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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斗】【第一场】红楼异志

Synopsis

by Charname

【场外活动】【决斗】

【普通文艺二】【Charname】


红楼异志


却说京师长安万年两县的尊长,宦场中最是难做的。有道是“恶贯满盈,附郭省城”,何况天子脚下,处处高官显宦。长官如此,下役自不消说了。这日快房新任得一名女班头,姓梁名红,江湖上好事者《说岳》听得多了,都唤他作梁红玉。自幼有些本领,因世代操持这差事,得老父荐了职司。那市井间原少规矩,役籍又是个轻贱的,故此虽是女儿身,也可一肩担了。少不得具礼拜过县尊,各房一一打点。不觉已属午后,忽闻大老爷遣人来唤。原来适逢户部稽查,坊间户口增减都需造册;红玉句句应了,正待回房分派人工,却见师爷姓吴者拿目示他。红玉不禁心下纳罕,遂故意脚下慢得几分。转出廊来,果见那吴老招手呼他。二人入了偏房,寒暄已毕,那师爷却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梁父虽操贱籍,却有一番不同;因仰慕圣人教化,于那读书人格外礼让得几分。这吴师爷当日也曾进京搏个前程,不料盘川用尽,又受了风寒,幸得梁某巡街撞见,多有帮衬。虽不曾有得功名,却也安返故里,辗转入了这老爷幕内。因有这一层渊源,便待提点一二。那师爷道:“这差事看着虽易,内中却有些门道,一时不慎却是要挨板子的。想是贤侄女乍来,未免同侪见你年轻,故此相试了。略略传到老爷耳中,也是有的。”
梁红玉听了,心里约莫了然。忙问:“多谢世翁提点,小侄定多加’亲近’同僚,不使生隙。只是此事却不知有何要碍?”
师爷道:“南北十二坊间,官宦门户想必贤侄女平日里便知了。然东门左近有坊名宣阳者,原与别处不同。日下虽无什么遮奢人家,案卷之间却往往有所避忌,贤侄女行事,还当仔细方是。”
红玉听得这番言语,自去贲礼打点上下不提,又封了银两将与这师爷。见再三辞受了,方排发几班人手各坊行走,紧要处一一交代了;自个却亲往这宣阳坊来。因是公务在身,便与坊间吏卒招呼,寻了间客栈住下。四方打问得三五日,敲门拜户不绝。这日晚间略略齐集了,遂把名册将来,就烛火间细细核算。
女班头因就前言留了心眼,一路瞧来果真发现了些端倪。原来但凡坊内皆以十字街口相隔,分划四方;若无巨院大宅,人口想来大抵仿佛。以这户册看来确然无差,然日间行走时,见北东方近坊门处窄户密布,有如蚁穴,与他方大有不同。岂有居室繁密而人口无多的道理?
也是梁红玉年轻好奇,手脚利落,合该有此一劫。当下披衣而起,提了个纸糊的灯笼,直奔东北而去。因不曾出得坊门,又有腰牌,故而无禁。巷弄间一道道迤逦寻来,愈觉怪异。原来那街面上门户虽密,巷弄虽繁,却往往蜿蜒而出,不曾深入。行来行去总有诺大地方无路可通,便好似有座无门无户的院子藏在这民居中一般。红玉愈走愈是心惊:这潜宅怕不是有三五里地大小!如何藏得这许多年?
方欲回转时,却觉周身不知何时已起了一层薄雾。手中灯烛虽然未熄,却只照得尺许方圆。沿路绕得几匝,竟连身在何方一并不知了。原来当日那师爷实在收了班副的好处,听闻这坊间每有邪异,便诳言引他来此,欲落他个威风,好教把差事早日交卸了;人心之险诈可知。日后如何败露,又有若干勾心斗角的嘴脸,却于此按下不表了。
红玉寻摸半日,终究无路。焦灼间忽忆起故老相传“鬼打墙”一事,言且倚一面墙行走,虽所行必远,终有一时可得出去。遂把灯笼交于右手,左手扶墙,一步步行来。也不知行了几时,忽的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得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户紧闭;灰尘蒙椟,蛛网暗结,显是有些年月。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荣国府”五个大字。红玉见了大惊,不由想起一段公案来。
