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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 闻人教授的生日

Synopsis

闻人学长的蛋糕

  今年之前,我们一直以为闻人教授的生日是11月10日。
  往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有点小小庆祝。对学生而言通常是一道随堂小考,题目不算太难,大概能保证不到10%的学生有能力完成——然后在哀鸿遍野中宣布小考结果不计入期末分数,过关的人另有一次单独答疑的机会。教室的天花板在下一瞬间会被学生们的欢呼掀掉,教授预先会跟我们几个助教打个小赌,猜测分贝量,最接近的那个人在当天的下午茶时间可以分到双份的轻乳酪蛋糕。那蛋糕每年只会出现一次,用毫无标识的白纸盒装着,美味到可以让错过的人扔手套决斗。我们花了两年试过本市能找到的每一家蛋糕店,付出了全组人总共增加大约100磅体重的代价,终于不太情愿地得出结论:蛋糕恐怕是教授自己做的。
  但是天蝎座的神秘主义实在可怕,上一个鼓起勇气向教授求证这件事的学妹被挑起眉毛微笑着看了一眼,然后就扔过来足够一小组人不眠不休忙上两个礼拜的工作。所以我们虽然每次吃到蛋糕的时候都在桌子底下微信乱飞八卦不断,桌子上面还是一本正经改小考卷子,只是手当然能多紧就多紧,坚决不能便宜那帮小混蛋。
  小混蛋们也都不笨,两三年后就开始摸着了脉,高年级的掐准了时间拿出上一年的题目出来叫卖,收益不错,顺便成就了好些学姊学弟情侣档——你说学妹?学妹们都盯着那个可怕的教授呢。闻人教授25岁博士后出站,履历简直不是人,英德拉丁语精通,笑起来好像自带苹果光,写的科普书翻成十种语言拿版税,发论文像吃大白菜一样毫不费力,人人猜测他会不会在十年内拿到菲尔兹奖。所以虽然我们拼死保住了“闻人教授还会做蛋糕”这个秘密,也无益于改善从讲台上放眼望去一片片桃心,上面讲着课下面就有人公然画素描的境地——是的,生活在数学系很幸福,沐浴在男神的光辉中什么的,粉丝们最懂了,但是生活在数学系又正处在求偶季节的男生们就一点也不幸福,放眼一望视野范围内的妹子看得到他们的都一定看得到闻人翊,而看得到闻人翊的……算了,这世上有句话叫人艰不拆。反正要形容一件事是积极进取还是非分之想那纯粹看你站在什么立场,年年都有妹子梦想着在光棍节前告白脱团,但是梦想之所以是梦想,就是无数个妹子的梦想加起来的概率总和才是个1,大家都是学数学的,还用我再说什么吗?
  当然我们也都在打赌教授今年会出什么样的小考题,据我所知还有几个不怕死的同事兜售猜题范围来着。结果考题什么的都是浮云,11月10日那天一大早,教授刚进教室,我们就看见什么东西微光一闪。那一秒钟差不多全教室戴眼镜的擦眼镜不戴眼镜的揉眼睛,整整过了十秒钟才集体解除石化状态,哇的一声人声鼎沸,惊得对面教室的教授窜了过来看这边是不是失火了。
  我看教授无名指上那枚戒指的威力,比失火说不定还要大得多——虽然不会有谁呐喊“烧死那对现充”,但我可以跟你赌一块教授手制蛋糕,心里大喊“烧死那个妞”的家伙,最少是今天小考通过人数的三倍。
  不不不,是三十倍才对。我一看到教授那个笑容就心里发毛,然后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今天的题目,用左手。这位教授左右手都可以写字我们是知道的,不过左手的字体比右手要险峻凌厉,偶尔在黑板上发出尖利的摩擦声——因为等他写完一半题目的时候,教室里已经鸦雀无声。
  并且他还笑眯眯地说:“今天的成绩要占期末分数喔,10%。”然后朝我点点头:“一小时收卷,然后助教上来讲答案。”
  
