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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Synopsis

春宵一刻值千金

“小彰他没事跑到牧横舟家里去做什么?”

 

因为牧绅一又被扣在宫里替老皇帝处理国事,泽北这天倒是得了清闲,本来兴致勃勃的想叫仙道到自己家里喝茶闲聊,结果被告知仙道被牧横舟请去做客了。过了晚饭之后,仙道恒两次派人去接,都被牧横舟给挡了回来,说是仙道与二皇子相谈正欢,不可打扰。泽北有些纳闷,这两个人是怎么就搅到一起了,而仙道居然会应承牧横舟这种人,也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少主,要我着人去打探一下吗?”

 

深津看他有点郁郁不乐,以为他在为仙道担忧,其实在泽北的心里,倒不是怕牧横舟会对仙道有什么不利,他只是从心里还是不太希望仙道在这其中纠缠得太深。

 

“不用了,仙道他应该自有打算,暂且不需管。”

 

他断然拒绝深津的提议,而后迟疑了一下,又说道:

 

“但也不可掉以轻心,牧横舟此人突然接近仙道,不知是何居心。深津,你叫那府里的人看着一点。”

 

“唉,明明就是不放心……少主对他那小师弟还真是保护过度。”

 

深津在心底小小不敬的评价道。

 

“那个风间清彦有消息了吗?”

 

“几乎没有进展,而且据属下观察,似乎连一之仓也找不到此人的行踪。我们跟随他下到桃渊山下,也没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丰玉王府那边呢?”

 

“不曾查到。牧横舟那边也是相同。属下想,此人必是彻底退隐江湖了,甚至也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所谓彻底退隐,就是真的决心不再与任何江湖人江湖事有所瓜葛,断绝与所识之人的所有联系,真是这样,的确是无从查起。泽北默默点头,本想抓到此人,好好盘问一下南烈的野心,但如今看来,此路不通。至于一之仓,现在还不是触动他的时候。

 

“昨日北边传来捷报,诸星已带兵将武园军队击退200里,收复了边关,想来凯旋之日也就在一月之后。南边虽然战报尚未传出,但牧景礼必不是森重宽的对手,南北夹击之势已成,但丰玉仍是变数。”

 

泽北缓缓说道:

 

“我想南烈难将如此暧昧的态度坚持到此时,大概就等着我的拜访了。”

 

深津脸色一变,急忙问道:

 

“少主打算亲入丰玉吗?”

 

虽然泽北武功已可独步天下,但丰玉一门走的是奇毒诡异之路,令人防不胜防,万一南烈对泽北怀有敌意,此行就极其危险了。

 

“去也无妨,只是等待时机而已。”

 

泽北倒是毫不在意,只是最近真的是公务繁忙,他要找个堂皇的借口离开京城也着实不太容易。

 

“但南烈那人性格怪异乖张,属下认为他可能会……”

 

泽北微微一笑。

 

“丰玉再险,也险不过一个暗流四伏的朝廷。我若连丰玉都不敢涉足,夺回江山岂不是一句大话?”

 

深津正要答话,突然觉察有人触动书房之外布设的机关,两人随即收住话题,果然过不得一会儿,就有下人气喘吁吁的跑到门口来报,

 

“皇上派人来了,请大人立刻前往宫中。”

 

******************************************************************************************************

 

泽北赶到宫中已是戌时,顺德帝此刻一反常态的没有安身在温柔乡,而是在牧的陪伴下在书房处理奏章,实属难得。自从牧以拒绝娶妃一事明志之后,牧之所以敢于挑战自己为父的尊严,全是因为这些年他对这个儿子的教导一直处于放牛吃草的状态。为了重新树立自己在牧心目中的地位,同时也为了让牧体会到上位者的荣耀从而改变心意,顺德帝就下令牧必须开始学习处理政务,自己从旁监督。牧本来是不太情愿,因为这样几乎就没有与仙道相处的时间了,但一想到之前弥生之事被顺德帝强硬驳回,他也明白在弥生与越野之事解决之前,他最好不要惹父亲生气,只能乖乖听从安排。这样过了一阵后,顺德帝发现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天天坐在书房里看守着儿子干活,因为牧在处理政务方面很有才能。于是在严加管束儿子的同时,顺德帝彻底解放了被恼人的政务所束缚的自己,也不管朝中对此议论纷纷,放心地在牧横舟的陪伴下花天酒地去了。

