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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谊魔法队][绕圈]信使 之秋冬篇

Synopsis

by Leyi

秋之篇
鲁哀公十一年,夏。
是年齐师伐鲁,孔子弟子冉有率鲁师与齐战,获胜。
季康子问冉有,其才学从何而来?
冉有答曰:“学之于孔子”。
季康子乃遣人迎孔子归鲁,始修春秋。
而后吴王夫差联鲁伐齐,于艾陵歼齐军十万之众,吴国之盛,已至巅峰。
孔子回到鲁国的时候已经很老了。
鸡皮鹤发,身形佝偻,只能扶杖而行。
可他回到鲁国后的第一站却并非自家草堂,而是去探访他的弟子冉有。
众弟子想要随他同去,但孔子坚持要独往,命众人散了各自返家。
他说:“我有些要紧话同冉有讲,若有人在边上,我便说不出口了。”
众弟子已自迎伢的使者处知道,此番孔子得归故土,全赖冉有之功。暗忖孔子必是前去相谢,故而不欲弟子相随,以免届时尴尬,便齐齐向孔子拜别。
唯有颜回、子贡强欲随行,直至孔子抡杖相驱,才也郁郁地去了。
孔子别了众人,孤身寻至冉有住所。冉有得从人报,慌忙抢出,见孔子即伏地泣曰:“一别数载,不见恩师之面,食不知味,夙夜难眠。今日得见恩师无恙而返,虽死无憾矣。”
孔子却不作声,只从怀中掏出一布袋递与冉有,而后扭头就走。
冉有不明所以,抬手掂量,闻得“噌嚓”之声,却是一袋钱币。惊而大呼道:
“恩师此何意也?”
孔子当即止步,回首道:“我听闻季康子推行田赋,子有居功甚伟,故而自来纳赋,也好省子有些气力。”
冉有张口欲辨,却不知从何说起。低头思忖片刻,缓缓站了起来,解开钱袋,数钱三十枚,郑重其事,纳入怀中。
“恩师有田三十亩,此为田赋,余数尚请恩师收回。”
言罢两手一推,将那钱袋递将回去。
孔子周游列国十余载,家中大小事务多交由冉有打点,当缴税赋几何冉有自是一清二楚。
孔子见状面色一沉,徐徐踱了回来,眼望那钱袋,却不肯接。
“你若一意孤行,那从此以后,就不再是我的弟子了。”他淡淡地道。
冉有虎目含悲,哀声道:“子有何尝不知田赋害民。”
孔子怫然道:“那你为何……”
不曾说完,只听冉有又道:“但!当今之世,群雄并起,吴齐晋楚,无不觊觎鲁地!夫子……庶民救不得鲁国!唯季氏或可救之啊!”
孔子大怒,以杖捶地,道:“季氏或可救鲁。但若失了仁德,鲁国纵然侥幸得以保全,又有何用?”
直如醍醐灌顶,说得冉有呆立当场,作声不得。
“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孔子见冉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有些不忍,一把抓过钱袋,步履蹒跚地去了。
××××××××××××××××××××××××××××××××××
孔子离了冉有,怒气冲冲地回返家中。可当他推开家门,望见早已坐在堂中相候的春麟之时,却又像个孩子似地笑了起来。
春麟仍是当初那个及笄少女的模样,只是脾气更烈了几分;见孔子进门也不寒暄,愤然起身劈头便道:“笑!你还笑得出来!今日之事你若不给我个说法,从此以后咱们就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孔子被她骂得怔住,呐呐地道:“春麟息怒,但不知老汉犯了何差错,竟令春麟一怒若斯?”
“你还有脸问我?”春麟面上怒意更盛,只两步便抢出堂外,指着孔子的鼻子道:“我且问你,吴国联鲁伐齐,你为何不设法阻止?”
孔子当即恍然,面色一凝,道:“齐国内乱,万民倒悬,鲁国兴王师而伐佞臣,我为何要阻止?”
春麟大怒欲狂,跳脚道:“但那吴国行的是孙武之道!那孙武可是兵燹!兵燹!懂么!”
孔子正色道:“孙武是兵燹不假,但他绝非嗜杀之人,更非什么歹人……”
奈何春麟并不肯听,又抢着道:“还有你那弟子冉有。他说是靠你所授之道破阵,用的却是孙武的兵法!这你也知道么?”
孔子并未即刻作答,垂首等了一阵,待到春麟怨气稍平,才淡淡地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剑能杀人,也能救人;兵法,亦如是。冉有以吾之道难破齐军,故以孙武之道破之,何错之有?”
春麟无可辩驳,只愤然道:“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孔子又道:“我倡行仁礼之道,而孙子钻研兵争之学。我二人道虽不同,却非对手,不过一镜两面而已。”
春麟兀自不服,气哼哼地道:“那我问你,何者为仁?”
孔子答曰:“仁者,爱也。故而我爱世人,为何独不能爱孙子?”
他这话说得并不如何响亮,但在春麟听来,却如晴天霹雳!
“你……你说什么?”她颤声道。
“我爱世人,为何独不能爱孙子?”孔子静静地重复道。
春麟目现茫然,喃喃道:“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她不自觉地走了两步,又忽然定住。
“不,也没准儿是我疯了!疯得以为自己听见了天道……”她自语道。
“这哪里是什么天道?这只是最最普通的人之道啊……”
孔子苦笑一声,拄着木杖掠过春麟身侧,缓缓行入阔别多年的草堂。

