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他们
十一、
喻文州的女伴没有来现场，在大屏幕上视频连线发来了祝贺。
用的不是“喻文州的女伴”的身份，祝贺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
“英雄无敌3国家队在比赛前线莫斯科发来贺电~祝贺各位前辈，真是实至名归，也祝荣耀联盟，嗯，兴旺发达。向你们学习！大家要为我们加油哦~”
凑在镜头前的是一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女脸庞，说到后面不自觉地在脸侧摆出剪刀手。后面的几张笑脸明显比她年长得多，H3是个对智略要求远远高于操作的游戏，选手难免年龄偏大，17岁的美丽少女因此更成为圈中女神兼国家队吉祥物，可以不出场，但只要她在队中，队伍的成绩就会异乎寻常的优秀。
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那是因为她自带一个智略外挂。
“队长你是怎么想到拿这东西来消磨时光的……”黄少天说，“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对我来说，那简直都称不上是个游戏啊。”
“哦。”喻文州看来确实没有生气，微笑着说，“大概是因为她特别认真的对我说了一句话吧。”
“哇，你这样的手速玩儿英雄无敌真是浪费啊！”
在喻文州的经验里，这样的称赞绝对算得上别开生面。
那时候他正在西班牙度假兼采风，在海边的餐厅捡到了脱队出来语言不通的吃货少女，于是顺手帮她点了菜，吃完之后送她回酒店，然后顺理成章地被她的队友们认出，应邀玩票了两把。第一把他还一边玩儿一边研究小姑娘扔给他的宝典，第二把就已经像模像样了。
连他自己都禁不住悄悄得意了一下。
H3那时候已经是被目为古董的游戏，中间式微过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这游戏与军棋的相似度而得到各国军宅们的喜爱，又爆发性地发展起来，这两年也开始重新有了国际比赛。小姑娘也是大院里长大的，从小听叔伯兄长念叨各种兵法，用到H3上也是一套一套的，不管什么操作都能引出长篇大论的军事理论支持。大概也是习惯了被夸奖为天才少女，再过几盘被喻文州截杀在主城门口的时候简直差点哭出来。
“计算能力很重要。”其实正职早就已经是畅销书作家的前国家队队长摸摸她的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王杰希上身，“两分钟之前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截到你。”
他面对着少女泪光盈盈的大眼睛，努力保持微笑，继续说：“每天多走一步路是很重要的。”
那是索克萨尔因为毕生都被优先集火而得出的宝贵经验。
H3国家队经费不多，有一些长辈们通过各种渠道明里暗里的赞助，多数时候要靠比赛奖金来以赛代练。所以他们通常都是全球各地到处跑，那一段儿喻文州的读者们也突然发现，他的专栏里多出了无数异国风光，顺便每年还多出了三本游记。
“文州你真是什么都没耽误啊……”叶修端着杯苏打水路过，闲闲评价，“不过等着也是白等着，这样倒也不坏。妹子今年多大？该十八了吧？”
“不厚道啊老叶！”黄少天怒，“家里俨然四个未成年的家伙别来显摆啊，你家那位至今出国买酒还被别人要护照呢。”
“唔，”喻文州对这两位的垃圾话充耳不闻，“叶神有没有兴趣指教几把？战略上某些部分与荣耀确实是相通的。”
“哥是有家室的人……今晚等孩子睡了。”叶修说，“叫上那两个？”
他们各自望向肖时钦和张新杰的方向。习惯控场的人果然随时都能确定任何人的位置。
“那就，十一点？”
“没问题。”
十二、
张新杰的女伴在酒会尚未结束时匆匆离去。
她接了个电话，然后用一个亲吻作为道歉兼道别。“实验室说在地表附近监测到引力波波动。我得回去。”
张新杰看看表，时间逼近晚上十点。不过观测事件从来没有责任照顾一个人的生理时钟，他已经习惯了太太半夜出门或归家。
甚至也习惯了起来为她做一点儿夜宵暖胃。
“晚上还回来么？”
“……等我电话。”
她抓起披肩离开，一边走路一边利落地把头发盘成发髻。幸好今晚这条裙子不算隆重，到了实验室白大褂一披，也就看不出来什么。
不过这个时间……
并非特意留心，但是张新杰大致记得太太的实验室监测到短暂引力波波动的时间。全国境内有若干个监测点，数据实时汇到B市，最近几年因为总是有地表附近的波动出现，一半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地球本身。这消息暂时还是严格保密的，因为说出去必然引发恐慌——按照太太的说法，就算公众不恐慌，媒体也会让他们恐慌——但张新杰至少可以从太太的加班频率察觉一些端倪。一年中有那么几个日子前后这种波动会反复发生，今天……好像确实是其中之一。
另外还有三次，张新杰记得日子。同时他也记得，那正好是张佳乐一定会呆在家里的几天。
