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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楷的19岁生日恰逢客场，正日子当天是比赛日，没怎么庆祝，就只是午餐后上来一只小蛋糕。这轮的主队是玄奇，赛前握手的时候周泽楷还能淡定直视张益玮的眼睛，其他队友好几位唏嘘不已。从比赛内容上来看，轮回的打法已经与当初张益玮带队时有所不同，队友改变了对神枪手核心的呼应方式，一枪穿云看起来试图同时充当整支队伍在攻防两端的核心，用子弹代替言语来指挥战队。可惜改变得实在称不上成功，以致张益玮在赛后拍着周泽楷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年轻人求新求变是好事，但不要为了更新把好东西丢了呀。”

周泽楷表情认真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虽然改变得实在称不上成功，轮回还是赢下了比赛。用的是日后无数次重复使用过的手段：由周泽楷接手比赛。在这个新人赛季周泽楷的发挥不算稳定，他还没有找到在每周更换对手的赛程中迅速调整自己的方法，但玄奇不算一个难缠的对手，对一枪穿云在攻击端的高爆发打法没什么有效的应对，很快就放弃了比赛。笑歌自若勉强算是看管住了一枪穿云的血线，但打到最后一枪穿云几乎已经空蓝，假如对手不是一支保级区的战队，胜负的天平大概就将逆转。

改变总需要付出代价。

不过在生日这天赢下比赛，周泽楷还是有点高兴。赛后主队做东请夜宵，队友们给他唱生日歌，玄奇众位十分意外，临时去买了蛋糕，又叫了一打果汁啤来大家喝掉。气氛还不错，周泽楷喝掉杯子里的果汁啤酒，看着前辈们笑。他并不是第一次喝带酒精的饮料，果汁啤酒其实也算不上酒，喝完一听下去没什么醉意，就是变得更爱笑了一点。席间张益玮过来，拉着他碰了一下杯。

“加油。让一枪穿云变成荣耀最好的神枪手。”

他说的不是“你”，说的是“一枪穿云”。

周泽楷陪着他又喝了一杯，心里想的却是，荣耀早就有了最好的神枪手，只不过你们不知道。

那个神枪手的名字叫夜泊枫桥。

他一直等到回了酒店才打开手机QQ，苏沐秋已经有留言，于是周泽楷猫在床上跟他在QQ上讨论今晚的比赛，室友方明华猫在另一张床上跟女朋友讲电话——新人赛季周泽楷的室友原本是一同出道的另一位新人，不过两周之后就不知为何换成了方明华。第四赛季出道的选手里有的是已经光华万丈的大神，方明华不在此列，但另有一件在联盟众选手里人人称羡的得意事，那就是人家有女朋友。

情侣间的电话总是各种旁人听来只觉得肉麻的对白，周泽楷偶尔会听到一两句，只是单方面的只言片语，简直天外飞来。人的大脑一向痛恨碎片，下意识地要开动脑筋去填上那一来一回间的空白，做事都难免分心。他又是处理句子格外审慎费力的类型，两边一打岔，连苏沐秋的问话都答得慢了。

“明天回来给你庆生吗？还是跟伯父伯母约好了？”

“回家。”周泽楷说，“一起。”

“哦哦，好的。”苏沐秋问，“约了哪里？”

周泽楷把妈妈的留言转发给他，又把今天中午晚上两只蛋糕的照片发过去。苏沐秋的回复过了一会儿才到来，照片上是一只蛋糕胚，从背景来看，是在他家厨房。

“好久没做了要复健一下，这次失手了，蛋清打得不够发。”苏沐秋说，“幸好你吃过了，那就行。”

周泽楷不但吃了蛋糕，吃得还实在有点撑。不过外面买的蛋糕和苏沐秋亲手烤的蛋糕怎么能够相比，当即调大字体加黑加粗再血红的两个字刷过去：“要吃！”敲完还觉得意犹未尽，又特地发了条语音。发完就听到旁边方明华噗的一声，诧异地看过去，那边笑着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就是觉得小周原来也会撒娇啊。”

