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闻人老师的补习教程在十点半结束，咖啡店里的几个人开始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闻人送小轻回家，小镜懒洋洋的在店堂最深处说了一句谢谢光临，好像是写到了瓶颈，趴在桌子上很烦恼的样子，连杯子都没有去收拾。小倾看看外面的雪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拍拍龙非的肩膀帮他把大衣上的风帽扣好。回头向那两位高年级的学长姊道别的时候，总觉得店堂里弥漫着自己所不能理解的怪异气氛。

他不打算把精力浪费在好奇心上，只是摇了摇头，就拉着龙非走进雪夜。清冷的空气打在脸上让人精神一振，仰起脸看不到星星，路灯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左近一小团地方，除了自己之外周遭只有恋人的手指是温暖的。明明是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在付出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努力，可是小倾只要一想起以后的夜晚都会这样子持续下去，心里就有莫名其妙的甜蜜的感觉。

不仅仅是因为恋人在身边，还有那种，被朋友们无条件支持着的安心感。小倾是那种从来没有遭受过称得上失败的挫折的小孩，虽然在书上读到过这样的字眼，却不曾有过真正的体验。身边的朋友们也大致如是，总觉得这些人在一起不可能有什么完不成的事情，虽然知道现在在做的事情有多难，这种盲目的信心却还是在心里悄悄的膨胀着。比较起来，那个一直被当作不良笨蛋少年看待，曾经因为打架受伤而休学的龙小非，倒好像是最冷静的一个。

至少是，唯一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像游戏的一个。

走进校园的时候，正好碰上下晚自习的人潮。比起平时来说已经很少，因为图书馆从今天起开放了通宵自习教室。在玩乐、恋爱、打工、学习全部都不能耽误的大学生活中，考试前的突击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像黑幕三剑客这样老神在在的家伙毕竟不多，大多数的人都到了该要抓狂的时候。小倾在路上碰到了好几个同学，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比较起来，刚才咖啡店里的那一对报告拍档，简直是来自火星的生物。

当然，住在对门的那一对邻居也一样。

对于那个娃娃脸的无良主编而言，现在还没有熄灯睡觉绝对算得上一个奇迹。在楼道里来来回回的舍友们无疑也这么想，从那个房间门口经过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张望上一两眼。小倾在楼梯口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心里冒出不祥的预感，蹑手蹑脚走到自己房间门前。可惜方之晔早就搬了椅子正对着门口坐着，一看见他们就笑嘻嘻的招手说：“龙小非，来，来，来。”那个表情手势，跟招呼隔壁邻居带出来遛的大型宠物，根本没什么两样。

以方之晔在小朋友心目中的信用度，本来是不至于这么一招手，就把龙小非给勾跑的。小倾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自顾自低头开门，并没有管龙非。可是打开门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冰山美人学长晃到门边，看了看自己，带着一个莫测高深的微笑，向龙非勾了勾手指头。

于是那个记吃不记打的龙小非就眼睛闪闪亮的扑了过去，只差摇着尾巴汪汪两声。小倾握着自家的门把看看对面关上的门，叹了口气，一脚把门踹开。

确定无疑了，从现在开始，进入肉骨头时间。

对于自己身为“引诱大型犬只服从驯养的肉骨头”这一点，叶小倾其实早已经有了水准以上的觉悟。在补习班地狱教程展开的初期，各位老师会许下什么样的美妙诺言，他差不多也心中有数。换了自己，也只能用出同样的招数吧……但神经回路里的理性分析，并不能掩盖血液里叫嚣着的不愉快情绪。

一回来就被人拉走，到底是要怎样……

他郁闷的进浴室，已经到了热水供应的最后时段，水实在不够热，打在皮肤上只觉得什么都没洗干净。洗头发的时候泡沫进了眼睛，揉得红通通的，自己对着镜子觉得自己像一只倒霉的兔子。出来的时候龙非已经回来，大衣、毛衣和衬衣都胡乱的扔在床上，肩膀上搭着毛巾，一副等着用浴室的样子。可是看见他出来，却并没有急着进去，只是咧开嘴笑了笑。

“……最后五分钟。你要洗战斗澡了。”

“没关系，反正还有冷水。”

小倾皱皱眉，不知道对门的学长刚才对小朋友说了什么。不过龙非现在只穿着牛仔裤的样子很漂亮，假如学长的攻略就只是这种程度的色诱，叶小倾无上欢迎……在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就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天真，果然下一瞬间，就被小朋友揪住浴袍的前襟，又摁回了浴室。

没有来得及抗议，后背咣的一声撞在门上，很痛，然后再咚一声撞在墙上，更痛。如果不是看到小朋友苦闷的表情，小倾说不定已经一拳揍了出去。

实际上他还是一拳揍了出去，不过显然手下留情，龙非只是呲了呲牙，并没有觉得痛。要阻止发情期的大型犬只，不动用暴力是不行的。就只是这样犹豫了一秒钟而已，浴袍已经被扯掉了，小朋友蛮不讲理的吻上来，喉咙深处发出呻吟。潮湿的皮肤在对方牛仔裤粗砺的表面磨擦，稍微有点痛，但兴奋的感觉窜升得更快。探手下去解开龙非牛仔裤的纽扣，龙非长长吁了一口气，眯缝着眼睛露出释然的表情。小倾垂下眼睛瞄了一眼不禁失笑，赶紧帮他把拉链拉下来。