当然，这一定是巧合。张新杰想，相干性不代表因果性，什么样的P值也不管用，这两者之间需要一大堆超越人类认知范畴的链条才能连接起来，简言之，这不科学。
不过他偶尔也有点讨厌科学，特别是像现在这种被撇下的时刻。
张新杰退役后选择了上大学。
这毫不奇怪，每个人都觉得他就是个一定要上大学的人。但是他自己在家补习了一年，居然就正常考上了B市那间人人艳羡的大学，念得还不是文法商之类的科系，而是物理学，这就有些令人瞠目了。
张佳乐仗着多年队友的关系冒死问过他，物理这玩意儿念了能干嘛。张新杰推了推眼镜，反问他：“你觉得我上大学是为了找工作么？”
“咦？当然不是……”
“所以何必关心念了能干嘛呢。”张新杰说，“或许我只是想研究一下当初那个树屋村子为什么会塌。”
“……但那好像应该是建筑学的问题吧！”
“啊，是的。”曾经的联盟第一牧师轻描淡写地说，“可是建筑学院太难考了。”
后来所有人都认为他这句话是托词，因为他还没毕业就娶了自己的教授。
婚礼那天张佳乐喝得有点醉。那时候他妻子还在，手势利落地照顾着他，末了干脆地把醉鬼架上肩头扛走。想起那画面张新杰莫名地就有点想笑，觉得张佳乐的太太不知为何让人想起韩文清。
时间已经有点晚，他知道张佳乐和王杰希都已经溜走很久了，叶修和喻文州也很有点要跑路的意思。不过距离预定的结束时间还有一个钟头，早退是件违背他原则的事情。
但是为了打游戏而早退就完全可以接受了。
“好啊。”他回答喻文州的邀请，“H3没有团体战吧，一对一的话，不必等人齐也可以开始。”
喻文州无视了叶修抗议的瞪视，愉快地笑了。
“说得对。”
十三、
方士谦跟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有点儿不熟，包括王杰希。
他离开得太久了。第七赛季退役之后就出了国，一直没有回来过。每年有三个月在南极当志愿者清理游客遗留下来的痕迹，剩下九个月在随便哪个国家念念书或者打打工。开头几年还偶尔关注一下微草的战绩，后来连这点关注也都放下了。
各人有各人的成长。
在欧洲偶尔也会跟人玩儿荣耀。曾经有次级联赛的队伍来邀请他，被拒绝后一脸不敢置信。中国队拿首届世邀赛冠军那会儿他看了直播，决赛一结束就起身去机场买了张最近的票飞到苏黎世，落地之后在机场徘徊良久，去中国园晃悠了一圈儿，又回去了。
还险些在那里碰上张佳乐。
他想了很久，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落荒而逃。不过那趟旅途并非没有收获，回程的飞机上邻座是个圆圆脸卷卷金发的可爱姑娘，后来成了他的太太。
方太太是个无国界医生。
治疗之神娶了位医生，这好像是件顺理成章的事儿。所以方士谦就每年三个月在南极，三个月在南美丛林里的度过了好几年，头一年只是陪着老婆兼干点儿杂活，第二年开始就能在药品短缺的时候从丛林里找出草药来当替代品。
方太太连同一帮同事都觉得中国人简直深不可测，方士谦笑了笑，告诉他们：“我在一间中药铺里呆了六年。”
这次他要带太太回国参加名人堂典礼，用的理由也是“去见见中药铺的同事。”方太太下了飞机才发现自己需要在48小时内找到一身漂亮礼服，差点对他老拳相向。
礼服当然还是买到了，甚至来得及修改一些细节尺寸。方太太看着价格还在算汇率，方士谦却轻描淡写地一挥手：“不错，就是它了。”
他永远都是一副穿着随便的模样，从来没有过正经工作，往往让人误会是个穷光蛋。方太太也是嫁给他之后才明白，一个人可以十几年如一日地没有过正经工作而毫无经济压力地全世界晃来晃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用不着工作。
但以为他是个来自东方的穷小子的时候，她也嫁给了他。
很多朋友没能第一眼认出他。
他们两夫妻是全场肤色最深的两个人。穿着倒是得体漂亮，笑容却灿烂得傻乎乎的。要不是男士衣领上别着的那朵白色山茶花，谁都意识不到这位会是二十位入选者之一。
而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对方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
“二十个，不，十九个人里我有四位都不认识啊。”方士谦对王杰希说，“黄金一代大获丰收这不奇怪，可怎么微草就咱俩出来了？”
“粉丝还想得起你，已经让我大吃一惊了。”王杰希回答，“要知道，连我们都快认不出你了。”
方士谦挠挠头。“那个，世邀赛第一届的时候我去了苏黎世。”
“哦？”
“觉得你们拿了冠军那么高兴就不要打扰了……所以下飞机站了半天，又飞回去了。”
“那么第二届呢？”
“……呃，觉得你们输了决赛那么不开心……就不要打扰了……”
“所以？”
“这次我没有马上飞回去啊！”方士谦说，“我其实就跟你们同一间酒店，就在11楼。”
“哦。张佳乐说他在副本门口遇到了个奇怪的守护天使跟他组队。”王杰希说，“自称是老外，ID却是中文的。”
“是我是我。”方士谦说，“不但是中文的，还是中药的呢。”
“哦。是什么？”
