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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Synopsis

他轻轻一跳已站到船头之上,笑嘻嘻的朝着船头之人一拱手算做见礼。

几近入夜时分,牧的书房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光是从映在窗纱之上隐隐绰绰的人影来看,房间里站了不下十个人,而院内,除了昼夜都在煎药的人外,奉命固守此地的大内侍卫们也有二十多名,把小院挤得满满的,然而往复巡视奉药送茶,动作虽频,却不闻嘈杂之声。人人都知道今夜也许是决定三皇子性命存亡之时,都格外小心翼翼。

 

房内的各人更是提了一口气到心尖,本来就是初夏之时,加上情绪紧张,个个汗如雨下,不停地从一旁侍侯的丫鬟们的手中接过用桂花熏过,又在冷水里沁过的毛巾擦着。

 

这一群人中最若无其事的倒是那个将牧的性命操于手中的越野宏明。完全不顾忌四周射来的饱含各种目的的眼光,也没有对一旦失手可能获罪不轻的未来的任何担忧,只是冷静的做着准备,将自己的金针一根根用火烤了,再用白酒擦拭。他的慢条似理对其它人来说无疑是种煎熬,尤其是诸星,本来坚持留下来是生怕越野再受那些太医的气,打算给他站脚助威,但眼看宝贵的一天时间几乎都耗过去了,越野还没有任何动作,他的心里也渐渐焦急起来。毕竟多耽误一刻,牧就离死亡更近一步。但他还是努力维护着越野,所以每当有太医表示出不耐烦的神情,或者有人想要催促,他都会拿严厉的眼神给镇压下去。平日里无所事事时,他获许更象个纨绔子弟,但此时做为越野的坚强后盾,他自然而然展示出呼喝千军万马时那种不可抗拒的大将军派头,让人无法不低头从命。

 

只是他的内心并不如外表那么强势,虽然有着绝对的信任,为了以防外一,他在心里还是替越野把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神佛的脚都抱了一遍,希望一切都进展顺利。

 

正胡思乱想之际,一抬眼见越野正看向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好象在心中做着什么决定,是和他有关的。

 

“宏明……”他不知是不是该上前一问。

 

“诸星将军,这屋子里气闷的很,陪我出去走走吧?”越野突然开口说道。这个实在不合时宜的要求差点让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石化掉,连诸星都惊得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

 

“越野公子,你到底何时开始医治?三皇子的病情耽误不起的。”康太医语带斥责,想是已经忍很久了。

 

“前辈莫急,时机不到,急也无用。诸位先喝个茶,宽宽心。我与诸星将军去去就回。”越野毫不在意四周投来的怒视目光,将准备好的金针交予自己的手下,也不等诸星的回答,自顾自地向外走去。诸星合上嘴巴,瞧瞧面色不善的其他人,也只能对越野的任性无奈的摇摇头,跟了出去。

 

“真……真是岂有此理。”太医们的不满终于彻底大爆发了。

 

此时已是初夏时分,人工凿制的湖面上已是荷花初绽叶浪翻滚,应和着明月的清晖,算是一幅相当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可惜的是,能够在此时在此地的两个人却完全辜负了良辰美景。延伸到湖面之上的水榭中,越野倚栏而坐懒懒的看着闭目养神,而诸星低着头在不大的空中见来来回回的量着步子,单在外人眼中看来,仿佛置身于画中的两个英俊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如同这画中的一部分。

 

“宏明……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诸星终于耐不住这无名的沉默,虽然这么不受打扰的看着越野,而且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一直是他心中的理想,但是现在可不是时候。他觉得越野有心事,而且是比较严重的那种,但是越野似乎又不太信任自己,所以才迟迟开不了口。这种想法让他有点沮丧。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万能的,但是如果连他都办不到,还能有人办到吗?何况,至少也跟自己说一说。这样思来想去,他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问了。

 

越野收回目光,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大大,严肃的时候就如同石柱一般坚实不可动摇的家伙。

 

“诸星将军,你总是自做主张叫我宏明,好象我们已经熟到不能再熟悉了。你真的了解我吗?我是到底是什么人,生在哪里?从哪里学的医术?为什么会到京城来?还会主动上门为你治病?”