周泽楷朝他得意洋洋地一笑。那边苏沐秋也发回一条语音，听起来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一如既往的从不对他说不。

“好好好，等你回来烤给你吃。”

苏沐秋说完这句就放下手机，看着桌子上刚刚出炉的蛋糕胚，发了好一阵子呆，还是叹了口气。

其实并没有失手，还是他有生以来做得最成功的一次。刚刚脱模的时候还好好地得意了一下，不过既然小周不回来，好像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话说回来，原本小周也没有说要回来。只是自己觉得万一他想要比赛完马上飞回来庆生，那至少应该在他进家门时有个蛋糕。根本就是件非常不可能的事，动手开始做的时候自己也清楚，但肯为小概率事件付出努力，大概这就是爱吧。

他坐在桌旁，闻着还没冷却的海绵蛋糕芬芳甜蜜的香气，有一搭没一搭跟小周聊着，旁边平板放着这一轮的其他比赛。大概没几个观众会像他这样，在直播的时间段选择观看轮回对玄奇的比赛，再在重播里来看火星撞地球的嘉世对微草。微草的战术基石是几年来最出色的战法牧铁三角组合，偏偏战术核心王杰希是个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人，苏沐秋很喜欢看他们的比赛，总能看到他们在稳定的发挥中奇兵突出，晃晕对手后再堂堂正正结束比赛。这其实也是苏沐秋本人喜欢的战术风格，诡谲与正大并存，比起叶修喜欢的大巧不工的风格，可能并非是通往胜利的最直接的道路，但趣味也是荣耀里的重要一环不是么。

而且，嘉世这个阵容……

苏沐秋回拉进度条，重新看了一遍一叶之秋与沐雨橙风配合的炮飞矛。解说在声嘶力竭地大喊这是叶神本赛季发明的新打法，又为联盟增添了一笔宝贵的战术财富，不过苏沐秋知道根本不是那样的，这种掩护他们俩早就试过，只是从未有过机会在职业比赛里展示出来。当然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在上帝视角的录像里仔细查看了其他三名队员的位置，那三个人没有动。

固然位置没什么问题，技能也冷却到位，下一秒钟的出手效率也都还不错，但是刚刚一叶之秋从炮火掩护中突然出现的时候，那三个人没有动。

苏沐秋闭上眼睛，设想自己的角色在那场景里会是怎样。在一叶之秋技能出手，而沐雨橙风尚未飞炮离开的瞬间，自己就应该向前移动。这样当一叶之秋的身形出现在对手面前时，作为辅助的自己距离敌人也更近了一个身位格，这是由守转攻的瞬间，近永远比远好。

至少如果再近一个身位格，王不留行闪避那记波动剑就不会闪得那么干净。

“如果是吴雪峰的话……”

他喃喃地说着，然后自己摇了摇头。吴雪峰比他们俩都要大好几岁，在叶修身边呆了三年差不多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从他退役之后嘉世就少一个能够在中距离攻击和策应的职业，第四赛季正是因为这个破绽被当时还是新人的张新杰抓住，指挥霸图在总决赛中取得了胜利。那几天苏沐秋的心情简直不爽到了极点，翻来覆去不断看比赛录像，不断地设想如果场上的某个角色换成一个神枪手将会怎样。叶修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这赛季嘉世的阵容里就多了一个神枪手，不过远没有周泽楷出色，而且有沐雨橙风在，这个神枪手的策应任务不重，起的是攻击端的衔接作用；真正在中距离兼起攻击和策应两方面任务的是一个魔剑士，大概是为了奖掖这个重要的位置，还让他和吴雪峰当年一样当上了副队长。

但苏沐秋单单从刚才那一个画面，就觉得这个臭小子比吴雪峰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