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苏沐秋盯着弹出来的消息框，微微苦笑。
　　虽然是计划中的进展，但还真……快啊。
　　他接受了来自沐雨橙风的好友请求，对方随即发出来两行字。一行是主城名，另一行竞技场房间号。
　　毫不拖泥带水。
　　他向小伙伴们打了个招呼，离开战场。野图Boss的刷新地离主城还有一段距离，需要走一会儿才能进竞技场。路上又经过几个混战现场，他瞄了一眼，谨慎避开。
　　这样一来就多花了一点时间才进竞技场。房间是等级场，没有赌注，但是有密码。
　　他又翻出消息来看了一眼。沐雨橙风没有给他密码。
　　那是第一道考题。十年前当他们需要四位数密码的时候，通常会使用他手机号码的最后四位。
　　之所以是“他的”手机号码，那是因为他们三个人只有一个手机。
　　进入房间的时候对方已经等了好一阵子。看到他进来没有说话，先扔过来一个对战邀请。刚刚点完接受，轰轰轰三声，反坦克炮就轰了过来。
　　这可是新鲜出炉的总冠军，联盟第一枪炮师，跟刚才听他安排猫在敌人阵中偷Boss的那个菜鸟中间差了至少三个会长大人。这三发反坦克炮无疑是来试他深浅的，并非匀速甩开，第一发和第二发之间的空隙较大，第二发和第三发之前的空隙则要小得多。这一招是苏沐秋本人发明的，毫无压力侧身避过，接着一记滑铲，压低身形向前冲去。枪系之间的对决通常会选择稍微复杂一点的地图，沐雨橙风却挑了简单一个擂台场，稳定炮架一架，加农炮已经要出膛了。
　　必须向前冲。但是前方等待着他的不止一道火力线。苏沐秋默默计算着，以这张擂台地图的大小，她应该可以安排出……一道，两道，三道火力线。
　　第三道有点勉强，但是需要引诱她使用出来。
　　这样在他冲近贴身的时候，自己还有一点点残血，对方则只剩超远程技能，而苏沐秋的枪体术……毫无疑问，那也是妥妥控制在三步范围之内，绝不会失手的。
　　但是他一点也不相信妹妹对此没有准备。
　　最后一道火力线正在收紧。手指飞舞的同时，脑子里仿佛出现了对方的技能树，默默计算着各个技能的冷却。
　　加农炮灰掉。
　　量子炮灰掉。
　　激光炮灰掉。
　　就是现在！
　　秋木苏突然开启乱射，身形一矮，躬身向前冲去。乱射本来是向四面八方疯狂倾泻子弹的技能，在他的操作下却变成了只朝沐雨橙风的方向射去，几乎是一瞬间，秋木苏已经接近到沐雨橙风身前五步。
　　回旋踢！
　　这是兄妹俩同时选择的动作，但沐雨橙风还多了一个操作。苏沐秋微微转了一下视角，刚好看到一个东西咕噜噜滚到脚边。
　　沐雨橙风这场在手炮上的打制技能：爆缩式手雷。
　　轰！
　　手雷爆炸，这一侧的沐雨橙风和那一侧的秋木苏都被气浪掀得后退。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似乎又要被拉远。
　　会被迫后退么？
　　爆缩式的冲击是无法抵抗的，秋木苏后退，但与此同时，他的枪口抬起，非常不科学的，从左轮手枪的枪口射出了炮弹。
　　枪炮师技能，悬磁炮！
　　“我也不是毫无准备的喔~”
　　少年清亮的声线在耳机中显得格外轻松。沐雨橙风的身影随着这枚悬磁炮向他落下，两人几乎是同时落地，相隔距离，三步！
　　
　　“你输了哟。”
　　“再来。”
　　“再来也一样啊。”
　　“……再来。”
　　苏沐秋啧了一声。这不是他希望的进展。他的好妹妹至少应该关心一下这个顶着老哥的技术和ID，同时知道老哥常用密码的家伙是谁。“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至少知道你不是周泽楷。”