 

所以这么晚还在御书房看到顺德帝,泽北知道一定是出了连牧也无法解决的大事了。

 

“泽北爱卿,朕一向视你为朕最可信任之人,因此此事朕觉得只有爱卿才可胜任。”

 

顺德帝的表情竟然很是焦虑,而一旁的牧也神色凝重。

 

“朕刚刚接到南原太守的密报,说朕的两个皇子,四皇子牧伏涛和五皇子牧祥亭本该在月初就到得南原,但迟迟未见,整队人马都失去踪迹,他已派人遍寻,也没有消息。如今南方正值战乱,朕担忧有人会对他们两人不利,泽北爱卿武功高强,又是江南人士,朕想让你到那边查访两位皇子的下落,将他们安全带回。”

 

两位皇子仅仅是报得失踪而非死讯,泽北知道必然又是南烈在持棋观望之中。也好,他愁正找不到机会离开京城了。

 

“臣尊旨。”

 

泽北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顺德帝见他面无难色将重任接下,心也略微宽慰了一些,将一块嵌有翡翠的黄金腰牌递了过去,道:

 

“爱卿此去,不可惊动南方诸王,免得引起人心不稳。朕想爱卿要少带随从,微服私访才好。这块腰牌是朕的御令,爱卿可以以此调动官兵,但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

 

“是。”

 

泽北将令牌接过收好,领旨退了出去。顺德帝坐在龙椅上左思右想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道:

 

“绅一,你看此人如何?”

 

牧放下手中批阅的奏折,不明究理的看着父亲,见父亲眼中甚是认真,他便答道:

 

“泽北将军文武兼备,人品也是上上之选,说是朝廷栋梁也不为过。”

 

“是啊,绅一你看的不错。但……若是他并非忠心于牧家,那便是可惜了。”

 

此话来得太过突然,牧毫无心理准备,过了好一会儿,才琢磨明白父亲的意思。

 

“父皇您……何出此言?”

 

由一个皇帝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被怀疑的对象通常就要大祸临头,离死不远了。泽北才华出众,年纪轻轻即揽得禁军大权,确实容易招来可畏人言,但他一直行事谨慎,除了唯顺德帝是命外,不曾对其他任何一派有过结党营私之举,所以朝中也无人能检举出他的不点之处。牧这几年虽然在外奔波,但是这样的人他也不可能不去注意,但调查过多次,也没有找到他什么把柄,泽北荣治与大学士流川野应属于同一类人,他们所忠诚的只有当今皇上而已。但这样的忠诚突然遭到怀疑,连牧也会突然起了伴君如伴虎的感叹。好端端的,不知顺德帝因何会突然起了疑心。

 

他本来对泽北此人只是略带欣赏而已,但因为仙道的缘故,又多加了一层同枝连气之感,忍不住要站在泽北的一边看待问题了。

 

顺德帝摆了摆手,道:

 

“朕只是有些担忧而已。泽北荣治这个年轻人虽是朕一手提拔,对朕也从无贰心,但朕为什么总觉得,他终非池中之物。朕每每看他,就好象看到高悬的北斗,敛翅的大鹏,虽然在朕的面前俯首,却全然没有臣服之感。朕感觉他绝非凡夫俗子,这些年来也派人去设法寻根究底,但他的身世平凡无奇,并没有可怀疑之处。可是越是如此,朕越是难以心安。”

 

顺德帝这话听起来有些无事生非,但于牧却心有戚戚然。如果顺德帝只是搬出一堆子虚乌有的流言和猜测,牧多半会立时加以反驳,并婉言劝告父亲莫要听信那些专门陷害忠臣良将嫉恨之言,动摇朝廷根基。但顺德帝所说的这些感觉,他通通都有。和泽北荣治交往不多,其人内敛之下的强势是牧都无法抗拒]

的。谦恭的外表掩饰不了天生的贵不可言,柔和的性格也常常压制不住内心唯我独尊的气质。

牧想,也许父亲和自己的疑虑相同,这样的人怎么会委屈求全的生活在官场之中呢?