“远志啊。”他看着不远处正在跟周泽楷相谈甚欢的妻子，露出古怪的笑意，“而且还非常远呢。”
十四、
会场里有两位方太太，两位方太太都有一头漂亮的金发。
不过其中一位方太太的金发是染的。
方锐认识太太的过程很离奇，他大概是唯一在这方面居然得益于自己荣耀职业的人。
不是指职业选手，而是气功师。
荣耀公司在第一届世界邀请赛之后尝到了甜头，一方面基于国家队的世界联赛提上日程，另一方面各个国家的职业联盟之间也加强了交流，弄出了华丽丽的冠军联赛。国内的荣耀联盟甚至专为这类的国际比赛而修改了赛程，压缩了常规赛的时间，在必要的时候安排一周双赛。冠军联赛的绝大多数比赛不需要选手飞来飞去，只要连线时有官方公证人公证即可，不过决赛总是需要真人到场的，所以那年兴欣只好飞过太平洋，去争夺那个赛季最后一个冠军头衔。
国内的季后赛已经在那之前结束，打完比赛就无事一身轻。长途飞行是非常妨碍状态、妨碍睡眠、主要是妨碍抢Boss的一回事，所以好不容易飞过来了大家都准备趁便度个假再回去——趁这边大白天去抢国内半夜刷的Boss，这种福利一般碰不上，必须好好珍惜。
相对的是晚上强敌环伺，他们通常就会趁夜出去散散心。
方锐在一间酒吧门口捡到那个喝醉的红发女孩儿。
他其实没想管，但是进了酒吧人家管他要护照看，偏偏刚换了衣服没带在身上。早已高龄25的兴欣副队郁闷地鼓着娃娃脸，灰溜溜出来，看到那姑娘还坐在门口马路牙子上，把脸埋在膝盖之间好像在哭的样子，就一时不合过去问：“能帮上忙吗？”
姑娘抬起脸来，方锐吓一大跳。外国女孩子轮廓深刻，又喜欢浓妆，这时候花得一塌糊涂，看不清面目，幽暗路灯光下凑近了让他不由得想起那年的百鬼夜行。正在从头皮冒冷气的时候酒吧里又有醉鬼出来，看到这一站一坐的奇怪一对儿，哄笑着上来调戏。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这姑娘是个美人儿的，脚步踉跄地绕着方锐他们俩转圈儿，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摆腰挺胯地发酒疯。方锐想拉姑娘跑路，奈何这一个也是个喝醉的，随手一拉还真没拉动。眼见得其中一个长发醉鬼开始拉下牛仔裤的拉链，妹子还懵懵懂懂一抬头正好对过去，方锐心想这不行呀，一咬牙高喝一声，就摆出了气功师大大气贯长虹的起手式。
他确实没想到那时候正有一部大热电影上映，里面有位来自神秘东方的邪恶绝世高手，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必定大杀四方所有人死得苦不堪言，动手之前喜欢摆出的恰好也是这么一个动作。
大概这部电影的武指是个荣耀迷。
总之，这个pose一摆，五秒钟内连醉鬼混混带醉鬼妹子都跑掉了。方锐茫然了一秒钟，寂寞如雪地长叹一口气，伸手掸了掸并不存在的衣摆，扭头又进了酒吧。
这一次酒保对他恭敬有加，喝了两杯之后，妹子居然又找回来了。
已经洗过了脸，居然真的是个美人儿，方锐心想这是要艳遇的节奏哇，内心充满期待地又替妹子叫了一杯酒，果然人家告诉他：“我失恋了。”
可惜下一句就是：“你做我毕业舞会的男伴好不好？”
“……你多大了？”
“17岁。”身材火辣的米帝高中生朝酒保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后者摇摇头假装没听见，“你呢？”
猥琐流大师就认真思考了几秒钟。
“真巧，我也是。”
舞会在一周以后，方锐回去编了个理由脱队多呆几天，到舞会那天赴约，发现姑娘把头发染成了金色。
比红发衬方锐买给她的那条裙子。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其实不止17岁。”
“哦，那个啊。”姑娘说，“我早就知道了。”
十五、
江波涛没有带女伴。他的太太比他更早抵达现场。
江太太是今晚的司仪。
司仪是个格外需要分寸感的职业。每一位司仪擅长把握的分寸感维度不一，江太太最擅长的是永远都可以刚刚足够美。
绝不会在人群里被忽略，但也绝不会抢了女宾的风头。站在红毯尽头等候嘉宾的样子堪称赏心悦目，但是跟嘉宾站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弄错主角。
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今晚来的不但有联盟多年来那位始终和唯一的女神，还有联盟最大赞助商的夫人。
戴妍琦自从退役之后就远离了荣耀。
或者应该这样说，戴妍琦自从退役之后就远离了荣耀职业选手圈。
她退役得早。至今还有不少前辈和后辈对此耿耿于怀：原本就珍稀的可爱妹子，居然被外人追走，这个外人不但是个荣耀玩得超烂的脑残粉，还居然是个死有钱人，这个死有钱人不但追走了妹子，还让妹子22岁就奉子成婚退役了。
简直不可原谅。
也许正是因为这点心照不宣的微妙敌意，小戴的先生虽然已经成为了联盟最大的赞助商，却很少携太太出席联盟相关的活动。这一次她高调出席，还代替丈夫亲自致辞，想来想去，大概都只因为自家那位队长，这次也是20大名人之一。
至少江太太是这样定义的。