原来市集间人多口杂,又少知识,总有一般奇谈异事,说者未必有心,听者也只当个趣闻。传言数十年前某地原有处大富大贵的人家,曾攀过皇亲的;后来不知怎的破落了,宅子里都是不干净的物事。旁的记不真切,当日只记得一句“只门口那两个大石狮子干净罢了。”如今猛然见了这布设,不知怎的竟忆起这一段来,不由暗生忐忑。回头看时,那雾愈发浓了,又无退路。红玉仗着一身艺业,暗想:“天无绝人之路。分明引我来此了,便是龙潭虎穴,少不得也闯上一闯。”遂往那西边角门间试了一试,果然不过虚掩。闪身进了门,却见得一番情景,不由得呆了——
红玉原想这宅院如此萧瑟,内中不知何等破败模样,不料门内门外,犹若隔世!却见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正无措间,忽闻一人唤道:“小红,你怎的跑到此处了?还不快回去园子里,若是姑娘们问起来,又少不了数落。”红玉听了,心中十分纳闷。细细瞧去,却见一小厮正招手唤他,看神情分明是识得,并不曾错认。只得胡乱应了,循那人指点往园子里去。
且不说那园内花招绣带,柳拂香风,只说那荼蘼架、木香棚、牡丹亭、芍药圃、蔷薇院、芭蕉坞,这红玉何曾见过如此景致,少不得穿花度柳,抚石依泉。却不知往那里去得,只得认着一条石子路慢慢的走来。沿路得了一个月洞门进去,只见迎面忽有一带水池,只有七八尺宽,石头砌岸,里面碧浏清水流往那边去了,上面有一块白石横架在上面.梁红玉便度石过去,转了两个弯子,只见有一房门。待推门时,忽有一丫鬟捧着食盒在那里行走。见了他便嚷道:“你却哪里去?找了这半日。”红玉忙笑脸应了,打个岔问道:“这盒子里是什么?”也是他平日间察言观色惯了的,那丫鬟又不曾留意,便只当他是那“小红”。随口答道:“是二爷留的酥酪,怕不是给袭人姐姐的哩。”红玉只管顺着话头引他,渐渐探出些口风。心下思道:“原来’小红’是这房中丫鬟。天下竟有如许相似之人?那正主却又去了哪里?”万般疑惑只得暂且压下,总是见机行事了。
勉强度得数日,却与那佳蕙、坠儿等一众丫鬟都熟络了,秋纹、麝月等也识得些面孔。只那“二爷”未曾见得,红玉心思原不在这处,自也乐得清静。每日里只做些粗活使唤,得闲了便远远避开,小心探查。这日正当三月中浣,早饭安排已毕,红玉走到那沁芳闸桥边桃花林中,四顾张望。忽见得一道人影,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在那处扫花。观其风流态度,不像是丫鬟仆妇,倒好似千金小姐一般。想来必是丫鬟们口中那林家小姐了,果然与旁人不同,生得花容月貌,兼有一股弱不胜收的气质,极是惹人怜爱。正细细瞧来,忽的背后忽喇喇一阵风声袭来,回头看时——
只见三五株桃树人立而起,张枝弄杈,几欲噬人。当先一株高举枝条,如同使得一根长鞭,迎头盖面抽将下来。幸而红玉自幼习练,敏捷过人,辗转腾挪间堪堪避在一旁。心下早悔成一团:“托大了,原来这世上果真有妖魔!”一身武艺与人对敌尚可,陡然遇到这奇形异物,正不知何处可进,何方可退,几招之间便给逼得险象环生。只见周遭山石受那枝条一击便自炸裂,忽有碎石崩出,无巧不巧正中他“环跳穴”。当下腿间一麻,暗道休矣。