 

“朕知道泽北荣治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朕的事,甚至朕于危难之时,也全靠他奋力搭救。这样的人会辅佐朕,本该是海南王朝的幸事。但朕就是不安。他不贪恋权势,也不喜好钱财,若说是一心为报效朝廷,朕又不觉他是这样的人。他越是超然,越是清心寡欲,朕就越是感到怀疑。绅一,一个人连权势名利荣华富贵都不放在眼里,他还能想要什么?是不是朕的天下呀?你说朕真的是多虑了吗?”

 

牧沉默不语,他知道其实父亲在说这番话前,早就已有了结论,此时只不过想借儿子的话为自己下个决心而已。所以即使他内心对父亲的话多么赞同,他深知此时自己是不能随便开口,因为一句不慎,就可能给泽北荣治带来灭顶之灾,毕竟只要身为臣子,死活都只要看皇帝的喜恶,即便他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救不了他的命。

 

见儿子好久也不答话,顺德帝重重的叹了口气。

 

“罢了,朕其实非常爱惜他的,但是朕也要为祖宗基业着想,从前朕身边缺少臂膀,朝廷禁军的大权不得不让他独揽,因为多少还要依靠于他,震慑那些妄图于朕不利之人。但是朕现在身边有了你,就不必需要他的力量。朕想好了,待立你为太子之后,朕就收回这些权力,免去朕的后顾之忧。而且必要之时,也可以彻底除掉后患。”

 

“父皇,泽北将军既然并无恶行,又何苦疑心于他。”

 

牧的心已凉成一片,事实上,顺德帝对泽北荣治的怀疑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已然是动了杀机。站在顺德帝和海南王朝的立场上,早早除去可能潜在的危险人物也许是明智之举,但这危险人物即非结党为祸要谋取江山,又非功高震主骄逸妄为,单只凭性格上的卓然不群引起了皇帝的恐惧就成为必死的原因,牧虽然觉得泽北确实不象池中之物,但越想越替泽北觉得不值。而且,如果接了这样差使,他都不敢想自己该怎样去面对仙道。

 

顺德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对他不站在自己一边相当不满。悠悠说道:

 

“绅一,身为帝王,职责就是要护住祖宗基业,不可因小失大,你要理解朕的苦心。这样吧,朕觉得除了朕之外,只有你才能压服他,其他人都没有驾驭他之力。朕可不想在百年之后,无人能约束于他,所以朕觉得与要你从现在开始监视泽北荣治的一切举动,倘若他有任何不轨之举,朕授权与你,随时可以将其处死而不必通过朕。”

 

“父皇!”

 

牧还要为泽北争辩,顺德帝听也不听,站起身来。

 

“朕已经决定的事,不会再更改了。朕希望你不愧为海南王朝的子孙,担起责任来,不要让江山落入他人手中才好。你先回去吧,明日还要早朝。”

 

打着哈欠,象是卸了心头的一副重担,顺德帝召来被阻在书房外的随侍,一起向后宫走去,留下牧一个人不知所措的在书房里呆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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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到掌灯时分就人声稀少的三皇子府相比,入夜时分恰恰是牧横舟家中最是人声鼎沸之时,虽然有那么一段时间因为牧横舟的获罪,狐朋狗党避至惟恐不及导致牧横舟连个玩伴都找不到,但现在已经一切如常,在经常宴请宾客的厅堂之上,一片惺忪醉眼之中,唯一眼神清亮的就一直维持淡淡笑容的仙道。

 

盘坐在主席的牧横舟食指烦躁的敲着矮桌的桌面,一脸郁闷的看着自己费尽心思请来的客人,他这种喜欢强人所难的脾气才不相信仙道不饮酒是因为身体原因,反而坚持认为是仙道故意不给他面子。可是经过逗牌,投壶,对弈,吟诗等等招数之后,他非但不让仙道沾上一滴酒,倒把自己灌得几乎要吐出来了。但是越是难以得手他越是心痒难熬,他那群朋党们也深知他的心思,只能能力着实有限,挑战仙道的结果是一一败阵下来,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醒起酒来。

