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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nopsis

冬季大赛,放马过来。

东京都立武定高等学校是都内篮球名校,在冬季大赛预选赛上平均每场赢人家10分开外。Answer的杂志上对他们攻击力评价给出五颗星。到看过他们的队内训练赛我才知道,之所以有如此评价,不过是因为他们的防守实在太烂。

Nonono,我指的不是阵形和意识,是动作和技术。日本的小孩有一个通病,对防守二字所有认识无非电视转播中全场观众齐声高呼Defense,至于什么叫防守,应该怎么做,根本懵然不知。

谷泽只用了半个假动作就晃开对手切入上篮,五个对手和四个队友齐齐站定目送他完成空中换手拉杆动作。场边围观的女生们目定口呆眼睛里射出颗颗红心来,坐在看台上的我也目定口呆,转过头对着身边的Answer叹气:“上帝,难道从来没有人想过要教小孩怎么防守?”

Answer耸耸肩:“我们不防守,我们只需要比对手得更多分。”

简直是放P

离冬季大赛只有一周,要教会这帮小鬼脚步如何手法若干怎样判断对手意图已经来不及。能够切实让他们记住的不过两条,在篮下扛人时该怎么利用自己的体重,和无论何时都不能回避身体接触。别让人轻松的正面突破和溜底线,就可以赢球。

Answer特地请缨亲自来报道传奇球星Melo之教练席处子秀,摩拳擦掌。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拍拍手:“好,全队集合。队长带着绕场慢跑放松,然后各自找身高体重相近的人组对。”

女孩子们我没有赶走,满足虚荣心也是体育运动魅力之一。有很多人是因为“很帅”这个简单的原因开始打球,当然也有很多人因为“不够帅”这个简单的原因放弃。不过热血少年的好胜心毕竟可资利用,不懂得煽动的教练不是好教练。

那么,就在一个礼拜之内,蜕变成一支像样的队伍吧。

只要放低标准,其实并非不可能。

 

人要老起来真是很快的事情,第二天训练课下来就已经腰酸背痛。这种时候接到幼稚园老师的电话,不能说没好气,敬语上却不够周全。好在PP在身边,劈手夺过电话,点头哈腰无比流利的说了一通客气话。我听得绝望起来觉得自己的日文是永远无法说得好了,翻翻白眼开车,放弃努力。

如此等级森严,无非是要迫得人人拼命向上爬,可惜哪怕爬到了天也还有一个天在上面,不过是少说几句敬语少鞠几个躬。横竖我现在拿的不是日本护照,不必这么着急做日本人。

累得慌。

PP点着头挂断电话,转头看看我,表情严肃。

“老师说,阿彰受伤了,可能是被同学欺负。”

“伤在哪里?”

“咦?我没有问。老师说,以后不要给阿彰穿太显眼的衣服……”

“哦。”我说,“如果不能样样都跟人家一样,就要被欺负。这个国家要怎么进步?不要理她。”

PP显然没想到我这么讲歪理,定睛看我,哭笑不得:“关国家什么事。”

我没有答话,深深一脚油给下去,闯了一个红灯。心情烦躁,大放厥词:“男孩子从小练习打架,没有什么坏处。反正幼稚园程度也无可能闹出大事,只是记得提醒我告诉阿彰,不要弄花脸。”

到得幼稚园,其他孩子都已经走掉。老师陪着阿彰在教室坐等,我先过去把弟弟揪起来,上下打量一番,没发现哪里有伤。在老师面前不妨唯唯诺诺,一上车就沉着脸教训他:“被人打了就应该打回去,还不了手算什么男人。”

PP大吃一惊,我发动车子,挥挥手:“嘘,PP,不用你管。”

Melo,斯巴达也要有个限度。”

“是,我知道。这就去转角道馆替他报名,一应打架技巧,无须他自行领悟了。看,我有多好。”

PP啼笑皆非,阿彰眉花眼笑:“姐姐最好了。”我替他绑好安全带,正色看他:“懂得正规格斗技巧,比较不容易失手打坏人。还有,记住两点,不准打女孩子,不准打脸。听懂的话,就来跟我拉勾。”

于是我家两姐弟拉勾为誓,PP在旁边撇着嘴看着。那是阿彰第一次同我约定一件事情,而且,始终遵守,不曾违背。

 

就一个6岁小鬼而言,我家阿彰的运动能力堪称无以伦比,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道馆的师傅兴高采烈收下这个弟子,倒象是庆幸多年衣钵有了传人。篮球教室暂时请了Answer代班带着大家玩,因为本来就是免费的,也没人有意见。一个礼拜很快过去,球队小鬼们不能说有什么大改善,至少篮下扛人的动作开始似模似样。进攻上他们有那么两三套战术熟得很,而且谷泽这小鬼很是不错,我授意他们一旦打不开局面就拉到一侧,放谷泽在另一侧单挑。这种战术虽然简单,在手上有大牌的时候却意外好用。想来前两轮并无大碍,第三轮么,就是回归的正牌教练需要考虑的问题。

还是教小小鬼比较好玩,大小鬼们人人挂着一张不胜利毋宁死的哭丧脸,再漂亮的小孩也难看起来,无趣得很。

冬季大赛第一场比赛,PP带了阿彰坐在看台上。比赛很轻松,虽然进攻打得很糟,奈何对方更糟。这大概是都立武定高校篮球社史上第一次把对手防到60分以下,虽然也是史上第一次得分低于80分,毕竟算是潇洒拿下比赛。谷泽4312523失误,即便考虑到38次出手这也是一流数据。终场哨响我上去与他击掌,身后Answer的闪光灯一通乱闪。退场时从阿彰所在看台下走过,听到小弟童稚的声音大喊:“星野哥哥,你好帅。”

