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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Synopsis

抱着雅子的侍女撕心裂肺的喊声,成为这个杀戮之夜最后的绝响。

虽然不是一场苦战,但的的确确是是一场恶战,泽仙二人手起刃落,森森寒光中夹杂着血肉横飞的恐怖,却还是无法阻止绵绵无绝的敌人。为首之人跳身战团圈外,不时的发号施令,指挥众杀手围攻泽仙二人,间中辅以提高赏金的鼓励。他也知道以他们的武功,无人是泽仙二人的对手,唯以拖住这二人,其他人去先行攻击二人的后方,绕乱二人心神,才能有所奏效,即便擒杀不了二人,至少也不算无功而返。

 

“烦死了!”

 

杀手头目的计策确实是有效的,至少让惦记妻子的泽北心里开始焦躁起来。泽北不讨厌与人交手,却生性讨厌被纠缠的感觉,此时的局面无疑让他不爽之上更加不悦。斜睨了一眼那个头发乱蓬蓬的高个子,他决定先干掉这个碍眼的家伙再说。

 

“这里交给你了。”

 

丢给看起来心情倒不差的仙道这么一句话,随手一剑扫开七八只递向他的兵器,他拔身而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有几位还觉得头上沉了一下,原来是脑袋被泽北当了垫脚石。

 

“哎呀,师兄去做夺上将之首露面之事,留下师弟在这里勤勤恳恳的干活。”

 

仙道轻巧的自因泽北离开而多了一倍的招呼到自己身上的各种兵器,施展绝妙的轻功在战圈里游走起来,。众杀手见他脸色还是一派轻松的表情,又是气又是恨,心想人多力量大,怎么也先剁了一个解解气才是。于是有稍微脑筋不够灵光者,或者已经情绪激动难以自控之人,就抛开了合作的念头,只管追着仙道砍。然而仙道的身法实在太快,众人的招数往往都慢上一拍,被仙道当了挡箭牌的人都成了受害者。诸如“你小子的刀往哪儿捅呐”、“快滚,好狗不挡道,嫌命太长了往老子的剑尖上闯?”、“哎哟妈呀……”等声音不绝于耳。

 

为首之人名叫永野,他见自家阵脚有些混乱,刚要出声指点众家兄弟不要慌张,眼前白光一闪,逼迫得他不得不后仰躺倒在马背之上。他的武功又在那伙人之上,临危不乱,追魂爪抛出,当的一声,格开了二次又来的剑尖,自己却也被剑尖传来的内力震飞出去,腰背一挺,勉强以双脚落地。只是冰面光滑,差点失去平衡坐在地上。但就只这电光火石之间,虽然狼狈,他还是凭借自己二十年的武功修行,保住了性命。

 

泽北只一扬眉,在他接连两招全力攻击之下还居然闪躲得出,此人的武功比那群杀人又高了不少。若不是目前已经到了非要拼出你死我活的局面,他也许会放此人一马,甚至会起延揽之意。

 

永野却不知自己能得泽北如此之高的评价,心中只有骇然,在翔阳虽不是数一数二,但也是数得上名字的高手,就是曾经有过那么一两次的败北,也都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苦战。而今与敌人连个照面都没有,就被逼得如此狼狈。敌人武功之高深,实非他所能想象之境界。

 

好容易定住目光,眼前的身影并没有再发动进攻,只是冷冷吩咐道:

 

“想活命,就让他们住手。”

 

永野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没能发出声来,自成名以来,他见过的大场面也是数不胜数,但被一人之气势压迫到如此地步,还是生平头一遭。

 

尽管畏惧,他倒也不是退缩之人,而且他知道泽北会丢弃同伴单独来袭自己,定是出于对后方的担忧。这说明后方那一群人确实是泽北的弱点。

 

“你们已经无路可逃,如今也只是垂死挣扎,倒不如……”

 

话音未落,属于绝代兵刃所特有的寒风已经席卷而至,永野气息一窒,手中的追魂爪本能挥动,使出了师门保命的至上绝招。然而追魂爪划出的却不是他最熟悉的曲线,而是如同失控的流星一般直直的丢向了战团,在某个只顾追砍仙道而未注意身后危机的倒霉人的后心上开了五个洞。

 