小戴也没多解释，对着镜头甜甜一笑：“是呀，恭喜队长。”她是今晚场中最年轻的女宾，穿了条橙红色的V家单肩裙子，同色口红，一条钻石花环项链。区别前选手和其他女性的一大特征就是她们佩戴的珠宝仅限颈饰，这么多年也没能习惯在耳朵和手上戴有婚戒以外的任何东西。
哪怕一直只是用小号玩儿网游也是一样。
江太太笑盈盈送走她，下一个迎来的却是自己的丈夫。两个人夸张得恰到好处地大笑着拥抱，姿态亲密地交换了一句耳语，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过去一周都没说过话。
并没有反目成仇，只是各自忙碌，在不同的世界活跃，一直相敬如宾。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生命中不可或缺、必须朝夕相处的存在，不论是器物、宠物、家人或伴侣。
偶尔的契合令人满足，太多则令人疲累。
这样刚刚好。
江波涛接过话筒，客串采访自己的太太。这两分钟是直播里精心策划的一个亮点，他们俩执行得完美无缺。虽然接下来红毯走过来的是孙翔和唐柔，气氛也完全没有冷却。
固然在打架事件之后轮回的队内气氛不再像大学男生宿舍那样其乐融融，但江波涛认为那样其实刚刚好。
他知道自家的一一得一组合都不这样想，但对一支战队来说，友情高于一切究竟还是不够职业的一回事。
其实忠诚也是。
反正在那之后，他们也又拿了一个冠军。
江波涛曾经以为自己会独身终老。因为他对自己的生活非常满意，无法想象增加一个人会对这样的状态造成何种破坏。
本来自我完满的一个球，不管增加一个什么形状，都会变得难看又不对称。
直到他碰到另一只球。
各自完满，偶尔相切。若即若离，守望相助。
这样就很好。
江太太和他在机场相识。都是在等待带着冠军载誉归来的第一支荣耀国家队，飞机晚点太多，众人无聊地在机场打发时光。江波涛在不想引人注目的时候总是可以把自己掩藏得很好，坐在咖啡馆的角落看着那个电视台的女主播一边跟同事讨论接下来的工作计划一边应对粉丝，觉得好像看到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而他绝不是在世界上可能有很多另一个自己的那种人。
他随手翻完一本在机场书店买的书，看看作者，哑然失笑。抬起眼睛的时候，发现那姑娘也在看着自己。
被发现了。不过这样其实也刚刚好。
“真巧。可以替我签个名么？”他坐过去，微笑着问，“再允许我请一杯咖啡？”
未来的江太太报以同样刚刚好的微笑。
“那么，我也请你一杯。”
和相濡以沫不一样，每一天都像是初遇的十年。
十六、
有的人已经开始一段不需要荣耀的人生，有的人则从未离开荣耀。
但那其实也是另一个世界，所以肖时钦几乎是斩断了从前的一切人脉与联系，与从前的诸多亦敌亦友的旧识们重聚，这还是多少年来的头一遭。
他现在是荣耀公司游戏开发部的主管。
并且一直单身。
和江波涛相反，肖时钦原本以为自己是退役后就会很快娶妻生子的那个类型。他对当个平凡的普通人一直很有兴趣，也觉得自己可以顺利转换到那样的生活。
当然那只是他在戴妍琦还没退役时的想法。
故事老套得一脚踏进去的时候全无警觉：她喜欢他的时候他没察觉，等他察觉自己喜欢她的时候她来告诉他：拐子，有个儿子伢跟我求婚喃。
哦，你么昂说滴咧？
我说阔得，但怎蛮赞还得再打几年比赛。
她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讲W市的方言，偶尔甚至连比赛里都会来一句“跑一脚撒拐子”。听起来娇俏刁蛮，可惜他到那时候才明白。
她的拐子最后还是少跑了那一脚。
人生和荣耀不同。没有复盘的机会，也不可能拿着录像全方位多角度地翻来覆去。不过肖时钦后来用他那战术大师的头脑仔细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最终还是承认，那个时候的他没有做错，但更早之前的他却实在笨得太离谱了。
或者人就是会错过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吧。肖时钦想，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很多事即便是努力伸出手去也难免失之交臂，何况他错过的时候还无知无觉。
所以那就这样吧。
小戴的婚礼撞上了季后赛。有个迫不及待的宝宝让她不得不趁还穿得下婚纱的时候举办婚礼，偏偏那年雷霆虽然在季后赛开始前失去了她，却如有神助般一直冲进了总决赛。肖时钦在那个赛季的光芒盖过了另外三位战术大师，几乎没有算漏比赛中的任何一个细节，临场指挥在从容镇定之余，还仿佛最精妙的机械一般一丝不苟，时机永远恰好，半秒钟都没有错过。
所以雷霆全队都没有出席小戴的婚礼，而最终输掉总决赛的那一天，肖时钦发现自己头上突然出现了几根白发。
其实他有点庆幸那个赛季的结局是如此。这样可以分不清那时候的心痛和茫然究竟是因为错过了冠军，还是因为错过了人。
他比较愿意相信是前者，因为冠军他至少曾经真的接近过。
家中的长辈当然也曾经催过他。
