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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魄《寒情》热心肠

Synopsis

by 洛宸 [评论][剧评] 全文链接待补充

(上)

首先,问我接触越剧有多久了?答案大约是从父母怀抱着在空场地看露天电影《五女拜寿》开始。然后,问我对越剧了解有多深?我只能回答你一个嘴角抽筋的笑容了~~~~
我之于越剧,基本就是所谓青春期少女对惊鸿一瞥的俊秀男子的感情——“迷恋”!自最早迷恋于徐玉兰那高亢明亮的嗓音,到王文娟那“活黛玉”的气度(老妈一直固执的认为陈晓旭过于尖刻,不像黛玉),直到沉醉于茅威涛的绝世风华……所以,以下文中我绝对不会一个真正传统越剧迷的角度去探讨这部戏,而仅仅出于一个“迷恋者”、外行人的角度来坦陈一点感想罢了。——是为声明。
正题之前,先说两句题外话。在所谓“茅威涛的创新派代表作”五部大戏中,《寒情》恰巧是中间的一部。前有《西厢记》、《陆游与唐琬》,后有《孔乙己》(只看过电视片)、《藏书之家》。但自侧面听闻的消息,总是有种:“挺好的演员搞什么试验派啊!”的批评声不绝于耳。这个话题若是扯开去自然是没边的,所以只是很迂腐的效那学院里的老先生们,也将她这五部作品大约划分了阶段,而《寒情》,自然就是那个重要的转折点了。——这里又要说明的是:所谓“创新”,从《西厢记》起,茅茅已然进行了令人咋舌的改革(比如那个私以为很帅的巨大的旋转舞台),也引发了不少“探讨”。但这种“探讨”终于到了《寒情》正式爆发出来了。
那么,先来说一下《寒情》的剧情吧!——我得说,幸好这部戏早生了几年,不然待等如今同人女遍地,这戏定是万劫不复了的(但票房说不定会大好~~~~寒一个)。另一方面,《英雄》一面世……好了,废话不讲了~~~~~
=================打扰了!我是剧情的分割线================
燕太子丹得闻秦将樊於期来奔,惊惧不定、寝食难安。留?秦强而燕弱。不留?恐寒了天下志士之心。正在犹豫,自己的美人夏韵出面收留了将军!太子丹斥责夏韵,将之留在荒野,径自离去。
夏韵心思单纯,喝酒做歌,引来游侠荆柯。荆柯求问进宫之路,夏韵却只答之以“百年红”美酒。临别时,荆柯听出夏韵的歌声里透出自己的乡音。
荆柯入燕,与先生田光琴剑相交,相互酬答。荆柯求进宫以救将军,又受田光之邀去听“天乐”。
太子丹摆下天乐阵。听罢音乐,荆柯与太子丹谈判。太子丹以“刺秦即可换将军命”为条件,力邀荆柯做刺客。荆柯才明白此来是田光做的举荐。荆柯虽然感谢田光的识才,但坚决不肯入秦,愤然离去。一方面田光照太子丹吩咐,去见将军。另一方面太子丹无奈之际,美人夏韵自荐去说服荆柯。
深夜,夏韵带了“百年红”美酒,与荆柯唱起乡音。荆柯一番话反点醒了夏韵,使她不但放弃劝荆柯,反而要相助他营救将军。但荆柯误会其意,泼洒美酒,也泼凉了美人的一片心。夏韵直白吐露心声,与荆柯约定共同逃离燕国。
平地起波澜,樊於期听了假讯,以为荆柯要去刺秦,自献首级。荆柯大怒,更加不肯去刺秦。太子丹暗示田光“厚待荆柯”。于是田光与荆柯再次诗剑相酬。田光竭尽全力劝荆柯,但荆柯以“天下不可妄动刀兵”为由坚辞。最后田光只有一死以谢。荆柯无法面对知己离去,质问太子丹刺秦理由。得到的答案不过是“争权夺势”而已。但太子丹始终为自己蒙上“为燕国为百姓”的面纱。荆柯痛极,说出“只要以太子的头颅为宝剑开刃,自然去刺秦”的话来。
太子丹贪生,用好话哄夏韵。夏韵念及太子丹收养、宠爱的恩情,也不愿再见头颅落地,以自己的血为宝剑开了刃。荆柯言出必践,踏上了刺秦之路…………
=================剧情的分割线结束了================
说实话,觉得这样的剧情很赞啊!首先它甩掉了越剧“才子佳人”的套路,虽然同样的例子还有,但荆柯临别时所言的:“为不负将军大义、先生大理、丽人大爱”而往刺秦,听上去就别有一种苍凉豪迈之气啊!(呃,或者叫做通吃?-_-)而且,这典型是一部“男人戏”了(虽然舞台上的演员没有一个是男人~~~~),夏韵作为“女主角”并未见得突出了多少。这在越剧之中也数极为罕见。须知越剧是一种强调“女性”的戏种,突出描写各类女子的性格,或坚贞、或激烈、或痴情、或聪慧……所以像诸如白娘子、窦娥、西施、孟丽君、陈三两、乃至穆桂英等这些有一面之长的“性情女子”最是表现得得心应手。也常能听到大段大段像“窦娥赴法场”那种指天骂地的畅快唱段(比如《情探》中就有“阳告”一折打城隍骂阎君,又有“行路”一折千里魂飞追杀负心人,都相当精彩!)。所以忽然舞台上只剩了“三个男人一台戏”(樊於期没有露过面、夏韵实在无法担纲),习惯了“风花雪月”的越剧迷们可还真要好好咬咬后槽牙了呢!
