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老还童

 

海选作品没有禁止使用时光年龄软件，就是俗称的“返老还童”软件，大概是因为化衰老妆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但要把人化得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却是美妆软件都无法完美解决的难题。

尤其是把美颜这样的成年人，转化成小女孩，更是非动用“返老还童”不可。但是这款软件的使用对硬件环境要求极高。——最后琴嗯还是求助阿米莉亚阿姨，先速成了一下软件使用，然后远程接入阿米莉亚公司的主机。

为了不影响公司正常运作，只能在工作时间之外进行，加之软件使用和远程接驳的昂贵费用，即使是亲近如阿米莉亚阿姨，琴嗯也不能耗费太长时间。

“我的身家性命今晚都在你手里了，我的小南瓜，”阿米莉亚阿姨和琴嗯开玩笑，“所以好好想一想，下次见面时要怎么取悦我。”

“我的出生就是为了取悦阿米莉亚阿姨的。”需要甜言蜜语的时候，琴嗯也很上道。

阿米莉亚阿姨哈哈笑：“也不要太紧张了，宝贝，这点损耗和费用，你的神仙教母还是负担得起的。”

“这是从小到大，您给我的最昂贵的礼物。”琴嗯感激得不要不要的。

这时阿米莉亚阿姨那边是晚上七点，因为琴嗯要借用返老还童软件和主机，这个晚上阿米莉亚不许自己的员工加班。而琴嗯这边已经是凌晨三点，琴爸琴妈都已经睡熟了，只有美颜还陪琴嗯熬着。

Demon结束了夜场，也过来陪美颜。

琴嗯一直是作息规律的孩子，但demon显然是个夜猫子，出奇的是，美颜居然也是越夜越精神的那种，相形之下，琴嗯这个主力显得有点萎靡和不中用。

“美颜我以为你是那种从小六点钟必须回家，十一点必须睡觉的乖孩子呢。”琴嗯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不能熬夜的人是不可能在阿瓦隆学院生存的呀。”美颜笑，“你是没见识过洁斯敏教授熬夜，七十二小时连轴转，完了洗个头抹上口红就去约会。——她是出了名的铁人。”

“唉，”琴嗯哀叹，“基因控制什么时候能延伸到睡眠领域呢，比起那种一天只睡四个小时还精神奕奕的人来说，我们这种一定要睡够十小时的人，简直已经立于必败之地了。”

美颜笑笑，不说话。琴嗯也转向控制屏，逐渐全神贯注，有时需要美颜过来配合一下，渐渐地她找到了感觉，做得兴致勃勃。越是高明的软件，入门越难，但一旦钻进去，就会觉得处处熨帖，还有无尽宝藏发掘，其乐无穷。

琴嗯的长项在实体化妆，但作为在校生，软件操作不可能太弱，尤其是学习能力还保持在较高的水准，几个小时下来，她越做越兴奋，越做越开心，已经觉得自己以后可以把返老还童软件的使用，作为赚外快的一个重要途径。

到后来，美颜和demon都没熬住，靠在一起睡着了。琴嗯感慨：“能不能熬夜，有时不是体质的问题，而是兴趣的问题。”她毫不怀疑，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像洁斯敏教授那样七十二小时连轴转，她可能做不到，但一两天不睡觉，估计还是没有问题的。

“难道我真的注定是吃这碗饭的。”看到最终成果的时候，琴嗯忍不住洋洋得意起来。

第一帧画面上，衣衫褴褛的小美颜是一个侧影，琴嗯没有把她处理成那种胖胖的小天使一样的女孩，而是那种有点瘦伶伶，眼睛大得过分，小小脸，下颌尖尖，乍看上去并不是非常漂亮，甚至有点丑丑的小孩，但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长大后一定是大美女。

第四帧上，美颜是介于女孩和小小少女的年龄，因为美颜原本就长得显小，溯时效果没有用得太过分，只是在她现有的容貌上，增加了几分青涩和稚气。“返老还童”软件名不虚传，在神态和眼神的处理上都十分出色，小少女特有的那种成年人无法复制的清澈和明净传神之极。

第六和第八帧，美颜是画中人，为了避免犯规，琴嗯还是老老实实先把美颜化妆成插画角色的模样，再使用返老还童软件处理成画中的小少女。插画效果的处理，比真人又要容易一些，加之做到这两帧的时候，琴嗯已经很熟练了，带点歪斜的画中人，配合着小少女特有的微妙的笨拙感和羞涩感，显得十分动人。