最初并没有谁认真着急。面容清秀的高瘦男生，身家丰厚，工作体面，在三十岁前就赚够了足够退休的钱随时可以去环游世界，总是带着个平静又温和的笑容，心思细密到永远不会忘记任何一个纪念日。这种设定根本就是言情小说的标准男主角，虽然这类小说的女主角通常都嫌太傻白甜，但绝对是会有个女主角出现的。
然后一年年过去，最近长辈们已经渐渐开始觉得，哪怕来的是男主角也还不错啊。
肖时钦对长辈们的宽容啼笑皆非，在屡次声明都告无效之后也就不再替自己辩解。反正时间还有的是，慢慢也就可以证明，其实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他端着杯冒充香槟的姜汁苏打水，线条利落整洁的外套衣领上别着那朵白色山茶。看到红衣的身影慢慢走过来，就向她举了举杯，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队长。”
队长就很好。
十七、
在荣耀联盟每年的粉丝问卷票选中，有两个选项的冠军在他们本人退役前从未旁落。
一个是“你最想和他谈恋爱的荣耀选手”，周泽楷退役后第三年这位置才让给了卢瀚文；另一个是“你最无法设想他谈恋爱的荣耀选手”，直到现在仍然是韩文清。
虽然韩文清在退役后很快就举办了婚礼，现在儿子都快上小学了。
韩文清的太太在婚礼上才知道丈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与荣耀从无交集的那一类人，安安稳稳地一路念书到大学毕业，心想事成地当上了外科医生，随后就遇到了好像已经混了好几年社会的高中同学。韩文清高中毕业没报名高考，同学们很是热烈讨论了一阵子，纷纷表示惋惜，其中以未来的韩太太最为遗憾——她和韩文清是搭档了三年的班干部，常常瓜分年级前两名，格外存着一份惺惺相惜。
韩太太重遇韩文清是在一次台风天。那次她有台手术没能按时下班，略微一耽误雨就已经下得太大，出租车不肯过来，最近的公交站需要步行十分钟。艰难行走间伞骨啪的被狂风折断，她干脆松手任它吹走，风雨立刻都打在脸上，几乎睁不开眼。
就在那时候有辆车在她旁边停下，车里的男人问她：“要去哪里？我送你。”
十年后提起这件事韩太太都还忍不住笑他：“也只有我那时候敢上你的车，换个姑娘会不会尖叫着逃走啊？”
“我倒是有点好奇，那时候你怎么就敢上车的。”
“怕什么，我兜里有把手术刀呢。”
虽然各自容貌都大有改变，他们还是在车上短短几句交谈间辨认出了对方。她是先反应过来的那一个，“韩文清？你是韩文清吗？”
开车的人侧脸线条一瞬间就绷紧了，直到她报上自己的名字才放松下来。
那时候她还以为这人身上背着什么事。
但话又说回来，身上背着事，还会在台风天拯救一个妆花得满脸都是的姑娘，可见他真的是个好人。
于是就交往。两个人都忙，约会总是得见缝插针的挤时间。韩太太很快就习惯了把约会的一切都安排好，提前一天和三小时各自短信提醒一次。同时也习惯了发短信而不打电话，周末不见面，以及约会的时候必须避开人多的地方。
可是她真的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他欠别人很多钱，忙着工作还债，需要小心翼翼躲开债主。当时只觉得这个人真了不起，明明自己这么难，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流露过负面情绪，做什么事都永远认真严肃，好像心里有个特别伟大的理想在支撑着，却又从来不对此夸夸其谈。年轻的韩太太简直要被这样的男人迷住了，无数次地在深夜里瞒着父母悄悄清点自己的财产，盘算着怎么才能多帮一点忙。
不过他从来没有提过钱的事，所以她也就一直没有开口。只是每次约会都坚持至少要AA，他也并没反对过。
反对来自她的父母。
也算是人之常情。据说马上就要退休兼失业，未来收入不可期，人看起来实在凶狠。韩文清第一次上门拜访二老就遭遇冷淡，第二次索性就不见他了。
即便是韩文清也不禁有些烦恼。
好在转折很快来临，退役后的那个夏天他第一次去医院接她下班，遇到一起医闹事件。
说是事件并不准确。他一路走到她的休息室外，原本是想要给个惊喜，却看见气氛剑拔弩张，七八个家属挤在休息室里哭骂，其中确实有一两个汉子脸色阴沉，四处打量像是要打砸泄愤，却毕竟还没动手。
然后韩文清走进去在她身前一站，就真的再也没人动手了。
照片被试图向医院索赔的家属贴上网，配的标题是“XX医院害死无辜患者，黑社会打手恐吓家属”。一时间倒也闹得沸沸扬扬，不过韩文清简单一转，配上两个字：“是我。”风波立刻戛然而止。
据说后来倒是闹事的家属备了礼物登门道歉，说自己当时情绪过于激动一时失礼请医生原谅云云。
差不多是同一个月，荣耀国家队归来，虽然这一年错失冠军，还是得到了大规模报道。韩太太家二老一看这行当也算是个正经职业了，这才勉强点头，虽然未免还是有些遗憾，“唉，小韩怎么就不能为国争光一把呢。”
婚礼的筹备只用了两周时间，神速得令人意外，韩太太后来才知道霸图公关部替老队长一手包揽了所有的琐事。手笔且是大，老板贡献出了他名下的私人会所，占据了半岛一整个突出的尖端，来宾数目接近一千人，为了拍摄婚礼录像出动了两架直升机。第三架是狗仔队，张佳乐YY了半天自己是百花缭乱能抬手把它打下去。