电光石火间却闻身后一声清叱“伏下!”,红玉不及细思,蜷身便往一侧滚去。一根花锄伸来,搭在枝条末端,顺势转得半圈。见去力已尽,便就手一击,只听得哗啦啦一串响,枝条软软瘫落在地。定睛看时,竟是那林家小姐名黛玉的,信步上前,左锄右帚,随意使来。那桃树方欲迎战时,呯的一声桠脚、枝杈、树根七八处齐齐中招;登时便枝叶垂落,再无一丝动弹。黛玉又如法炮制,将剩余几株一一料理了,真个是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这才转头来笑道:“你是谁房里的?却未曾见过。”
红玉见了这等神仙人物,不由得呆了。世上竟有如此人品,如此武功!呆立了半日,方答了。黛玉听说他是宝玉房里的,又细细看他两眼,方笑道:“既如此,来与我将这些花儿葬了罢。那畸角上我有一个花冢,如今把他扫了,装在这绢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干净。”原来那树头上桃花经此一闹,落下一大半来,满身满地皆是。红玉待要抖将下来,恐怕脚步践踏了,只得兜了那花瓣,一边清扫,一边与他说些闲话。一时扫净了,方欲去时,忽闻岸边脚步声,遂隐在一旁偷眼看去,原来是位年青公子,拿着一本书,也捧得一兜花瓣在那里踟蹰。听那黛玉走上前去与他言语,却原来这便是那“二爷”宝玉了。红玉见他俩情投意合,暗暗思量。这宝玉生得虽俊俏,又解人意,身上却掩不住的一股脂粉气,想是自幼娇生惯养的,哪及得林姑娘这般神仙似的人物?一面摇头,一面自顾去了。
红玉经此一事,再不敢乱行乱走。一日日奔走忙碌,恍惚间竟似忘了自身跟脚,觉着原就生在这园子里的一般。不意这日琏二奶奶见了红玉,因他伶俐,命把“玉”字去了,且入那厢听用。这处规矩又自不同,分明严整有序。小红既得了凤姐另眼相看,倒拾得了几分当日县衙做班头的气势来,不免得意。本家又有一个爷们换做贾芸的,自凤姐那领了桩种花草的差事,来往间与他相善。若不是后来无意间撞见一番奇事,怕不是早将这杭州当做汴州,就此不返了。
却说这桩奇事,还落在这芸二爷身上。这日贾芸完了差,来得凤姐院中交付。小红在廊上见了,虽为了避嫌只是一瞥,却总觉哪里不对。当时也未在意,到得房门处立定了听他二人说话。隐隐只听得凤姐道:“仔细你的皮!”觑眼看时,那“贾芸”竟将面皮从额前一抹,整幅取下了,一边笑,一边道:“婶子你又唬我。左右松动了些,再装上便是了。”再看那面容,竟是白板一片,端的是可怖。惊得小红魂魄出窍,不由“啊”的一声,忙捂着嘴一溜烟似的逃去。听得身后有人赶来,并不敢有丝毫停留,只顾一路狂奔而去。
也不知奔出多远,眼见着天色将黑,不远处一汪潭水。饶是红玉常年练过的也不禁气喘,只得靠那栏杆上歇上一歇。想来这几日间光怪陆离之事,不禁暗自恼了,踢一脚石子道:“偏生是我遇见这等怪事!”只听打得水响,一个大圆圈将月影荡散复聚者几次.只听那黑影里嘎然一声,却飞起一个大白鹤来,极是长大;伸颈探头,上来便啄。因走得急,手上也无称手兵器,躲闪间一个不慎,竟向那水中直落下去。
忽觉去势一缓,似是被层棉花垫子托住一般,竟慢慢飘将回岸上。再看那鹤时,似被人拿住头颈一般,于空中扑腾不已。只见沿路缓缓走来一跛足道人,疯癫落脱,麻屣鹑衣,口内念着几句言词,只听得甚么“好了,好了。”
红玉这厢落了地,知道他是个有功夫的,忙上前拜了。原来江湖上僧道女丐,最是难惹;那道人打量他片刻,却道:“你不是此间人氏罢?”红玉听了大惊,强笑道:“道爷说哪里话来?我便是这家生的奴婢,唤作小红。”道士笑道:“若你不曾入得这园中,彼处何来什么’小红’?你且勿慌,听我道来。”于是说出一番缘故,听得红玉张口结舌,无可置信。
原来这贾府祖上荣、宁二公,曽得了一桩异宝。那道人道:“神州上古原有十大神器,逢战乱或有显世。中有一块奇石,便是我朝初建之时方自出世,辗转为贾府二公所得。神物自晦,原是无碍的;不料这家后世子孙中,又出了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这才惹出一桩祸端。”
