曾经短暂交往过一阵子,在没拿到新秀保障合同之后就分手了,现在的职业是球探。这种人怎么可能只是老友见面,坐下来还没有三分钟就说:“Melo,我听说你在写年轻球员的专栏。”

我微笑答:“我听说你在写年轻球员的报告。”

实际上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而来。去邻国联赛的总决赛观察某个年轻的大个子,反正要转机,顺路拐到日本来。那个年轻的中锋已经宣布参加选秀,所有的观察家都认为他可以冲进乐透区。一个又能跑、又能跳、肌肉也不错的18岁七尺大个子,听起来真是前途美妙。但是实际上有的时候球队不需要你跑或者跳或者秀肌肉,你只需要会传球就可以了。NBA不是欧洲联赛,永远也不会有一支球队要求场上每个人都能打五个位置。除了邻国那支高得变态的国家队,地球上不会有第二支球队会有69PG

不过,至少也得要61

我给了K几个名字,看看时间,武定的训练还没有结束。于是抄起他的外套扔过去,说:“来,有一个小鬼,我想让你看看。”

武定的训练课很乏味。实际上,日本高中篮球社的训练课基本都很乏味,沉闷和斯巴达。但是我要他看的也不过是谷泽而已,投射、弹跳和速度,还有令人惊异的柔和手感。一个人的时间去了哪里是看得见的,谷泽龙二这段时间平均每天有7个钟头都花费在球场上,还有两个钟头在健身房。K只看了一分钟就取出DV来拍摄,惊喜的说:“Melo,我没有想到亚洲会有这么多比黑人还能跳的小孩。”

我笑:“不,不要把他跟隔壁那个62的双能卫相比。这个孩子的才华是另外一回事,他不会隔着三个人飞身上篮,但是他可以隔着三个人扇火锅。”

而且,需要的时候,他同样可以飞。

谷泽很快发现了看台上的我,露出笑容挥手打招呼。我一边挥手回应,一边说:“其他人的录像,我那里也都有,不妨到我家看一看。不过现在我必须去接弟弟,Babysitter要下班了。”

 

那个快要下班的Babysitter,大概连一分钟都没有耽误。我五点一刻到家的时候,阿彰已经在后院练习投篮了。鉴于此前多次发生过类似事件,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人陪他投篮,而且这个人居然是藤间贤治。

我打开门,一边脱掉大衣一边思考着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警告我离他远一点或者反之。Kevin自来熟的在客厅转了一圈,望着在投篮的那两个问:“真可爱的小孩……你儿子?”

“不,我弟弟。”

“我说的是小的那个。”

“……我说的也是。”

我调视频给他看,自己去煮咖啡。回来的时候正放到冬季大赛的决赛,Kevin盯着那个干脆利落过掉谷泽的4号控卫,忽然反应过来,望着窗外说:“是他。”

藤间正在毫不干脆利落的过阿彰,被捅掉手中球,大笑着回追。我替Kevin倒咖啡,一点奶精,三块糖,说:“如果他再高两吋,就会是我推荐list上的No.1。”

失败的篮球运动员和成功的球探注视着我的显示器,点点头。“所以?”

“那孩子有十年不遇的头脑,可是以他的身体条件要打进联盟,需要百年不遇的头脑才行。他对篮球的热爱还没有到可以为了日本联赛放弃家里的医院,就算他想,在日本,父母的权力是很大的。”我耸耸肩,“而且老实说,我也不觉得,那是最好的选择。”

不是只有职业才是篮球。

研究录像花了我们一些时间,阿彰已经累了,一边擦汗一边向屋子里走来。藤间运着球跟在他后面,迈出三分线的时候忽然插花两下,然后转身后仰跳投,皮球划出高高的弧线飘进篮筐。阿彰回头时刚来得及看到篮球空心落袋,拼命鼓起掌来。Kevin仔细看着阿彰,忽然说:“你弟弟6岁?”

10年后我会请你来看他打球的。”

“哦,实际上,假如他一直这样下去,8年后我会给他寄邀请函。”Kevin伸手定格电脑上的画面,“但除了下午看到的小鬼,现在我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一个。你还有更多的录像吗?”