新郎和新娘手拉着手听主婚人致辞，全程对镜头保持微笑。只有他听到她小声说：“啊——我还一直担心你是不是欠人好多钱。”
“是的话怎么办？”
“一起还咯。”新娘说，“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
十八、
出席这次名人堂典礼的不只是获选嘉宾。
观礼嘉宾里当然也是星光熠熠，难免还有遗憾落选，被粉丝高调抱屈，以至于网络上爆发大规模口水战的。
不过高英杰本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他在二十岁之后才开始长个子，一直保持着瘦仃仃的身量，如今背影倒是神似当年的王杰希。面孔轮廓则要柔和得多，大大的圆眼睛微微凹陷，有点像混血儿，记者们在过去几年猛挖过他家的家谱，毕竟在曾外婆那一代发现了个传说中的落难公主，很是猛炒了一阵子。高英杰狠狠囧过之后修成正果，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提问都是灿烂一笑：“队长先啊，我争取跟上。”
但其实他手握的荣誉已经几乎和王杰希平齐，除了那个一旦错过就再无可能的最佳新秀。
微草的时任队长并非独自前来，他的臂弯里挽着自己的未婚妻。这是让本次活动从体育版跨界到社交版的一对儿：姑娘的叔伯和再上一辈里一共出过5位外交官，母亲则是跨国奢侈品公司的高管，从小在各国辗转，刚刚成年就手握若干个自有品牌。两个人的认识过程至今是个谜，当事人任凭怎么穷追猛打也是讳莫如深，逼急了就微微一笑：“大概因为曾外婆吧。”
其实确实是因为曾外婆。
乱世中一饭之恩结下的交情，一代代叮嘱下来，要找到对方的后人报答。找了几十年终于离奇找到，还是拜了记者们炒作之赐。那时候高英杰24岁，爱笑爱脸红的漂亮高个子男生，一到比赛场上凌厉得仿佛魔王现世。刚刚高中毕业的女孩子哪里抵挡得了这个，手指上很快就戴上了订婚戒指。
“缘分这件事有时候真的像是魔法。”他们对付记者的口径一贯如此，高英杰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对恩师倒真是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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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人从荣耀中得到的不只是荣耀。
魏琛在四十岁后开始发胖——严格说来也不算是胖，只是作息规律生活安定之后的必然结果。他已经不再彻夜领着公会争夺各种材料，每天按时睡觉，早上起来去健身房消磨两个钟头。手臂上的纹身一直没有洗，从黑色礼服的袖口露出来一点，虎背熊腰之余，比韩文清还要更像黑社会。
是这样才能镇得住一家大公会、8个训练营，还有遍布H市的12家连锁网络会所。
充满暗黑气质的魏老大今夜是被携的那个伴，担任着保镖和保姆的双重任务：他臂弯里的老板娘怀着一对儿双胞胎女儿，已经商量好，一个姓陈，一个姓魏。
并且哪个姓都绝对不跟叶修做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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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礼在B市举行，微草算是半个东道主。
不过刘小别随便穿了身西装就来了，也没有带上女伴。初衷是想躲红毯，奈何在红毯之外，被记者抓住了也是对准他全身上下一阵狂拍。
他一向是荣耀选手里的异数，娶了个全球到处飞的职业买手太太之后更加鹤立鸡群，一身打扮酷得好像走错场地，大概也只有楚云秀那位赶场过来的先生差堪比拟。漂亮的手指上戴了好几只大大小小的戒指，放眼全场这也是独一无二。只有指甲还是修剪得整齐圆润，被问到的时候就笑：“嗯？我还是在玩儿键盘呀。”
不过是黑白相间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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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斩算是另外半个东道主。
其实孙哲平不是很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义斩的代表了，他觉得他就是他，不属于任何一个战队。
不过今晚的活动他和孙太太都很愿意出席，因为悦悦也在。
悦悦是孙哲平唯一从未违逆的人，因为她是孙哲平和孙太太的媒人。
孙太太是悦悦的幼儿园老师。