永野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结果,而后痛感将震惊所带来的木然感驱退了,倏然就席卷了全身。跟着痛感的发源,直到此时他才愕然的发现,挥舞追魂爪的右臂已然被卸掉了。

 

“下令让他们停手。”

 

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面前的泽北如同修罗一般的冷酷。

 

永野踉跄了几步,血自伤口喷出,铁冷色的冰面上顿时黑了一片。惊怒的眼光在地面上那可怜的短臂和对面的少年身上徘徊,永野心中的黯然就如同冰面上的血迹一般在不断扩大。

 

“今日看来已是没有生还之机了。”

 

见他已是摇摇欲坠,却依然咬紧牙关不吭一声,泽北虽然在心中将此人归到了“真汉子”一类,却不会因此有半点心软。他身形一晃,手指已经拎住丧失回手之力的永野的襟口。

 

“走。”

 

一声低喝,永野已经随他一起身在半空。泽北伸脚踢在一个还骑在马上拼命吆喝同伴进攻的家伙头上,那人猝不及防之下,已被踢飞到了刀光剑影正是热闹的战圈中,还没落地就已经被七八种兵器捅成了一具尸体。泽北带着永野轻轻立在马背之上,带着与自己同等身量的一个大汉,他就如同拎一个花瓶一般的轻松。泽北一脚踏住马头,阻止惊慌失措的马匹的行动,朗声道:

 

“尔等首领已被我擒下,若再纠缠,徒然送死。”

 

他内力深湛,即便此时喊杀声震天,仍然清晰可闻。听说首领被擒,众杀手一阵惶然,都不由自主转头观瞧,这一来也确实无人动手了。

 

泽北将永野向前一举,火光映照下,永野的凄惨之形令杀手们个个胆寒。他们原本就是靠赏金聚集而起的乌合之众,如今给钱的人都落得如此下场,不少人都萌生了退意。

 

这样无声的威胁只要再坚持个一刻半刻,泽北的目的确实会达到。但已成败军之将的永野的沉沉笑声却打破了寂静,笑声虽然虚弱,却那么的不驯和嘲讽。

 

“泽北荣治,吾主立志要你绝命于此,你便有天大的本事,今日也势难保全。”

 

“吾主……策动一切的幕后之人若非老皇帝和牧绅一,还有谁定要将我置于死地?”

 

泽北微一沉吟之际,永野突然提尽全力喝道:

 

“众人听了,若是不杀泽北荣治,就是死于此人之手。且吾主救援就在眼前,大家不要被他狂言吓到……”

 

话尚未说完,永野突然觉得一股重力压在头顶,后面的声音再也发不来。

 

“是否狂言,你领教吧。”

 

泽北的另一手盖在永野的百汇穴上,冷笑一声,运起罡华功,竟是将永野的功力自他头顶吸走。仙道虽知这是泽北为了吓走众杀手之举,但终究太过残忍,将头偏过不忍再看,却阻挡不了永野的惨呼声传入耳中。心中那个原本如阳光一般和煦温暖的师兄此时竟变得如同人魔一般,令仙道心中也是不免一抖。

 

恐怖的场面震撼在所有的人,却无人注意到,拼着最后一口气,永野用仅剩的一只手,将腰带上一个黑色圆筒一拉,一道橘红色的火线窜入了墨一般的天际。

 

仙道心中一凛,永野的信号说明这附近确实还应该还有安排埋伏的人马,只是不只是在后还是在前。对付这些人已是不易,若在来同样的兵力,恐怕就真有大危机了。他转头看向泽北,泽北的目光也前所未有的严峻。

 

随手将永野的尸身丢在地上,泽北的目光缓缓扫视着剩余的杀手。一场激战,原来的一百多人如今只剩下6成,而且应该已被自己吓得破胆,不足以为惧。要担心的是永野临死前这一举,带来的会是什么?

