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登录

          
          
          

晁上舍花月良缘 1

Synopsis

by Sanna

膝盖一痛,陶园猛地清醒过来,还未等他看清周边情况,只听耳边一个干涩的声音尖声道:“一拜天地~!”

什么什么?陶园一脸蒙逼地抬起头,满堂红通通,一个孤寡脸,瘦伶仃的老头子穿着长袍,带着乌帽子,站在身边嚷嚷着,二拜~~~~。“拜你妹”,陶园嘟囔着,被一双肉肉的手按着脖子,不由分说地磕下去,旁边还有人起哄地笑道:“新郎官欢喜傻了!一群人哈哈哈哈地笑起来,空气中充满快活的气氛。

陶园被按着,不由自主地磕了三个头,又被拉起来,推搡着,走入另外一个红通通的房子里面坐定,一群人围着,笑闹着,许多干果子撒到他头上。方才的老头子也进来了,依旧站在旁边半文不白地喊了许多话,他抬眼看去,满屋子都是穿着古装的男女老少,一个都不认得,屋子的布置,完全没见过,坐在身边是个穿着红衣的,年轻美丽的女人。

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他稀里糊涂地想。

一时,老头子念完了。又有人推着他,道,“新郎官出去敬酒!他茫茫然随着那声音走出去,又是一个院子,坐了许多男人,都穿着土布的大袖衫子,有土蓝的,土青的,更有一个粉红的。那声音推着他,走到又一个穿绸袍的老人身边。那老人穿戴得比众人都好些,见了他,满面堆笑,道:园儿,快来见过你七叔。陶园惶惶然,照着印象里面电视剧的样子,对着一个孤寡脸,暴眼睛的老头子施了一礼,口称:七叔。

叫七叔的老头子呵呵地笑着,双手虚扶一扶,道:“许久不见,大官儿生的越发好了。”

“哦。”陶园看着他乱蓬蓬灰白色的发髻想到:“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绸袍老人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以手点着周遭一圈人,一一道:“ 这是你三哥、四哥、老四房的五哥,七哥……”陶园被他领着,只管一路作揖下去。又有许多人哄哄闹着,许多酒碗递过来,陶园一个人也不认得,但是这时候如果叫起来,只能让人家当疯子处理,无奈只得个个接了,一饮而尽。又有人大喝道:“大官儿好酒量!“

陶园也不分辨,只一碗碗喝下去。渐渐地,陶园醉得很了,红通通变成红蒙蒙,一切老老头子,中老头子,年轻的,小的,都变了形。几双手扶弄着他,送到起先有女人的房间里,有个人说:大官儿喝醉了。

就有一双温暖的纤细的手扶上来,往他额头上一摸,骂道:”恁般没搭刹,不醒事的行货子,灌丧了黄汤……“ 说了一半咽了,又道:“小麻雀,你挺尸哩,还不过来扶着你姑父!”陶园醉着,不睁眼睛,闻着女人身上的香气,含含糊糊地道:“小姐,我失礼了。”那女人扑哧一声笑了,扶他往床上躺了,又叫打了水,拿湿手巾与他擦脸。

陶园擦了脸,一觉朦胧,却在梦中见得此身的前世今生。原来他附身之人叫做晁chao源,大明山东省武城县秀才晁思孝之子,亦是他的同乡。今十六岁,父母做主,说娶计处士的女儿计氏为妻。那陶园在梦中又见这个晁源,因父亲选了华亭知县,狐假虎威,在乡间不学无术,仗势欺人,无所不为。又宠妾灭妻,至妻横死,后来勾搭人妻,被人杀了,丢下老母无依无靠,几乎被族人逼死。晁源梦中见人围着一个老妇殴辱,自己看着,又不能上手救护,急得出了一身热汗,朦胧听得有人娇声呼唤:“哥哥醒来。” 待睁眼,却是黄粱一梦,还是新婚当日。

陶园,不,晁源举目看去,见那红衣女子满面飞霞,坐在床边一手推他,忙起身赔笑道:“我才吃了许多酒,不知怎地就睡了。什么时辰了?” 那女子道:“中后晌了,俺娘待送饭来,你且起来,看俺娘说。” 晁源道:“ 你说的是。” 说着就起来,使面巾擦了脸,重整衣冠,在房里坐的,落后又讨一碗茶吃。吃毕,生怕自己露馅,妆害羞不说话,呆呆的对着美女的脸看。坐了许久,见一个年老的妇人进来,晁源见计娇姐上前见礼,料得是岳母了,也便上前行礼。