但是,这样的“男人戏”放诸其他剧种,例如京剧,又是否合榫头呢?偏偏,《寒情》又要让人再次“好好咬咬后槽牙”了~~~~因为这出戏的意境实在太美了!美的倘若任何一个角色开口来一段西皮二簧都足以令人当场暴走!(原谅我对京剧的偏见吧!)且看这首贯穿全剧的“主题歌”(这种形式后来也为《西施断缆》所采纳,剧中亦有一首小曲反复吟咏。但那一首“村野味儿”自然强得多了。),这也是我当年(1997年)第一次接触《寒情》时听到的唯一的片断:
日落回家,美酒空洒。
一地寂静,一天飞霞。
相逢何喜?相别何悲?
情到深处,无以牵挂。
日落回家,心走天涯。
当时听到的,是荆柯与夏韵的酬唱。此起彼伏间,悠扬、古雅的唱腔远远的、长长的拖了开去,一个稳健、一个轻灵,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空旷简约的舞台上……那时候听到是心醉,如今听到还是心醉。当年甚至抄了这歌词的意境,在高中毕业送同学的小词中写下“飞霞满地,月又如刀”的句子……回想起来,也不免讪笑。如今结合全剧再看,这首歌不但意境悠远,更是概括了全剧剧情。唯有一点:概括的未免太直白了些……也就是那一句“美酒空洒”出了问题。剧中,此歌并非荆柯所做,乃是他家乡音律,如此说来,剧情安排他泼洒夏韵美酒,是不是显得有些“削足适履”略显做作了呢?啊,当然这种毛病挑的未免有点不地道…………
既然说到歌词,索性就从台词说起吧!
————————
今天为了更清晰的了解台词,特意从网上当了一分相对完整的台词本,比对着原剧重新看了一遍。结果发现自己原来在很多细节上都产生了误会……不过大意上还是不错的(BS自己一下~谁让自己对吴越侬音至今都无法全盘掌握?)。
茅茅的戏,从“陆唐”起,已渐露“现代”之风,犹记得陆游那一句“至死未变身许国,一生痛苦是婚姻”,夹在古风古韵的整出戏里着实让人黑线了一把。但是,也仅仅是那一句而已。可是到了《寒情》…………我不得不怀疑,剧作者在动笔之前是否身陷“五四”文学而不可自拔……?
且来看太子丹的这段念白:“可我还想着另一个人的头颅!那头颅比樊将军的头颅更为珍贵。那头颅不可一世,那头颅充满邪恶,那头颅也该因劳累过度而疲惫不堪。有那么一日,那颗头颅低垂在胸前……”
好吧!我承认其实很多堪称“经典”的越剧唱段也许比这还要浅白得多,只是总觉得江瑶(啊,对不起!她演到这的时候我出戏了,没办法再称呼她太子丹……)说这段话的时候,无论腔调、语言、乃至举止,都像极了《屈原》等一系列话剧!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开始疑惑:这出戏的念白,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些?比如荆柯、田光、太子丹三人在宫中的对峙。应该说这是全剧最重头、最精彩的段落。但台词的处理上,只设计了荆柯拒绝刺秦、田光太子丹努力劝说的唱段,前面大篇章的田光荐才、荆柯纵论国是、太子丹设“图穷匕现”计,后面收尾处夏韵登场,太子丹与荆柯小小醋海翻波等等,均以念白展开。我想,大约剧作者想强调是荆柯对于“刺秦”一事的态度——这也是本剧的核心,可是就这样舍弃了一组超炫的忽而蓄势待发、忽而剑拔弩张、忽而深藏不露的三人对唱,实在可惜!实在可惜!荆柯临走时撂下那一句:“倘若这小女子愿陪我荆轲豪饮宫中美酒,我倒不妨重新考虑太子你的请求。如何?”狂放之极,胆大之极!若是承接上面一连串众人短促急迅唱段,以茅茅特有的曲折回环唱腔甩出一个“勾”来,则其挑衅之意、张狂之态能不令人拍案叫绝?同样的例子亦有荆柯初遇夏韵、田光与荆柯的几番辩论、荆柯痛斥太子丹等等。
不过本章中那唯一一组唱段还是可圈可点的。荆柯一上来就以八字一句的节拍打破了传统越剧中的3、7(9)组团:
太子出言似虚似狂,
荆轲怎能刺了秦王?
