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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波涛在轮回的场上不如在场下融合那么快。这让周泽楷有点意外，因为江波涛是一个单凭察言观色和只字片语就能迅速猜出自己想法的人，这原本是只属于苏沐秋的专利，所以他原本期待江波涛也能跟苏沐秋一样，马上领会自己的战术意图，并传达给队友。不过这花了一点时间，他们用了很多时候在分组训练，周泽楷和江波涛一组，队里其他人另一组。训练的时候周泽楷都会录像，离开时还会拷走，队员们只觉得啊队长真是敬业还要把录像拿回家分析，但周泽楷其实只是想让苏沐秋看看。

他也说不好自己是想让苏沐秋看什么。涉及到具体的场上操作配合，需要两个当事人慢慢磨合，外人的建议和指点作用有限。苏沐秋果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建议，只是抱了抱他，提醒他需要耐心。这一轮轮回战绩不错，主场6:4胜出霸图，中间两次攻击方向和节奏的转换至关重要，江波涛一次立刻转达给了队友，一次稍迟但也算及时。队内的训练对抗更放飞一些，5人的配合和2人的配合毕竟是两回事。周泽楷也考虑过要不要稍微调整自己的打法去迁就全队，被苏沐秋否决了。

“嗯？王杰希。”

“王杰希能每天给全队解释五遍他为什么要这样改，你能吗？”

周泽楷眨眨眼睛，觉得他自从当上著名评论员之后，嘴就变毒了。

“王杰希之所以要改是因为他那个打法，没人能跟他配合上。”苏沐秋放缓语气，“第三四赛季那会儿……就算换个叶秋，好吧再加上我，去跟他搭档，也照样各打各的。其实就算是现在要跟他打配合也很难，需要的反应根本不是普适的正常反应，完全是靠时间堆出来的，微草这拨人还不知道平时练成什么样子。但除了王杰希自己之外，其他人最多两三年也就该退役了，实在不知道到时候他该怎么办。你不一样啊，你的打法是可以配合得上的，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最强项，那不划算。”

周泽楷有点不服气，想问他怎么知道。苏沐秋看了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他在想什么，轻轻笑了。

“因为……以前跟叶秋，我们是配合过的呀。”

他表情变得有点古怪，随手点点鼠标，重新打开周泽楷回家之前他正在看的窗口。评论员茶小夏老师这周写的是嘉世的比赛，静止的这帧画面正好是一叶之秋与暗无天日同框。另一个屏上，一枪穿云与无浪站在一起。

他们身边都有一个魔剑士，都是他们的副队长。

“小江比刘皓好。”苏沐秋说，“虽然基本功和操作习惯其实是他比较差一点，嘉世训练营是叶秋亲自带的，跟贺武不能比。但他发现你的意图和跟随你的意图，时间点都比刘皓早。他有进步空间，刘皓……我判断是没有了。”

他推开键盘，有点惆怅地叹了口气。“沐橙的冠军……可能还需要再等一年吧。”

他的判断没什么偏差，那一年风头最劲的战队是蓝雨。事后想来早有征兆，上一次最佳新人和MVP集于一队，是第四赛季的霸图。对苏沐秋来说这年的冠军是谁已经不那么重要，他年底的大事是周泽楷宣称要换个大一点的住处，以及电竞周刊邀请茶小夏老师参加创刊周年庆的酒会。两者都不是他欢迎的事，不过小周的决定要果断支持，其他人则去他的。

“好。”

即便如此，他答应的时候心里也难免惴惴，不管是装修还是搬家，都难免和卡车打交道，这几个月他近乎自我禁足，倒是没遇到什么险情，但一旦出门——

“有人办。”周泽楷说，“不管。”

他才即将要满20岁，但被众星捧月得久了，赛场上队友唯他马首是瞻，场下手握大七位数合同和雪片般飞来的广告，粉丝数目急剧增长，据说已经改变了玩家职业比例大数据。被很多的成功和很多的善意养出来的气质，加上平时习惯性的沉默，这点年纪说出话来已经很有点金口玉言的派头。他抬起眼睛朝着苏沐秋微微笑，又补充一句：“设计师……会来。”

设计师果然在翌日登门拜访，是苏沐秋在电视上都看到过的名家，带了两名助手，顿时显得这间小公寓颇为局促。她一一询问“两位先生”的生活习惯和对新居的要求，问得很是细致，态度温柔平和。一男一女两名年轻助手则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其中一位小声嘟囔了一句“还以为要做无障碍……”

她声音放得很轻，只是喃喃自语，但苏沐秋辨认细微声响的能力是职业级的，还是分辨了出来。一时哭笑不得，知道大概是小周之前的交代惹人误会——仔细一想，他那什么都最好足不出户就可以解决的生活需求，的确也很像是个不良于行的残障人士。

“不不不，我们只是宅。”

那姑娘“啊”了一声，顿时红了脸。设计师看了她一眼，代助手向客户道歉。苏沐秋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介意，又进厨房去泡茶出来给大家喝。泡茶这回事他既不讲究，也不擅长，唯一的学习对象是周妈妈，得到的评价是“还过得去”。设计事务所的三位大概也都是同样的评价，礼貌性地称赞了两句，继续一边改方案草图一边问问题，问过几句又飞速改上几笔。差不多也讨论了一整个下午才大致确定了需求，临走的时候助手姑娘故意落在最后，朝苏沐秋竖起拇指，说了句“加油”。

果然生活细节瞒不过人。

他送走设计师，自己回来上网先搜了搜刚刚才知道的楼盘名字，又搜了搜这位设计师的报价，两边出来的报价都让人有点失去实感，属于对苏沐秋来说已经完全就只是一个数字的价格。他对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在QQ上给周泽楷留言：“设计师刚才来过了。”

算算时间小周这时候应该在食堂，果然马上回复：“好。”

“我搜了一下房子和这位的报价，会不会有点吃力啊？”

周泽楷回了他一个笑脸。苏沐秋正在猜测他是什么意思，那边补了一句：“所以全靠你了。”

苏沐秋瞪着那行字看了一分钟，打开了计算器。大致估算一下，小周同学这一年的收入差不多都砸到了买房和装修上，其他的事儿，可不得都全靠茶小夏老师了么。

“这小混蛋……”他一边嘟囔，一边拨出了给房东的电话。

用这一手来逼他退租搬上来，倒也是够……既然是小周，就算他机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