那时候悦悦妈妈刚刚去世不久，张佳乐有太多事要忙，孙哲平飞了半个地球回国来帮他照顾和接送孩子。刚开始的几天业务严重不熟悉，各种该带的忘带该穿的没穿，被新来的实习小老师板下脸来一通好训。
前面几天是真的忘了带，后面几天就是故意的了。于是假装回家去取，又可以再去一次。小老师又忍了几天，狐疑地问：“张先生您是不是记忆力衰退得厉害？要去查查基因啊这个是会遗传的。”
孙哲平哑然失笑。
“第一，我不是张先生，我只是帮张先生接送孩子而已。”荣耀永远的第一狂剑说话从不拖泥带水，“第二，我在追求你呀。要是不够明显的话，告诉我哪里需要改进？”
“……不，够明显了。”
“所以呢？”
“所以……明天你要继续来接悦悦啊。”
十九、
兴欣有五名前队员入选名人堂。嘉世则有三名前队长。
邱非在名人堂的典礼上宣布了自己决定退役的消息。
“感谢各位厚爱。用这来作为结束好像也不错。”
一直到退役都锋芒毕露的荣耀新斗神，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勾起嘴角，是一个点到为止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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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嘉世没有能够再建立王朝，但新的斗神地位早已奠定。
邱非给人的感觉并不像当年的叶修那样无往不利，他只是在必须取胜的比赛里从来没有输过。
其中包括两次总决赛，还有两次世界赛决赛。
他出道得晚。在训练营和挑战赛里蹉跎了太多年，正式打上职业比赛的时候，已经逼近了自己的巅峰。人人都拿他和前一年出道的唐柔比较，替他们扼腕嗟叹。
谁也没想到他就在巅峰上一直站了那么多年。
嘉世的小队长是个迷人的存在。沉默冷淡又严肃，一双眼睛澄明得仿佛能够阅读人心，指挥比赛时不厌其烦，偶尔笑起来偏偏又好像春风拂面，让你瞬间忘了此人比赛时有多恐怖。
懂得笑的大魔王才是真正的大魔王。
而且他永远独来独往，没有人能够与他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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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非没有拍档。
他有很多队友，和每一个都配合得很好，彼此能够和愿意随时给予所需要的支持，但是联盟最佳拍档这个头衔从来没有落到过新嘉世。
人们谈论叶修的时候会想起苏沐橙，谈论王杰希的时候会想起方士谦，谈论黄少天的时候会想起喻文州，谈论周泽楷的时候会想起江波涛或孙翔。但是谈论邱非的时候不会有一个大家都会想起的名字，就连喜欢写粉丝幻想小说的女孩子们都承认，以邱非为主角的每一段所谓关系，都是在拉郎。
他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来磨砺自己，从头脑到技术，从身体到精神。邱非无比享受独处，有无限的精神世界等待观照与开拓，哪有时间对荷尔蒙和罗曼史感兴趣。世界只需要我与荣耀，其他都是无聊的附庸。
或许他以后将会被谁改变，但现在还是那个像战矛一般挺拔而锋利的斗神。
虽然斗神也不得不屈从于组委会的安排，没有被允许独自走红毯，只好拉了队员来充数。
“队长不要啊！”嘉世队里唯一的姑娘眼泪汪汪，“我们还要陪你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
邱非就对她露出了如坐春风的招牌笑容，伸手替她擦掉泪水。
“妆要花了。”
有眼尖的记者想要抓拍那一幕，可惜他笑得比春天还要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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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也好啊，”叶修说，“小邱非可以多陪我老人家玩儿网游了。”
邱非在训练营的时候他从来都直接叫名字，是在新嘉世重返联盟之后才加上了那个小字。
感觉有点像是“这个人是哥罩的”。
其实毫无必要，因为每一个前辈都喜爱他。曾经那份喜爱还分了一半给卢瀚文，等到小卢换到第五个女朋友的时候，某人就差不多三千宠爱在一身了。
他是每个人都想要的那种后辈：强悍、机敏、专注、聪慧。对待前辈恭而不畏，对待朋辈重而不威。抛开这一切，邱非还是广告商的宠儿，代言费是一个硬性的数字指标，他如今在联盟高居榜首。
但还是果断到说退就退。
“老人家如今还打得过他么？”王杰希那时候还没走，在他旁边淡淡地问，“差不多相当于5级等级压制吧？”
“没关系，我家小邱非长大了也没变不可爱。不像某人家的那个，原本是多么的天然萌，怎么就直奔着嗜血大魔王去了。”
“唔……”王杰希难得地没有反驳他，微微眯起眼睛，“不过我随时可以回去找那个天然萌的英杰玩，所以也没什么需要遗憾的。”