 

“殿下,天色已晚,仙道已经叨扰已久了。若是今日无缘见到檀歌,在下今日先告退,改日再来拜访吧。”

 

仙道也不想耽搁下去了,本来是为了看看檀歌有没有可能拿回,结果耗了这么半天也不见牧横舟拿出琴来,他也不耐烦起来。明里看不行,还不能暗里看吗?这琴是弥生的,他总归会想办法帮她拿回。

 

“啊?!不能走。”

 

牧横舟跳了起来,要是这样就让人走了,他的良宵计划就全破产了。既然软了不行,他就准备来硬的,反正人已经骗进他的家里,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仙道公子,不是还没有去看檀歌吗?喝完这杯,我们就一起去书房,哈哈,在下还想听仙道公子的美妙琴音吗?内藤,愣着做什么,还不替我给仙道公子斟酒。”

 

“是。”

 

一直站立在牧横舟身后的人,象是被点化了的石像一样活动起来。接过侍女捧来的酒杯,几步就走到仙道面前,跪下请仙道接杯。

 

“怕是和大师兄的身材有一拼吧,看来这府里还是有些能人的。”

 

仙道其实早已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了,光是看他内蕴在眼中的精华和一身连衣服也遮盖不住的虬结肌肉,就可知道此人的外家功夫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内力也相当充足。只是这外型象一条好汉的人,居然甘愿给牧横舟看家护院,着实让人惋惜。

 

“殿下,在下已申明数十次了,在下不能饮酒,告罪。”

 

他懒懒的却有不客气的说道,根本不抬手去接。牧横舟对内藤使了个眼色,文的不行,这回用武的,虽然眼前这个文气十足的公子似乎也颇有些武功,但是内藤铁也可是三浦台境内的第一大力士,谅仙道也不是对手。

 

他既已下令,内藤再无犹豫,内力贯穿手臂,一只手臂闪电般的伸过来,想用大擒拿手揪住仙道的脖领,另一只手甩开托盘,将酒杯拿在手中,打算就这样把酒给生生的灌进仙道口中。

 

强劲的力道带起的气流扬起了仙道肩头的系发绦绳,众人见这架势,心里都想这年轻人不肯顺服牧横舟,终于要吃苦头了。却见仙道仍是笑嘻嘻的,只是轻轻举手一挡,抓向他肩头的那只粗壮的胳膊就被架在半空。竟是丝毫动不得,内藤还想变招,臂完一麻,已是被点了穴道,只能软垂下来。

 

“内力练之不易,省着点用吧。”

 

仙道和内藤无仇无怨,自然不会用罡华功去对付他。但内藤自出道以来少有对手,更一直以力大无比而自视甚高,如今突然在人前丢了好大的脸,羞怒之下,不加思索,大喝道:

 

“主人有令,这酒公子你今天必定要喝。”

 

为了争回一口气,内藤提起全部内力,将酒杯直送仙道面门。仙道冷笑一下,这府中上下全是不知好歹之人。他不再客气,左手食指伸出,抵住了来势凶猛的酒杯。

 

“敬谢不敏。”

 

话音一落,内力自指尖而出,内藤的庞大身躯腾空而起,直接落到了牧横舟的桌前,已然是不能再起身了。众人惊呼起来,牧横舟也吓得哆嗦了一下。外面的侍卫们应声而入,却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又不敢大声喧哗拿人,只能傻呆呆的等候主子的命令。

 

牧横舟定了定神,又看了看仙道脸上那可以冻死人的笑容,吞吞口水,大声道:

 

“都是这莽夫笨手笨脚,搅了大家的雅兴,你们赶紧把人架出去,别让他坏了大家的兴致。”

 

侍卫们上前,四个人才抬起内藤的身躯,嘿哟嘿哟的离开大厅。眼见这宴席不散也得散了,牧横舟陪笑着向仙道一拱手,道:

 

“在下这就让人准备好檀歌给公子观赏,公子你在这里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来。”

 