相邀只道天乐同赏,
为何弦外空翻别浪?
接着在田光的劝说后,又在八字节拍的基础上产生7、8的变化,听来潇洒无比:
荆轲天生游游荡荡,
品诗耍剑别无所长。
若是一句儿戏话,
扮个刺客倒也无妨;
若非一句儿戏话,
世人难免贻笑大方。
最后是驳斥太子丹的一番言语,节奏又再一变!出现了4、8(11)节拍:
游侠燕国
何来一片故土情长?
此生飘零
何必又去刺杀秦王?
谢了太子,
天乐使我心底亮堂;
拜了先生,
此番荐死千古奇情热心肠!
不嫌罗嗦的将这三段全部引录,其实想说明的是唱词的内容。自古来,无论哪个版本的荆柯刺秦,荆柯若不是“主动请命”也是“份属应当”,总之是冲锋在前、努力推进“刺秦大业”。观《史记》也说樊於期那颗脑袋分明是荆柯的“伟业”砍掉的……但《寒情》中太子丹甫一提“刺秦”,就被荆柯连翻驳回,话里话外透出一个游侠的浪荡与清醒,更兼着对太子丹的讽刺、对田光的失望。有此一段,这《寒情》里的荆柯已经超越了以往任何一个“刺客荆柯”的形象,其精神境界已略近似令狐冲了!
再看荆柯与夏韵深夜酬唱的两段念白:
“燕国留下将军,秦国未必敢因此而发兵。倘若我真替太子去刺杀秦王,无论成败,秦王倒有了真正发兵的借口!到那时,哀鸿遍野,血流成河,那不是荆轲我帮助秦国灭了燕国吗?”
“在这人人可以争霸的乱世之秋,刺杀秦王并不难,难的是守住我云游四方,安居月圆酒红之乡的美梦!”
呜呼!有这样的韬略胸襟,此荆柯简直直追几千年后的杨文理了!(还是那句话,为什么他不能唱出来啊?!)深夜这一场,由于情节婉转,数的儿女心事,唱词又再回到传统的路线上来:
曾记得,
炊烟绕断夕阳红,
曾记得,
林翠清风月夜送。
曾记得,
乡邻同饮一坛酒,
曾记得,
白发老母灯下寒衣缝。
细细咂摸这几句,有没有品出什么味道来?嘿!再次强烈怀疑那剧作者受了徐克版《笑傲江湖》的影响!四个场景四种强烈的色彩——但你若说这是一场戏里四个不同视角的特写,又有何不可?虽说转折间稍微生硬了一点,仍不失柔中带刚的豪侠气魄!第一句,其意境颇可看作“大漠孤烟直”的柔情版。第二句,明显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缩写了。第三句不正是令狐冲五霸冈上与群豪对饮的翻版?第四句则落在“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点出游侠也不过是离家的浪子、思乡的不归人……叹!叹!叹!这样的好句,其实全剧出现的是不多的。(但私以为也不能太多,这就像一桌大餐如果道道菜都是鱼翅,一样会败了胃口。)
虽然不求句句高妙,但似乎出现如夏韵唱出“空怀满腔女人梦”、“女人的真心天下无人真懂”、“荆哥哥啊,为何不擦妹妹泪?”这种词来的时候,还是不禁一蹦三尺高~~~~(以下为想象剧情)偶长啸一声,揪住剧作者:“你就不能把‘女人’改成‘女儿’么?!”剧作者耸肩道:“问题是夏韵已经不是‘女儿’了。”偶抓狂言道:“拜托你不要这么现实好不?”(想象结束)记得曾经有过一部《大明宫词》,当初也是因为实在受不了里面的台词而放弃了整出戏。好在《寒情》没做到那么绝…………至于那一声“荆哥哥”,我只能说“这多半是照应燕赵之地的民风吧?”
