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nopsis

複雑な家庭環境の中、これまで会わずに育った「兄妹」が出会った瞬間から恋を育む──。

 

第二天,我在大学上课时,天空一直阴云密布。我没有带伞,心想:要是下起雨来就不好办了。等我乘车来到邻镇,走出车站时,大滴的雨点果然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眼看地面被浇成了黑色。雨下得很大。

这场雨来得太突然,人们纷纷止步,车站的检票口变得十分嘈杂,人流好像在此停滞了。此情此景看上去仿佛灾难片,别有一番趣味。我在小卖部门前站住脚,犹豫了一会儿。天空中,深灰色乌云层层叠叠,透明的水滴势如倾盆,哗哗直下。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街上的人加快脚步匆匆行过,街边的商店忙着在门口张开塑料防雨篷,就像一串骨牌接连倒下。虽然路不太熟,跑过去也就五分钟的路程。我打定主意,拔腿跑向雨中。

衣服和头发很快就湿淋淋的了。我踏着地上刚刚形成的小水洼,在摇荡的雨帘中只顾追着乌云跑,冷不防肩膀被人抓住了。我抬起眼,透过湿透了的前发,看见岚正打着伞站在面前。

“瞧见下雨,想来接你的,看来是白费了。”

看着我的模样,岚笑了。

“仔细想想,我一个人住,突然叫女孩子来家里,多少有点失礼。不过既然这样也没办法了。先回家,把头发弄干了,然后再出去吃饭如何?附近有家中餐馆味道不错。”

岚很有礼貌,我非常非常喜欢他这一点。

“嗯,我也觉得,就算是兄妹,也还是有点别扭吧。”

我故意这么说。岚一听,就清清楚楚地答道:

“不,不是兄妹。”

“我知道。我问过爸爸了。”

如此一来,我俩都明白了:彼此手中握着的底牌是一样的,都为同一件事牵肠挂肚。岚多带了一把伞,我接过来撑开了,开始踏上弯曲和缓的坡道。路面上白色的中心线和路旁的栅栏在雨中闪闪发亮。我想,我俩的心情也应是同样幸福。

父亲的家比小时候印象中更吓人了。玄关的大门被推开时尽情发出吱呀呀的响声。屋内的装潢以茶色和深灰色为主,格调统一,本该让人觉得“这原来是座漂亮的宅子”;可是,满屋子都被“随心所欲”的痕迹给覆盖了,乱得几乎看不见地板。

“你没想过收拾收拾、重整一下什么的?”

我一边拿干毛巾擦干头发,一边问。岚笑嘻嘻地回答:

“那多麻烦,还不如索性搬家来得快些。”

两人无缘无故地兴奋不已。岚带着我把他长大成人的这个家参观了一遍。我开始重新思索父亲的人生了。究竟是父亲把我们卷进了他的生活,还是我们自己凑上去的?仅凭这些数据实在不足以让我弄明白。只不过从家里一些细微之处能察觉父亲的影子,比如大屏幕电视机、整齐地挂在衣架上的大号外套、桌上堆着的书本,诸如此类。这些东西本身并不奇特,却感觉像在我自己房间里摆着一样。以前在我眼中,父亲只是个烦人角色而已;现在我知道自己不再那么看了。

岚的房间就更棒了。他的房间在二楼,连扇门都没有。

“门坏了,就拆掉了。”岚笑着解释。屋子里有一套巨大的组合音响、坚固的木头桌子,还有许多书。一张结实的大床放在窗下。那窗户年久失修,玻璃裂了,窗框也变了形,关不严实,只好稍微开着一点。我问岚,那样雨不是会漏进来吗?岚笑着说,有时他正是被雨滴淋醒的呢,到了冬天窗台和床头还会积雪。

这样的人生简直就像野外生存嘛,我心想,居家生活才不是这样的。

随后两人一起来到车站旁一家气派的餐馆,美美地吃了一顿中国菜。从店里出来时,雨后初晴的夜里,脚下的路黑得发亮,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我们俩完全成了亲密无间的一对儿,彼此难舍难分,于是又一起去喝茶。

开设在地下室的店里有许多晚餐后过来喝一杯的人,我和岚在吧台坐下了。光线昏暗的店堂里飘着若有若无的音乐,人语声不断。座位旁恰好有盏贝壳图案的遮光灯,把我的手边照亮。我们起劲地聊着彼此过去的生活,说着说着,就觉得好像已经共处了很久似的。

“岚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会像爸爸那样一事无成吗?”