  上讲台讲题本身不是大事,哥每个礼拜习题课都讲得不少,但是上讲台讲题而闻人教授就在底下这就有点可怕,特别是想到他之前那个笑容就更可怕。可笑本科小混蛋们是那么的不知死活,我发誓我听到他们在嘀咕“肯定是吓我们的啦你看他笑得那么温柔”——真是太年轻了,上一次这人笑得这么温柔的时候有三个博士学长当场延毕啊少年,低估天蝎座的腹黑程度是没有出路的,不要因为在男神面前就放弃智商啊!
  我看着教授走下讲台,施施然地在教室过道里遛达,时不时地在谁旁边停下仔细看两眼答题纸——监考这种事本来应该是我的工作,但我刚才起身的时候被他不动声色地按了回去——就觉得一阵阵心慌意乱,猜不出等会儿会爆出什么血案。之所以说闻人教授会把小考结果不计分数当作庆祝,那就是因为这位的小考通常都是腥风血雨啊。把过去几年在某一天的特例无原则外推这样真的好吗小混蛋们,刚才那个本人可是亲口说了要占10分的啊。10分!不要看他破天荒戴了只婚戒外加过生日又笑得很好看就判定他心情好!你们知道什么叫神秘的天蝎座吗……哎呀居然有个小混蛋抬头跟教授搭讪!在考试中!
  我按捺自己跳起来的冲动,心想小孩子总要死一死才知道死活,果然教授一听他的话就笑了,拍了拍手,整个教室抬起头来。
  “刚才有同学向我道生日快乐。”
  那绝对是个讽刺的表情!我迅速伸手把桌上一只盒子塞回大衣的衣兜,旁边的兄弟在同一秒钟同样动作,我们惺惺相惜地交换了个劫后余生的眼神。这么一耽搁就没来得及向小混蛋们发出警告——何况就算警告了他们也不见得能明白——教室里此起彼伏地发出了“闻人教授生日快乐”的声音,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之前面对黑板表情越茫然的家伙叫唤的声音越大。
  教授保持着那个似笑非笑的可怕模样(这观感也因人而异,我听到有女生小声尖叫道好帅),像个真正的芭蕾舞者那样向教室各个方向风度完美地行礼致意。学生们报以热烈的掌声,显然对自己身处的境况一无所知,居然还有人带头唱起了生日歌——值得庆幸的是就我听来至少还没有人荒腔走板,大概不至于让教授更为恼怒。
  “感谢大家的祝福。不过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苍天啊语速比平常放慢了3%,这是要暴走的前奏啊,“事实上,如果你们多关注自己的专业一点,或许会发现11月10日是现代数学的生日。1619年的今天,笛卡尔领悟到如何把代数运用于几何,解析几何于焉诞生。所以为了纪念这位大师,今天就再加两道题吧。”
  他走上讲台写题,对身后满教室的哀嚎充耳不闻。写完之后拍了拍手,倚在讲台上看着眼巴巴望着他的小混蛋们,忽然又笑了。
  这次好像心情比较好。
  “考得最好的人从明天起当我的私人助手,管吃住,薪水面议。”
  