　　“……啊？”苏沐秋有点茫然，发怔的时候甚至挨了一炮，“为什么？他在你身边吗？我去这都几点了？！”
　　“你刚才十分钟里对我说的话已经比周泽楷的一年份还要多了。”苏沐橙说，“好吧，你是谁？”
　　“……唉，一言难尽。”
　　“那么就不要说。”
　　“喂……”苏沐秋郁闷。
　　“换个问题。你在哪里？”
　　“H市……离兴欣不远的宏泰网吧。”
　　“机器上有QQ吧？登录。”
　　“打完这把？”
　　“这把你输了，还打什么？”
　　确实是输了，自从因为周泽楷的问题而失去先机，他就一直在被动。沐橙今天状态不好，之前的总决赛即便她没有像叶修透支得那么厉害，也必然很疲惫。而他自己的手速，苏沐秋现在用的这台机器上没有测速软件，按照他自己的感觉，刚才的平均APM已经超过300了。这是他刚才连赢几场的原因，但是再开挂的手速，也敌不过冠军选手的经验。
　　——他玩儿荣耀的时间，已经比沐橙短了。
　　屏幕上闪出荣耀两个字，这次倒下的是秋木苏。他切出窗口，正要去打开QQ，那边却又扔过来一个对战邀请。正发怔的当儿，耳机里传来声音。低沉又微微沙哑的声线，倦意浓厚，仿佛刚从睡梦中被人唤醒。
　　“换人了。再来。”
　　
　　苏沐秋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很疼。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一共只有五个字，一共只有五个字而已啊，明明那个人还好好的，明明都还能在一起说话和打荣耀，可是他忽然之间就模糊了视线，过了好一阵子才察觉自己必须擦一下眼泪。
　　“……稍等。”
　　那边的叶修仿佛也错愕了一下。“……好。”
　　他用T恤袖子胡乱擦了擦脸，点了接受。叶修的沐雨橙风也是用反坦克炮开局，接加农炮，没有用稳定炮架。秋木苏依旧用滑铲应对，这一次从一开始就开了速射。叶修把节奏压得很慢，枪炮师原本也是一个技能出得相对较慢的职业，他没有提手速，只是用节奏的变化来控制对方，而且自始至终没有使用65级以上的技能。苏沐秋则一开始就把手速飙了起来，用海量的操作来弥补自己技能的不足。他最终还是成功地冲到了沐雨橙风的面前，两个角色谁也没再继续打下去，面对面地垂下了武器。沐雨橙风先抬起手，秋木苏靠过去，角色用微操拥抱了一下。
　　“真的是你啊。”
　　“嗯。”苏沐秋说，“上QQ？”
　　他之前就上过QQ，只不过是隐身登录。好友列表里一片灰色，还有许多不认识的昵称。这么多年，当初的联系早就灰飞烟灭，他不觉得还会有多少人记得自己，于是爆了个手速删掉了绝大多数，只留下了两个号。现在其中一个正在闪动，头像很陌生，ID很熟悉。
　　君莫笑。
　　
　　叶修发过来的是视频邀请。苏沐秋点开来，那边两个脑袋挤在一起，看到他的时候显然同时怔了怔，叶修连正要点的烟都忘了。
　　于是苏沐秋精神抖擞地说：“少抽点烟。”
　　“卧槽你现在几岁？！”
　　“啊，”他拿出身份证，低头看看，“18岁……半。”
　　“穿越还是重生？”
　　“喂喂，现在难道不应该来个热泪盈眶的相会吗？！”
　　“刚才盈过了。”叶修漫不经心地说，终于还是放下了烟，“算了，脸和手都对，其他无所谓。你在哪儿？”
　　“……我有一种准备了大堆台词却被剪戏的感觉。”苏沐秋说，“宏泰网吧，离你们兴欣好像不远。”
　　“有地方住吗？”
　　他笑起来，特别干脆利落地回答：“没有！”
　　“嗯，没关系，我养你。”
　　叶修说得过分坦然，苏沐秋反而被噎了一下。他怔了怔才挥挥手：“哥可不好养啊，起码得给我开三个电脑，上三个马甲，好多号我都还没练上去呢。”
　　“好。”
