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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情人

Synopsis

人鬼+百合

——爱恋?

 

真是一座高傲而冷漠的建筑。

客户已经在里面等我,但我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仰望它。

……怎么说呢,这座写字楼在繁华的金融街区并不显眼,但怎么也融不进灯红酒绿的环境,就像一个内心孤独却死撑门面的家伙,表面对世界顺从,内心却从未认同。

我竟站在大街上对一栋楼产生了人格幻想,也许是因为这座城市的生活总让人身心俱疲。曾有一度,我以为自己找到了此生得以并肩的同行者,停驻于梦境多年的男人终于出现在现实里。然而在相处的数年中,对方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他不是。

于是我们分手了。我的生活和生意随之一落千丈。沉沦了几个月,我终于痛定思痛,将内心那个理想男人埋葬心底,接下了这桩违心的外勤。商业时代,自尊心只得随行就市。

我迈步走了进去。大楼内部是个极奢侈的中空大厅,巨柱状的空间被金属为骨、玻璃为肤的幕墙环绕,简直像个透明的鱼缸,穿梭其间的文员们则是游弋的鱼。我穿过两层安检,乘专用电梯直达高管办公楼层,在转角的大办公室里,见到了此次预约的病人,不,客户。

以多方收集的背景资料,我揣测自己需要对付一枚强势高压心生九孔的仙人掌,没想到面对的却是一株马蹄莲。

作为高管,办公桌后的那个女子太过年轻和清秀,双眸清亮,在这满是烟尘的城市中剔透得令人妒忌。

“谢谢你专程过来,程医生。”她披着柔亮晨光起身相迎,“我知道,你以前向来是拒绝外出接诊的。”

“哪里,像我这样开私人诊所的家伙,也就是一个用技术招揽业务的生意人,对高端客户的要求自然要区别对待。”我笑了笑,瞥见会客厅看起来昂贵又舒适的沙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而且你在电话里不是坚持说,要把握你的病情,必须到实地来吗?”

于是我们直接进入了主题。她轻轻吸了口气,向我走过来,却没有停留地穿过我身侧,行至墙边的巨大窗户前。单面镜玻璃彼端就是中空大厅,她望着大厅彼端被窗口分隔成小块的玻璃屏,海桐花的淡淡香气自背影散放。一瞬间,我竟错觉她正缓缓沉入一泽透明的湖泊。

她飘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幻觉。

“……医生,我爱上这座写字楼了。”

我皱眉。她的语气并不像在简单地表达对建筑物的赞赏。

“不是普通的喜欢。你明白吗……是对男人那种依恋。”

这座主材由玻璃构成的建筑物自然是坚实而明亮,钢材拉出优雅舒展的线条,就算我这个建筑纯外行也能体会到它兼具力量的美感,但是要把它当做男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于是我问:“您最近是否有明显的体重减轻?晚上失眠吗?有没有觉得喉头发紧?”

她摇摇头:“不,我没有心理问题。”

她的语气并不如语义那么确定,不然叫我这心理医生来做什么。但客户是上帝,对待她要比对待恋人更有耐心。“失礼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爱上……这栋楼的?当时发生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

沉默。过了一会,我听见指甲划过玻璃的细小声音。

“……三年前。他死了。”她轻声说,好像怕惊醒什么,“他推开这扇窗子,从我站的这个位置跳下去了。”

我心中一震,想起几年前的一则报道,这家公司的一名男性高管夜晚自中空大厅坠亡,尸体支离破碎,将夜晚巡逻的保安吓得半死。公司称自杀者长期罹患抑郁症,于是报纸用了几个整版做了抑郁症专题,结论是都市白领精神状况令人堪忧。

记得那时我刚从公立医院辞职,决定开私人诊所。心中那个男人对我说:“……你原本能帮他的。不过,还有机会,你能帮助更多处于同样困境的人。”然而餐桌对面的男人却从报纸堆里抬起头:“不错,看来你这行当市场前景广阔。”

不过,当时业内也传说他有经济问题,坊间甚至还流传着风水不祥之说,以致他留下的办公室一直没人敢入住。现在看来,闲置了几年的房间被新晋女高管接手了。也就是,我现在身处之处。

“你认识他?”我问。

“他是我……曾经的恋人。”

 

 

——妄想?