定格的画面不太清晰,柏稜的双能卫正扭头望向翼侧的队友。我舒了一口气,知道他下一秒钟就会向另一侧传球。

——谷泽同学,美国见。

 

Kevin在日本呆了三天,看了很多比赛,拷走了很多录像。情人节前一天他问我有没有安排,我告诉他那是阿彰生日,有一打小朋友要来我家。于是这家伙那天拎了一大堆糖果前来报到,给他开门的是谷泽。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按铃,谷泽正在给小鬼们倒热可可,在牛仔裤上擦了擦手就去应门。片刻后茫然的推着推车进来,车上一只超级大蛋糕,蛋糕上裱着一个标准篮球场。Kevin惊异的看着我说:“Melo,没想到你真的这么溺爱小孩子。”

但这当然不是我干的。

我吸一口气,花半秒钟在脑子里过了一个长长list。有很多人有理由送我这样一个蛋糕,但今天不是我生日,今天的主角是阿彰。茫无头绪间电话响起来,我去接听,偶然望向窗外,呵,那辆本特利。

“藤间同学,你本无必要……”

他在那头“嘘”一声:“我答应过阿彰的。就算我们都是未成年人,男人之间的承诺也必须履行。”

不是我说,Melo四个字母一向代表铁血手腕,换了别人,真可以直接把这只市值10万日元的蛋糕直接送回去。但看看阿彰围着蛋糕欢喜雀跃,不期然心软,叹口气:“未成年人要有未成年人的样子。这样吧,让我付账的话,我就接受这个蛋糕;否则我会告诉阿彰,以后藤间哥哥没办法陪他玩球。”

那小子在电话里也忍不住笑,我总疑心这人是早算好的。但你能跟一个新满17岁一周的小鬼计较什么,只能说:“既然来了,快滚进来。就算你今天很忙,也等阿彰切了蛋糕再说。”

我才不管相田弥生小姐会不会想要杀了我,我只要我家阿彰高兴。

这当然不算溺爱小孩,你溺爱一个小孩因为你让他知道你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但是向上帝发誓,我当然可以为阿彰作任何事,却绝不会让他知道这一点。

藤间过来按铃,这次是Kevin去开门。他含笑进来,阿彰欢呼着扑上去。我在他叫出藤间哥哥果然是你之类台词前将他拎回来,笑眯眯说:“阿彰,来,该切蛋糕了。藤间哥哥很忙的,不要耽误他。”

于是阿彰乖乖去切蛋糕,够不着桌子,谷泽抱着他。Kevin看看我再看看藤间,笑得莫测高深,但我打赌他什么也不知道。其实我也一样,因此更要表现得泰然自若,张罗着确保每一个小孩子有该得的一块,并尽量保证他们不会弄到衣服上。这个屋子里有156岁小孩,任务很艰巨。小鬼们开始在房间里尖叫,追逐,用蛋糕、玩具和一切既就手又刚好拿得动的东西互相扔,6岁以上的四个人靠墙站着注视着他们玩闹,随时准备跳出去夺下他们手里的碟子或者任何会令人受伤的事物。这种对神经的折磨一直持续到妈妈们来把孩子接走,我摊摊手看看糟糕透顶的屋子,去给清洁公司打电话。回来的时候阿彰趴在长椅上眼皮直打架,三位男士却谁都没有走。

我实在不能相信没有一两个女伴等着他们,抱起阿彰挑挑眉毛静候他们告辞。藤间微笑着不作声,Kevin耸耸肩膀。这种时候当然是谷泽当炮灰,站出来说:“Melo小姐,你看,阿彰他想看我们打球。”

那个狡猾的、狡猾的小东西及时清醒过来,用力抱住我脖子,用力点头。

“姐姐,就来一次,来一次嘛。”

30上半的两个老家伙,和年龄只有一半的年富力强高中生。胜负似乎很明朗,但是,篮球才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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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标题:

Slum Dunk

原作者:

井上雄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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