　　“千机伞也要借我玩玩，50级以上的形态我都还没摸过呢。啊还有还有，帮你搞出属性-5的那个天才哥们儿——别跟我吹牛啊我知道肯定不是你——能让我认识一下不？求签名啊！”
　　“……好。”
　　“……喂你这么好说话我有点不习惯啊。”苏沐秋说，“行了，别以为我没看比赛。快点去休息，我等着你来养——沐橙也是，都去睡。”
　　那两个含笑应了，就是谁也不关窗口。苏沐秋呆呆望着他们，手指也在鼠标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苏沐橙皱皱鼻子，似乎是想打个呵欠，又努力忍住。他看在眼里，伸手摸摸屏幕。
　　“我会在的，不会消失了。”
　　妹妹也伸出手来，戳戳小小的视频窗口。“嗯。晚安。”
　　
　　苏沐秋其实一点也不想晚安。基本上他也没法安，关掉QQ切回游戏，消息栏已经快炸了，一大堆的好友申请，附有一大堆“枪王大大我知道是你”，“叶神求带”，“再拿冠军一万年”之类的附言。他爆手速全部拒掉，只接受了最初那个晓枪的邀请。会长大人的消息马上过来了：“兄弟今晚还有空吗？”
　　“有事儿您说话！”
　　伍晨大概是得了嘱咐，没拿他当外人，直接给了一个坐标。秋木苏飞枪赶路过去，晓枪直接扔了一个团给他。
　　“……喂，我才65级哦？”
　　“看看你公会头衔。”
　　他还真没注意这回事，点开面板一看，差点把正喝的可乐喷到显示器上。公会头衔这个东东，有会长权限的人是可以自定义的，但是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知道，自己ID后面带着的“御弟”两个字，绝对不是这位会长大人给起的。
　　“他们告诉你我是谁？”
　　“呃，沐橙说你是她失散多年的弟弟……”伍晨看来是不太信的，他目睹过多次苏沐橙对着韩剧嗑瓜子的画面，这种平均每两部剧用一次的梗很难相信是真事。苏沐秋叹了口气，决定接受现实：“是啊我是的。”
　　“……你们家基因真好。”
　　“谁说不是呢。”苏沐秋说，“其实现在局面我不太熟，会长帮我介绍下？这个Boss待我切出去看一眼攻略啊，一分钟。”
　　晓枪眼见得是踉跄了一下，让一个前职业选手操作失态可真不容易。不过他是见过此人身手的，又得了叶修的保证“相信他准没错”，早已脑补眼前这小子是叶神悄悄培养的关门弟子，所以一切都好说。“嗯，刀锋剑客朗锐这个Boss你自己去查，剑系职业微草蓝雨轮回都有需求，霸气雄图的人也来了，轮回看来是没出职业选手，其他三家有可疑的角色出没——嗯，魔道学者、剑客、拳法家。”
　　苏沐秋已经在论坛上翻到了刀锋剑客朗锐的攻略，顺便打开一个外接的刀锋峡谷地图，翻论坛的时候还看到一个顶在首页的视频贴，“惊！话痨版周泽楷押枪神技？”点进去一看果然是自己那段押枪的录像，底下被点亮最多的一条评论是“跪！周黄合体，我又相信爱情了。”
　　苏沐秋表示一点儿也看不懂现在的中文。
　　“好我知道了。会长我们是各带一团呗？远程归我近战归你？你是打算绕那边还是埋伏？”
　　伍晨迟了几秒钟才答：“稍等，魏老大快到了，等下他跟你一起。”
　　“好。”
　　嗯，这才是老成持重，足以担当会长的人。有人帮他指挥那是再好不过，因为苏沐秋现在希望的，就是PK，PK，再PK，尽可能多地和每一个可能的职业选手PK。
　　他活动一下手指，在团队频道里开始把不同职业的玩家编成小队。无比迅捷的刷屏显然震住了这帮精英团的高玩，一时间频道里除了他的指令外鸦雀无声。苏沐秋一边敲字一边瞄着不远处另外几个公会的阵地。抢Boss的阵仗还跟以前没什么本质区别，各自勾心斗角又投鼠忌器，防人甚于防怪。刀锋剑客仿佛完全没看到这大群大群虎视眈眈的玩家，抱着剑在峡谷里慢慢晃悠。如果是他的话，就会先用魔道学者去开怪——