 

我大概明白了。一段戛然而止的恋情,一间阴差阳错的屋子,一份让前任都不堪压力的工作,其中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致使一个人情绪失控。

“不是你想的那样。”大概是我的表情泄露了想法,她缓缓摇头,“他并没死去。我知道,在他飞身跃出的时候,他与这座大楼,融合为了一体。”

典型的妄想症。不过身患这种病症,竟然也可以一路升职到高管……我不禁揣测,消息泄露出去,这家公司的股票会不会大跌。

然而她淡淡一笑。“几年前,就是在这间屋子里,是他对我进行了入职的最终面试。他坐在这张写字桌的另一侧看着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个看似光鲜的地方不是天堂,而是血腥厮杀的修罗场。你真的决定来这里了吗?’

“他不知道,从我注视着他说出那句话的一刻起,就做出了决定。与他并肩作战,绝不后悔。”

并肩作战。我曾竭尽全力追寻却最终无功而返的那个词,从对面女子的口唇中轻柔而坚定地吐出,让我恍惚间看到了时光彼岸的自己。

“然而我终究没有帮到他。在我入职不到半年,他不动声色地选择了放弃生命。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也渐渐明白了‘修罗场’的含义。看似笑脸相迎的人群间,其实充斥着尔虞我诈、相互倾轧。然而一次我加班到深夜,从底层的方窗中仰望这间永远幽暗的办公室时,似乎从合拢的窗帘后隐约看到了他的身影。

“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奇怪的事情陆续发生。我所需要的文件,总是巧合地出现在容易找到的地方。电脑中常会莫名显示急需却难以搜集的资料,辅助会议活动的复杂硬件软件,简直像脱离了我的控制一样完美运行。似乎有个看不见的人在帮我,让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得意完美解决。我无法解释,只能对自己说那是巧合。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

“那天,我准备把通宵加班的文件送到主管的办公室。我按亮了主管楼层的电梯钮,但电梯门打开时,发现眼前竟正对着董事长的办公室。”

“这不可能。”我忍不住插嘴,“进来时我就注意过,这里员工电梯和高管电梯是分开的。”

“没错,但当时电梯就那样莫名其妙地锁死在不该出现的楼层,随后怎么按键也没反应。我只好抱着文件走出去。然而走出去的一瞬间,它又运行了起来,关上门下行消失了。

“我本想找另一架电梯下楼,却听见董事长在屋内对着电话大吼——他正为报告上急需数据不明喝斥我的主管。材料向来是我一手整理的,主管对其间的细节并不清楚。我听到她在电话中极力辩解,将罪责过错都推卸到我身上。董事长吼道:‘怎么又是她,让她滚!’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但就在那一刻,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看到了——

声音停了下来,而我已经猜到她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自白墙上一晃而过的容颜,只是微微的笑意,却唤醒了我抑于心底的勇气。我走进了董事长的办公室,翻开办公桌上那份文件,用脑海中的数据为他层层讲解。董事长望向我的目光由震怒,到惊诧,最后变为了赞许。他得知了我的名字后,和颜悦色地说:‘你上司对你的评价和你本人,好像并不一样。’那次巧合,就成为了我从草根迅速擢升的开始。”

她沉浸于回忆,没有注意到我手指正不由自主地握紧。她看到了,但看到的只是自身的期许,以及为期许编织的重重幻境。然而幻境只是蜃楼沙塔,层层堆积的结果只可能是某天轰然垮塌。那一刻的痛苦,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说:“眼前所见,常常不过是内心投射的影子。你的成就来自于对工作的投入,但你已经投入过度了。作为医生,我建议你暂时休假。”

她有些惊讶。不是因为我的结论,而是因为我唐突打断的语气——这是不符合心理医生的职业操作,甚至不算个礼貌的倾听者。但她继续说了下去:“就算如此,也请您听完我的故事。……他曾告诫过我的,在这座修罗场,一旦出现短暂的顺风顺水,必然会迎来数倍力量的逆流。我很快发现自己身处谣言的漩涡,猜测我获得擢升的手段,多半都不堪入耳。但我并不害怕,因为一切都发生在这座大楼之中,而他的目光遍设其间,洞若观火,见证所有的细节。

“然而我所遇到的阻力并不只是言语,最大的逆流,在我升职至高管的前一周,到来了。那天夜里,我加完班独自去地下车库取车。非常蹊跷,车库的照明线路出了问题,保安也不知所踪。借助手机屏幕的有限灯光,我好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车。但在我拉开车门的一刹那,脑后突然被狠狠一击。晕眩时,身后的黑影将我猛然推倒。

“当我被按倒在水泥地上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的手袋中装有公司的一级商秘,如果遗失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然而,在那绝望的一刻,我的耳边响起了不可思议的轰鸣——在我眼前,巨大的机械双层车位突然开始运转,在不知名能源的驱动下,链条回转、力臂偏移,承载车辆的钢板一点点倾斜。停在上面的那辆奥迪抵不住重力开始下滑,一寸、两寸,像一头伏击猎物的猛兽——片刻的寂静后,它终于以千钧之力俯冲而下,轰然撞入对面的墙壁!