融“民风”入调,是越剧不同于其他戏种的一大优势。每次我听到新鲜的曲风歌词,总庆幸越剧真是年轻!夏韵临死时,背景放出对唱“九步歌”,一步两步步步行走在太行山上……
一步低唤哥哥亲,
两步我揭红头巾。
三步相依羞明目,
四步回眸笑而行。
五步踏过妹妹心,
六步酒红滴穿冰。
七步八步醉九步,
步步走断生死未了情。
有些北地的风情,不脱南国的主调。这一段从歌词到编曲应该说都是极为成功的——虽然也是被批评的最为尖锐的部分之一~~~~
好吧!讲了这许多竟然发现没有讲最重要的那一段“切题”了!《寒情》之所以叫做“寒情”……且看田光“死荐”后,荆柯的反应:
先生——!
你一剑别了千年情,
千年剑别天地情。
你一剑断了万年情,
万年难断生死情。
知我识我忘年情,
举我荐我义士情,
难寻难觅诗剑情,
难守难舍游侠情。
大地无声血泪情,
你魂在何方牵我情?
牵我情,
却又不解我性情,
莫非你我此生只有死荐情?
孤雁哀鸣寄悲情,
夕阳夕照托思情,
寒剑滴血留真情,
情到深处不言情。
忘年情,
义士情,
诗剑情,
血泪情,
怨情、伤情、别情、悲情,
怨情、伤情、别情、悲情,
祭天祭地
我难祭你千古寒情!
(摇小旗)同人女们这边瞧这边看啦啊!战国耽美新配对了啊!…………我以为自己还没有被同人女同化,然而悲哀的事实是……尽管单独来看,以上这一大段“祭词”写的还是不错的,可结合一下局势就……这一段还就罢了,后面荆柯劝夏韵不要做无谓牺牲的时候,其中一句“为你拭泪拭断袖”,我当场一口茶水直喷了出去!好啊,好啊,原来你荆柯为了“对得起”夏韵,宁可做断袖公子啊!果然是照应了前面的“千古寒情”了!怪不得选择夏韵就要说“仰面难忘将军志,俯首难对先生猷”呢!哇哈哈哈哈~~~~咳咳!我自打耳光,我断章取义。但若是剧作者稍微注意一下,随便将那个“断”字改了“裂”、“碎”等等字眼,纵然在“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依然存在歧义,好该没那么明显了么~~~~
当然当然,以上除了“断袖”二字,关于那一大段实为说笑。只是觉得这出戏没有“才子配佳人”、“英雄搭美女”的一对一组合,的确有点意外。荆柯与夏韵、与田光,甚至与太子丹都有出色的对手戏。与田光是“千古寒情”,那是整出戏的戏眼。与夏韵呢?借太子丹一句话:“将军人头落地,你毫不动心,先生拔剑自刎,你情冷似冰。如今这小女子一命呜呼,你倒上路了!”自然荆柯有大篇的“道理”等着他,但我只一笑不予置评。收尾,看了台词本才知道,众乐手还是吟唱起了“风萧萧兮……风萧萧兮……风萧萧兮……”(这故事没有让高渐离来捣乱实为明智,不然两个小时的篇幅,当真是“糊涂的爱——说也说不清楚”)我是连看两遍硬是没有听出来!反倒是背景里传出夏韵清丽无方的“日落回家,心走天涯。”相当“抢耳”。特别最后一声渐远的呼唤“荆轲——”谁敢说她不是心无杂芜的纯净女儿?!(被拖走~~~~)
挣扎回来说句题外话。这出戏可以说是茅茅创新的深入、试验的发端。从剧情就颇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姿态。台词看探索的味道更浓。个人是很欣赏这种探索的姿态的。对于那种因循守旧故步自封的家伙固然不用去理会,但另有一等人,一方面高歌着前辈“革新”的创举,一方面又扼杀着后辈的探索之路,可就更加可恶了!
早年尹桂芳先生唱《沙漠王子》,“算命”一折摸索前行,终于形成了独具一格的尹派唱腔。解放后又唱《屈原》,为符合形象装了胡子,唱腔上也突破了纯小生路线。一时间引来一面倒的赞誉声。时至今日,为什么茅茅在尹派唱腔里加了汉调、川调等等形成了独特的“茅式唱腔”就变成了“离经叛道”?为了《孔乙己》剃去了满头青丝就成了“抢眼球出风头”?
说回《寒情》这出戏,念白重于唱段,这的确是个问题。但也许这正是茅茅的一种试验,更何况茅茅念白的功力求诸越剧界至今无人敢比!剧本可以继续磨,再演新版。又不是恬着脸称什么“遗憾的艺术”的电影。但若一棒子打煞,可就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的戏了!(就像我在音像店里根本找不到这出戏,网上也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下载到某个极下等的版本~~~~)
那么,关于舞美、音乐、演员等等,留待偶有空的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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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品:学院自选集
  • 状态:连载中
  • 类型:专题档-专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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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16-12-10 15:57:31
  • 作者有话说:

    自选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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