　　中草堂的阵地中咻地飞出了一个魔道学者，与此同时，各方的地图炮和骑士同时发动。一时间光影和技能刷满整个屏幕，简直连Boss的身形都看不见了。
　　苏沐秋紧紧盯着正在交战的魔道学者和剑客，慢条斯理地在频道里敲：“别着急，枪炮师等我指令，一队刺弹炮二队热感飞弹，机械师到前面来准备好旋翼和空投，都看好骑士。我们今天就玩儿空战了。”
　　必须敲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不然他简直等不及魏琛过来指挥了。十年过去竟然多了这么多厉害的人物，过去十年叶修竟然一直和这么多厉害的人物交手。
　　可真好啊。
　　
　　那天晚上的刀锋峡谷抢Boss大战，以中草堂的胜利而告终。
　　“卧槽！”魏琛发表不文明用语以示不满，“不就欺负我们刚打完总决赛没空么，微草居然全队上线，王杰希可真闲啊。”
　　苏沐秋默默想了一下他这几个句子之间的逻辑关系，决定还不太熟就不吐槽了吧。
　　“秋木苏，ID很眼熟啊。”魏琛倒是没有放过他，“我们认识吗？”
　　“我记得你……吧。”
　　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医生只取走了一些细胞吗？细胞里不会存储有“苏沐秋”的记忆。从区区少量细胞培育出的是一具未曾经过学习的、头脑空白的躯体，即便是按照医生所说的，“已经烙印下必需的知识”，那也绝对不可能包括那些只有本人才可能知道的细节。
　　除非他的大脑是完全从另一个大脑复制而来。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上一段记忆中的最后画面，一无所获。也许确实如此，他的大脑在车祸中没有被毁掉。要么是移植要么是复制，一旦接受了可以重新培养出一个大活人这种设定，再重现点记忆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
　　那么他还是他吗？
　　毋宁说，他必定已经不是他——苏沐秋还记得“自己”曾经对某些数学题焦头烂额的模样。但是刚才的抢Boss大战中，他的头脑里清晰闪过若干博弈论的模型——见鬼，就连这个词他都不应该熟悉才对——权衡了至少三种不同的策略，并且比谁都快地判断明白了形势。医生真是个多事的家伙，而且格外可恶的是，不管是事前还是事后，都没有告诉他自己究竟多事到什么程度。
　　而在真正用到之前，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脑子里多出了些什么样的知识——所以甚至可能有一堆技能是注定被浪费掉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一定无关荣耀。
　　不过还是真糟糕，而且，真可疑。
　　魏琛显然就已经在怀疑：“哦？老夫十年前确实曾经跟一个叫秋木苏的神枪交过手，侥幸还胜过老夫一两场。小鬼你现在几岁呀？”
　　“噗——”苏沐秋这次是真的把一口可乐喷到了显示器上。他手忙脚乱地擦了半天，间中不小心碰到键盘，屏幕里的神枪手做出几个古怪动作。“老魏！你一场也没赢过我好吗？天天自称神一样的少年还真把自己都洗脑了？”
　　魏琛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陷入沉默。苏沐秋等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问：“现在我们干嘛去？没事的话我要带着网吧的小伙伴下本了。”