我问道。

“你呢?”岚反问。

“我?我嘛……该什么样就什么样,肯定啦。”我回答。岚听了,说:这算啥呀?于是我想了一想,说:“只要不做人家的情妇就行。虽然我很爱妈妈。”

“是、是吗。”岚笑了,“我想成为作家。”

“咦?”意外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你想写什么?”

“幸福的故事。”

“嗯……就是说,《圣诞颂歌》那样的?还是《若草物语》那样的?”

“比那些还要平淡无奇的东西。比如说,邻居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后来结婚成家呀,下雨天捡到的小狗如何长大呀,这一类的。”

听起来确实平淡无奇。但要这么说就太失礼了,于是我换了个问题:

“处女作是什么样的?能让我瞧瞧吗?”

岚笑了:“不行啦,那是小学一年级时写的,早就找不到了。”

我端起精巧的杯子,喝了一口热红茶,说:

“那你讲给我听听?”

“是个关于欠了巨债的鳄鱼的故事。”岚侧着脑袋想了想,“还是乌龟来着?”

“这还真是与众不同的设定呢。”我说。

“那可是我小时候以互相帮助为主题认真写就的大作啊。森林里有个小小的湖,湖边住着鳄鱼夫妇。鳄鱼丈夫欠了好大一笔钱,不敢讲给妻子听,整日整夜地发愁,就把这事告诉了猫头鹰还是老鹰。于是猫头鹰又告诉兔子,兔子告诉山猫,山猫告诉狼……就这样,鳄鱼欠债的事一点点传开,关于这过程的描写差不多持续到上百种动物。森林里的动物们也很穷,却都去给鳄鱼送点钱。”

我插嘴问:“大家一起商量吗?”

“不对不对,不是那样。”岚认真地回答,“大家谁也没告诉谁,都是自个儿悄悄去的。举个例子,像这样:‘山猫想:还是去一趟鳄鱼先生那里吧。虽然他手头只有五块钱,却觉得坐立不安,就朝黑夜中的森林深处跑去了。’这只是大概意思,实际上描写要细致得多,催人泪下。”

“嗯。”

我点点头,岚继续往下讲:

“就这样,上百种动物朝森林里去,这段也写得很长很长。大家都把钱放在暗夜的湖边。也有不留神彼此撞见了的,还有躲在树丛中看到森林里的坏家伙也来送钱、被感动了的,各种各样。第二天清早,鳄鱼发现了好多钱,非常感激。那些钱五花八门,既有纸钞也有硬币,于是鳄鱼明白了:‘这是森林里的大伙儿送来的啊!’他流着泪把事情告诉了妻子,还给她看了送来的钱。那天,鳄鱼妻子走啊走啊,给森林里的动物们送花道谢。就是这么个故事。”

“真是个好故事。”我说。眼眶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如果说人生教他做着这样的梦,我觉得他的心思实在太可怜了。早知年幼的岚心中抱着这种故事,当时还是应该把他接来家里一起生活的。

“对吧?你瞧,是个好故事吧!”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嗓门也大起来,

“可是老师却说:上百种动物的描写是投机取巧。我明明写得那么投入,都快忘了这只是暑期作业。老师却说:不要为了湊字数而没完没了地罗列动物的名字!我自己都感动落泪的作文,结果呢,ABC三档分数,只得了个C。可把我气坏了。唉,归根结底还是我能力不足。”

岚似乎真的很不甘心。我说:

“那是老师的错。那种老师只会扼杀学生的才能。如果换了我,一定打A加五角星,还要在班上读给大家听呢!”

“不过,我可不讨老师的欢心。谁叫我总是喜欢胡来呢。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嘴上这么说,看得出来,岚还是很欢喜。

“岚一定能成为出色的作家的。”我说。

“你真这么觉得?”

他笑着问我,我也笑了,点头道:

“嗯,没错。”

我打心底里觉得,他真的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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