红玉听他说的蹊跷,便问道:“莫非是那宝玉么?听闻打娘胎里带来一块玉,唤做什么’通灵宝玉’的,不知有何神奇?”
道人笑道:“是,也不是。我适才说的那人’此刻’尚且在生,便是宁府的太爷贾敬了。想当日他不仅于那科举正途得力,更博采众家之长,道佛兵墨无所不涉。于残纸片椟间竟被他找出一个法子,欲借这异宝之力将阖家富贵代代相传,永久不衰。这法子原是东方瀛洲之上流传的一种邪法,唤做’人柱’——”
红玉一路听来,虽觉匪夷所思,与这几日所见一一印证,却也不得不信。原来贾敬与一二人合谋,以贾政次子为那“人柱”,取名便叫做宝玉,与那“女娲石”灵窍合一。合族之中,便只他一人名字与众不同的,因为此术关要,不得不如此。这道人因欠了贾敬一个天大的人情,不得不把手中一面“昆仑镜”借他,这两件异宝,一件生死肉骨,一件错乱时空,生生将贾府这繁花着锦之地,打造得洞天一般。
红玉道:“既如此,虽是偷天之功,也算一件好事了。为何今日看来,却处处透着邪异呢?”
道人叹道:“这便是’情’之一字误人了。那器灵原是无知无识的,故能长生不灭;因与贾家公子相合了,又在这人间富贵之地,却养成了一种痴性,最是难解。情事难遂时,往往万念俱灰,一时欲入空门,一时欲以身殉,如此种种。你且看来。”
说罢,将手中一面镜子与红玉看了。只见疏木树影,当中一根粗枝上吊着一人,看面目竟是那黛玉。宝玉远远奔来大哭,又取那玉砸碎了。正此时光影浮动,竟又回返二人初见之时,约莫十二三岁模样。那宝玉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象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红玉看了数遍,初时还不解其意,后来通了关窍,惊道:“莫非此地事物便在这数年间重演,再不得前行了?”
道人颔首道:“正是了。我等眼见此间大梦一场,其中生灵不得解脱,生生将一场红楼春梦做成了一出噩梦。那贾敬追悔莫及,日日但求一死,然不日即又重生。这有知觉的尚且如此,那无知无识的,于人世间本就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物,生出何种奇形怪状来,均不足论了。”说罢,注目道:“如今这事如何解脱,还要落在你身上。”
红玉忙道:“那黛玉等一般人物,我原是极敬爱的;若能助他,自不容辞。只是我人单力微,如何行事?”
道人笑道:“行不得,行不得。此事除非宝玉自悟,理出一条团圆途径来,旁人如何帮得?你方入此地未久,尚可脱身而出。但到外间,把这红楼故事多行刊发,想世上智者无数,总有一二极具心思的,可解这风月情局。”
原来当日有位老明公号山子野的受请建这大观园,于荣宁二府间引来活水,又拆去一道暗巷。这巷弄今日便可容人以秘法通行。道人送红玉去了,又借灵气一道,化作林之孝之女名林红玉,权充此间人物。
梁红玉既脱此难,遂托名著书,写得《石头记》若干卷,刊行于世。后若干年,又有各种《红楼梦》、《情僧录》、《十二钗》,乃至“庚辰”、“程乙”各本,大抵仿佛,然于细微处不尽相同。盖后人误打误撞,亦受道人所托而著。只是每世境况各异,故此不同。后者观之,若能于此觅得一条出路,便是书中人物之幸了。正是:
石中玉是时中喻,镜中人是景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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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说:

    2018年F1赛事场外活动,包括决斗等产生的作品

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