　　“老夫深切地怀疑是不是应该拉着你给公会做牛做马。”魏琛说，“这样就算你是个骗子，至少我们也不吃亏。”
　　苏沐秋笑了。“网吧的小伙伴也是兴欣公会的啊。”
　　“去吧去吧。”术士挥手，又停住，“等下，我跟你一起去。”
　　于是魏琛的术士和秋木苏一起走向小伙伴们等候的副本，他这个小号在公会里颇为有名，网吧的兄弟们倒有一半知道这就是老魏，纷纷对苏沐秋刮目相看，其中一两个干脆就起立看过来。
　　“哇！秋哥这就打入公会核心了！”
　　“注意用词！什么叫打入，又不是卧底。”
　　“啊对对，升入，升入。”
　　“没有没有，”苏沐秋开麦，“刚才抢Boss输了，刷个本平复一下心情哈。这边现在纪录多少来着？”
　　“你个65级的就别惦记破纪录了好吗。”魏琛说，“这么多满级号陪你刷本，快说谢谢。”
　　小弟们无视了魏琛的嘲讽，纷纷表示惊诧：“什么有秋哥在居然会输？”“啊莫非是刚才的刀锋剑客！怎么能输给中草堂！”
　　“胜败乃兵家常事！怎么不能输？”魏琛教育小年轻们，“我们的需求不如微草迫切，我们的阵容不如微草齐整！虽说我抵挡住了王杰希和高英杰，但是小秋秋没能打过刘小别，有什么办法？”
　　众人配合地发出齐齐作呕的声音。苏沐秋笑出声来，声音清朗，听起来简直像是个不知世事的开心小少年。
　　“谢谢大家陪我刷本啊，等我满级了再去找他们打过。”
　　70级的20人副本他还是第一次打，当然不知道攻略，魏琛显然是有意考较他，全程沉默，一路等着看他指挥。苏沐秋是不知道老魏私密里跟小弟们说了些什么，不过投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些羡慕。副本堪堪刷完，他正要问大家要不要再来一次的当儿，魏琛单敲了他。
　　“说你在宏泰网吧？”
　　“是啊。”
　　“等着别动。”
　　“咦？相信我了？”
　　“老夫相信这样一条真理。”魏琛敲字比他慢，虽然普通玩家可能看不出明显的分别，“荣耀玩得够好的，都不是坏人。”
　　
　　荣耀玩得够好的都不是坏人。听起来像是句流行的广告词。
　　不过苏沐秋本人也相信这一点，可以把一个游戏玩得足够好的孩子都不会是坏人，不然他也不会把认识第一天的叶修带回还有妹妹在的家。
　　因为只有够单纯、够热血、够天真又够聪明的人，才可能真正地“玩得够好”。荣耀女神其实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随便撩撩裙子就可以让他们肝脑涂地。被她迷惑的少年，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可以浪费在变坏上。
　　他现在肯定了宏泰网吧离兴欣真的很近，因为没过多久，就有人进来，站在门口问：“苏沐秋在这儿吧？”
　　声音不算大。这个点儿的网吧里所有人都带着耳机，除了正在等着他的那一个。
　　“对不起啊兄弟们，”苏沐秋在频道里敲字，“家长来了。”
　　“快去快去，”魏琛说，“孩儿们不要哀嚎，这一把我来带队，让你们看看没人拖后腿的时候咱的实力。”
　　他大笑着站起来，走向前台。来接他的人已经结过账，在前台的灯光下看到他的模样，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果然跟沐橙长得很像。”
　　“当然。一家人么。”他听出了来人的声音，“会长。”
　　
　　伍晨本来打算带苏沐秋去公会的宿舍，一问他居然没有行李，果断改去了工作室。就在兴欣网吧二楼的包厢，要加台电脑真是太方便了。“来都来了，搭把手。”
