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生在江南

十七年里梦着江南

帝位上的父亲也有温柔的时候

笑说要将伊嫁回江南

 

远嫁的伊离了北方的帝京

黑发却盘起在长城古道

帝位上的父亲转过脸去

装着忘记了关于江南的许诺

 

身后是繁花开满地啊

眼前是黄沙千万里

凤冠霞帔  璎珞低垂

美丽的新娘啊  为什么止不住地落泪

 

白发的单于得到了他的公主

远嫁的新娘失去了伊的江南

十七年的梦的碎片

就这样在大漠的朔风里飘散

 

今夜水国的月该是怎样温柔的一弯

照着塞外却是这般冷冷的清寒

羌笛吹不出忆江南啊

燕子飞不过玉门关

 

一整个春天没有雨

只有狂吹的风汹涌着沙的海

一整个春天没有一朵花啊

黄金和珠玉堆满伊的妆台

 

然而是谁在晨光里悄悄走来

是什么被轻轻放在帐外

开成小小的苍白和清香

又默默凋零在伊的鬓旁

 

于是伊梦回江南烟雨

楼头吹笛  残英落满纱衣

一朵柔白簪在发上

便有蝴蝶不肯离去

 

晨光里又是谁不再出现

捧一束无名的芬芳

铁甲守护着阏氏的帐蓬

闪动刀一般的寒光

 

于是那苍白寂寞的微笑也渐渐凋零

落向无雨的春天

无花的季节

一种轻微而哀怨的声音

 

就这样回到宫墙里花开的午后

枕着落花梦江南模样

一瓣轻红在熏香的风里飘落

落在梦着的伊的额上

 

垂泪的父亲朱笔一点

远嫁的伊回了梦中的地方

嫁作杏花春雨里的新娘

嫁作烟花三月时的新娘

扬州的月啊姑苏的水

嫁作江南的新娘

 

那一年江南的一整个春天

落着小小的苍白和芬芳

那一年江南的一整个花季

飘着细细的如梦的雨

 

95.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