“不会是真的要洗冷水澡吧……喂！”

龙非显然打定主意不跟他说话，一声不响的踢掉长裤，膝盖顶进他两腿之间，身体贴上来。小倾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一个标准的强暴流程，哭笑不得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抵抗。一条腿被抄起来有些站不稳，本能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应该是碰到了热水的开关，头顶的温水哗啦啦的洒下来。龙非正低头舔吻着他的脖子，被水一浇身体僵了一下，终于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倾一边叹着气挪动身体去迁就那个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东西，一边伸手揉乱龙非的头发。

“我说，学长教给你的攻略，不会就是‘强暴他’三个字吧。”

“你怎么知道？”

……再难的东西，你一时也记不住吧……心里纠结着复杂情绪的少年，因为情人的进入而仰起头，咬着嘴唇咽下了呻吟。虽然并没有排斥这样的结果，却下意识的对自己的快感觉得不甘心。龙非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手指慢慢抚过他的嘴唇，好像想要说“别这样”，可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莲蓬头洒下的水渐渐变冷，两个人相连的身体却变得越来越热。意识到这一点的小倾苦笑着伸手想去关掉水，指尖却总是差了一点点。要在这种时候以这种理由叫停小朋友是不可能的，一切都要自力更生。努力的控制住平衡，慢慢伸长手臂，再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由于这样的动作而收紧了身体的肌肉，龙非呻吟了一声，显然受到了刺激，埋在他身体里的器官，又更亢奋了一些。

小倾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他免得自己摔倒。虽然觉得未免有些尴尬，不过有些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那个，我们到床上去好不好……这个姿势太难了一点，我好像已经拉伤了。”

腹股沟拉伤这种事，一向可大可小，龙非自己也是混运动社团的，当然非常明白。一开始的反应是不相信，因为恋人的柔韧度有多好，他当然再清楚不过；而眼前这个家伙虽然看起来诚恳善良童叟无欺，信用度跟对门的某人比起来其实也好不了多少。可是稍微冷静下来，碰触到小倾冰冷肌肤的时候，就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把他抱回了房间。小朋友满脸内疚，诚惶诚恐站在床前的样子很可爱，可是那副表情配上根本就还没有冷静下来的身体，看上去却实在有些搞笑。如果不是拉伤的地方实在很痛，小倾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已经在床上笑到打滚。

不，如果不是拉伤的地方实在很痛，他大概没机会在床上笑到打滚。

龙非难得的表现出了窘迫，喃喃的说：“那个，我去解决一下……”支支吾吾的打算开溜。小倾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了，忍不住飞起一脚踢过去，咬着牙说：“给我做完。”

于是龙非就只好乖乖做完。

这大概是小朋友毕生最为小心翼翼的一段时间，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连他自己都不习惯，放开小倾之后，忍不住把双手举到眼前盯着发呆。小倾知道现在要是笑出来一定会完蛋，死命忍住，牙齿深深咬进嘴唇去，嘴里尝到血腥的味道。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一点，睁开眼睛，正好看到龙小非担心的脸庞，凑得很近，彼此的呼吸互相缭乱。小朋友表情严肃的低下头来吻他，很小心的把齿痕里渗出的血珠吮吸干净，然后凑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小倾盯着他通红的耳朵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微笑起来，拍拍他的背说：“那么，就要乖一点。”

肌肉拉伤这种事情，都是自己用力不当造成的，所以越是力气大的人，越容易伤得很厉害。好在小倾的平衡和柔韧都很好，刚才的伤其实不算严重。一骨碌爬起来的时候固然呲了呲牙，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微笑着一把把小朋友推倒在床上，回忆一下闻人翊牌拐卖儿童款微笑，照模照样的笑了一个说：“嘘，不许动。”

神奇的民间保健术，就这样拿这人来试试也不错。

刮痧这种东西，叶小倾其实是不信的。就算看了那部同名的电影，也还是不信。不过视觉上的效果倒是很明显，龙非背上飞快的浮现出紫痕，看上去倒象是刚被狠狠的虐过。小朋友老老实实的把脸埋在枕头里，只有在被问到“痛不痛”的时候才点头或者摇头。摇头的时候小倾就下手再重一点，他也乖乖的没有抗议。一直到小倾松手放他起来，好奇的去照镜子，才被吓呆了僵在那里，小心翼翼看了看小倾，小声问：“我……会不会死？”

“……你以为这是龟甲占卜吗？”

看到小朋友那个“难道不是”的表情，还能不笑出来的人，实在是不多。小倾笑得捂住肚子弯下腰去，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本来想嘲笑龙非几句，却忽然觉得眼前发黑，咚一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