 

他的脸上的表情虽然可以称之为笑容,带来的寒意却比他平时横眉立目时要更深。

 

诸星的心沉了下去,虽然越野对他的态度一直算不上客气,但是这样生分还是第一次。心里越来越不安,脸上还是勉强笑着,想打混过去。

 

“宏明……这些有什么打紧的,我知道你叫越野宏明,家住杏林医馆,是个好医生,这些不就够了嘛。”

 

“哈,这就够了吗?你对我的兴趣也就这么多呀。虽然你每日上门纠缠,其实也只是解解闷,所以用不着费心了解我更多吧?”

 

“宏明,你在说什么?你莫名其妙的发什么脾气?”诸星有些怒从心头起了,两个月前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第一眼见到的居然不是哭哭啼啼的家人,而是越野那双如夏夜天空一般纯净的眼睛,就完全沉溺下去了。之后他一心纠缠,甚至外人眼里就是欺负人,但是这是诸星所知道的追求的方式,而且他也以为,在吵吵闹闹中,越野已经接受了他的心意,他以为他已经得到了他。

 

直到现在,听到越野这番冷冰冰的话,他惊慌起来,难道他其实什么也不曾得到过?

 

“诸星,这些话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但是只有今天这种情形下你才会认真听我所说的话。你说我卑鄙也好,趁人之危也好,但是今天你必须答应我,要我救活牧绅一,你就保证不再踏入杏林医馆,从此越野宏明和诸星大就是陌路之人,再没有任何交集。”

 

“越野宏明,你到底在干什么?”诸星怒吼起来,惊起一片鸟雀四散飞去。他大踏步过去,用力抓住越野的肩头。迎接着诸星的怒火,越野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反而更加尖刻起来。

 

“我在干什么?我在保护我自己不要成为你诸星大的玩物。”

 

“你,你就这么看待我对你的感情?”诸星气得在发抖,心里很想给这个翻脸无情的家伙一掌,手是举起来了,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越野嘴角挑起一个轻蔑的笑容,不躲不闪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用牧绅一的性命交换我的安宁,公平交易。”

 

“你……你若不救活三皇子,你也活不成。”诸星本意是想提醒越野,这根本不是可以用来讨价还价之事,却不知此话错上加错,令越野的声音更加冷淡。

 

“我的死活与你无关,只要我们再无瓜葛。”

 

如果目光能杀死人,那么越野现在大概已经葬身在诸星那如利刃一般的眼神中。自从相识以来,越野从这双眼睛里看到过赞赏、快乐、捉狭、卤莽、甚至气愤,但从来没有见到过现在这般恨意。看来他的话确实起作用了。良久,诸星猛然放开了他。

 

“好,算你达到目的。我发誓,如果你救活牧绅一,我诸星大从此再不认识你越野宏明,只当世上从来没有你这个人。”

 

诸星几乎是从牙齿间迸出这几句话,越野听罢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径直向牧的书房方向走去,留下诸星一个人咬牙切齿,转身一拳打在水榭的红漆柱子。

 

“为什么啊!”

 

破损的柱子上的木屑刺入他的指甲中,顺着手掌流下殷红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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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一到,越野不再耽搁,先叫人拿来一碗滚热白水,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康太医一见脸色大变,转头看看其他几位太医,有人也与他一样,眼中充满惊疑之色。眼看越野要将药丸化于水中,康太医忙道:“且慢。你这药是从何而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越野心中叹口气。这还生莲不但药性独特,有起死回生之妙,外观上也同样与其他植物大不相同,独特的本色无论与任何药物相配,或者放入任何液体之中,都不会改变它的颜色,一如它还盛开时那样血红,更有不能为任何气味所遮盖的莲香,知其特性者,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此外,若无玉的供养,直接曝露在空气中,还生莲的药性会在一柱香之内就彻底消失,种种制约令越野无法用瞒天过海的办法,躲过虎视耽耽的太医给牧服下。他本来期望这群太医中并无见识过还生莲之人,但看康太医的反应,这个期望已经破灭了。唯一的指望就是见到儿子死里逃生,老皇帝能感动一下,不要追究还生莲一事。