那计婆子见女婿明眉大眼,唇红齿白,好个模样儿,喜欢得极了,道:“女婿,俺见你吃酒来。”晁源道:“有愧。” 做个认生模样,低着头装傻。因原身的记忆还模模糊糊地,也只得妆一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仆妇进来放桌摆上面来,晁源也是饿了,连汤带面登时狠了五碗,娇姐怕羞,吃了三碗就不吃了。一时饭毕,计婆子去了,晁源看娇姐,娇姐看晁源,两个面面相觑了半日,忍不住俱笑了。晁源一边笑,一边心里犯愁:这是新婚夜吧,这是要做什么吧?这…………

晁源前世已经三十岁了,虽未婚,也不是没经验,可对着个十六岁的陌生姑娘,他还真是下不去手。然而刚才梦中所见,显然是穿越了,此身晁源必是他的前世,这个计氏也必是他的妻子,一时钓丝气发作,心想:“人家穿清穿明,都要扯旗造反,为官作宰,要么就大发其财,美女佳人在怀,我睡一个自己的老婆,难道没有道理吗?”

说睡就睡,这一番春点杏桃红绽蕊,风欺杨柳绿翻腰,却也不表。

 

闲话休提,且说直到第三日,起五更计家就来接了娇姐去,晁源随后也就梳洗了,往岳家去做三日,不料出得门来,见一头叫驴“昂啊昂啊”的,立在门前。原来晁思孝宝爱独子,特地借了一匹驴,叫他骑着接亲。可怜晁源前世三十多岁了,连根驴毛儿都不曾见识,但见那驴身量甚是高大,又有一个大屁股在那摇呀摇的。晁源待要上驴,那驴将那驴脖一扭,驴臀一掀,打出一个屁来,臭得跟马的小厮几几乎不吐出来。晁源见了这个屁,故意道:“这畜生不调停,我不骑罢。不的到俺岳母家丢丑。” 小厮道:“大官儿,你不会骑,不妨事,看我诌你上去。”说着,亮出那细伶伶柴禾棒一般的双胳膊,就来抱晁源。晁源唬得连叫:“你休来。我自己上,你拉紧着。”小厮便紧紧拉着缰绳,晁源爬呀爬的,竟爬上去了,便叫小厮牵头牵着缰绳带路,自己慢慢的往前溜。

溜够半日,看那日头将将升起,晁源也到了计家门口,慢慢的又爬下来,往门里走。因接新女婿,计家的儿子计疤瘌早早冠带了站在门前迎亲,又殃了一个同族的兄弟一同照管。见晁源来了,忙上前见礼,殷殷勤勤接进来。晁源向上拜了岳父、大舅,又往里面拜了岳母,出来上座。

原来晁源虽然记不得许多事情,且喜晁家族人不大往来,家下众人因办喜事,各自忙乱,他这几日已将晁家上下有名人口皆记认了。这边计家原是新亲,他只妆害羞,席上多吃菜,少说话,有递酒的,递了他就喝了。就有计氏的一个族人叫计其方的赞道:”晁女婿倒好个实诚人。“原来这计其方乃是有名的一个童生,头次科考,两场都考毕了,可可的到了府试的关头,中了一场风寒,把个考期耽误了。第二次,吃坏了肚子,连个家门都不曾出得去。第三次又被驴踢断了腿。接接连连,耽误到年纪老大,文章是数一数二的,到底不曾进学,为人甚是洒落。因晁源合了他的心,二人拱手作礼,说了好几句话。计其方甚是多话,晁源甚是不知所云。

一时酒收人散,晁源压了娇姐的轿子回家来,同拜了父母,回房收拾睡觉不提。

 

晁源毕姻以后,晁思孝家事已了,收拾上京廷试,丢下老妻、子、媳在家。这日,计其方来访,晁源让到客位坐下,丫鬟拿上一壶黄酒、四碟下酒小菜:一碟蚕豆、一碟咸酱瓜茄、一碟海米、一碟花生米。计氏走到厨房,切了半块咸肉,蒸了半条腌鱼,炒豆腐,炒黄牙白菜,又叫晁住媳妇烫了一壶酒上去,落后自拿了豆腐并白菜到上房,与晁秀才娘子一同吃了。