“作弊可耻呀王大眼前辈，求小朋友的心理阴影面积~”
“哼。”王杰希说，“我家小朋友没那么脆弱。你看他现在长得多好。”
愚蠢的家长们互相炫耀，早已不是小朋友的晚辈们相对微笑，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二十、
联盟的女神在所有人中最后一个踏上红毯，和身边的男子一起。
两个人的容颜都和十年前无甚分别。站在红毯那一端的身影无比契合般配，早在当初他们的婚礼上，黄少天就以呻吟般的口气总结过大家心里的感受，现在看上去也一点没有变。
“……就好像多年来的噩梦终于成真似的。”
苏沐橙嫁给了叶秋。
这段姻缘来得全无征兆，就在世界赛载誉归来，苏沐橙即将开始第一个作为队长的赛季前忽然被宣布，整个联盟的粉丝仿佛突然挨了一个雷霆末日加天雷地火的连招，震得目瞪口呆，而且一个字反对意见都说不出来。
这两个名字已经并肩那么多年，光是这五个字放在一起就看着那么妥帖投缘，苏沐橙和叶秋在一起，这个命题从联盟女神出道起就一直被粉丝和媒体猜测、讨论、期待和赞同，几年来被辟谣了无数次，事到如今突然成了真，所有人都有种荒诞的感觉，情不自禁用力掐掐自己大腿，希望从梦中醒来。
——我们一定是穿越了吧？说好的叶秋是假名呢？说好的彼此只是兄妹和搭档呢？说好的女神永远是大家的女神呢？
怎么苏沐橙就嫁给了叶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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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上那个双胞胎哥哥是伴郎。
站在一起就能看出分别。最遗憾的居然是孙翔：“他看起来比较像一叶之秋。”
而国家队的领队大人，虽然日常总是穿着一身运动服，一眼看上去也还是一个战斗力不如半只鹅的废柴。
司仪恰到好处地开着新郎新娘的玩笑。是见惯场面的名嘴，瞥了一眼男方家长席就知道这场婚礼对幽默感的容忍度。偶尔一两句滑向出格的边缘，也能被机智的伴郎挽救。
于是问起新娘对新郎的第一眼印象，得到的答案居然也是：“他看起来比较像一叶之秋。”
女方亲友全都笑了起来，男方亲友只有伴郎一个人get了笑点。两边泾渭分明，叶修默默擦了把冷汗。
幸好司仪真的是见惯场面的名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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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给女儿起的小名是真真。
叶修非常羡慕：“哎呀怎么你们就能生出个女儿来呢，我拿个儿子跟你换好不好？不肯？那两个呢？”
当然还是不肯。
和大伯家的混世魔王三剑客不同，叶真真是独女。苏沐橙怀她的时候有点辛苦，他们于是没有再要第二个孩子。三个堂兄弟都绕着她转，衷心捧上自己心爱的任何东西。4岁那年叶真真获赠一只旧得不行的打地鼠掌机，轻易破掉堂兄的纪录，叶修啧啧称奇，问苏沐橙：“不考虑教她玩儿荣耀？”
“她爱玩儿什么玩儿什么。”苏沐橙说，“又不是只有荣耀才需要手速。”
叶真真后来玩儿了同样需要手速的乐器，最大的兴趣是写歌，可惜最多也只能算是个三流的民谣歌手。
倒是无心变成了屈指可数的爵士钢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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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红毯尽头时，苏沐橙眼前落下了沐雨橙风的全息影像。本代的操作者躲在不远处，用微操控制着角色张开双臂，好像正要和她拥抱。
只有叶秋听到苏沐橙在拥抱时低声说出的那两个字。
“……哥哥。”
江太太站在旁边，夸张地表示羡慕，递上了一只小小的沐雨橙风手办。是现在的版本，但用的还是她的容貌和身材。沐雨橙风已经和它当初建号时的初衷一样成为了人妖号，联盟扼腕叹息之余，不得不跟苏沐橙又签了十年的周边肖像使用权。
其他的19位名人当然也得到了顶着自己面容的手办，不过大多数就是为这次庆典特意定制的了。
“铁打的荣耀，流水的选手啊。”方锐端详着自己那只海无量，“等下拍照的时候要把这东西顶头上么？”
韩文清瞪了他一眼。周泽楷抿抿嘴，把一枪穿云放到头顶，歪歪脑袋。闪光灯闪成一片的同时，孙翔默默走过来，把一叶之秋凑到一枪穿云的旁边。
周泽楷看到唐柔笑盈盈拉着自家女友的手。叶修在远处招呼，王杰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在他身边出现了。
“要拍合影了。一起来？”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