仙道心想所谓准备也不过是继续想办法刁难自己,不过他也不怕牧横舟捣什么鬼,于是笑笑做了请便的手势,就低头继续喝自己的茶。牧横舟恨恨的盯了他一眼,转身入了内室。

 

他这一去时候不短,茶都续了好几次,才有一位侍女请仙道去书房相见。仙道起身一走,大厅里的众人立刻彼此之间暧昧笑了起来,心想这二殿下还真是执着,看来非要把人弄到手,否则绝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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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安静的平躺在条案之上,牧横舟却不见踪影。仙道知道此刻他一定躲在什么地方想暗算自己,于是偏偏装出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进了屋子。地板、屋顶,墙角,隔扇,他都最随意却又最谨慎的方式检查是否藏有机关,最后目光才落在琴上。

 

那确实是檀歌,和他十岁时的印象没有丝毫的差别,连那道弥生指甲滑过的痕迹都还清晰在目。

 

手抚过光滑的琴弦,这上面也并没有下毒,仙道轻轻叹了口气,物虽未变,人事已非,仅仅因为它,弥生一家家破人亡,这琴的纹理之中竟似乎隐隐透着血痕。他有些迟疑了,这琴还给弥生,会不会让她以后每每睹物思人,反而难以排遣悲伤呢。

 

正想着,突然从挂在帘帐的内室踢踢踏踏的出来一人,正是牧横舟。

 

“怎样,仙道公子,确实是绝世名琴吧,多少人想摸它一下都不能呢。不过仙道公子和那些凡夫俗子是不同的,也只有仙道公子才配得上这样的宝物啊。”

 

嘻皮笑脸之间,他已经整个人粘了过来,仙道并不躲闪,既然琴已到手,他就让这个家伙也吃吃苦头吧。

 

然而事情并非如他所想,牧横舟突然出手如电,直接攻击他背后的十几处穴位,光从速度来看,身法就足以济身高手行列。仙道仰面倒了下去,被牧横舟一把抱了住。

 

“唉哟哟,可别摔着,有人会心疼。”

 

一边挑笑着,他轻松的把仙道抱起来,向内室走去。

 

内室是牧横舟在书房研读学问时,累了用来休息的场所,里面靠墙处是一张铺着锦缎床被的大床,房间点着一两千金的春眠香,桌上也摆好了新鲜的凤梨等水果。将仙道平放在床上,牧横舟左看右看,忽然露齿一笑。

 

“果真是个俊美的公子,怪不得那家伙非要你不可。”

 

虽然是一样的嘻皮笑脸,但是仙道已经心中明白,眼前的这个牧横舟,只是易容假扮而成的。

 

门外传来敲击声,假牧横舟笑着朝仙道摇了摇手表示告别,便走到门外去。仙道侧耳听去,隐约听见两个人声在对答。

 

“殿下,人搞定了,下回这事您还是拜托别人吧。”

“喂,风间,你这是用什么口气跟我讲话,不就是让你帮点小忙?行啦行啦,药给我,快走吧。”

 

“风间?就是那个暗害阿牧的易容使毒高手?怪不得……此人为何会在牧横舟这里,听对话,又不是内藤那种等级之人,他和牧横舟究竟是什么关系?”

 

正在思考间,帘子一掀,牧横舟得意洋洋的走到床前,由于把外衣脱给了乔装的风间,他只穿着一身白色丝绸的里衣,束发冠也不见,头发披散下来,这幅邋遢样看在仙道眼里更是鄙夷。

 

“仙道公子,让你安静下来可真是不容易,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是浪费了不少好时光。”

 

牧横舟急不可待的开始脱掉衣裳,本来以为仙道不答话是因为怕得说不出话来,但是爬上床一看,后者明亮如星辰一般的眼睛里充斥的只是不屑与嘲讽,甚至连对方瞳仁里那个小小的自己都是那么猥琐。他大怒起来,被鄙视了一个晚上也就算了,现在人都只能任自己为所欲为了,居然还这么张狂。他觉得有必要再恐吓一下,于是将手中药丸举在仙道眼前。

 