 

“这一路还真是……不好走啊……”

 

但是,步上王道以来,在布满荆棘的险途,他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无论怎样的艰辛他都不曾后退。而他所迈出的每一步,也都不曾留给他退路,今天也是如此。

 

“小彰……”

 

落在仙道身上的目光不自觉的温柔下来,把仙道卷入其种非他所愿,但是能有仙道和他站在一起,确实就象一之仓所想的那样,天下再无他所惧怕之事。

 

跳下马背,他径直自众杀手中间穿过,走到仙道面前。恐惧于他之前的表现,这些本以见惯鲜血和死亡的强徒,竟然无一敢对他有半点动作,甚至在他掠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还会无意识的闪避一步,生怕因为自己站的不是地方,而遭到永野那样的下场。

 

“我们走吧。”

 

拉起仙道的手,两人向着车队所停滞的地方走去。步伐即不快也不慢,如闲庭信步一般,身后的众杀手却无人起步追赶。但泽仙二人的心中并非如步伐那样轻松,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在思考着那到信号的含义,却不知,在信号升起时的呼啸声下,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个声音,只是那声音过于微弱,被他们错过----

 

那是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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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下来了,小主人没事了。”

 

侍女惊喜的声音另围护在车箱周围的男人们一个个都面露喜色。刚刚这里的惊心动魄并不亚于前方的激战。虽然之前也曾担心雅子可能会在半途中产子,所以也准备了很多的生产所用的物品。但突然的袭击使那些物品都损失在大火中,而逃出时也来不及再考虑这件事,所以雅子临盆在即,竟然连一块象样的棉布都找不到。所有的男人都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垫在车厢底部,为雅子保暖。人也围成一个圈子,以身体挡住刺骨的冷风,不让它进入车厢之内。但除此之外,他们再也不能多做什么。雅子身体已经相当虚弱,几乎没有产子的力量,侍女唯有靠自己并不十分深厚的一点内力和言语上的不断鼓励,让婉转哀号的夫人不致陷入疼痛带来昏迷中。

 

“一之仓大人,要叫泽北大人回来吗?”

 

侍女几乎有些崩溃了,在她看来,雅子的情况已经相当危急,雅子的力量太弱,结果血越出越多,孩子却迟迟不能出世。再这样下去,恐怕母子都难以平安了。

 

一之仓眺望远处,视线的尽头仍是一片模糊不清的火光和隐约的杀声。提起内力,他想以长啸提醒泽北,雅子有难。但犹豫了一下有作罢。他不知战况如何,只怕自己出声会扰乱了泽北的心神,而泽北一旦退回来,追兵也会跟着过来,局势也许更难应付。他咬了咬牙,决定还是不叫泽北,便命侍女将一只手自窗帘伸出,自己抵住这只手掌。

 

“夫人,为了小主人,请您一定不要放弃。”

 

言罢,自身雄厚的内力便从侍女掌心中源源不断传去。侍女明白他的意思,一只手将雅子扶起抵在她的背心,希望能靠这样的内力为雅子增加一些力量,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损失多少内力都不在话下。而侍女因为这个姿势,虽然能将力量传去,却再也无法为雅子多做什么。

 

“夫人,加油啊。”

 

在车厢中,生与死较量着,而在车外,有声的与无声的祈祷汇成了一股肉眼看不到的暖流,将车厢温柔的保护起来。

 

雅子虽然已经感到身体在慢慢脱离自己的控制,整个人象浸在寒泉一般,除了冷还是冷。但是无论如何,在侍女的每一次加油声中,她依然做着努力,尽管每一次努力所带来的是更深的晕眩和更剧烈的痛。

 

“孩儿,不要怕,妈妈一定会让你平安的。”

 

她在心中也在鼓舞着自己和荣治的孩子,这不久之前她还是弱柳扶风的豪门千金,这又是她第一次面临初为人母的第一道关卡,结果却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生子,若是父母在天之灵看到也会心痛的垂泪。但雅子自己的心中却没有任何无奈与怨尤,能坚持到现在,除了周围的鼓励,就只有她始终没有动摇过的对夫君和还没见过面的孩子的爱。

 

所以,尽管意识已经模糊,凭着信念,配合着背心传来的内力,她没有放弃,直到耳边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好象小猫在叫的声音。

 

“哇~!”