“那辆车辆再偏离一点,袭击我的歹徒就会被碾成肉泥。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歹徒颤抖着落荒而逃,看着保安姗姗迟来。当事后被警方问起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我说不出任何话——我无法证明这是否是双层车位纯粹的机械故障,但曾经那么清楚地感受到,贯穿于整座大楼的愤怒,如何涌起,又如何渐渐平息。”

她环抱双手背对着我。我思索着她表述中主观表达的比例,不知怎的却产生了诡异的幻觉——她就像童话中受困于钢铁水泥森林的公主。一头钢铁巨兽守护着她,不动声色地,从高处冷冷睨视着我。

“我渐渐爱上了独自加班的深夜,只有在这栋大楼里,我才能感觉到孤身漂泊的自己并不无援。拥挤于万千人潮仍然无所依傍的恐惧与伤感,在笼罩我的钢铁天顶下,消失了。如坚实臂膀的廊桥台阶,如柔和目光的照明灯光,如温泽气息的温控系统……身处其中,就像置身于永不离弃的怀抱。”她一定不知道,叙述至此,自己的目光是多么温存,触碰窗棂的手指是多么轻盈,“当我再次仰视他空置多年的办公室,忽然明白了,他以这副新的躯体守护着我,从未离开。”

 

 

——幻影?

 

多么疯狂而瑰丽的解释。我从她眼中看到了坦诚,但不能允许自己承认这样的逻辑。矛盾让我烦躁起来。“既然你真心相信自己与这座建筑物相恋,为什么还联系我?心理医生的工作是帮助心理失调的人面对现实。”

她回过头,微笑。“在这座城市里,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恋人,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人平静地听完这个离奇故事,做出‘眼前这个人的心智没有问题’的判断。不论是这种判断是出自单纯的情感认同,还是冷静的专业判断。”

她无辜的语气平静似水,却像火种一样点燃了我的焦躁,有什么东西想冲破胸膛,“你以为付了钱,就能买到随心所欲的交谈?”我听到自己的质问脱口而出,“你根本不知道,无论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相信你的话,诊断书上都会出现‘精神障碍’的字样!”

她有些惊愕,不明白我愤怒的原因:“对不起,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是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猛地站起身,探身摸索沙发后的夹缝,不出所料,我的手触到了隐藏其中的一支小型录音笔。我握着它,望向她苍白的脸。“你不知道自己办公室一直藏有这种东西吧?——但是我知道,甚至曾被告知坐在这个区域交谈录音效果最好。我还知道,其中的录音和我即将‘失窃’的病情诊断书,被一并呈给贵公司董事会。而原因和后果,就是你应该心中有数的事情了。……既然明白自己的处境,就不要再抱着以弱点示人换取真诚的幻想。你面对的是人,不是钢铁建筑,你永远揣测不了对方深埋的用心。”

我知道自己此刻笑容可憎。几天前,在接到她电话预约后不到十分钟,我就接到过另一个电话,恐吓以及更高的酬金。然而眼前这个自诩为白领精英的笨蛋,对我一进门的告诫浑然不觉——我只是个以医生为招牌的生意人,趋利避害,是钢铁丛林中通行的法则。幻想构筑的人和世界总是完美到令人无法割舍,但在与现实的角逐中,它们只是障碍。我曾为此付出过代价,因此明白如果她自己不从幻想中走出来,就算真存在什么力量试图保护她,也不可能长久地护她周全。

因为她的敌人,是无处不生、无孔不入的,人的恶意。

她怔怔地望着我手中的录音笔,好一会儿,嘴角现出苦笑。

“我明白了。他的存在将被用作我‘神志不清’的证据,成为将我从公司扫地出门的理由?”她的手搭在钢化玻璃的窗台上,“这样也好,倒是帮我做出了长久以来悬而未决的选择……我曾经下定决心,无论经历怎样的艰辛与责难都不逃离,当然也不会允许别人将我们分开。”

我正迷惑不解,她忽然踢掉高跟鞋,跨出一步,像只白色蝴蝶一样轻盈地立在玻璃窗沿上。阳光透过大楼透明的天鼎泻入,金色薄纱如婚纱一样顺着她的长发披散而下。

“谢谢你听完我的故事。我其实并不希望你帮我做什么,只是不想像他之前那样带着世人的误解消失,希望至少有人知道我们曾经经历过什么。……我已经做过了努力,接下来,相信我与他能在这个钢铁的躯体中,再次重逢。”

在她飞身跃出的一刹那,我卓越的反射神经起了作用,扑过去扯住她倒向屋内,将她压倒在灰色地毯上。她的一粒耳环松脱了,像一粒晶莹的泪坠下天井,代替她在大理石地板上汀然碎散。

“你真是心理有问题!”我吼道,“谁说我相信你那些童话了?!就凭那些白日梦你就跳下去?等着你的不是他而是阎王爷!”