 

不过那都是后话,此时不在越野思考范围之内。面对康太医的质问,他也只是淡淡的一句:“这是家制秘方。”

 

“大胆,这分明是还生莲。”康太医大为激动,一句“还生莲”震惊了房间内所有的人,也震惊了门外的诸星。

 

越野并不理会,熟练的将药化开,一碗白水瞬间艳如血色,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莲香。越野走到床边,扶起牧,正要将药慢慢灌下去,康太医以与他老迈的年龄全然不符的灵活跳了过来,伸手拦住。

 

“这还生莲乃是圣药,你到底是从何处弄来?”

 

“恕不奉告。”越野也不想和他们多费唇舌,低头又要喂药却再次被康太医阻止。

 

“你若不说出此药来历,今天断不能让你治下去。”他竟把还生莲看得比一个皇子的性命还重。越野皱起眉头。

 

“既然知道此药是还生莲,也该知道再耽搁下去,此药就会失效吧。我可只有这么一颗药,失效了,我也无能为力了。”

 

“然则……”

 

康太医还要不依不饶,门口传来一声断喝。

 

“住口,不可再耽误救人时机。”诸星走进房门,脸上的表情只能用怒气冲冲来形容,太医们有些愕然,虽然按理说他们没有听从诸星命令的必要,却全被震慑住了。

 

“可是那还生莲……”

 

“如若不能协助治疗,各位请出。再有阻拦者,我先斩了再去面圣谢罪。”

 

也许是诸星的眼神太过骇人,一时竟无人再敢出声。趁此机会,越野也将还生莲尽数给牧喝了下去。过了一刻,但还生莲已起了作用,他自盒中取过金针,眼梢瞥了一眼诸星,后者背对着床帐,头也不回,一只手握在剑柄之上,全身散发出一股冰凉的杀意。越野知道,那杀意有一半是自己激起来的。

 

“也好,这样总算可以少了很多干扰。”

 

他的脸上泛起一个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笑容,随即运指如风,将金针一一导入了牧的周身大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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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直冲到最近的南原码头,仙道却还是错过了最后一班渡船,寻思这里是整个宁川最大的渡口,怎么也会有一只半只船会经过,随便什么船,只要出个大把银子总能把自己送过岸,却被附近客栈的店小二告知今晚不可能找到船了。究其原因,就是一个月前有人在平东碧月湖捣毁了皇家船队,那些皇船只能停在碧月湖进行修理,于是官府将整个宁川以南的绝大部分船只征用,去运送皇家船队上的物品人员,这些船至今还未回来。还有些百姓害怕自己的船给征走就再也拿不回来,赶紧把船藏了起来,现在也不敢出来载人。所以整个宁川上,除了官府指定的客船之外,再没别的船了。

 

听到这里,仙道只能苦笑,这就叫自做孽不可活?

 

不过站在这里后悔也是无用,仙道心里很急,也不想白白的浪费一个晚上等明天的船,于是顺下宁川向下游走着,试试自己的运气。可事实证明,他的运气背透了,还没走出几里地,一阵瓢泼大雨自天而降,把好好的一个华服公子变成一只落汤鸡。

 

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仙道觉得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了。飞奔到2里地外的一片树林中先避避雨,一边盘算着到底是继续找还是乖乖回去等着明天的船。正拿不定注意,忽听树林的另一侧传来隐隐约约的喝骂,其中一句听在仙道耳中格外清晰。

 

“臭小子,有本事就下船和兄弟比试比试!”