 

尽管声音一点也不洪亮,确实那么的生机勃勃。

 

“恭喜夫人,小主人是位公子。”

 

在侍女一叠声的恭喜中,雅子闭上了眼睛,满是汗水的脸上虽然已经失去以往的娇艳,却浮现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美丽笑容。

 

“荣治,我们的儿子……出世了……”

 

带着这样的满足,她沉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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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雾了……”

 

泽北看了看四周,由于已过了三更,水气开始弥漫起来。这便让着宽阔的江面更添加了几分凶险。蓦然,一声清越的啸声直冲云霄,是一之仓,啸声之中满是焦急,看来出事了。

 

眨眼之间,两人就如同旋风一样赶到停留之地,迎面一之仓赶上来,顾不得行礼,对泽北道:

 

“夫人刚刚产下小主人,现在已经昏迷过去,属下怕……”

 

雅子会死……这是一之仓所不能说出口的。

 

泽北一言不发,直接就上了车厢。仙道拉住了有些团团转的一之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正说着,忽听泽北在车厢内喊道:

 

“小彰,过来。”

 

仙道走到车旁,泽北沉声道:

 

“雅子病危,我要以罡华功救他,恐怕婴儿会受到影响,你替我抱他一会儿。”

 

言罢,侍女掀开帘子,将一只细细包着的包裹递了出来。

 

“劳烦仙道公子了。”

 

罡华功是一种比较霸道的武功,余力确实对还很弱小的婴儿有影响。不过都需要用到罡华功来为雅子医治,看来雅子确实已频绝境。众人忧心忡忡的对视着,坏事接踵而来,真所谓祸不单行啊。

 

仙道小心翼翼的将包裹接过来,18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婴儿,乍一看还真是吓一跳,小得超出他的想象不说,还皱巴巴的,由于没有热水,脸上还隐隐留着血迹。

 

有人生起了篝火,仙道坐在一匹死马的尸体,现在点火或许不是个好注意,为了婴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但他还是怕婴儿冻到,就将包裹紧紧贴在心口处,以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温暖着婴儿。也许是出生早了点没有力气,婴儿一直闭着眼睛睡得很香。

 

“那些人还不死心吗?”

 

指了指仍然集结在原地的幢幢黑影,一之仓问道。

 

“恐怕真的还没死心,不过他们现在也不敢过来,除非……”

 

除非永野所指的援兵的到来,才会重新激发起这群人的斗志和胆量,这群人至今仍不肯离开,多半还是因为永野的主人所提供的赏金实在太丰厚了。

 

“我师兄在哪儿惹来这么大的对头啊?”

 

他轻描淡写的随意一问,一之仓摇了摇头,他真的是不了解这伙人的来头。情报之事向来由深津操控,但此事应是超出了深津的预料,不然早会派人前来援救或者提前通风报信的。

 

虽然都极力压低了声音,但是婴儿似乎还是被什么给吵醒了,小嘴一扁开始大哭。

 

“哎呀。”仙道又是拍拍又是摇摇,就是止不住孩子的哭声。

 

“不是饿了吧?”

 

侍从中某个当过爸爸的人提出了最传统的问题。

 

“可这天寒地冻的,连口热水都没有,到哪儿去找吃的呀。”

 

仙道苦笑着,只能祈祷这个小少爷有足够强的忍耐力了。为了让婴儿能收住哭声,仙道在冰面上来回来去的度着步子,靠着些微的摇晃,给婴儿造个假摇篮。一之仓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好笑,也真是难为这个18岁的公子哥了,一个婴儿闹起来,十个成人都未必是对手。

 

“如果雅子夫人能快些好起来,就可以赶路了。过了宁川,就好了。”

 

倒不是过了宁川就可确保无忧,但是总算脱离了顺德帝的势力范围,应该就不会再遭到追杀了吧,一之仓是这样想的。而且只要是在陆地上,总不会象现在这样束手无策的。

 

晃来晃去的仙道突然立定。他感到脚下的冰面在微微震动,震动虽然很轻微,却相当有规律,似乎正有一对人马向这里前进。难道这就是永野口中的援兵,趁着雾色发动袭击?他集中目力用力观察南原城方向,但越来越浓的雾覆盖住了一切,他什么也看不到。

 

正想着,突然黑暗之中,骤然亮起了数点火光,紧接着,几声尖锐的哨子,那几点火光便对着一之仓等人直射过来。

 

“糟糕,是火箭。”

 

念头尚未彻底转清,一个侍从已被火箭射透前胸,整个人也被去势不颓的箭向后带去数米。火焰瞬间就将侍从的胸口延烧到整个尸身,看来箭尖山包了易燃的油纸。更让仙道不安的是,发箭距离着实不近,看来这箭的主人臂侣相当惊人。而这队的突然来袭,之前大概是以布之类的东西包了马蹄,悄悄靠近过来,就是为了在这样的距离放箭,更有杀伤力。看来对方早已设下了此计,以确保能除掉泽北。