看来应该多带他来看现场。

中午全队一起去吃拉面庆贺胜利,面店是某队员家开的,老板笑得见眉不见眼的保证管够。我始终用不好筷子,所以别人吃拉面,我用叉子吃煎饺。阿彰坐在谷泽身边兴高采烈问东问西,谷泽不愧是有弟弟的人,不着痕迹照顾他吃面,手势熨贴。大概是看到小鬼脸颊上的OK绷,问起来知道了欺负事件。我隔得远远眯缝眼睛看他如何应对,听他说:“啊,这种时候,就应该露一手把他们全都镇住才行。不是说你姐姐比男人还要高吗?跟他们说‘所以我才会打篮球’,玩球给他们看。”

咦,居然问出我不知道的秘辛,小子颇有一套。

所以说偶像力量无穷,阿彰仰望人家,用力点头。我暗自在心中记下一笔,要给他看看当初世锦赛的录像。人老了记性不好,转头就忘。第二天阿彰自幼稚园回家,颠颠的跑来报告说“他们向我道歉了”。问起来,小鬼神气活现从手中球袋取出球来,顶在右手食指上转了半分钟。

……日本人真奇怪。

 

冬季大赛全程均是单败淘汰,输一场便要收拾行李回家。武定是地头蛇,没有回家的顾虑,不过我原本计划也就只到第二场为止。打到这一步有谁不是名校,在哪一轮输出去都不奇怪。

次轮对手是去年八强,Answer极蜜的一支队伍,号称Run & Gun全日本第一。我让他弄了录像来,夏天全国大赛十六进八,据说先发没有变动。五个人几乎同样身材速度,每个人都可以打控卫,全场紧逼,没有中锋。老实说这根本是胡来,教练大概漫画看太多,没有内线的篮球不是篮球,是铁匠铺。对付这种闪电战专家,第一是拖慢节奏,第二是后场篮板。我看小子们很有点热血沸腾跃跃欲试要跟人刺刀见红的架势,临时加上一条:即便有快攻机会,也给我以投篮终结,不许上篮。

只有谷泽明白我意思,看了我一眼便去安抚队友。这小子或许前途无量,只要再窜一两吋,长上30磅肌肉。以现在的身材,在日本打大前绝无问题,但他当然志不在此。要跟黑人在篮下对抗,只有脚步和速度,远远不够。

我忽然很期待这家伙的表现,抱着手臂坐在教练席,没有再多说,挥挥手说:“去吧。”

对方很能跑,速度比谷泽还要快,估计是每天跑一万米那种队伍,极其不惜力,开场就全场紧逼,后卫好几次险些发不出球来。上来就是一个8-0,两个后卫几乎崩溃,可怜兮兮回头望我,希望叫暂停。我视而不见,等着看谷泽怎么应变。小子果然聪明得很,下一球就提上去策应,一挡一切,正好持球面筐。他的正面单打在日本中学生里基本是无解的,连续打中三个,对方不得已改变防守阵容,两个人夹他一个,还有第三个人随时准备协防。这已经是标准全明星待遇,倘若谷泽分出球去有人能投中的话,就是经典突分助攻教程。可惜我们的外线手也潮得要死,两边对飚打铁,球馆里只听到篮脖子哐哐响。空位跳投九中二的命中率,令人哭笑不得。但战术没有错,空位出来了,我也不能说什么,唯有板着脸cos定心丸角色,祈祷上帝让我们的投手赶紧找到手感。全场只有谷泽是亮色,可以面对防守队员原地拔起来投中三分。速度还是被人家带起来,好在不只是我们心浮气躁,双方的防守都是渣。我叹口气,拍拍身边阿彰的肩膀:“看,以后你打球的时候,不许这么没脑子。”

阿彰怀里抱着一只篮球嘻嘻笑,乖乖扮演吉祥物角色,没有答话。

我当然也不指望他和Answer一样陪我说相声,对着场内大喊慢慢慢。幸好篮板球我们有绝对优势,前场篮板抢出12-3这样的数据。谷泽在内线欺负人,这小子瘦是瘦,力气倒是有一把,兼之弹速惊人,超级能跳,好几次干脆的在人家头顶把自己投失的篮点进去。反正在这种级别的比赛里身体素质才是王道,什么技战术在一帮小个子手里都是浮云。我授意大个子们强行往内线挤,就算不能完成投篮也要好好赚罚球。阿彰睁大眼睛静静看了半天,忽然说:“姐姐,以后我也要长得像星野哥哥那么高。”

我的梦想是让阿彰成为日本篮球史上最高控卫,倘若不到那个高度,什么都不要想。

全场紧逼这种东西,听起来吓人,可是不管什么节奏都有被人适应的一天,不管怎么逼场上人数是一样的,只要多跑多摆脱自然会有空位。对方的三分雨也只在上半时尾声下了一阵子,休息之后手感全无,唯一一次很帅的一条龙还被谷泽追上去帽到篮板上。整场比赛全场紧逼的后遗症终于显露出来,再能跑的队员都露出疲态。离终场还有四分钟的时候大局已定,我换下谷泽,扔条毛巾给他。阿彰立刻爬上人家膝盖去,倒像跟他才是一家子。一大一小两个小鬼相视而嘻,我闲闲说:“看,一支队伍能够保证的只有Run,至于Gun,要看上帝的意思。”

上帝说,要我赢。所以我就赢了。

但上帝并不只是会保佑人,所以祂另外开了我一个玩笑。赛后校长找到我,亲自拜托,务必要带领队伍完成这次大赛。

就算我怎么诅咒那个中年男人已经被割掉的阑尾,也已经骑虎难下。

那么,冬季大赛,放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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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标题:

Slum Dunk

原作者:

井上雄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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