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晔显然是受到了冲击。
那天晚上卓頠开车带他回家，看着他神不守舍的模样，心里暗暗感到有趣。对方之晔来说这种表情堪称稀罕——当然最近这段时间频率不低，但总体而言卓頠还没脱离新鲜感，并且觉得这样也挺可爱的。
后座上的梅菲斯特已经自觉躺平变回人偶。卓頠于是探身过去，在恋人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阿猫。”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这个名字。声音低沉而亲昵，最要命的是就在耳边这样吹进来，方之晔的脸立刻又红了，慌乱地扭头看着窗外，被卓頠一只手扳着肩膀转了回来。
“……好好开车……”
“明天起你就是有身份证的人了。”
“啊？哦。”
“还有社会保险号码，学历存档，毕业证书，职业资格，征信记录。然后你自己给自己签个聘书，就可以正式上班拿薪水了。”
“啊哈哈伟大的国家机器真是无所不能——”
“嗯。而且他们还可以发结婚证书喔。”
他的口气漫不经心，就好像评论刚吃过的一道菜似的。方之晔几乎惊跳起来，忙不迭地扭头看着他。卓頠对这样的反应看来还算满意，点点头说：“不然你以为费尚文那戒指是什么时候备下的？因为看到我们的证书，大喊羡慕嫉妒恨，于是当场出门去买的啊。”
“……证、证书。”方之晔张口结舌地说，“卓頠和……阿猫？”
“在我西装内袋。”卓頠示意他自己去拿。方之晔战战兢兢地趴过去，伸手到他衣襟里。手在发抖，花了一阵子才探进衣袋。指尖碰到了厚纸的边角，然后惯性统治了他，安全带勒得锁骨有点疼。卓頠堪称暴力驾驶的把车子迅速靠边停下，按住他亲了上来。
暌违已久的亲吻。简直就好像已经分别了天荒地老的时间。方之晔几乎是急切地分开双唇迎接着他，另一只手胡乱地摸索着安全带扣。咔嗒一声，安全带松开了，但不是他自己解开的。卓頠把他拉过去，抱了好一阵子，才放他抽手把那两本小小的证件拿出来。
“说什么呢。”他说，“国家级别的专业办假证，当然是写的方之晔。”
他们没有合过影，照片当然是P的。上面的阿猫小姐短短头发没有化妆，看上去也根本就是方之晔。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从小頔那里找到的。”卓頠说，“抱歉，本来想晚餐时宣布的，不过后来主角是小费和小钱，我就暂时没说。”
方之晔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他还在捧着证件仔细端详，连灯都忘了开，只顾前倾身体去借路灯的光。卓頠叹口气替他打开灯，把人抱到怀里，抹掉脸上稀里哗啦的眼泪。
“乖，虽然还没有对现在的你正式求过婚……我们结婚了，要开心啊。”
“不能更开心了。”虽然气息纷乱，一句话要分成三次才能说完，心里知道这一定是一生的黑历史，“我好开心啊，卓頠。”
下车的时候拉着手，走进公寓楼的时候拉着手，进电梯的时候还是拉着手。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过，所以觉得格外的幸福。身体好像被暖洋洋又轻飘飘的空气托着，有满溢的精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做点什么。方之晔用力蹦跳了一下，卓頠比他克制一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没有喊出声音。
“……梅菲斯特就在后备箱里可以吗？”
“没关系，他怎么看也只是只人偶而已。”
“但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卓頠从他胸前抬起头来，蹭上去亲他的嘴唇，“如果你一定要接管控制狂这项很没前途的工作……不如到上面来？”
“不要。”方之晔说，“不过我们的确应该赶紧分头打几个电话。”
“告诉大家我们要过几天不在床上就在浴缸里的生活？”
“听起来可真带感呢……对，告诉大家我们要过几天不在床上就在浴缸里的生活。不管是猫咪还是阔太太，应该都可以等一等吧。”
“嘘——电话也可以等一等。”
电话们不得不等了好几个钟头才得以被打出去，两个人各自告诉自己的助理要休假一周和休假还需要延长一周。方之晔先说完，笑盈盈地过来听卓頠跟小黑莓套话和反套话的斗智斗勇。眼见得话题要朝着危险的方向滑过去，赶紧咳嗽一声。
“啊，差点忘了。阿八说她怀孕了。”
卓頠朝他挑起眉头，匆匆结束那个电话。方之晔只得意了一秒自己的智商好像并没下降太多，就听到卓頠慢慢地说：“好。我们先把三千字检讨写好，再来讨论生个孩子的问题。”
“一个就好吗？”
“嗯……生两个的话，检讨就暂时放置好了。”
“哇！那要是生三个的话……”
戛然而止的原因是卓頠的微笑。方之晔一向知道自家的恋人有着堪称过分俊朗的容貌，自以为三十年来早已习惯到熟视无睹，可是被他这样专注地凝视着，再慢慢展开温柔笑容的时候，头脑里还是忍不住嗡嗡作响，晕头转向的陶醉感不断上涌，以至于他立刻一把抱了上去，把脸埋进对方睡衣的衣襟，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我舍不得。哪怕是多么宝贵又可爱的孩子也好，跟两个小混蛋分享你就是极限了，再多我一定会吃醋的。”
“我也舍不得啊……”卓頠轻轻捏着方之晔的耳垂，那里曾经被子弹擦过，虽然在某些超能力家伙的治疗下没有留疤，新生的组织却还是比耳廓上其他地方娇嫩得多，“太辛苦了，而且会痛。”
“没关系，据说女生就没那么怕痛了。”方之晔说，“当女生不是没有好处的。”
当女生真的不是没有好处的，只要愿意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荷尔蒙的召唤在伦理上高于一切。方之晔回想一下自己最近花在化妆、卸妆、护肤、锻炼和搭配衣物上的时间，觉得阿八最近在自己心目中的神格简直已经有了要超越卓頠的趋势。
但是，啊，有卓頠在身边，他最多也只能分神一秒钟给别人。
“刚才已经在床上混了那么久。”男生的方之晔绝不会肯把这句话真的说完，但是女生的方之晔觉得这样说出来真甜蜜，“要不要试试浴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