 

“保护泽北大人和夫人。”

 

一之仓纵身过去,以剑挡开了数只射向车厢的火箭。众侍从都抽出兵器急忙应战。然而他们大都擅长的是近距离搏斗,而现在敌人并不靠近,单以弓箭射杀,他们的劣势就愈加明显起来。只一会儿,便有两个人中箭倒地。但其他人并不胆怯,仍然奋勇站在车厢之前,守护在车厢之内的主人。

 

仙道知道泽北应该也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是迟迟不能现身,必是此时运功正在紧急之处。但他因为抱着婴儿,光是要保住自己和婴儿就以要格外尽力,却也无暇再分心救助泽北一方。

 

“这下要麻烦了……”

 

在这一望无际的冰原之上,除非对方将所携带的箭只倾囊射光,不然他们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忽背后又是一阵喧哗,原来站在1里之外的那些杀手,果然如仙道所想,见援兵已到,于是又不甘心就此放弃发财的机会,争先杀了过来。现在当真是腹背受敌,情势危急万分了。

 

不过仙道倒觉得这些人来得正是时候,反正盾牌不在乎是铁的还是肉的,都一样可以躲在后面。逍遥剑扫落近身的几支火箭,他身子向后疾退,反而迎向了正杀过来众杀手。众杀人一见又是他,先是有些胆怯的放慢了脚步,而后察觉他手中竟然抱着一个婴儿,明显行动不便,又壮起胆来,骂骂咧咧朝他冲了过来。仙道打打逃逃,将他们一点点引到车子旁。而后突然使用穿花拂柳的身法,瞬间就扎入了众杀手的中间。他虽然一只手抱着婴儿,却不影响他施展大摔碑手的功夫,将人点了穴后,一把甩到了深津等人的面前。深津明白他的意思,便招呼手下将这些被摔了出来的家伙拎在胸前当成盾牌。

 

场面一下就混乱了,被摔出去的七八个人,有的在半空中就被火箭射死,也有的落地还是活的,但是被当了肉盾后,着实唉了几箭,顿时哭爹叫娘起来,大声朝对方喊是自己人。然而对方充耳不闻,只是射箭,很快这些声音就沉寂了下去。而仙道一开始出其不易,抢了先机,倒后来武功低微的被摔完了,剩下的都不会再让他轻易一抓到手了。

 

但被他这么一闹,有的死了兄弟死了亲朋好友的便怒起来了。既然是援兵,怎么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杀自己人啊。仙道一边忙着招架,一边不忘煽风点火。

 

“你们都上当受骗了,那个买主其实就没有真心想把银子兑给你们,只有那边那伙儿才是人家的心腹。先让你们和我们兄弟硬碰硬,然后再让他们得便宜。说不定就是嘱咐那边那伙儿连你们也射死,这样就能省下一大笔钱了。”

 

“呸呸呸呸呸,原来我就觉得这银子也给得真大方,原来是安这个心啊,这帮王八蛋,想让爷爷死这儿,没门。”

 

有上当的,一怒之下忘了始终佣者其实就是眼前的仙道,立马冲过去准备和一之仓等人并肩做战。也有半信半疑者,眼看局势实在非是自己所想,就决定反正火箭还未射到这里,不如就此离开,不趟这趟混水了。只剩下十来个不为所动者,将仙道围在中间,心想先不管如何,砍死这个笑嘻嘻的家伙再说。

 

这样一来,局面便僵持住了。因为婴儿的原因,只剩一只手的他也不能将自己的绝学尽数施展,还要留神刀剑之气不要碰到娇弱的孩子身上,所以尽管在包围圈中还能游刃有余,却不能再冲出。仙道有些着急,虽然一时解了点燃眉之急,但继续下去,肯定还对方赢得胜算。如今只能期待师兄能尽快出来,他是没招了。

 

火箭越射越密,一之仓这边的人数也越来越少,用不来几时,便得死绝了。一之仓汗如雨下,难道今日便要死在这里了吗?车厢周围已成一片火海,甚至偶而有没有挡住的箭落在车厢顶上,开始劈啪的烧了起来。

 

“少主,快出来……”

 

