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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Synopsis

既然你有君临天下的威势,这立场自然是在你一边的,如果你真的只想要立场的话

“王爷,少主派来的使者已经在前厅等候了。”

 

一个身材高大,面色不悦的青年匆匆走进山庄中的一间密室中,对坐在密室一张紫檀木榻上,正在打坐养神的主人说道。

 

榻上之人与青年的年貌相当,但似乎因为身体不甚健康,身材瘦削很多,苍白的面庞堪称清秀,但眉宇间笼罩着一丝戾气,正是刚刚袭位一年不到的丰玉王南烈。

 

“少主还真是不放心我,这一个月派来丰玉的人可不少了。”

 

南烈的嘴角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容,身为山王灭亡后受命潜伏以待复国之日的丰玉族后代,他可不象爱和、名朋和大荣那三族那样对山王皇族后裔泽北荣治忠诚不贰死心塌地。200年时间不算短了,在南烈的心中,足够将山王灭亡时祖先所留下的世代护主的血誓淡忘,也足够培养起想摆脱前主控制,自立一番事业的野心。但可惜的是,这200多年时间,并没有使丰玉的力量成长到可以对泽北对说不的程度,南烈虽然并不甘心听从泽北的号令,但是3年前的一面之缘已使他知道,丰玉早已被困在泽北一派的天罗地网中,如果轻举妄动,灭门惨剧随时可以上演。所以虽然态度不算积极,但他也没表现出抗拒之心。而泽北因为行动的中心主要在宁川以北,对身处宁川以南的他倒逼得不紧,除了经常派使者前来联络,并没有交下任何的任务。所以基本上,他并没有象其他三王那样受到严密的控制。

 

虽然不情愿为泽北卖命,但南烈也从来没动过与海南王朝结成统一阵线的想法。在他看来,如今的海南王朝已经有了气数将尽的末路之象,站在海南这边未必能得到什么好下场。他希望丰玉在两方的江山争夺战中能得以保全,方法就是不动声色的同时支持两。泽北方面由他亲自应对,而海南方面,他献出了自己最器重的弟子---风间清言。采取这样的策略,他看上去更象个投机家,但他并不想让丰玉做一根随时在海南和山王之争倒向胜利一方的墙头草,而是做一块能在争斗急流中屹立不倒的坚岩。但他已逐渐感到,胜利的天平正慢慢的倒向泽北一方。这让他几次都动了想召回风间清言的想法,但最终又犹豫着放弃了,比起师徒的感情,达成目标的愿望总是更强烈一些,这是他为丰玉而为的一场赌博,他也不会吝惜为此再增加一些牺牲者。

 

“岸本,带密使来见我吧。”他整了整衣服,吩咐道。

 

岸本点点头,却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

 

“还有一件事,野边那边的人刚刚来报,说在宁川附近发现紫电青芒的踪迹了。”

 

南烈的目光犀利地射在岸本身上。

 

“然后?”

 

“野边已经带人去追了,王爷您也知道,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大家都很气愤,誓要为王爷报仇。”岸本的口气透露出愤愤不平,看得出他也是大家之一。

 

“是吗?气愤到连我的话都罔故不理的地步了?”

 

南烈手起掌落,身边一张小梨花木坑桌顿时木屑飞溅,四分五裂了。

 

“王爷息怒,野边他们也是因为对王爷忠心耿耿,才会贸然行事,我就叫人去制止他们追杀紫电青茫。”岸本急忙说道,他倒不是担心被南烈怪罪,而是南烈还未调整好的身体状况。

 

“不必费力了,追不上他们自然会放弃,追上了……”南烈冷冷道:“以他们的身手去挑战紫电青芒,那是他们自寻死路。”言罢,他闭上眼睛,明确表示这件事他不想再听第二遍了。岸本心中一凛,不知如何应对,只能默默退出。

 

“紫电青芒。”念着这个名字,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捏成了拳头。若不是这个家伙,南烈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成了一个无法行动的残废。岸本无法想象,虽不是同门,也算青梅竹马之交,那个家伙却翻脸无情地挑断南烈的脚筋,让他一辈子都只能靠轮椅生活。

 

“就是我们丰玉最恐怖的毒也及不上此人性格之毒”