美颜已经醒了，她揉着眼睛，站在琴嗯身边，感叹：“哇！琴嗯，你真的是天才！真的！”

“你总是对我那么有信心。”

美颜笑，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相册，翻开来给琴嗯看，“你看，和我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现在除了用作道具和家装，已经很少看见实体相片了。美颜解释说：“我家里的情况有些特殊，家里人不希望这些照片流传出去。我觉得你或许会需要作参考，才带过来的。”

琴嗯体贴的没有多问，她早就猜到美颜的家境可能不同一般。在使用公共交通工具成为全社会共识，私家车几乎已经绝迹的情况下，美颜多数时候都有车接送。而且要进入阿瓦隆学院，或许只需要天才加勤奋，但要成为洁斯敏教授的高徒，肯定不只是因为美颜聪明好学。

尽管当下已经在“人人平等”的问题上做足文章，但事实上，遇到正常生命轨迹之外的事，每个人仍然要多多少少的依靠前辈的资源积累。就连琴嗯自己，为了参加WAA，不也可耻地接受父母的资助，又利用阿米莉亚阿姨大开外挂。

这时demon也醒了，听说又美颜小时候的照片，立刻凑过来看。

照片上的小美颜，真的和琴嗯在屏幕上虚拟出来的形象极为相似，那种瘦瘦的，精灵一样，略微有点丑丑的小孩，但任谁都能看出来，等她长大，一定是个大美女。

同时，琴嗯也明白了为何美颜的家人不希望这些照片流传出去。照片上显示美颜儿时的生活环境极为特殊，固然如琴嗯想象的一般高大上，宽敞又华丽。但与此同时，边边角角的蛛丝马迹，又显示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而是有点像实验室。

琴嗯明白了，美颜并不只是为了让自己作参考而把相册带来，她更希望demon能够了解她更多一些。

晨光透过窗户，照在美颜和demon身上，两人都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惺忪和迷糊，却又显得说不出的好看和相似，就像是晨光中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可爱的小鸟。

这一刻，琴嗯确定小山失算了，demon可不是他们想象中“在真正的劲敌出现之前，姑且先占着美颜男友这个位置的路人甲”，琴嗯甚至有点多愁善感地觉得，美颜和demon，他们就是彼此的另一半。

“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们，”美颜低低地说，“我是在完全基因控制下出生的。”

Demon还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但琴嗯惊讶地捂住了嘴。

她一直以为“完全基因控制婴儿”只是一个都市传说，传说有些地位或财力特殊的家庭，通过“完全基因控制”来制造更优秀完美的后代。而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即使生在最平等的时代，“人人平等”仍然是最大的都市传说。

难怪美颜美丽得不似真人，又如此聪明，而且天性宽厚、性格上佳。

但她不再艳羡美颜，从照片上看，小小的美颜并不快乐，或者说，并没有她所熟知的小孩子的那种快乐，这些照片也没有多少家庭气氛和温馨之感，和她自幼的那些家庭照完全不同。

Demon更是有点心疼地把美颜搂得紧了一点。

“好家伙，简直有罗马假日，公主微服私访的感觉。”琴嗯开了个小玩笑活跃有点点伤感的气氛。

“你的父母？” demon继续翻着相册，问美颜。

美颜迟疑：“嗯，我的爸爸妈妈从来不让拍他们。”又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常见到他们，现在洁斯敏教授是我的监护人——所以琴嗯，我真的喜欢你家，你和你父母的感情真好，让人感觉真舒服。”

“啊，我比较没出息。”琴嗯自嘲，又赶紧岔开这个有些伤感情的话题，“事实上，正常情况下，人类对父母的需求只在生命的头十几年，亲子关系中有很大成分是文化因素的影响。所以现在提倡疏离型的亲子关系。”

她又说：“就算是像我这样的普通孩子，和父母的关系也并非都像我家。比如娜娜，和她的亲生母亲形同陌路，却和继母亲如母女。又比如小山，他小时候调皮得无可救药，所以他成年后搬出家里的时候，他爸妈开香槟庆祝。他爸还拍着他的肩膀，特别诚恳地说：‘儿子啊，不是生死悠关的事，千万不要回家。’”

呵，小山永远能让大家笑起来，即使他不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