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村姥姥是信口开河

　　平儿入园来要螃蟹，带出凤姐“忙”，“不得闲”，可知这位管家奶奶平日是很辛苦的，伺候了太婆婆婆婆丈夫们，还要署理内外一切事宜。做到这份儿上，她就错个一半点儿也该担待了。送螃蟹时平儿说“多拿几个团脐的”，她待她真正体贴，远超主仆之情。
　　下面婆子来送东西回话，一者显凤姐会做人，再者说平儿那两句，似怨实爱，所以平儿说“又把我怎么样”云云，其实是知道凤姐对她的好。宝钗并众人的评论，当着面说“我们素日品评起人来”，又有李纨宝玉探春惜春在内，一则见平、袭、彩、鸳等人的风评是公认的，二则大观园的主子们显然也不是不问世事的主儿。虽不开口，也都不是瞎子。此处虽未出黛玉，并不等于黛玉日常不参加这样的讨论，她不是那样的不合群。只不过她较别人更谨慎，只是不说而已。
　　另，平儿说陪送的四个丫头“死的死，去的去”，去者外嫁也，其中一人是旺儿媳妇，那么以她应是填房。
　　下文说月钱等事，凤姐敛私财的心太切，谨慎如袭人都看不下去。贾母王夫人的钱都敢拖，想来她们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了解凤姐的心，替她担待了。这是既得利益者，不说什么，那未得利益的邢夫人等对凤姐观感如何，竟无需再提。
　　接着出刘姥姥，是全盛时的“二进”也。所带礼物是瓜菜野果，因知刘姥姥不但诚实，而且有心。反正以她的家底，礼物再贵重也贵不到哪里去，落在知道她家境的人眼里，不但笑话，收了还不安心，不如老老实实送个“穷心”，送的人也不浪费，收的人也不尴尬。又说螃蟹（河螃蟹，那时人似不吃海蟹）所费二十多两银“够我们庄家人过一年了”，刘氏所称“庄家人”当以自己为衡量尺度，大约是一家四、五口的样子。换算起如今的购买力来说，维持帝都附近乡村之生活，是不是也要五、六千？PS：俺记得上回看银行里银的牌价是每克56~60元。
　　以下叙刘姥姥交运。周瑞家的云“我们老太太最是怜老惜贫的人”，这话关键不在“老”而在“贫”，是高居云端之上的富贵闲人见到弱势群体的一种本能的反应，是混合了同情、可怜、自傲，以及宗教性自我满足的产物。并不是说这种心态有什么不好。如果没有这种心态，这个世道就没有什么让人爱的地方，不过将之夸赞到神奇的高度，未免十分肉麻。
　　人皆向善，能帮一点是一点，既无须“亲自握手”，也不消“亲自抗油”——政绩工程除外。
　　哈哈哈哈。
　　PS：小厮告假一文，平儿心善、精明、位高权重，不点自明。
　　刘姥姥见贾母，自称“七十五了”，显然比贾母大了不是一点半点。而上年贾政还说自己“年过半百，只有宝玉一个嫡子），儿子都过了五十，这位母亲不知有七十没有？另，后面鸳鸯偶一节，明说贾赦已经过了六十了，又值得怀疑他是不是贾母亲生子了。
　　当然，贾母说“我老了，不中用了”是带着傲慢的故意谦卑，指望的就是那句“老太太有福”或者“老太太年轻得很”云云，不然哥们说去“是啊，您是老糊涂啦”试 试？
　　又说吃斋信神佛等语。“合了王夫人心事”大约指她平素信佛，并且指望宝玉“念书、有出息”的心事，不过“合了贾母的心事”到底指什么呢？她虽信佛，并不见指望宝玉如何如何，这一点请方家教我。
　　雪下抽柴之说，极写宝玉之痴。只要涉及到美女就这样挂心，好象粉丝们听到“本命”的八卦传说。黛玉“刺”，众人“笑”，可见都有几分看不上。而宝玉“瞅”了那一眼，是很不忿的。意思是：我为人你还不了解？至于这么积极当着人给我难堪吗？书中没写黛玉的反应，个人推测她大概装着没看见，不过也知道自己有点冒失，打个圆场就过去了。如果觉得委屈，不会如此轻易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