 

岸本对紫电青芒怨恨至极,当得知南烈必定残废终生时,整个丰玉王爷府的人都咬牙切齿,狠不得一人斩上那个家伙一剑,但南烈偏偏严厉禁止任何手下的复仇行为。表面上看这是因为对方武功太高,出手太狠,南烈不愿自己的人白白送死,但跟随了他这么久,岸本知道,这只是借口,伤并不只是南烈腿上那已经变浅的疤痕,那人早已将更可怕的毒悄悄的种在南烈的心里。

 

“南他永远不知道谁对他才是真好。”念及这点,实在让岸本郁闷,紫电青芒不过只见了几面,南对那个死气活样的小子就视如珍宝,提起他就从来就没有半句重话。而忠心耿耿到随时可以为他牺牲性命的风间师弟,仅仅因为一个疏忽就被南疾言厉色的逐出府邸,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从这一点来说,南烈和那个小子都称得上冷酷无情之人,只是南烈最终还是因为先动了情而败下阵来。

 

“这就是所谓的命中克星吧?”岸本如此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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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岸本是南烈身边唯一知道他与泽北来往之事的人,但即便如此,每次泽北的使者前来传信,他所能做的工作只是将使者送到南烈面前,和不动声色的将使者送走这两件事而已。南烈并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他认为绝密之事本该只有最少的人知道,既然所有的事都是自己做出决策,就没必要多一个人操心,众人只需要按照他的命令去做即可。

 

“看来泽北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准备起事了。”使者离开后,南烈暗暗思忖着目前的形势。这是泽北第一次用以上对下姿态的交他一件任务--在三浦台境内杀掉被召回京城的四皇子和五皇子。杀个把人不是问题,无论他是皇族还是平头百姓,最让南烈比较在意的,是泽北的态度。透过使者复述泽北命令的方式,南烈已隐隐感觉到一种威胁版的提醒:泽北知他已不再忠诚,所以他只要南烈的立场,而南烈必须通过此次行动予以表明。

 

“立场?既然你有君临天下的威势,这立场自然是在你一边的,如果你真的只想要立场的话。”南烈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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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月湖行刺案已经过了一个月左右,虽不及刚发生时那么轰动全国,但现在仍然也还是京城的热门话题。尤其听说刺客又是一个美貌无双的女子,更是京城民众随时在各处将此事当做谈资来打发时间,更有添油加醋者,已经以此为题材构思好了一个凄美哀婉的故事,准备将来搬上戏台。本来擅自谈论皇室乃是大不敬之行为,但八卦天性早已超过谨慎之心,能让周围人承认自己是消息灵通人士,用羡慕和崇敬的眼光看待自己,这种虚荣心带来的满足岂是获罪的危险所能比拟的。 根据对牧横舟为人的了解,京城目前流行的版本有鸳鸯蝴蝶版,移情别恋版,然而最最让牧横舟愤怒的还是强抢民女版,自命风流的他怎么可能不令天下所有女子一见钟情,而象个没文化的恶霸一样去做如此不风雅之事。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他周围的人倒是一致在心里认为,见好东西就抢,这个版本很符合他的作风,不过谁也不敢说。

 

虽然顺德帝也命京城府尹抓几个大胆冒犯皇家威严的刁民痛打板子,但对遏止民口也没什么作用,相反愈加刺激了人们对此事的好奇心,顺德帝除了命牧绅一赶紧了结此案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此事闹得如此沸沸扬扬,连牧也不曾料到。不过他倒不认为这是件坏事,此事越为人关注,牧横舟就越不能轻易对弥生下手,除了在天牢之内做好防范外,外界的舆论也真是帮了他的忙。牧横舟对他耿耿于怀,认定他是散布这些言论的根源,牧绅一只是笑笑不理。两人均不知,把事情搞到这个局面,其实是泽北暗中策划的。

 