  他说完这句话就潇洒地离开教室,留下我们两个助教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地拿出耳塞,用夸张的动作塞进耳朵。
  其实隔音效果没那么好,效果好的是同事说的那句话。
  “名额考试,所有人都考得好和所有人都考得不好是一样的。加油吧,各位。”
  于是所有小混蛋一起闭嘴不再恳求我们放水,乖乖低头跟题目奋斗,我们俩努力保持高深莫测的笑容在纸上划拉。让本科生们痛不欲生的题目当然还难不倒哥,我们痛不欲生的是另外一回事。
  “他要在本科生里找助手?”
  “是啊这帮小混蛋有什么好?”
  我重新仔细打量了教室里的每一个人。“……呃,有妹子?”
  “滚蛋,妹子什么的他怎么可能会缺。”同事磨着牙说,“本科生能干什么活儿?本科生能干的什么活儿咱干不了?别说薪水低啊,哥愿意免费干活!不,哥愿意倒贴啊!”
  “信不信教授要是肯接受倒贴招助手的话早就发家致富了。”我说,“不要想太多,闻人翊的思路不是咱能跟得上的……话说你说今天的蛋糕还有没有?”
  同事和我对看了一眼,都打了个冷颤。
  “按理说结婚是件喜事……”
  “什么呀,那是杀气吧,杀气!”
  “……所以难道是被逼婚的?”
  “奉子成婚?果然应该烧死那个妞!”
  “妞的事情以后再说。你说咱用不用今天把这帮小混蛋全给灭了?”
  实话说我真的蠢蠢欲动了一瞬间,不过细节决定成败,溜下讲台去沿着教授之前走过的路线瞄了一圈,顿时一盆雪水自天灵盖浇下,灰溜溜地回到监考位置,写两个大字给同事看:“完蛋。”
  “嗯?”
  “今年的小本里有人带着大脑来报到啊。”我小声说,“有个臭小子目前还没出错,喏,第三排穿着天蓝色帽衫,高高瘦瘦白皮肤的那个卷毛。”
  同事恍然大悟:“教授之前就在他旁边站了半天——”
  “重要的是他有一点我们谁也拼不过。”我保持着神秘莫测的微笑以免在小混蛋们面前丢脸,心里郁闷得要死,“他姓柯,名字叫柯希。”
  完败给本科生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下午的好消息是教授牌蛋糕准时出现,坏消息是名叫柯希的小混蛋卡在下午茶时间来向教授报到,可耻地迫使我们不得不把蛋糕11等分——并且还得到了教授亲手泡的锡兰红茶一杯。一屋子助教和研究生面面相觑,咬着牙心想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好像也很擅长读空气,站在那里窘迫地笑,手足无措,更加显得腿毫无道理的长。闻人教授微微眯起眼睛,从我们脸上一一看过去,双手指尖在下巴前直角相对,是一个思考的姿势。下一瞬间整间办公室都动了起来,每个人瞬间变身温暖热心的好人,给柯希拉椅子挂大衣打印胸牌,各自掏出手机来热情地交换号码和各种id,趁着是点心时间女生们开始拼命问私人问题。
  教授捧着茶杯看着我们闹腾了五分钟,然后开口说:“柯希过来,那张桌子收一收给你用。”
  “那张桌子”就在教授本人用的大书桌旁边,平时堆着学生交的各种作业。柯希放下点心就开始挽袖子干活,请示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到哪里,教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挑挑下巴:“窗台吧。”
  我觉得方才一片安静的瞬间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句咆哮:烧了那个该死的妞!
  今天的教授绝对不正常,有什么东西霸占着他那无比宝贵的内存,反应迟缓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是闻人翊。我们排着队过去请教手里课题遇到的问题,得到回答的时间比往常平均慢了13%,再也掰不出问题的时候只好各自假装努力干活,抓紧一切机会在显示器的掩护下偷窥,十次里面有七次教授在盯着左手放空,两次在盯着柯希放空,只有那么唯一的一次拿着铅笔在写什么东西,写着写着又盯着左手放下笔,那表情绝对称不上愉快。
  我们唯有竭力掩饰自己的存在感,连敲键盘的手势都尽量放轻——当然那完全不妨碍群里的沸腾气氛,至于其中多少是义愤多少是花痴,恐怕只有天晓得。
  “有没有人注意到教授看着柯希时的表情?啊啊啊好想烧了这小混蛋。”
  “不用烧他,你只要去论坛上发布新闻说闻人翊有了私人助手,管吃管住,明天他就不存在了。”
  “真是够了,不要过度敏感,我看教授那眼神也就是看到多年前死去的心爱宠物又复活在眼前罢了。先关心一下戒指如何?”
  “绝对不是教授的品味。Cartier诶,BALLERINE诶。救命啊真是俗透了。”
  “对对对,唯一的好处就是贵。”
  “什么呀,他家最便宜的一款。啊啊啊真是个无聊的女人。”
  “……你们怎么知道一定是女人?”
  噗的一声,有人把水喷在了显示器上,随即打翻了茶杯。接下来兵荒马乱的一阵抢救,其间一反常态地没人说话。肇事者做贼心虚地偷瞄教授,临窗的书桌前教授依旧在放空,大约是感觉到视线,眼珠缓缓转动,看了过来。
  “嗯?早上小考的成绩整理完了?”
  我们这一组小规模地哀嚎了几秒钟,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答题纸归拢好。教授起身过来,接过卷子翻了翻,左手上的戒指在工作灯下闪着雾蒙蒙的光。我们几个互相打了好多个壮胆的眼色,才由大师兄笑嘻嘻地说:“啊。还没恭喜教授,光棍节前一天脱团呢。”
  组里唯二的女生齐声跟进:“就是就是,教授要请客才对,光是下午茶可不行。”声音拖得像唱歌一样,一听就知道是事先背好的词。
  教授冲大师兄点点头,眼见得的心不在焉,过去向柯希交代活儿。我都有点同情这小朋友了,跟了万人瞩目的男神干活已经够招人恨,接手的第一件工作居然是给全班同学记上早晨那惨不忍睹的分数。瞧着吧,三天之内他在班上就不会再有朋友了,再过俩礼拜,回宿舍呆着都能度日如年。
  呃……不过他好像不需要担心宿舍的问题。教授说什么来着?管吃管住?
  果然应该烧死。
  
