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卓頠喝着咖啡读报纸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翻到了从来不看的社会版。版面比他预料的还要惊悚，几乎是血淋淋的大字标题写着《灰姑娘童话再临》，毫无悬念地配了张阿八和常凯怿在酒会上的合影，看起来真是般配极了，随便拿去当个偶像电影海报绝对大大超过水准，底下还特别有张特写，阿八做了精致法式水晶甲的手上有一枚大得夸张的戒指，式样古奥，起码是三代人以前的东西。卓頠对珠宝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研究，不过反正那也不需要，因为报纸接下来花了半个版介绍这枚祖母绿戒指的来龙去脉恩怨情仇，想不知道这是常家当家少奶奶的权杖都不行。鉴于这份报纸在本城的受欢迎程度，阿八今天的履新想必阵仗可观。他看看表打了个电话过去，阿八正要出门，恍然大悟地说“难怪今天早上有人送衣服过来”。听起来倒不怎么生气，看来这身衣服多半还真好看。
他把报纸那一版朝上留在桌子上，出门去上班。抵达办公室的时候黑莓MM笑盈盈地道早安，把显示器转过来说：“我很会挑吧，苏小姐真适合这衣服。”
那是某小报记者微博上偷拍的照片，阿八正从车里出来，穿着条裁剪无比美妙的深蓝色一字领连衣裙，回头向车里的人说着什么，只留了四分之一侧脸给镜头。角度抓得非常精彩，显得脖颈线条纤细修长，长焦镜头抓到了坐在车里的常凯怿，真是好一对金童玉女。
只是对于一条八卦绯闻来说，这照片未免拍得太美了一点。
黑莓MM看着他的表情，笑眯眯地解释：“这份报纸从前老喜欢24小时盯着怿少，鸡蛋里挑鸡蛋壳，连垃圾桶都定时跑去翻。”
“……所以然后你家大少就把报纸买下来了？”
她啪的一拍手：“医生，你很了解大少嘛。”
卓頠无言地点点头，心想根据这恋弟狂症状我的确把他划在潜在客户一类的说。回头看看对面的事务所，还没有人来开门。常凯忻一般下午才会出现，这不奇怪，但照片上的另一位主角先生也还没来。身为一个工作狂卓頠相当了解另一个工作狂，基本上这就表示常凯怿手头有案子，而且还不小。
“开心小姐说她今天要去听苏小姐的课。”黑莓MM说，“记者们多半也会去，不过我很怀疑有几个人听的懂。怿少说要处理昨天查到的东西，大少爷跟他在一起。”
“我最近应该关注新闻吗？”
“敬请期待。大少还有句话要我转告，说从下周开始，怿少的失忆症就可以好了。”
卓頠抬起眉毛表示明白，走进诊室开始准备今天的病人。过了一会儿还是调出常凯怿的记录看了看，原来他之前一直想不起来的部分，是今天这个案子。
不知道跟前天那纸条有没有关系。
传说中的新闻一直没有出现，常凯怿也一样。作为一名咨询侦探，其实好像不应该需要亲自出马去弄证据，至少更有名的那位少有这么干。阿八的新工作倒是很顺利，几乎算是顺利过头，校方在第二次课上就把她的课安排到了全校最大的教室——据说她履新那天人满为患，连教室窗外的树上都挂满了人。卓頠当时听见还没当回事，阿八一边喝着茶一边闲闲补了一句：“教室在三楼。”
“……媒体工作者很拼命嘛。”
“后来就来得少了，跑来凑热闹的以学生居多——顺便说一下，还有方医生。而且这家伙怎么回事？有一次课堂提问，全班傻眼，只有他手举得老高。”
卓頠耸耸肩膀。“对了错了？”
“当然对了。”
阿八那时候正在裁缝店等着两天后要穿的白雪公主戏服，刚才试穿的时候腰大了半寸。她看来对方之晔造成的鲶鱼效应其实挺满意，不过本着一向的习惯还是小小批评了一句“挥霍才华……”。被阿八小姐这么批评一句实际上相当于才华资格认证，卓頠一直就没拿到过证书，因为他不够挥霍。
裁缝店的学徒殷勤地送了咖啡过来，很小心地瞄了一眼阿八的左手。手上没有那枚权杖戒指。她有点失望地抬起眼睛，正好碰上卓頠的目光，吓了一跳，赶紧溜掉了。
“凯怿真是把你架在火上烤了。”
“唔，是大哥的主意。原话是‘双重美人计’。”
“……不愧是方之晔的学长。”
“换了方之晔大概也差不多。”阿八点点头。“最近这个礼拜之内有三位本城的豪门小姐约我各种小姐们的活动，拐弯抹角地跟我提起常大少几年前非常中意一位叶小姐，一向是以那一位为标准的。”
“凯怿的确是明珠的朋友。”卓頠说，“不过据我观察只是普通朋友。”
“那个不重要。我跟明珠通过电话了，大哥最近非常中意的不是她，是她哥哥。前阵子还特别向她打听消息，问她能不能代为说项。”
换了任何一个人，这时候大概已经把咖啡喷到了地上。卓頠面不改色地把杯子放回去：“替开心物色对象？”
“……看来控制狂都是相通的。”
“我见过他们谈话的情景。”卓頠说，“原本还在想这两位有什么好谈。可是学长他……”
“学长最近要结婚了。跟女生。”
他终于咳了出来，阿八看着他的表情，满意地微笑。
“有个人搭伴过日子，比较不至于无声无息死掉……你那什么表情？对方家里的小朋友要做大手术，保险不管，这样能有家属价。”
“就只是这样？”
“那孩子是某人在地震里救出来的。”
话题到这里就不合适在公共地方闲聊了。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的手机一起进来短信。黑莓MM的群发，向大家确认万圣节派对的时间地点路线图，要求回复是否到场。一周前她从方之晔手里接管了派对的组织工作，不过在那之前方之晔已经把这次派对变成了同学会——他声称是某次化装舞会的十周年纪念——人数大大超标，必须另觅会场。跟派对公司打交道这种事黑莓MM堪称专家，并且还顺利地向常凯申拉来了赞助。同学会么，“传说中的学长”也应该到场的。
朋友们看来都很靠谱，因为半小时后他回办公室，黑莓MM向他表示所有人都回复了，大多数人都确定能来，包括常家两位少爷。关于大家的扮装计划暂时是秘密，“惊喜很重要”，不过可以提示一下，“有奥特曼和小怪兽喔。”
“……不是你家大少二少就好。”
她笑眯眯地把下午的病人预约递给他。“这个么，敬请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