四下院落蝉声聒噪,争鸣求侣,久久不息。



冬之篇
鲁哀公十四年,春。
是年哀公西狩,获一奇兽,人皆不识,乃召孔子来鉴。
不想孔子见了那兽,嚎啕大哭,悲曰:“吾道穷矣!”
哀公奇之,问是何兽。
孔子涕泣答曰:麒麟。
哀公惶恐,命左右善待之。
然那麒麟不饮不食,终不治。
夜已深,鲁城一片岑寂。
长空云起,星月全被遮没,风呼呼,似有雨点随风打来西郊黄土路边疏阔的松柏林中,一团黑乎乎的阴影如雾霭般缓缓飘动。
临近路旁的几株柏树已然枯死,树干也烂得中空,几名衣衫褴褛的乞儿抱着茅草,躲在树洞中瑟瑟而眠。
乞儿们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地便抽搐两下,嚎哭两声,或是蹦出几句梦话;尤其年岁最幼的那名男童,哭得极是惨烈。
“我知错了!大夫莫再踢了!莫再踢了!”
他一个劲儿地喊着,想是梦见了白日里行乞时的情形,把怀中的茅草揉得哗哗作响。
说来也怪,那黑影似是能听得见声响,循着那乞儿的哭叫径直飘了过来;收缩变幻,竟凝成了实体,却是一头样貌奇异的兽类;象鼻、犀目、牛尾、虎足,前身乌黑而后身纯白,通体覆着细密的绒毛,一望而知不凡,不与常兽相类。
它辅一显身,便发出“呜呜”低鸣之声,而后探出象鼻,悬于那乞儿眼前,轻轻一吸。
但见一团黑气自那乞儿脸面透了出来,簌簌钻入那兽的鼻孔,须臾即尽。
乞儿随之宁静下来,不再异动喊叫。那兽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进而环顾四周,目露垂涎之色,如老饕之闻肉香。
可恰在此时,却听忽律律地一阵响;一道黑影擦着那兽的肩胛疾掠而过,曳出一道黑弧,直上林梢。
那兽先是一惊,夹着牛尾就蹿,一边蹿,一边还扭头窥看;只看了一眼,却又停了下来,踱着虎步绕了回来,仰头怪吼,声如石撞,似是极为不满。
停在枝头的黑影也——————”地鸣了起来。却是一羽乌鸫,神态甚是懒散,不时拿喙梳理着翎羽,似是全没把地上的奇兽放在眼里。
它鸣了一阵,翼翅一展,扑棱棱地走了。
那兽愣了一阵,颇有些留恋地看了眼先前哭叫的那名乞儿,终于甩了甩象鼻,迈开大步,也循着那乌鸫飞离的方向缓缓行去。
不一刻,他的身躯再度虚化,复又变作一团黑气,隐入暮色之中。
而那乞儿兀自睡得香甜,对周遭发生的事一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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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握笔呆坐在案前。
想写,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他见过春麟的本相,自然认得麒麟。可他宁愿自己不认得。
不认得,就不必想,不必怕,不必痛,不必心丧若死。
他已整整三天没有合眼;型容憔悴,衣冠不整,瘦得都脱了形。
他忘不了那麒麟凝望着他的眼神。
那样地平静,却又那样地哀伤。似乎在说她这一生无怨无悔,只恨不能再陪在你身边。
她到底是春麟?还是秋麟呢?
孔子不敢想这个问题。
他知道他若是想了,就必会违背他的道。
此刻,他已恨不能杀尽天下人。
所以,我们可以想见。当春麟和秋麟一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心中的那种狂喜,那种垂死之人突获新生的感动。
简直无法言述。
而春麟和秋麟则一如往常。先是春麟轻轻推门进屋,紧接着秋麟也跟了进来,两人分立左右,在门前站定。
孔子还以为是弟子前来探视,怆然悲声道:“我已说过了,莫要管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去,眼见竟是春麟和秋麟,“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若非亲见,绝难想像那老迈的身躯中竟还残存着如此惊人的力量。