泽北设法让顺德帝意识到非得亲派一人前去督审此案的重要性,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帝指派的使者前去坐堂听案。七年前他是救得弥生姐弟性命之人,自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只是往堂上这么一坐,倒是给弥生吃了定心丸。弥生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合盘托出,除了泽北与牧之外,参与审问之人全部大惊失色。七年前,藤城太守相田道诚率全家赴任途中,遭到强盗洗劫惨遭灭门之祸一事,令整个朝廷哗然。虽有南原太守岩敬义将全部歹徒捉拿正法,但其中的惨烈还是让人心惊胆战。却不知七年后,相田道诚的遗孤现身,还带来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相田家灭门之祸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二皇子牧横舟。

 

杀害朝廷命官就已经是死罪,何况是灭门呢,但涉案的凶手居然是皇帝最宠爱的二皇子,大理寺卿川简大夫和御史监察二位大人只能一边看着牧横舟气急败坏的在公堂咆哮,一边用手巾擦着额头上滴下的冷汗,心中哀叹怎么就赶上这么个案子呢。

 

泽北装做低头喝茶的样子,偷偷瞟了一眼牧绅一。后者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似乎早已想好的应对之策。连泽北也不由得好奇。根据深津收集来的情报,牧绅一并不是弥生之敌,反而有意相助。虽然在泽北看来,这更多是为了打击牧横舟,不过也算是同一阵线之人,泽北想能让牧绅一冲在前头就更好,自己只要推波助澜,让案件朝向对弥生有利的方向发展就行,说到底他只是为了仙道才管这幢闲事的。但是深津也说弥生之案的重要证人均已死掉,难以指认牧横舟,那牧绅一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才显得如此胸有成竹呢。

 

公堂之上越来越喧闹,三位主审中的两位的汗也越出越多,最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一致决定今日审理到此结束,先呈报给皇帝再说。

 

顺德帝接报此事后,脸色也极为难看。大理寺卿和御史监察都大气不敢喘一下地垂手侍立,等候皇上的旨意。牧横舟实在受不了默不做声的压抑气氛,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两位官员大骂道:“此女肆意妄言,污蔑于我,这等刁民的证词你们也呈来给我父皇看吗?亏你们为官多年,昏了头了吗?”

 

“两位大人只是秉公办案,皇兄何必为难他们,父皇自有斟酌,请稍安勿躁。”坐在另一边的牧绅一不温不火的说道。

 

“是呀,两位大人虽然尽责,就恐怕是受人欺骗,那个女人分明是有人指使,冒相田家遗孤之名来陷害与我。此案不该纠缠于这个女人的谎言之中,而该抓出她背后的那个别有用心之徒才对。我倒是建议两位大人对其大刑伺候,不怕她不供出真相来。”牧横舟话里有话,直指弟弟。

 

牧绅一摇摇头,道:“皇兄此话怎讲,相田弥生是否为她人所冒,已由其留在京城的奶妈和相田娘娘验明正身,又何来冒名顶替之说,皇兄此时正是应该配合两位大人审理此案,以求洗刷污名,父皇清明治世,皇兄却一味动用重刑来逼供,难道还嫌坊间的流言不够多吗?”

 

“这女人行刺我在先,早就该就地处死,三弟一直多有维护,实在令人不能不起疑心?”牧横舟干脆直接把矛头指向牧绅一。

 

“国有国法,既然二皇兄认为自己俯仰皆不愧于天地,何妨安心等到结案之时,又何必派人伺机杀她灭口?”牧绅一也一步不让。

 

“胡说,我什么时候派人杀她灭口了?”

 

“已有完整供词。”

 

“谁会听紫凤那丫头胡说八道?”

 

“二皇兄怎知是紫凤所为?”

 

“你们两个都给朕住口!”顺德帝只觉得头晕脑涨,原本他把这件案子交给牧绅一办理,是因为他办事沉着稳重,不会象牧横舟那样把小事闹大,大事闹砸。谁知道竟然牵扯出这么一大堆陈年旧事不说,倒让两个儿子更加势如水火。而且这次不比寻常,相田家毕竟也曾经是几代名臣,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也龙颜震怒,厉声要求严厉查办凶手,绝不不惜姑息轻饶。但如今若真是牧横舟所为,一味包庇也是不成了。

 

