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卓頠玩弄反审讯技巧是没有出路的，方之晔老老实实避重就轻地把这两天的事儿交代了一遍，一边说一边胆战心惊地偷瞄卓頠的表情。奈何某人在控制表情方面真是职业级的，脸上什么都没露出来，静静听完他说的这么一长串，忽然问：“小映这几天住哪里？”
“咦？阿八接去跟她住了。我叫了家政这两天把费尚文家清了一遍。”方之晔趴在椅背上说，“卧具地毯沙发窗帘都清洗过了，保证没有奇怪的香水味儿。之前方晞和之昱的搜查太不彻底，保险起见我从洗脸台到浴室吊柜里面所有东西都给你搬到楼下，等下回家你自己去挑一下该不该扔。”
“是是是，多谢救命之恩。”费尚文说，“等下吃饭我请客，想吃哪里？”
“不用你请，阿八说她和小钱会准备好晚餐。”方之晔说，“我也蛮想尝尝非洲式料理的风味呢。”
卓頠终于又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哦，那你就得看看梅菲斯特有没有把食物分门别类装在胃里带回来的功能了，我想她们邀请的大概是‘方之晔’吧。”
方之晔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懊恼地“啊”了一声。费尚文笑嘻嘻地补刀说放心吧我会拍照给你的，一定会让你看到。幸好这时候方之晔的电话响起来，阿八口气亲热地问：“阿猫猫，晚上有空的话，跟我们一起晚餐好不好？”
“……听你这口气怿少也会来了？”
“没错呢，恭喜你习得了‘女人的直觉’这个技能喔。”
“我一点都不觉得这需要恭喜……”提到常凯怿，方之晔忽然想到常大少有没有看到今天这广告，稍微设想了一下顿时满背冷汗，然后又发现自己压根儿还轮不到去担心那边，因为卓頠这边都还没过关呢，顿时心里又有种奋斗在地下战线的诡异错觉，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个蜡。那边阿八没察觉他的心路历程，还在说：“今天看到了你和小映的广告呢。那两个有没有看到？”
方之晔有气无力答：“有。”
“哦。”阿八明白了，“在被审？”
“目前在被放置Play。”方之晔小心地瞄瞄卓頠，眼见得他破功眉头一跳，赶紧说，“所以我要去深刻、用心、充满责任感地自我检讨三千字了，等下再见。”
他挂断电话，卓頠似笑非笑地说：“3000字哈？”
“晚上回去慢慢写给你。”方之晔陪笑，“我知错了，你不要不高兴嘛，要写多少都可以哈。”
小费啧了一声，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卓頠轻轻勾了勾嘴角，没再答话。
他们去接上了梅菲斯特。后者最近打开了节能模式，动不动就随便找个柜子反锁起来睡觉，这次也是在衣帽间的深处找到。恶魔和人类的区别在于一瞬间就可以清醒，跳起来笑嘻嘻地对卓頠说：“啊，亲爱的，我真想你们。”
“你其实只是在想念我们答的题吧！”费尚文飞速吐槽，“拜贵业界奇怪的出题狂所赐，最近我都觉得自己快要重新变成人形维基了。来来来亲爱的，过来我们充个电，有点眼力价不要打扰那边那对。”
“可是，”诚实的恶魔先生为难道，“我要先汇报任务吧。”
“汇报你个呆瓜。”小费敲了他一记，“你们的业务训练真是大而无当，来人间界执行任务首先要学会的是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啊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对着方之晔的脸教训这个，感觉好赞！”
他拉着梅菲斯特就要开溜，奈何动作还是慢了一点点，卓頠已经在问：“哦？要汇报什么？”
方之晔垮下脸来。费尚文撇撇嘴。卓頠看了看他们俩又看了看梅菲斯特，点点头：“好，不用说了。”
梅菲斯特呆了呆：“咦？”费尚文已经一把拉开他，又再敲了一记脑袋，教训：“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是你任务执行失当，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拍广告这么个某人已经知道的事，那无非就是某人在某人不在的时候被某人告白，这种无聊的事情过往十几年起码发生过五百次，汇报个鬼。”
方之晔“咝”的倒吸一口凉气，抱着头准备也挨一下。卓頠摸摸他的脑袋，轻描淡写地说：“没错，常大少爷的动作就不用汇报了，常小少爷还差不多。”
“常小少爷不喜欢阿猫猫的说。”梅菲斯特和方之晔一模一样地抱着头，“他比较喜欢丁小钱。”
方之晔大吃一惊，这两天他忙于在诊所处理前阵子积压下来的病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张开嘴刚要说话，卓頠的手掌滑到他的后颈，像拎猫一样不动声色地握了握。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费尚文摸摸鼻子，说：“啊，那可真巧呢，我也比较喜欢丁小钱。”
丁小钱小姐不知道男生们这边的暗潮汹涌，她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今晚自己居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感冒了？”阿八戴着隔热手套，从烤箱里拿出布丁，“还是说刚回来不适应冷气房间？”
“非洲也有冷气的啊苏樱姐姐，”小映说，“阿猫猫答应来了？那她的菜单暂时跟卓頠一样吧——你和怿少打算什么时候？我好把食谱给你们做起来。”
“那倒是不用着急，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先考虑一下自己和费尚文？——来帮我选套盘子，男生们差不多该来了。”
先到的是常凯怿，带了束花，自觉地去找出花瓶来插好。阿八穿着围裙从厨房探了探头，说啊凯怿来得正好这里有一只烤鸡需要大卸八块。于是用刀格外利落的前上尉先生脱了外套挽起袖子进厨房，其实同样用刀格外利落的非洲生存指南小姐乖乖换位出来，铺好桌布准备好餐具，恰好来得及给方之晔开门。
他背后跟着卓頠和梅菲斯特，小映探头看了看，又看了看，卓頠身后还是空无一人。
费尚文没有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