泪水漫过她清秀如莲的脸。她在我身下抬手捂住眼睛,声音犹如风中的丝线。“没有他,我又能容身何处?……如你所说,权钱纠葛的世间,哪里不是同样的修罗场?”

“没出息的家伙!”我听见自己咬牙切齿毫不留情地训斥,训斥软弱不堪的她,训斥彷徨失落的自己,“你以为自己是在为爱情献身?鬼扯!你只是害怕而已!你只是个心理上不敢放开别人扶助之手的懦夫!”

就在这时,尖啸的声音自门窗外直贯而入。我一惊——

火警!

原本静如水族馆的大楼刹那间被卷入了风暴。浓烟从楼下缭绕升起。衣冠楚楚的男女从办公室蜂拥而出,职级、岗位都被抛在脑后,像初等动物一样奔向求生本能。

喧嚣让我霎时间清醒了。我拽住她的胳膊,一脚踹开门,自安全通道向楼下冲去。

形势不妙!这种钢材结构的写字楼,够结实够抗震,但就怕火灾。而我们所处的办公室几乎接近最高层,在电梯自动锁死的情况下,需要步行跑到G层!

狭小的安全通道在眼前旋转。我拽着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立体迷宫的何处。烟雾和热度从各层通道直逼进来。惶恐尖叫不绝于耳,但却无从看清发出尖叫的人。

我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与我自己的混在一起。绝望与恐惧拽住了我的心。

我会葬身于此吗?这种结局在我平庸无趣的人生中,算得上最后的亮点吗?

然而,一个声音仿佛自深海中浮起。那个曾在我心中生存,又被我亲手埋葬男子的声音。

“不要放弃,别怕,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白烂的、毫无根据毫无证据的鼓励,却成为我所有气力的来源。我强迫自己迈开脚步,忽然明白,内心幻影并非全然虚无,它隐藏着真正的力量——认同自身的力量,自碎片中重新拼凑自己的力量。

眼前陡然亮了。

通道沿途曾因节能而被锁死的窗子,突然像通了电流一样,尽数同时打开。阳光和风从窗口倾泻进来,霎时间将浓烟冲淡。同时,细雨从头顶喷射而下,瞬间驱散了燥热。我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知道自动灭火喷水设备开始运转了。

透过淡去的烟雾,我看到了地上泛着绿色荧光的指示箭头,一列连着一列,就像一条通向生路的浮萍飘带。我紧紧拽着她的手,与其他逃生的人一起,沿着这绿色通道踯躅前行。

 

 

钢铁情人

 

冲出大厦时,消防车已经赶到了。水龙英勇地扑向熊熊火势。

但是我听见身侧的消防员的议论:“推测是楼内线路故障引起的火灾。楼看这样子是救不了了,抓紧时间救人!”

我扶着她穿过警戒线。医护人员向我们迎来,却被她用力推开。

白裙的女子置身于混乱不堪的马路中央,慌乱的人潮、混杂的喧嚣,都成为无意义的背景。只有她,与那栋熊熊燃烧的巨大楼宇,默然相对。

这是最后的对视了。风吹散了她发际的灰烬。她捂住脸,放声大哭。

那个瞬间,我忽然有点相信她之前所说的故事。

——如果他的存在只会将她引入死途,他宁愿化为纷飞的灰末。于是他点燃了自己,用彻底的死亡,断绝她自我毁灭的理由。

真是个决然的家伙。我摸摸外套口袋,那支威胁她前途的录音笔不见了。他带走了它。我忽然感到有点妒忌,又有点后怕——如果我怀着恶意接近那个女子,不知他会不会也带走我,为她保留一页毫无瑕疵的履历。

他是否真以钢铁之躯存在过,已变得无从证明也无从证伪。这座大楼即将消失于火焰葬礼,留给那恸哭的女子被改写的命运,以及印于心底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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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石 【回复】 2017-05-19 20:55:13

不是特别适合的一句话,但是和这位“钢铁情人”在一些角落恰好应景:为你写诗,为你静止,为你做不可能的事。

bearben 【回复】 2017-01-19 13:20:39

简述容易造成这篇应该被归入“唯美主义”频道的感觉,但其实……改个简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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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说:

    学会排版了哈哈哈哈哈

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