  妹子们的撒娇成效显著,教授答应请客,并且是第二天的晚餐,地方由我们定,“不带家属”。在圣战日跟着男神出去耀武扬威神马的简直不能再棒,哪怕是傍晚时分开始下雪也全然不能影响我们的兴致。
  结果教授站在餐馆门口接了个电话,把信用卡交给柯希就匆匆走掉了。
  那时候雪下得已经不小,但是一组人里没有谁打伞——“如无必要,勿增实体”,就连教授也不例外,只是竖起了大衣领子。我们看着他的背影在雪中远去,忽然就觉得百无聊赖,商量了一下就去跟侍者取消了订位。
  然后一群人在24小时营业的麦当当霸占了一个角落审柯希。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信用卡密码都告诉你了,一定够信任你吧!”
  柯希眨眨眼。“看到什么?”
  “那个女人啊小朋友!”同事痛心疾首地用塑料勺子猛戳冰淇淋,“长什么样?长发短发?穿裙子还是牛仔裤?目测智商范围多少?对教授什么态度?”说到一半自己抱着脑袋趴桌上了:“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想象啊啊啊,那可是教授啊,不管跟什么样的女人想象到一起都违和感爆棚有没有,不可原谅唔……”
  年纪最大的大师兄伸手把他脸朝下固定在桌子上。“女人什么的,如果教授开心其实也没所谓。”
  师兄没有说下去,所有人都盯住柯希。小朋友亚历山大地挠挠头。
  “学长学姊,你们都是教授的脑残粉是吧?”
  “……难道你不是吗?接受天诛吧异端!”
  “我当然是啊。”又是一副有点窘迫的天然呆模样,“所以我要坚守跟教授的约定,那间房子里看到的一切都不能跟别人讲。”
  所有人一时无言,各自泄愤一般猛吃东西。我从食物抬起头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柯希仰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那个发呆的模样……好像想起来什么又羡慕又向往的宝物。
  当然这根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教授大人就是我们又羡慕又向往的宝物。所以谁会让这宝物失去原有的光彩,我们就跟谁没完。
  