眼看车子就要被大火吞噬,一之仓再也不顾不得了,回头大喊。这一分神,右臂一阵火辣,竟是挨了一箭,箭上的火焰顿时燎掉了半幅衣袖。一之仓却来不及将箭拔出,只能忍痛继续奋战。但既然已受了伤,动作便迟缓了许多,刚刚挡开一箭,手臂的剧痛令他再也提不起剑来,只能眼睁睁的看数只箭对准他呼啸而来。

 

身后突然一声巨响,车体突然四分五裂,燃烧的木板越过一之仓的头顶,飞向了火箭射来的方向。

 

“啊。”

 

无人想到这木板竟然激射出如此远的距离,从惨叫声中,应是有人被砸个正着。而也就是这一声惨叫,可以判断出敌人在约莫在数百丈开外的。突然遭到了袭击,对面似乎一时手足无措,攻势一下就弱了不少。

 

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一之仓身前,正是泽北。

 

“一之仓,你守护夫人,此地交予我便可。”

 

一之仓应声退下。车子已不复存在,雅子就躺在侍女的怀中,虽然仍是闭目不醒,但已无垂死之相。一之仓一手拔下箭来,就站在雅子身边,警惕着是否还有别处的袭击。

 

冷冷的看着再次袭来的火箭,泽北手一扬,伴随着已提升至最高的罡华功,剑气自巨剑王道之中,以排山倒海之势喷薄而出。宏大的气流将数十支火箭粉碎,更有数名弓箭手为这远距离的剑气所伤,箭雨便有一刻停顿了下来。泽北并不耽搁,趁此机会向前急驰数丈,而后又是一道剑气,又是数人应声倒下。此刻他已隐约能看到对面的敌人,影影绰绰的大约有数十人。看来弓箭并不象江湖杀手那么容易招募。

 

“大家散开,包抄过去,再射向车子。”

 

黑暗中有人在大声发号施令,与永野相同,这边的为首之人也来自翔阳,名叫高野。和常年混迹江湖的永野不同,他是真正领过兵打过仗的人。本来他与永野的计划是,永野的人先将他们追杀到精疲力尽,弓箭手再在河边接应,将漏网之鱼全部干掉。岂知永野竟然发出求援信号,一百多人被十几人击败。所以只能临时改变计划。但是高野因为有了永野的教训,更多加了小心,既然对方是绝顶高手,就万万不可硬碰硬。所以派候在江边的弓箭手们用布包了马蹄,悄悄的靠近,待到了合适的时候在发动进攻。原本他的战术是在安全的地方密集射出火箭,致敌人死伤。此招也确实奏效,泽北的手下几乎死伤殆尽,若是分散开来,箭势便会减弱,未必有这样强的效果。但现在却不同了,泽北已经靠近过来,而且武功高得一看就知无人能在他手下过上一招。为首之人急忙改变战术,反正对方也没剩下两三个人了,其中应该还有两个女流之辈,从四面八方将火箭射出,就能要了她们的命。

 

他这一招确实是泽北所忌惮的,但形势已经如此,只有赌上一赌了。他一声长啸,提醒仙道小心。仙道收住笑容,现在已经不能再有任何的耽搁。

 

“诸位,若再纠缠就恕我不留情面了。”

 

长剑一挥,他将内力提到最高,怀中的婴儿因为受到内力的震动,开始哇哇大哭,仙道也只有狠心不理,若不能赶紧把眼前这些牛皮糖解决,他就无法给师兄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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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战已到尾声,却也到了存亡时刻。泽北急行,已然接近了弓箭队,死在他剑气之下的人也不在二十之下。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他把目标对准了其中一个黑衣骑士,那人正是高野。高野也发现泽北的意图,张弓搭箭,六珠连发,分射泽北的六大要害。他的箭力道极大,泽北人在半空,却不闪避,依然以剑气格当。高野暗中冷笑泽北托大,虽然他的剑气凶猛,但在这个距离上,自己连铁板都能射穿,又何况只是气墙呢。但冷笑还未完全自脸上退却,他已经看到射出的六只箭仿佛着了魔一般,四支寸断,另外两只竟然被驳得直飞回来。他手边并无武器,情急之下只得举弓抵挡,一只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同时啪的一声,坚韧的弓背被另一只断为两截。

 

永野的恐惧,又一次落在他的身上。

 

“世上怎会有人武功如此之高……他,他……真的是人吗?”