“你们……”
他语声颤颤,不知眼前是幻是真。
“我们没死。”春麟一手抚胸,开腔应道:“死了的是我们最小的妹妹——仁麟……”
她话到一半,便再说不下去了。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仁麟?”
孔子隐隐感觉不妙,他还从未见过春麟如此哀戚。
秋麟点了点头,替春麟接着说下去:
“她自你开堂授课那日降生。而此前我麒麟一族,已近千年未添一丁。爹爹说,那是因为你将传仁道,令繁衍之气聚于鲁地,她才得降生,故名——仁麟。”
“不分贵贱,有教无类……以人之眼而得窥天之道,此前我们谁都没料想到,你竟能走到这一步。”
秋麟说到此处停了下来,似乎心有所感,幽幽地叹了一声。
孔子断没想到那仁麟竟与自己有如此干系,立时如遭雷殛,半晌不得作声。
而后春麟抹了抹泪眼,呜呜咽咽地又道:“仁麟年幼,不得化形。故常年栖于林内,一生未离鲁境一步。她因你的道而生,也因你的道而死,此乃天意。爹爹说了,他并不恨你。”
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急忙背过身去,举袖擦拭。却是愈拭愈悲,“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秋麟也是悲不自胜,娇躯颤震,却仍强自镇定,沉声言道:
“鲁失其仁,已遭吾族摒弃。从此梦貘远离,天灾人祸,将毕集于此;你虽是繁衍之气化生,又有天道护持,却也挡不了多久。”
孔子这才回过神来,两股战战,枯掌微举地道:“那鲁国、鲁国将如何呀?”
“鲁国,不久将亡矣。”
秋麟摇了摇头,又叹道:“原本我姊妹使命已毕,不该再见你。但念我等宾主一场,不忍见你伤心而绝,这才相约而来。从此不能随君左右,还望夫子好自珍重。”
说罢,拱手行礼,转身扶着春麟,便欲离去。
孔子见状大急,道:“那我……我可还能再见到你们啊?”
秋麟停了一停,旋首言道:“此别即是永诀,后会无期了。”
言罢她扶着春麟跨出门去,袍袖一展,便将远遁。
“等等!你们等等!”
孔子踉跄着追将过去,却被榻前书简绊到,跌坐地上。
恍恍惚惚间,他听见春麟和秋麟的声音交替往复,柔柔地宽慰道:
“我们会等的。”
“等到你的道能传遍天下。”
“我们终将见证你所修春秋永垂青史。”
“因为,那也是我们的春与秋。”
“我们身不在此,心却与你同在。”
“永远。”
“永远。”
至此,再无声息。
待得孔子抬头再看,门前空空荡荡,已是芳踪杳然。
孔子怔怔回至案前,愣了许久,终于伏案大哭,手边竹简狼毫,落了一地。
鲁哀公十四年,孔子获麟而绝笔。两年后获病,不愈而卒,葬于鲁城北泗水之畔
出殡之日有疑似双生姐妹来吊,艳丽照人,不可方物。众弟子惊异,问二人来历。

只云春秋。


(全文完)



注:
五父之衢五父衢是一路名,位于山东曲阜县东南。所以春麟才吐槽孔子把棺材停在了路口。(也有说孔子先将颜氏浅葬,找到老爹墓冢所在才安排合葬的)
鲁昭公、鲁哀公:皆为鲁国国君。
景公:即齐景公,齐国国君。
梁丘据:齐国版和绅,不过没他那么贪……
晏婴:即晏子。
应龙:上古神兽。据传应龙生建马,建马又生麒麟。所以春麟说她老爸是匹马……(找不到建马的资料,只好胡诌了……)
三桓:即指鲁国卿大夫孟孙氏、叔孙氏和季孙氏。
雒邑:周朝国都。
季康子:三桓之中季氏宗主位高权重,是当时鲁国的权臣。在位期间用冉有改革田赋,加速了礼乐崩坏的进程。
冉有:孔子著名弟子之一,擅长政务,子有是他的字。
孔子、孙子、阖闾、夫差:这些都不用解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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