“此事朕已知晓,待朕略做考虑再说。”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退下,顺德帝缩回到铺着厚厚锦垫的椅子中,目光呆滞的沉思起来。据后来专门在后宫伺候顺德帝的太监悄悄说,老皇帝那天破天荒的没有任何美女相伴的独自就寝,而且似乎失眠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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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牧还未动身就接到顺德帝派人传来的旨意,要他下朝时再到御书房等候。牧知道父亲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其实他现在手上确实还掌握不了能将牧横舟定罪的证人和证据,如果十五天内没有改观,就只能赌一赌了,而这赌的资本就是所有了解牧横舟为人的人的态度,尤其是他的父亲顺德帝。所以在审讯之时,他摆出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让牧横舟等人相信他是在等候时机下最后通牒。因为牧在整个海南皇族中是出了名的慎重之人,没人相信他会做出这样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举动,这一招不但冒险,而且即便成功也不会对他自身有什么好处,在从前他或许觉得这是最下策,但是如今他毫无心理负担,放手一博。幸好,一步步走过来,一切似乎都朝着他预料的方向迈进,而顺德帝这样着急见他,说明他的父亲已经不想让这场案子再审下去了,接下去就是谈条件的时间。

 

今天的早朝散得格外早,看来顺德帝有些心不在焉。牧站在书房外,等着父亲更衣完毕,远远的,一道魁梧的身影匆匆而来,是一脸意气风发的诸星大。

 

“又见面了啊,三皇子殿下。”他情绪不错,老远就打招呼。

 

牧突然又想起他前两天的窘态,拼命忍住笑,颔首回礼。“诸星将军今日好气色。”

 

“呵呵。”明显听出牧揶揄的口气,诸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得意。上次吃了大亏,后来还不是被自己硬给找回来不少,连利息都没少要。

 

“诸星将军也是等着父皇召见?”

 

“是呀,我是想请皇上准我在离京之前,让舍妹与泽北将军完婚。这样我出征前也能放下一幢心事。”诸星一向和牧比较谈得来,所以全无任何隐瞒。

 

“啊,果然是喜事,该向诸星将军和泽北将军道喜才是。”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恩,不过今天陛下好象很累的样子,不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是否适宜?”诸星今天在上朝的时候已经发现顺德帝一脸的疲惫,而且还神不守舍,似乎在为什么事烦恼。

 

“要说就只能现在说了,等我们父子俩谈完,估计再奏任何事父皇都没心思听了。”牧心里想,嘴上说道:“诸星将军是朝廷栋梁,父皇一向赞赏有加,这件事又是好事,父皇一定会准奏。啊……”他手中茶杯一晃,残茶溅在衣服下摆上。书房中的当值侍卫急忙跑过来帮助打理。

 

“抱歉。”他向诸星拱拱手,跟着侍卫到偏殿去换衣服。诸星若有所思的望了望他的背影,“武功那么高的人,还会出这个状况?”他有点奇怪。此时他的身后,顺德帝的侍卫宣牧入御书房,诸星搔搔头告诉侍卫刚刚发生的事情,并说自己也有事想面见皇上。

 

牧慢条似理的换好衣服,回到御书房外,正好与兴冲冲的诸星在门口遇到,看来婚事已经准了。“婚事定在后天,三皇子殿下也一定要赏个面子,过来喝喜酒哦。”不等牧作答,诸星一边唠叨着一边快步走开。“哎呀,后天,喜贴还没有发呀。”

 

牧笑笑,走进御书房。一进门就感觉格外不同寻常,以往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全部不见,只有顺德帝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厅中等着他。例行的问安过后,两人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绅一,朕想了很久,朕想将皇位传于你。”顺德帝缓缓开口,苍老的声音却似一道霹雳,击中了牧,也击中了御书房隐蔽角落中正在窥视的人。

 

“牧景礼无能,牧横舟无德,皇位传于他们,朕也无颜去地下见列祖列宗。朕唯一放心的就是你,所以等你从津久武回来,朕回召集七王商议重立太子之事。但朕有一个要求,横舟为人如何,朕比你清楚,但朕只有这个儿子能宽解朕的寂寞,所以,你要发誓登上太子之位,乃至追随朕之后成为九五至尊,都不可再以相田家的事降罪于他。”

 

顺德帝的意思很明白,弥生之事到底真相为何他心中有数。一味再保牧横舟,恐怕群臣也会不同意,更何况分散在外各有野心的七王,如果拿此事大做文章,牧横舟坐上的江山也不会稳当,所以索性将他置于牧绅一的保护之下。

 

“父皇的意思是,弥生一案不再审理?”