 

“船?!”仙道心中大喜,几个起落已到了骂声传来之处,果然,雨幕之中,显出一只蓬船的轮廓。

 

“船家,船家,拜托带我渡过河去,必有重金相酬。”

 

完全无视围在船边六个黑衣人手中闪亮的兵刃,仙道欢天喜地的跑过去,热切对着站在船头的一个笔直的身影说道。

 

本来已将肃穆凶险的气氛酝酿到最高潮,一场刀光血影的战斗即将展开的时刻,就这样被仙道搅了局。七个人大概都吃惊不小,岸上的六个人十二双眼睛或带凶狠或带嫌恶总之是各种最不友好的目光盯着他,而船头那个人,因为带着雨帽,很难看到表情,但是顺着风还是悠悠的送过来不大不小,刚刚能听得清楚的一句“白痴”。

 

岸上领头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仙道,见他虽被雨淋得极其狼狈,但衣着气度皆不普通,在这种场面之下居然还能笑得一脸轻松,光是这胆量就不似常人,心里便有了戒备,不知他是否是那个对头的帮手,或者仅仅是个过路的不知江湖险恶的公子哥。正沉吟未定,手下已经按捺不住了,骂了起来。

 

“小子,这种地方是你来的吗?要命的话还不快滚!”

“爷爷们的刀可不长眼睛,想找死就成全你。”

 

“哼。”仙道伸手捂住耳朵,一边唠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但一点没被吓到,反而镇定自若的穿越刀丛,走到船边,向船头那个一身黑衣几乎已融入夜色之中的人深施一礼,道:“我确实有急事在身,还望船家帮忙,这就带我渡河过去吧。”

 

船上之人微微转过身来,盯着他却不作一声。仙道身后却好象炸了锅一样,被无视的人群终于愤怒了。

 

“喂,你小子有眼睛没有,这船明明是我们的,你和谁讲话呢?”

“就是就是,要搭船也该问我们才是。”

 

唉,仙道又捂起耳朵,挡住一堆污言秽语,这船是找到了,可是上船前的麻烦还真多。

 

终于为首之人止住了手下的不满之声,走到仙道面前。

 

“这位公子,今日这船是绝对不会动的,你还是另寻一条船渡河去吧。请。”

 

他一伸手,示意仙道赶紧滚蛋,但顾及自己摸不清仙道的来历,况且此次只是为了围剿船头那个紫电青芒,不须多惹是非,所以话里虽然是直接赶仙道走,语气却还留有三分客气。

 

仙道的手一阵乱摇。

 

“不行不行,这黑灯瞎火的倒哪儿再找船。你是船家吗,那好,这锭金子送你,你的船我包了,咱们这就走吧。”为首之人还未及反应,手心里竟已多了一小枚金子,他大吃一惊,身形急退到安全之地,定了定神,这才沉声道:

 

“阁下真是好身手,在下丰玉门下弟子野边将广,阁下来此是为紫电青芒出头的吗?”

 

仙道急忙否认。

 

“哪里哪里,我只是一急着赶去京城的路人,也不认识什么紫电青芒。你收了我的金子,买卖已成,就赶紧开船,别误了我的要紧事。”

 

他轻轻一跳已站到船头之上,笑嘻嘻的朝着船头之人一拱手算做见礼。

 

那人只是从帽檐底下斜视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不过是一条贼船,何必非上不可。”

 

“这人就不知道给别人留点余地吗?”仙道在心里大摇其头,虽然他一向对围攻他人的人没什么好感,但听得这人讲话,也觉得他被人围攻必定自有原因。

 

紫电青芒的一番话也确实点燃了刚刚被仙道浇灭的怒火,船下又是一阵大骂。

 

“紫电青芒,你个小王八蛋,只会在船上逞口舌之能,有种赶紧下来。”

“下来下来,小混蛋你快下来。”

 

“唉,没完没了……”仙道刚想再去捂起耳朵,只觉衣角轻飘,紫电青芒已擦身而过。随即“啪啪啪啪啪”五声脆响,刚刚还在大呼小叫的黑影们瞬间已有五人挨了耳光。只有野边警惕在前,勉强躲了过去。

 