“看到这个了吗?我会让你吃下去,如果没有解药,十二个时辰就肠穿肚烂而死。所以聪明些还是乖乖顺从我,明儿早我就把解药给你……”

 

话音未落,牧横舟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合上的嘴里已经多了一物。紧接着口鼻已被捂住,他无法呼吸,咕噜一声,被迫将东西咽下。而后脖颈处一阵巨痛,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到在床上。

 

等到渐渐恢复知觉,牧横舟只觉眼前一个白影闪过,仙道站在床头,冷冷的看着他笑。

 

“殿下就慢慢享受春宵,在下少陪了。对了,在下的点穴手法重了一点,十二个时辰四肢是动不得的,殿下若是不想被那药丸毒死,赶紧想办法吧。”

 

他下手毫不留情,牧横舟四肢全部麻痹,关节处更是如针扎般刺痛。虽然身子还能晃动,但已不可能出了这房间。

 

“檀歌在下也拿走了,当是陪了殿下这几个时辰的报酬吧。殿下你不用拿眼睛瞪我,我们肯定还会在城里见面。殿下若是想于我不利,最好先请在下将穴道解开,不然可就四肢俱废,再也无法行乐了。”

 

牧横舟一听,心中恐惧,禁不住叫嚷起来,可是被仙道在嘴里塞了一个大号的橘子,也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仙道笑咪咪的一手抱起用帘布缠好的檀歌,不再理会床上乱扭的家伙,轻轻开了门,向外望去。一个高瘦的影子正靠在窗边,他迟疑了一下,径直走了过去。

 

“喂,你没把里面那个家伙整死吧?”

 

黑影问道。黑暗中,仙道的手掌已经无声按到他的胸前,稍一吐气,黑影就会五脏破裂而死。黑影一惊,但随即满不在乎的一笑,道:

 

“仙道公子莫非还在生在下的气,在下只是和仙道公子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吗?在下若不是及时将力道卸开,恐怕现在就真的要任牧横舟为所欲为了。风间清言,你果然是助纣为虐之徒。”

 

“咦?谁是风间清言……”

 

否认的话刚一出口,胸口顿时如千均大石压上一般窒息起来,风间只好认罪。

 

“好好,仙道公子,我是风间清言。不过仙道公子,我知道你武功强得离谱,那种点穴根本伤你不得,风间虽然是三脚猫的功夫,要察觉你卸掉力道也是不难的,我若真是有心害你,就不用这种方式而下毒了。”

 

此话虽有拍马屁之嫌,但是也确实说的是实情,仙道到底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略微报复一下而已。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把手拿开了。

 

“我送你出府吧,这府里人多,你带着檀歌,未必不会被人发现。”

 

风间提议道,仙道也觉得是好主意,而且他还有许多话要问此人,站在这里讲话终究不方便,于是点了点头,抬脚向外走去。风间跟了两步,又停下来听了听书房里的动静,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牧横舟此人胆大妄为,而且居然逼迫自己替他干这种龌龊事,受点教训也是活该。

 

果然这一路上,有风间扮做的牧横舟保驾,仙道顺顺利利的就出了门口。风间也是大胆,明明是假扮,仍然笑容可掬的和熟人讲话,外院的众人见刚刚席间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现在又好得并肩而行,而且牧横舟居然把宝贝檀歌送给了仙道,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很快,二皇子和仙道家的公子交情匪浅的传闻就不径而走了。

 

这边一团和气,内院的书房里确实一片凄风苦雨,牧横舟被已服下的药丸和仙道的恐吓吓得肝胆俱裂,却无法向外求救。因为即使有人路过书房,听到其中的呻吟声音,也都是一脸暧昧的笑容,以为其主正在享受翻云覆雨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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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掉了全部的易容药物,恢复了本来面目,风间一回头,见仙道盘腿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一只手托在腮上,侧头认真的打量着他。

 

“知道吗?象你这样见过我易容前后面孔的人,都是要灭口的。”

 

“是吗?那你为何不杀我?”

 

仙道懒懒的问道。

 

“我打不过你……”

 

风间很老实的承认现实差距。

 

“哈,那你也打不过宫城良田了?”