 

“那女人冒充相田遗孤,企图陷害你二皇兄,你是聪明人,这个结论都看不清楚吗?”顺德帝不耐烦的说道,言下之意竟是要将此案一笔勾销,并无给相田家平冤之意。

 

牧深吸一口气,将激荡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而后冷静的说道:“父皇,儿臣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顺德帝的脸色愈发难看,原以为都拿出皇位来了,任谁都得受到诱惑,看来这个儿子的难缠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二皇兄真是杀死相田家数十口人的幕后主凶,海南朝理应为相田家昭雪。如今突然草草结案,将已验明正身的相田弥生正法,恐怕民怨难平,也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反叛势力以口实,于国更无好处。绅一蒙父皇信任,不胜惶恐,但绅一更愿意尽自己绵薄之力维护海南朝之清明盛世之声誉,万世不坠之基业。”

 

“放肆!你……”顺德帝鲜少被人顶撞,怒火已经随时要爆发开来,临头紧要关头,却看到儿子那不同于中原人的幽深的眼中闪烁而出的坚定光芒,因而呆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无力的挥了挥手。

 

“朕不急于你的回答,再给你几天时间好好考虑。绅一,朕劝你不要因小失大,将来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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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风间走进二皇子牧横州的书房,惊讶的看到整个房间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能砸掉的东西都已变成碎片,不能砸掉的东西一律头下脚上翻倒在地,破坏者不用说就是站在一片狼籍中的牧横舟。原本堪称清秀的脸,已经扭曲得五官易位,格外狰狞。在他手中所持的下一样即将遭殃的物品,正是那具名叫檀歌的古琴。

 

“殿下?”风间试探的又叫了一声,牧横舟看了他一眼,又冷冷的审视了一遍自己的样子,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风间在心里无奈的耸耸肩膀,又环顾了一下房间,扶起一把椅子放在牧横舟的面前,不顾君臣之礼,硬是把牧横舟按着坐下,顺手抢过因自己来得及时得以保全下来的檀歌。牧横舟终于笑不下去了,只能剧烈的喘息着。风间将手叉在胸前,靠在柱子上耐心的等候主人平静下来再说。

 

他接到牧横舟召他回来的信,就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一进京城就听到了关于弥生行刺案的各种消息,虽然牧横舟是案件中的受害者,但是令风间感叹的是,几乎没有人同情牧横舟,反而大都将他当成加害者看待。牧横舟飞扬跋扈刻薄无情早已无人不晓,此刻终于有了墙倒众人推的机会,人人都是拍手称快。风间倒不会替牧横舟打抱不平,他本来就是按照南烈的意思,才成为牧横舟的手下,牧横舟的种种恶行,其中不少他也有参与。但是好歹此人现在是自己的主人,一只狗养上几天都能有点感情,风间替牧横舟卖命这数年,多少把他看成除南烈外的最重要的人,替他操操心。

 

“风间……”终于恢复了讲话能力,牧横舟又恢复了往日那副令人讨厌的骄横表情。“是,主人。”风间轻快的绕过各种垃圾,走到他的面前。

 

“你去替我杀一个人。”牧横舟握紧拳头。

 

“能把他气成这样的人,不知是何方神圣。”风间打趣的想,一边躬身听命。

 

“这个人我今晚就要他去见阎王,风间,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呃……”风间搔搔头,牧横舟真是个沉不住气的人,每次都那么着急。

 

“我救你一命,今天就是你报答我的时候,杀不了他,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自从五年前,风间故意制造了一个让牧横舟救得自己一命的机会,他就每每拿出恩人的面孔提醒他不要忘恩负义。其实风间为他杀了那么多敌人,就是真的有救命之恩也早该抵消了,但牧横舟这个人根本不会这么考虑事情,在他看来,只有他是主人,其他人都是奴才,即使对方是他最信任的风间清彦。

 

“就这坏脾气,所以这个小孩才会得罪这么多人,结这么多怨。”不过风间对他这种态度早已不在乎,事实上,除了南烈,任何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他都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殿下,风间一定尽力而为,但不知目标是谁?”