“我下来了,怎么样?”紫电青芒负手而立,傲然说道。

 

“这人嘴巴很坏,风采还真不赖。”袖手旁观的仙道暗自在心中喝彩。

 

野边并不多话,只一挥手,6个人立刻按照各自的方位排开阵式,将紫电青芒围了起来。

 

“那位公子,这是丰玉一派与此人的私人恩怨,待解决之后,自会送你过河,请稍安勿躁,耐心等上一等吧。”他不忘招呼一下看热闹的仙道,让他莫要插手其中。

 

仙道微微一笑,并不作声。野边也不期待他的承诺,转向紫电青芒道:

 

“吾等恩师对你一片至诚,从未有任何失礼之处,你却背情弃义,将吾师断筋折骨,致为残疾,到底吾师及吾丰玉之门于你有何天大冤仇,你要下这种狠手?”

 

说到最后,竟是愤怒得声音发颤。

 

“他自找。”

 

紫电青芒的声音仍然清冷得不带一丝人味。仙道翻起眼睛朝天看看,心想世上居然也有这种无心无肝之人,他虽打定主意不卷入他人是非之中,却也对紫电青芒颇不以为然起来,若是有理,好好解释一番能累死人吗?

 

耳听岸上又嚷成一片,都是诸如“挫骨扬灰,抽筋剥皮,碎尸万段”之类的狠话,丰玉诸人群情激愤,每个人都恨不得冲上前去用最残忍的方式干掉师门仇人。

 

“紫电青芒,师仇不共戴天,你伤吾师在前,如今又言语侮辱,若是忍了,吾等难以在世为人。兄弟们,结阵。”野边一声吆喝,众人齐应一声,脚踩八卦之位,将阵式转动起来。看来丰玉这些人对紫电青芒应该很忌惮的,所以这阵转啊转的,仙道感觉自己都给转困了,却也没人轻易出手攻击。正想着,忽又听到紫电青芒那欠扁的声音响起:

 

“雕虫小计。”

 

“是不是雕虫小计,你试了便知。”野边喝道:“你已中了丰玉青若之毒,还想逃出生天吗?”原来他早命人将此地布上无色无味,却能令人神经瘫痪的青若之毒,转动阵式一来是借力将地面上的毒药卷起,裹住阵中之人,二来是想转移紫电青芒的注意力,使他意识不到毒的存在。根据经验,这段时间,毒已足够散布到紫电青芒全身,令他行动不得。

 

6人齐齐扑了上去,紫电青芒一动不动,待六刀即将加身,突然身体硬生生拔地而起,紫色弧线划开夜色,一柄长剑已持在手中,众人还没来得及撤回钢刀,都觉喉头一凉,便栽倒在地。而令野边等人自信的青若之毒,竟然对此人不起分毫作用。

 

“糟……”野边武功最高,见剑尖已至,刀势却还未完,心中必死无疑,却听当的一声,脖子一侧一凉,却堪堪躲了致命一击,只是皮肉被划伤。一道白影闪过,挡在自己的面前,正是仙道。

 

紫电青芒一击不中,没再追击过来,只是冷冷看着这个突然出手,使自己的招式没能完美收场的家伙。

 

“喂,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远不是你的对手,你也不要赶尽杀绝了。”仙道看了看四周已躺倒在地的五具尸体,每具尸体的咽喉之处都鲜血狂喷,紫电青芒出手之毒辣,速度之迅捷确实是世间罕见。江湖恩怨他本来没有立场指手画脚,但一出手就是全灭,连他也看不下去了,于是出手救了野边。

 

紫电青芒显然对他的教训不屑一顾,但还是还剑入鞘,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仙道返过身来,对还未彻底清醒过来的野边道:

 

“你的兄弟们都死了,这个仇你们是报不了的。还是早早回到丰玉去吧。”

 

野边茫然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我们违背师命偷着复仇不成,回去又有何面目去见恩师及同门子弟。紫电青芒,今日我等技不如人,杀不了你,但我等定会化成厉鬼,向你索命。”

 

笑着笑着,突然没了声音,野边身子向前一倾,僵直的倒在地上。仙道一惊,过来探了探鼻气,已经没了气息。想想此人也是为师门寻仇,非是寻常凶恶之辈,心中有些惋惜。

 

“生前就是窝囊之人,死后能成什么大器?”