 

他本能弃弓策马想要逃走,忽然觉得呼吸一紧,背后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高野大惊失色,刚刚两人还有十丈距离,转眼泽北就已经跳上了他的马背。高野屈肘想将身后之人撞下马去,还没等他触到那人的肋部,喀嚓一声,手肘已是脱臼,顿时冷汗布满了额角。

 

想要自泽北手中逃走,无疑是蚂蚁撼动大树之举。

 

“你……要做什么?”

 

艰难的从气管中挤出几个字,他感觉自己的气息在被一点点绞断。

 

“杀了你。”

 

背后的声音仿佛死的宣判。

 

“我……不想死,不要杀我……”

 

高野似乎在发抖,和死得颇有些悲壮的永野相比,他的软骨头倒是令泽北吃了一惊。他刚要盘算能否利用这个怕死之人盘问出一些对自己有用之事。忽然听到远处一阵呼喝,极目一看,原来是分散开来十几个弓箭手正从西面向雅子她们奔过去。

 

“叫他们住手。”

 

这些威胁显然威胁对了人,高野拼命点头,泽北略微放了对他的钳制,他便对着手下喊道:

 

“别动手,听我命令别动手。”

 

也许是吓得已经没了底气,他的声音微弱得传不出几米,幸而一道身影及时迎上,正是料理了剩余杀手之后,将孩子交给了侍女,急忙跑来挡住敌人的仙道。

 

泽北两腿一夹,一骑两人往回赶去。没出两步,东边又是一阵喊杀声,由东边包抄的弓箭手也已经到了,但是没等他们放箭,后方就是一阵混乱,一个铁塔般的身影所过之处,人影翻飞,呼号声不断。

 

“师兄……”

 

泽北心头一热,原本提到嗓子处的心重重落下,有河田和仙道,他什么也不用担心了。河田是堂本与夫人河田唯一的儿子,泽北感念老师的恩德,从来也不让河田卷入自己的复国之中,一来河田早已明志对名利毫无兴趣,二来他也不想让老师的独子也成为王道途中的累累白骨中的一员,断了堂本一族的血脉。但尽管如此,每一次自己身陷危机时,师兄都会及时赶到,仿佛是一尊守护自己的神灵。

 

泽北策马回到了雅子身边,一之仓一直紧张的观看局势,提防随时会冒出来的敌人。见泽北归来,一直紧张握着剑的手才垂了下来。那条手臂本来就已受了不轻的伤,此刻更是如坠千均。

 

“还有多少向这里过来?”

 

看着高野瑟瑟发抖的样子,着实令人鄙夷,泽北冷冷问道。

 

“二十人……”

 

“叫他们不许再靠近。”

 

“是……可是小人一向用弓箭发送信号……”

 

的确,无论是中原还是西域,弓箭队都是以箭联络,毕竟距离太远,光靠嗓子是传不了消息的。泽北一拨马头,向回走了一段路,发现一具弓箭手的尸体上的弓和箭。他施展隔空抓物的功夫,将弓和箭拿在手中。

 

“发吧。”

 

他松开手臂,玄即以掌贴在高野后心。高野拿过弓来,似乎是太过紧张,连拉几次都没将弓拉满。终于最后一次,他将弓拉至满月,箭尖朝向天空。

 

如果泽北能看到他的嘴角那突然显现的冷酷的笑容,他一定不会让此箭射出,可惜的是,他在他身后,什么也没看到。

 

拉满的弓在最后一刻突然将箭尖按下,翔阳的神射手高野在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之前,箭已射向了躺在地上的雅子。尽管没有任何的准备时间,但箭尖依然没有丝毫误差,瞄准昏迷不醒的雅子的头部。

 

他无法完成弑杀泽北的任务,就消灭泽北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虽然极端,却也是个受命之后必要完成的死士。

 

挡住自己视线的男子在掌风下化为肉块,也因此让泽北眼睁睁的看到了那箭并无虚发的自一人的后背直透前心。

 

是不及提剑的一之仓转身跪到雅子身前,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险恶的一箭。

 

“一之仓大人……”

 

抱着雅子的侍女撕心裂肺的喊声,成为这个杀戮之夜最后的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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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品:王道
  • 状态:完结
  • 类型:唯美主义-其他
  • tag:SD 仙道彰
  • 发布时间:2016-12-10 23:31:31

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