 

“牧绅一!”牧横舟咬牙切齿的念出这个名字。风间愣了一下。

 

“牧绅一……这不是明摆着要我送死去吗?”他在心里苦笑着。牧绅一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让他正面与牧绅一交锋,恐怕十招之内自己就要翘掉。这个牧横舟简直把他当成万能武器,虽然自己每次都拼力胜出,但也不是打谁都能赢啊。

 

意识到这个任务恐怕会让自己有去无归,风间刚要开口,告诉牧横舟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低头却迎上了牧横舟固执却又充满信任的目光,只能长叹一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那么,就请殿下静候佳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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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绅一也在自己的书房里关了一整天,父亲的话带给他的冲击确实不可谓之不大。皇位,这个所有人都认为离他最远的东西,这个连他自己都认为必须要以流血方式才能夺到的东西,突然间扑面砸来,让他有些发懵。

 

“会后悔吗?”他问自己,却始终找不到一定明确的答案。“如果……如果他在这里就不会这么烦恼了吧。他要是知道今天的事,会怎么想呢?”

 

他伸直长腿,仰躺在椅子上。回到京城的这些天,虽然不再失眠,却也并没减了思念之苦。原本不断在逃避着张公子的影子防止他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后来却变成想法设法的回忆着他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每句话才能入睡,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有人在敲门,进来的是繁弱,手里捧着一只汤碗。牧在思考自己的事,并没有去理会她。繁弱看了他一眼,只是恭谨的说道:“殿下,这是厨房里给您炖好的参汤,天很晚了,您喝了就早早歇息吧。”牧随口恩了一声,拿起放在桌上的汤碗,突然停了下来,以往繁弱和忘归都会主动为他尝试,今日繁弱却站在桌前不动。敏锐的发觉危险的气息,牧放下汤碗,一侧突然劲风袭到,繁弱手中已多了一柄薄利的短剑,直刺牧的咽喉。两人离得太近,牧不及运功,只能闪避,但躲开了短剑,却没躲开随后飞来的三枚钢针,两只刺到了牧的心口,被护身宝甲挡了下来,另一只射在牧的肩头,虽然未伤及筋脉,但瞬间的麻痹感令牧心中一沉。“有毒。”

 

“你不是繁弱,到底是谁?”他沉声问道。

 

“哈哈,现在知道又有何意义?”来人确实不是繁弱,而是受命前来刺杀他的风间。他知道如果与牧单打独斗,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丰玉独步天下的毒功与易容术与牧一搏。江湖上的人大多通晓易容之术,而丰玉更是个中高手,不但能易出另一张完全不同的脸,连性别也难以分出。风间悄悄潜入三皇子府,挑选了与自己身材差不多高的繁弱下了手,彼时,府中本来人丁不多,风间又行事机警,居然也就让他得了手。

 

风间见牧中了针后,单手撑在桌上,勉力不让自己倒下,心知已经得手。“此毒乃是丰玉独门,即使靠强劲内力支撑,现下也动不了了。还是赶紧结果了他,趁无人察觉赶紧溜之大吉吧。”念及此,他不再耽搁,想上前将牧直接刺死,牧一动不动,看他越靠越近。正当他举起匕首之时,牧喝了一声,撑在桌上的手掌拍向他已门户大开的前胸,掌风之强令风间只觉喉头一甜,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已破门而出,撞到房间外面的假山之上。而牧因一掌耗尽了全部气力,也仰面跌倒在地,失去知觉。

 