  雪还在下,短时间内看来没有要停的意思。我们决定在这里耗下去,又叫了一轮热饮,开始讨论手上的活儿。八个人很自然地按照课题分成了几个小组,被撇下的那个是柯希。实话说光棍节一群男女光棍被请客的人放了鸽子之后混迹麦当当讨论工作,想起来实在有点凄凉,就这还要被撇下也太可怜了点儿,所以我把柯希拉进我们组做记录。等到该吃第三轮宵夜的时候他塞给我一叠餐巾纸,是我们仨刚才吵了半小时的一段证明。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惊得差点把桌子掀了。
  我就知道教授不会容许随便一个小本登堂入室走进他神圣的书房!
  同事们默默地传阅那几张餐巾纸,没人说话。不能说就是这件事挫伤了大家今晚的工作兴致,但话题确实很快回到八卦上来。明年就要毕业的两位细细抓住柯希耳提面命,从教授的钢笔一般多久灌一次墨水到疑似他喜欢的矿泉水牌子,其他人也纷纷跟上,慷慨贡献自己的(stalking)心得。这时候就见得教授的隐私管理是多么到位,这么多人七嘴八舌都没凑出几条像样的来,最可悲的是到现在连人家生日究竟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没人帮他订过机票?要身份证号的吧。”
  “教授的机票都是自己订,”平时负责这事儿的女生垂头丧气地说,“头等舱,不报销。”
  我们纷纷掏出手机来,表示岂有此理哪有身为偶像男神不公开自己星座的。结果可着网络一搜,居然真的不知道在11月的哪一天。
  “总之一定是天蝎座!”
  “不会真的是昨天吧?”
  “生日歌都唱了,是昨天他不会不认的。”
  “很好,1号到22号,一共22天,来来来买定离手。”
  “扣除昨天和今天,只有20天。”
  “为什么还要扣除今天?也许正因为是光棍节生日教授才不愿意别人知道。”
  “长长脑子好不好?昨天他刚戴上戒指,要是今天生日他会答应跟我们晚餐?”
  每个人都开始冥思苦想往年初冬时分教授的言行——我确实看到有人拿了记事本出来翻。彼此交换情报之后又开始吵,从疑似证据的“某年13号教授穿了件新大衣”和“4号、9号、11号都曾经有花束送到办公室”到完全是迷信的“20号!哥德巴赫转世!”柯希托着下巴看我们争,眼见得快要开始打瞌睡。然后我看见他忽然睁大眼睛跳起来,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我们头顶说:“22号。”
  我们正在讨论的主角站在我们背后,手里拎着一大袋外卖,皱着眉头说:“怎么在这里?晚餐没吃饱?”
  柯希敏捷地跳过身前一把空椅子,那姿势让人慨叹年轻就是好啊就是好。然后他伸手去接教授手里的外卖袋子,我听到他小声说:“您打个电话就行的。”
  “不用。”教授摇摇头,“帮朋友买宵夜而已。”
  我还没从教授这副充满生活气息的模样中缓过来,瞪着那一大袋子麦当当回不过神。里面保守估计足够喂饱四个像我们这年纪的饭桶,光汉堡我就数出了六个——居然有人打发闻人翊出来跑腿买宵夜!在这样的雪天!把他从家和小馆门口叫走!我们派人提前三小时去排到的位子!他还没戴手套!在脑子转过来之前我听到有同事抢先一步悲愤地问:“教授,您吃晚餐了么?”
  教授怔了怔——他真的想了想!我们也是陪他熬过N次夜的,一看那表情就知道他不但没吃晚餐,并且忘了自己没吃晚餐。刹那间所有人义愤填膺,大师兄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发抖的:“您怎么能这样?”
  “咦?……哦。其实有吃,就是有点随便。”教授说,“这么说起来也没收到信用卡短信。你们没吃家和?弄到位子不容易吧。”口气居然是温和的。女生们抓紧机会伶牙俐齿地说教授不在吃起来也没意思不如您生日那天再去吧我们还从来没给您过过生日呢!不知怎么的话题接着就急转直下到每个人噼里啪啦开始报自己的拿手菜,足足过了两分钟教授才找到话缝打断,摆着手笑:“谢谢关心,不过我生日都跟别人放在一起过的。”
  那个笑容让我们都看得有点呆,险些错过了后面的信息量。
  “咦咦咦?那就一起过啊!”
  柯希扭过头好像是在偷笑,教授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手指上的戒指闪着微光,但是怎么看都不是昨天那一枚。
  “我先问问某人是不是同意——有人在等我,先走了。”
  雪花纷飞的门外有人在撑着伞等他。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个人走远,过了整整三天,群里的学妹还在回味那人轻轻把伞倾过来的动作。
  “真是突破天际的男友力啊……”
  “没有一个妞可以烧死了我看你们一点都不遗憾啊?”
  “不用烧死妞那不是皆大欢喜吗?看看我国男女出生比例啊学长,妞是稀缺资源,好好珍惜吧。”
  一直潜水的人冒头。“所以说教授不高兴是因为买好的戒指没能抢先送出去?”
  “觉得男友力输了什么的……忽然觉得教授也是人啊。”
  “不输是不可能的吧。听说那一位格斗全系精通呢。”
  “什么?不是CSI吗?”
  “格斗全系精通的子弹先生呢。怎么样很带感吧——柯希!站住,不许跑。”
  柯希抱着一大摞书稿不情不愿地蹭过来。“学姊。那一位因为凑假期一直在加班,教授因为赶稿也一直在加班,他们但凡有空都一定在补眠,我真的没有八卦可以讲啊。”
  “我们可以帮忙校对啊!”
  小男生机敏地一侧身,用篮球赛里护球的标准动作躲过了学姊的爪子。“一级机密,等出版后给教授贡献版税!”
  “找死!你期末考卷子可是学姊我来改!”
  这句话发生了作用。于是我们都凑过去,看到了那本后来畅销到重印了N次的《数学知道一切》。那是数学与犯罪学珠联璧合的杰作,讲的是过去几年教授帮助本市警察局解决的案件。但是那时候再精妙的文字和再离奇的案情都不关我们的事,因为每个人都首先看到了教授在新书校样上手写的题献。
  ——致那些与最爱的人和最爱的工作共度的日夜。
  然后下面涂改了一下,又加上了一行字。
  ——和我们的生日。
  那真是我这辈子听说过的最棒的生日礼物,没有之一。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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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说:

    米花街2011号是一幢大厦,心理诊所在7楼,宠物诊所在4楼。
    每天早上,他们会在电梯里碰面。
    “早,方医生。”
    “早,卓医生。”
    仅此而已。
    然而,那只是表面。
      

确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