 

紫电青芒嗤笑一声,对野边的诅咒毫不在意。

 

仙道怒视了他一眼,他生性仁厚宽和,颇不喜对人刻薄无情,紫电青芒虽说遭人围攻在前,但言行太过冷酷,令他有些反感。

 

伸手想合了野边还未瞑目的眼睛,不期紫电青芒已经近身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耐烦道:“过河!”

 

先前急着要过河,现在又婆婆妈妈的耽搁功夫,在紫电清芒的脑袋里,仙道才是不可思议的那个人。

 

两人回到船上,两两相对大眼瞪小眼地站了许久,眼看再站站就过了二更天了,仙道忍不住开口了。

 

“船夫没了,我说,这船谁来划?”

 

“你划。”紫电青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仙道心中不平起来。

 

“为什么是我划,你不是这船的主人,我也不是船夫。”

 

“一人划一半路。”紫电青芒倒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之人,但看得出这也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仙道懒得再与此人争辩,走到船橹旁,突然看到舱内有个红泥小茶炉,眼珠一转,笑道:

 

“我划船,你也不能躲清闲,大家都要出力,这才公平,你煮茶去。”

 

紫电青芒的帽檐下射出不情不愿的目光,但居然也没反驳,只是嘟囔了一句“矫情”,就乖乖的进了舱在小茶炉旁边坐下了。

 

仙道心中一乐,此人虽然冷酷,不过也蛮有趣的。他双手握撸,学着梢公的样子喊了一声“开船了”,微微催动内力,船七扭八歪的就离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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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下最后一根金针仔细的瞧了瞧,上面再无黑色的痕迹,越野知道牧体内的毒已经全部祛除了。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眼角又瞟了瞟那根大石柱。已经过了快4个时辰,诸星居然还维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握着剑站在那里。在他的威慑下,这段时间再没人打扰越野,使他顺利的完成了治疗。

 

牧的脉搏已经跳动的越来越清晰,还生莲果然名不虚传,这让越野对自己的判断小小的得意了一下。之后就只需要慢慢的补养,以牧的体质和生在皇家的优势条件,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常。

 

他心中喜悦,刚想要开口叫诸星过来,告诉他这个喜讯,却又想起什么,只能苦笑一下。他用手中金针刺在牧的手心之上,那是人体中最敏感之处。果然牧轻轻哼了一声。

 

诸星耳尖,听到牧的声音,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他的动作引得已经昏昏欲睡,甚至已经睡了好几觉的太医们一阵骚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拥了过来。牧慢慢张开眼睛,见是诸星等人,微微点了点。诸星大喜,太医们见殿下已经情醒,心中都松了口气,不管这病是谁治的,只要牧不死,大家就没有被降罪的担忧了,因此有几位已经不顾体面的抱在了一起。

 

欢喜的气氛延续了好一阵,众人才想起劳苦功高之人,却不知越野何时已经离开,只是让自己的药童交来一张药方和几句叮咛。接着小童又特意跑到诸星面前道:“我家主人说,希望诸星将军是个信守誓言之人。”

 

刚刚快乐起来的心情就这样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诸星的拳头捏了起来,要不是这是三皇子府,他好歹有所顾忌,附近的那张条案十有八九避免不了拦腰折断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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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天,已经多日不曾谋面的顺德帝在泽北荣治的陪伴之下,居然也在早朝之时坐在了龙椅之上,令群臣惊喜无比。只是顺德帝绝口不提前些日子牧横舟自做主张处理朝政之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有些人虽是满心委屈,也无处申冤了。

 