这一下已惊动数人赶了过来,风间用力将残余气力提起,纵身上房飞奔而去。然而牧这一掌实在厉害,只跑了几条街,就一头栽了下去,只听得一阵稀里哗啦,中间夹杂着一个少女的惊呼之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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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在府中遇刺命在旦夕一事,当夜就呈报到顺德帝处。顺德帝听闻消息面如死灰,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吓得妃子大臣太监宫女一群人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顺德帝最后还是缓过神来,命令太医院不计代价全力施救。虽然牧的外伤微不足道,但所中之毒极为猛烈,若不是牧在倒下之前已用功力护住心脉,立时就已经死了。太医们都是科班出身,从未在江湖混过,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除了每天多灌参汤为牧吊住一口气,一时全都束手无策。顺德帝眼见牧并无苏醒迹象,更加震怒。太医们慌了手脚,有的说请擅长医药的丰玉南家的高人来治,只是来回要十数天,眼见牧的气息越来越弱,恐怕是等不及了。也有的想把责任推给京城府尹,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好能抓到凶手拿到解药。但尽管府尹已派出了全部的捕头在京城里窜来窜去,却连凶手的一丝线索都还没找不到,这比去请丰玉南家还耽误时间。眼见太医们的建议一个比一个不靠谱,顺德帝除了痛斥养了一群废物外,也别无他法。也有太医悄悄想到,用顺德帝仅存的还生莲,或许还能救命。但自从上一次还生莲被盗,再等开花要5年之后,谁敢打皇上的主意。想到的人也只能把话吞回去,虽然顺德帝因为表现出的对儿子的父子之亲令宫中之人诧异不已,但关键时刻皇帝还是会更关心自己吧。

 

眼见第三天早上,牧的脉搏都很难摸到,顺德帝听了之后长叹一声,回到后宫之后,竟然一病不起。牧横舟借机以照顾父亲之名驱逐了所有试图接近顺德帝之人,俨然替父传令主持起了朝政,并派自己的亲信包围了太子的府邸,禁止任何人与太子接触。虽然看来风间没能将任务完成彻底,但效果比原来想象得更好,这让牧横舟喜不自禁。

 

由于变故来得太快,连泽北也感到难以控制局势了。牧横舟现在把顺德帝与外界彻底隔离开来,连自己也不能入宫查探情况。牧横舟开始有意培养自己的势力,已有若干一品官员被找出各种借口罢免,由牧横舟自己的亲信顶替。泽北在朝中的势力虽还未碰及,但牧横舟已在觊觎军权,过不了多久势必就会伸过触角来。虽然牧横舟的作为底下颇有微词,但牧横舟毕竟是皇子,旁人也无反对他的立场。泽北思前想后,四王虽都已表示拥护自己起事,但大荣和名朋现今都在西北,返回不及,丰玉在南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太子自上次被牧绅一打击之后,一蹶不振病在床上,所以除了救活牧绅一,以他的名义与牧横舟相抗,别无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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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已经闹得天翻地覆,杏林医馆中却是一派祥和。因为朝中风云突起,诸星也没时间前来打扰,越野享受到了这两个月来难得平静。不过这也就只维持了三天而已。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让正在太阳底下打盹的小厮苦起了脸,这种风格不用开门他就知道访客是谁。果然大门刚拉开一条缝,诸星已经性急的挤了进来。

 

“宏明,快跟我走!”他一把拉起越野。越野不敌他力大,被他拖了好几步,忍不住心头火起。

 

“放开,我凭什么跟你走。”他一脚踢在诸星的腿骨上,虽然力道不够,但是认穴极准,诸星腿上吃痛,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你……”诸星觉得自己无辜被打,心里也有点气起来。但是转念一想现在得罪越野不得,只好把呵斥吞了回去,好言道:“宏明,三皇子殿下病危,请你前去相救。”

 

越野皱起眉头,本来治病救人是他的本分,但家训一向禁止与皇家往来,他并不想违背祖上的意思。

 

诸星见他犹豫不语,更加着急了。“快啊,宏明,迟了就来不及了。”

 

“抱歉……诸星将军,我医道甚浅,恐怕帮不上这个忙……”作为医生因为家训而拒绝救人,实在让越野心有不安,所以即使对面是那个每天让他备受骚扰的诸星,他的口气还是放得前所未有的温和。

 

诸星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越野正想着该如何解释让诸星死心去找别人,却被对面的人一把拎起来扛在肩上,直接就出了大门。

 

不顾肩上的人奋力抗议,诸星来到轿前将人塞了进去,自己也随后坐进去,用过人的体力压制住越野的挣扎。

 

“越野宏明,你给我听着,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给我去!”

 

他的声音是那么具有威慑力,令越野感到自己只有服从这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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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品:王道
  • 状态:完结
  • 类型:唯美主义-其他
  • tag:SD 仙道彰
  • 发布时间:2016-12-10 21:55:42

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