 

仙道的话让风间眼中倏然爆出精光,沉声问道:

 

“你见到他们了?他们离开那山谷了?”

 

仙道点点头,有那么一刻风间似乎忧虑忡忡,不过也只是很段的时间,风间轻声笑道:

 

“是你把他们救出来的?你真是多事,白费了我一片好心。也罢,既然他们不愿领受我的好意,随他们去吧。”

 

“为什么要把他们关在那里?”

 

“只想保住他们性命而已,不过我也做到仁至义尽了,你既然让他们重出江湖,他们若是遭人追杀灭口,就都是你的错。”

 

风间伸了个懒腰,似乎真的把担子推了出去那样,一脸的轻松。

 

“你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他们?”

 

“我当然知道啦,可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仙道有点明白,为什么宫城一提到风间就会是咬牙切齿的表情,这个男人真的是非常难以应付,虚虚实实,无法捉摸。不过仙道本来也没想自他口中问出幕后黑手是谁,他也知道,这样的人外表虽然懒散,却也最是守口如瓶。

 

“派你刺杀牧绅一的,是牧横舟吧?”

 

“哟,这该是捕快关心的问题吧。仙道公子,你干吗这么关心牧绅一之事,莫非也想揭皇榜,得那千两黄金的好处?”

 

牧绅一遇刺之后,京城府尹曾经倒处张悬缉捕告示,凡能提供凶手下落者,可给赏金1000两黄金。

 

“牧绅一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允许有人伤害他。”

 

仙道静静答道。

 

“呃……”

 

仙道如此直白,连风间这样的人一时也张口结舌了。半晌他勉强合拢嘴巴,摇头苦笑道:

 

“你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了吧,何必要问我。”

 

“因为你是凶手,你说出来的才是真相。”

 

“咳……仙道公子,夸两句再损两句,你可真会说话。”

 

风间无奈的笑了,的确,即使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若他隐瞒不说,就无人能治牧横舟之罪。

 

“你这样的人为何要投靠牧横舟?”

 

“生计呀,小兄弟,人人都象你是衔着金子出世的吗?”

 

“你在胡扯吧?”

 

“哈,的确。别再刨根问底了,问了我也不会回答的。小兄弟,我们算是有缘,所以我忠告你一句,赶紧回去把彩子重新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相信要杀她的人很快就会来了。至于宫城兄弟,我就管不了那么多的,我对男人可没什么感情。”

 

“嗤……你对牧横舟不就很有情有义吗?那种人你不也拼了命的维护?”

 

仙道似笑非笑的看着突然一脸不悦的男人,尽管风间对他戏弄牧横舟之事没有反对意见,但是仙道知道,如果牧横舟真的有危险,眼前这个男人一定会奋力上前去救。他站在窗外一直不走,大概也是害怕外一自己对牧横舟下了杀招,走太远会不及救援吧。

 

风间的神色黯然了好一会儿,不复之前一脸的轻松。而后,他闷闷的说道:

 

“每个人都有傻得不能再傻的时候,牧横舟这人虽然一无是处,但是我终究还是看不得他死在面前,所以,仙道兄弟,劳驾你,不要在我面前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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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人说那种话。”

 

风间真是郁闷死了。仙道走后,他占据了那块大石头,大半个身子靠在石头之上,仰望着璀璨的星空。

 

“喂。”

 

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太过熟悉,让风间先是一阵欣喜,而后又苦恼起来。

 

“这是我的石头,我不会让给你的。”

 

他闭上眼睛,对探过来的头视而不见。来人早就习惯他这种不着边际的态度,在认真辨认出他确实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后,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只是在他身边的地上也坐了下来。

 

“宫城和彩子已经出了山谷,按照约定,我要杀掉他们,风间,不许你阻拦我的行动。”

 

“随便你。”

 

他答得如此干脆而且没有人味,实在出乎来人的意料,本来事先准备好的应对风间各种为宫彩二人求情理由的说辞,竟然都没用上,来人觉得有些惋惜。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好久来人才开口道:

 

“风间,干吗又去招惹牧横舟,这样违背命令,让他知道了……”

 

“我就是退隐啊,只是原来选好的风水宝地被别人占了,只会退隐到二皇子府里,吃喝穿用都不发愁,有什么不好?”