虽然朝庭之上无人敢提,但私下里还是议论纷纷,牧横舟前几日还独揽大权,大有取代其父之势,难道他真的只是替父分忧,而没有包藏其他心思?从对他的了解来看,实在不可思议。不过老皇帝重新掌握朝政,三皇子又已无性命之忧,怎么说现在的情况都算得上云开日现令人称慰了。

 

泽北下了朝回到天威将军府,深津早已等在那里,两人相视一笑,老皇帝如何重现龙庭,最清楚的莫过他们。虽然牧横舟已调派自己的亲信侍卫严密封锁顺德帝的寝宫,泽北和深津两人凭着绝世武功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顺德帝转移了出来,送到安全之地。牧横舟不见了老爸,心中惊慌,派人秘密在宫中到处搜寻。在顺德帝尚未恢复之际,泽北故意以全力救治牧绅一之事分了他的心神,牧横舟两头做难,却苦于神策营与大内侍卫并非百分之百听他差遣,见泽北略微示好,就急于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对他言听计从,泽北就此稳住了牧横舟。就在昨晚,老皇帝终于能打起精神,命令泽北将牧横舟带去见他。牧横舟见到老爸知道自己早已掉入泽北的算计之中,囚禁父皇,擅理朝政,一样一样都是死罪,情急之下只能抱着父亲放声大哭,哭诉自己一心都是为了老爹的江山,并非有篡位之心。顺德帝默然,后来只是吩咐将牧横舟在宫中的亲信全部处死,至于自己最爱的这个儿子,终究还是心软下来,只命他回府闭门思过,无圣旨再不许出府一步。牧横舟至此心如死灰,自己虽未被废为庶人,但也已经失去了自由,和争夺江山的机会。

 

“他要不是太过贪心,又不会忍耐,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泽北对牧横舟没有一点兴趣,不过这个没什么本事的家伙终究还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打乱了他的计划,这个教训他还是深深记住,并且记了一生。

 

两个人正说着,诸星被引了进来。泽北敏感的发现,一向情绪饱满爽朗直率的爱将今天换上了一副一点也不适合他的心事重重的表情。诸星将救治牧绅一的过程和盘禀告,在提到还生莲一事,泽北也惊诧了。

 

“此人怎会有大内圣药?”

 

诸星摇头表示不知。

 

“竟然在太医面前使用还生莲,此人与牧绅一是生死之交吗?”

 

“不曾听说,而且一开始他也并无兴趣去医。”

 

“那么他是因为你的要求了?”

 

诸星愕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却一下痛了起来。

 

泽北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罢了……非常一般的那种……”

 

诸星知道自己的回答有人才怪,泽北倒也没再追问下去。话锋一转,只和他谈论起雅子的婚事。虽然因为朝廷刚经历的一场变故,顺德帝同意将诸星出征日期再推迟7天,但这点时间要办个象样的婚事也是时间相当紧迫了。诸星虽然有问有答,但是始终心神不定,郁郁寡欢,泽北也不再留他,命深津代他送客。

 

待深津返回,泽北背着手正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着,深津知道他忧心的事诸星之事。

 

“是属下失职,竟然没有察觉此事。属下这就派人去查明越野宏明的底细。”

 

泽北摇摇头,道:

 

“那人的底细查与不查都无所谓,如今只怕诸星与他的交情已经太深,如若圣上追查还生莲一事,诸星获许会受到牵连……”

 

“诸星是朝廷重臣,又肩负平定北疆重任,圣上即使对还生莲一事动怒,也不会对诸星太过苛责。何况此药也非出自诸星之手,责将下来也不会怪到诸星头上。”

 

“是啊,除非诸星非要替此人出头。”

 

“……那么长痛不如短痛……”深津的意思的很明白,杀掉越野宏明,免除后患。

 

“不要去动那个人。”泽北断然否定了深津的建议。

 

“……一切还是静观其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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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了整个下午,诸星不知不觉又站在了杏林医馆前。今天那龙飞凤舞四个金色的大字在夕阳的映照下,格外有些刺眼。

 

“宏明,不惜动用还生莲,是因为我吗?还是真的是以此为代价,让我不要再纠缠。”他此时的心情已经乱到极点,泽北的话似乎让他明白了什么,却又陷入更深的混乱中。他很想直接闯进去,揪住越野问个明白,但一想起昨晚越野无情的言语,又禁不住却步。在昨晚之前,他从没想过他与越野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也自然而然的以为每日里与越野相处的快乐时光可以永远的继续下去,如今才发觉其实这都是他一相情愿,他从来也没真正得到过越野。他既愤怒又伤心,却压抑不住内心越来越强的意念:我要他!我要他!