　　苏沐秋左看右看。“技术部不在这儿？”
　　“真是神了，老魏说你一定会问这个。”伍晨说，“赛季结束，老关也要休假去了。不过他要的清单在我这里，等下传给你一份，这个夏天也算是时间紧任务重哪。”
　　给苏沐秋的电脑就在会长大人座位旁边。他坐下来，跟伍晨互相加了QQ，收下来文件看了一眼。“嗯。战斗法师的装备确实需要加强。吞日……有意思。流氓为什么被撇下了？这个优先级，有点怪啊。”
　　“嗯？”伍晨怔了怔，“你看了材料需求就知道技术部想干啥？”
　　却邪、吞日和千机伞的设计师点了点头，神色变得凝重。
　　希望不要像他猜的那样。
　　有我在了，别以为自己还需要单扛啊……
　　“再加几项需求怎么样？对爪套我倒是有点思路，我来刷这部分。”
　　他现在基本还属于从天而降打白工的高手，伍晨当然无可无不可，反正需求的Boss也还没刷，随口答应了一声。这一晚上接下来颇为平静，高级Boss没怎么刷，神之领域满坑满谷的60和65级副本苏沐秋挨个单刷了一遍练手。到后来伍晨都忍不住斜眼来窥他屏幕，没别的，枪系全职业四个号挨个刷本，阵仗确实华丽了点儿。
　　“你到底是……哪个职业？”
　　“都行啊。”他想了想，“不过我还是最喜欢神枪手。”
　　“因为帅？”
　　“因为……”少年在显示器前的微光中笑起来，“好配合啊。”
　　在荣耀升到55级之前，他们尝试过所有职业和散人的组合，得出的结论是神枪手占优。原本曾经认真地设想过君莫笑、一叶知秋、沐雨橙风和秋木苏四个号一起报名的盛况，但其中两个号终究被接连的两个意外击碎了。他最近在没有练级的时候常常翻出各个冠军队在夺冠年的季后赛录像看，琢磨人家的战术思路和招法配合。荣耀的战斗在联赛十年的过程中越来越趋于高效和合理，但是最高效和最合理的方式其实并没有太多选择，所以虽然选手的个人风格千差万别，但具体到技术细节和连招选择上，整个联盟其实越来越趋同。
　　或者说，规范。
　　这没什么不好。这就跟每一个高中生都必须熟背三角函数公式一样，虽然每一个人可能面对完全不同的题目，采用完全不同的步骤，但他们用的公式必然都是那一套。只不过，把荣耀和教科书联想到一起，还是让他有点儿好笑。当初他有多么的因为教科书而头疼，那还是记忆犹新的事儿。
　　所以之前一发现叶修有那么一个外号，他趴在桌子上笑了好半天。
　　但是笑完还得继续学习。从55级到75级，增加的不只是技能，还有不同技能之间的组合方式，同职业和跨职业，同职业系和跨职业系，己方职业组合和敌方职业组合，太多变化需要一一谨记。值得庆幸的是他对于荣耀的记忆力一向很好，更加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在的记忆力好像比以前还要好，但即便是这样，他当然也还需要很多很多的练习，和很多很多的时间。
　　叶修用了十年才成为70级阶段的荣耀教科书，而他现在面对的是整整20级的跨度，平均每个职业增加了20个技能，还有增加的差不多1500个技能点的分配方案。
　　实际上，苏沐秋明白自己的秋木苏在未来肯定需要经历不止一次的洗点。在55级之后的技能学习上他当然绝非没有自己的思路，但未曾经过实战验证。所以在某个程度上，秋木苏的技能树模拟了现成的模板：目前荣耀里最为光彩夺目的那一位枪王。这当然绝非长久之计，只是在独自练级的情况下，为了加快升级效率的从权选择。反正叶修马上就要回来了，那家伙多出来的整整十年经验，不就是用来当参考的么。
　　离天亮还有……3个钟头。不知道他和妹妹什么时候会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