 

“风间,你正经一点回答我的问话。”

 

来人低声喝道,显然对风间的态度已经难以忍耐了。风间的嘴角跳起一丝冷笑。

 

“好吧,我是照你们所说的退隐去了。我很无聊,我很寂寞,我很想找个熟人讲话,所以我就发誓说,只要有人来找我,我就跟他走。结果是牧横舟先找到我了,不是南烈,也不是你。怎样,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已经不是丰玉门下了,我只是风间清言,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我自己想做的事。连你们也阻止不了我。”

 

他猛地坐起来,愤然说道。

 

来人为他突然发狂的言语有些吃惊,半晌才喃喃说道:

 

“那你也不用再投靠牧横舟呀?那个人肯定会给你招来祸事的。”

 

“牧横舟,牧横舟,当初不就是他让我去接近牧横舟,供牧横舟随意驱使的吗?这些年来,我哪一件哪一桩不是为他做的,难道会是为牧横舟做的吗?可是他给了我什么,什么都没有。我风间到底欠他什么?不错,我是爱他,但他是怎么回报我的感情的?现在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就立刻让我滚出他的人生,连一个照面,一句话都不给我。牧横舟是个垃圾,但至少他仰仗我,需要我,信任我,现在这个人世中至少还有一个人不把我当作多余的人看待,这我就满足了。好了,我都说清楚了吧,你走吧,我的死活都和你无关,和他无关,和丰玉无关。你要是不放心,就在这儿杀掉我好了。”

 

“风间,你不要自己乱想那些有的没的?我……我们从来没把你当多余之人,更没想过要除掉你。”

 

风间莫名而来的指责,让来人有些火大。

 

“是吗?你们若是需要我,怎么会让我退隐江湖,你们若是信任我,你在我身边这些年,为什么脸都不敢让我看到?”

 

“你胡说什么,这本来就是丰玉的规矩。”

 

“规矩,人情果然比不上规矩,算了,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恩,我们本来也没认识过。”

 

他转过身去,复要躺下,却突然被大力拖拽起来。

 

“干什么……”

 

胳膊被拉得生疼,他被迫面对那张蒙得严严实实的脸。

 

“从来没认识过,风间清言,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顿,不过揍你之前你给我好好看着,记住这张脸。”

 

来人一把将脸上的面巾扯飞,风间被他的举动彻底惊呆,怔在了那里。然后,慢慢的,他的手掠过那张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脸庞,低声说道:

 

“啊,和我猜测的一样,又冷酷又呆板,一点也不帅……”

 

火热的气息将风间更多不能称之为赞扬的话赌在了口中,风间本能的挣扎了一下,无奈背后就是大石头,他毫无退路。

 

“而且,又蛮横又粗鲁,没有人情味……”

 

被推到在坚硬的河滩上,风间仍然固执的数落在来人的缺点,直到身体被贯穿的那一刻。

 

沐浴在冷风中的躯体被另一具火热的躯体点燃着,尖锐的疼痛象锋利的刀刃划过每一条神经,随后带来便是难以控制的战栗,被这样疯狂的感觉折磨着,风间却愈加收紧环了抱在宽阔脊背上的手臂,他渴望被人需要的感觉,他想要被需要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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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要起程回丰玉,这次时间要长些,大概一个多月吧。”

 

“恩。”

 

“你离开牧横舟,到退隐之地等我。”

 

“不要。”

 

来人皱起眉头,他能给的都给了风间,风间还有什么不满足。他系好腰带,重新带上面巾。

 

“随便吧,总之,我回来后,我们就一起退隐。这期间,你不要胡闹,好好等着我。喂,我说的你都听见没有。”

 

埋在一堆还未整理好的衣服的人终于伸出了脑袋。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恩?”

 

“为什么叫我等一个无名之人?”

 

竟然忘了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来人有些懊恼,怪不得刚刚的激情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你记好了,我叫一之仓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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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品:王道
  • 状态:完结
  • 类型:唯美主义-其他
  • tag:SD 仙道彰
  • 发布时间:2016-12-10 23:14:36

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