 

黑色的大门突然打开,诸星慌乱的后退了一步,出来的竟是他念兹在兹的人。越野正送一位中年男子出门,显然是已经看见了他,目光明显的冷峻起来,随后漠然的将目光移开,只是与那中年男人说着话。等送了那中年男人上了轿,完全无视诸星的凝视,返身回到门内,看也不向这边看上一眼。

 

诸星怒了,在大门还未完全关上之际,一头冲了过去,将正在关门的小厮撞个了趔趄。

 

“越野宏明。”他怒吼着,一把将人推到墙上,他的手紧紧纂着越野的领口,紧得让越野竟然有些窒息。

 

“诸星将军……果然是个言而无信之人。”即使呼吸不那么顺畅,对方的狂怒可能会捏断他的脖颈,他依然没有畏缩之意。

 

诸星愣住了,他从没想过他喜欢的人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最冷酷的话伤害他。越野用力扯开他的手,让自己恢复自由。

 

“宏明,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他喃喃自语着。

 

越野注视着那双已经失望至极的眼睛,心中一软,竟然没有再用强硬的语言刺激他,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

 

“诸星将军,其实你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喜欢我,只是你一直都在欺骗自己而已。”

 

话一出口,自己竟然也莫名的难过起来,越野慌忙向后面走去,不再理会诸星的自言自语。

 

“我在欺骗自己?”烈日下,诸星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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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能再呆了。”越野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赶紧离开京城,表面上是为了还生莲一事出去避避风头,其实更重要的是躲开那个正在外面晒太阳的家伙。

 

拣了一些必要的衣物和银两打点起来,一转身,诸星竟然无声无息的立在他面前,惊得他一反平日里镇定自若的招牌表情,大叫了一声。

 

诸星倒是摆脱了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目光坚定得让越野一阵毛骨悚然。

 

“你来干什么?”虽然是质问,但是明显底气不足。

 

“我来这儿,是想知道,越野宏明,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哪里人氏,为什么来到京城,你和谁学的医术,还有……你为什么会主动救我?”诸星逼前一步,几乎已经贴在越野面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越野没好气的伸手推过去,这个人站得这么近,他感到危险。然后手却被诸星强硬的抓住。

 

“告诉我,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放开,凭什么你想知道我就要说?”越野真的火大起来,原以为昨晚那一通打击能让此人心灰意冷的放弃自己,哪怕几天,看来是完全想错了。

 

诸星皱起眉头,突然将床上刚刚理好的衣物全部扫了下去,手中略一用力,将越野推倒在床上,随即自己也倾身覆上。

 

越野从没这么狼狈过,但是压在身上的诸星活象一块巨石,难以撼动。

 

“诸星大,你这个混蛋,赶紧给我滚下去。你……”胸前突如其来的陌生触感令他惊骇之下失了声,诸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他的衣带,将手探了进去。

 

满意的看到从来不肯在自己面前示弱的越野被自己彻底吓到,诸星的嘴角又露出那个让人痛恨的得意笑容。他的手不慌不忙的继续放肆着,嘴也没闲着,凑到越野的耳边低声道:

 

“宏明,我想知道你的一切,以前没想过,现在真的很想……如果你不愿意亲口告诉我,那也没关系,我自己慢慢来了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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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品:王道
  • 状态:完结
  • 类型:唯美主义-其他
  • tag:SD 仙道彰
  • 发布时间:2016-12-10 22:0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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