吃酒中间,计其方开言道:“晁女婿,你不知,县里新来的太爷待清地哩。前日书办来说,太爷叫整黄册,要一村一村的丈量,待不几日就往这边来。晁源听得心下一跳,心说我单知道明朝张居正丈量土地,清理黄册,实行一条鞭法,难道就是这个?忙问道:太爷是怎么个章程?计其方“嗐” 了一声,道:“这个太爷,甚是爱钱,油锅里都要弄钱花的性子!他清什么地?只看你家没有秀才、举人、乡宦,便写做富户,下等旱田都改了上等水浇地,待要改回来,非钱不行。俺族里虽有几个秀才,奈何族里人多,通照管不过来。我又是个童生,不当人子,没奈何,拆了俺娘一顶珠冠,当了三十八两银,送与太爷二十两,二爷、书办、里正,哪里不送到!尖尖的去了三十五两,方将黄册重新改过。“

晁源秒懂。一条鞭你妹!这哪里是要改革,根本是变着法儿捞钱罢。深深谢过计其方。二人吃到傍晚,计其方去了。晁源忙忙的走到后头,就与娘亲、计氏说知此事。晁秀才娘子说:咱家齐头原有四十亩旱地,这是不在纳粮数目内的。后头你爹进了学,作兴了些许牌匾银,你娶亲用了几十两,剩余的都与你爹带去京去了。你媳妇,陪嫁了一顷地,如今租给人种着,只怕人家有话说。你明儿起五更,且寻你丈人去,看你丈人说什么。

晁源道:俺娘。那头计大叔说来,县里憋了他三十五两银子才罢了。我丈人又不是秀才、举人,说什么不遭他毒手?脱不了也是钱说话。俺想来,待明日去到那边,看他不说话便罢,有话说时,拿着俺爹秀才的名头跟他讲,三十两银子只怕照下来了。

计氏在旁,听见她爹有话说,急得了不得,立逼着要坐轿子回去,还是晁夫人道:这天好乍晚了,你回去,看巡夜的拿了去。我儿,你明日起五更回去吧,我还叫源儿照管着你。计氏才罢了。

夜来晁源翻来倒去的,睡不着。计氏道:你翻来覆去的,烙饼哩?晁源道:我也想来:人要起钱来,是没个足数的。这一回就是拿钱搪下来了,下回再来要,有给他什么使?千说万说,都是白身的不好。俺要是有个功名,便是个童生哩,他敢怎么的我?咱爹虽说贡了,廷选能有什么好缺?左不过选个教授、训导,一些儿也没有出产。俺一家四口要齐去做官罢,丢下家里产业没有人照管。待要留在家里,俺爹这小小功名,也遮不得风雨。“

计氏道:你说的是是的。只是功名怎么上哩?俺听说,得一个秀才得二三百两银子哩。

晁源道:胡说。功名也是能使钱上的么?计氏道:只怕是我听错了,秀才使银子上不得,举人、监生都是使银子上的。晁源连说几个“胡说,激得计氏恼怒起来,使那纤纤玉手,照着奶胖左右那么一旋,刹时就黢青的一片,拧得晁源嗷嗷怪叫,两个毛毛腿乱蹬了半晌,唬得那个小麻雀连滚带爬的起来,叫道:姑父,你害绞肠痧了么,叫的这么等的。

计氏笑骂道:睡迷了你这淫妇,什么绞肠痧,还不快滚。小麻雀咕嘟着嘴去了。

这里晁源一边揉奶胖,一边埋怨计氏:说话罢了,你拧我待怎么?拧我罢了,使这等狠劲。计氏赔笑着给他拿手扑啦,不说话。揉搓半日,巴天不明,一骨碌起来,收拾缠脚,洗脸梳头毕,换了出门的衣服,使家人到邻舍家又借了一头老驴让计氏骑了,晁源拉缰,小麻雀并一个家人媳妇跟着驴,往老计家飞跑而来。

 

 

 

 

 

全部留言

请登录评论!

暂无评论

全部留言()
  • 作品:原创王道
  • 状态:连载中
  • 类型:专题档-专题档
  • tag:原创
  • 发布时间:2018-04-21 22:47:40

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