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和反乌托邦：苹果核战记

呃……说句实话，反乌托邦的经典1984和美丽新世界其实我都没有看过。其实除了装酷，或者是个个性认真的真右派，也没有多少人真的去看吧……特别是前者都被剧透的够多了。

在我看过的乌托邦作品（嗯，往往大多也是反乌作品，毕竟大家都是在苏联解体后度过青春期的）里面，稍微花了点心思，从正反两面仔细思考过乌托邦的作品里面，似乎值得一提的，也只有这个了。他的第一个动画版把主题集中在人造人的自我意识和人类的自由意志上面，但是说起来，和作者想表达的深度比起来，简直就是幼儿园过家家。后面的动画版我都懒得看，看了简介就让人觉得“这又不是卖特效的作品，我去看还没成熟的动作捕捉3d动画干吗”。

乌托邦作品的另外一个特点就是，社会是设计的，还是演化的。巧合的是，乌托邦里面，描写的往往是一个桃花源似的、与世隔绝的小世界。反乌托邦描写的，往往是一个庞大的，无所不包的世界或者至少是一个世界性大企业。好吧其实不是巧合，因为小说毕竟是人写的。会期望乌托邦的，往往是对现在的社会失望透顶的，对于这么一个美好的大同世界并没有那么多信心，自然觉得它应该遥远而狭小，不太真实，经过精心设计的；写反乌托邦的，同样是失望，却往往是带有一种中二式的邪恶的组织统治全世界，错的是全世界，不是我的责任转嫁心理，这个世界往往是演化的。好吧……其实我觉得反乌其实还蛮难定义的。但是我想大家都会同意，演化而形成的社会结构，更真实一些，这也是反乌现在更为流行的原因之一。

描写一个乌托邦，然后解释这个乌托邦如何不可行，背后虚伪的如何有许多秘密主义，独裁之类的。这是很多低级反乌的常用手段。嘛……毕竟有太平天国和苏联这个活例子，也不好说没有现实基础。“自新世界”则是这类反乌的常见类型：一个资源不足的破败世界的苟存，靠着掠夺外界和牺牲异议分子甚至多余的普通人维持和平幸福的假象。

传统乌托邦的桃花源的不可行，就在于封闭，从而有着巨大的风险性和没有未来。复活节岛就是例子——虽然土摩托煞风景的揭露这个岛衰退的并没有大家想象的厉害，资源匮乏和内战对他的打击也都扛了下来，最后真正的没落，是被殖民者屠杀掉全部知识阶级然后大部分人口被掠为奴隶的结果，我想就算古文明代表雅典遇上这一招也没辙吧……

一个乌托邦如果真的具有广泛的优越性，那么必然是可以推广复制的，而不是长期躲在一个角落防着别人。防着别人的原因非常简单：它必然是资源稀缺的，或者是掠夺性的，这种掠夺有对外的，但是必然是对内的。拿香港来说，香港很好吧？开放一下边界看看？好吧我知道有人说美国也没有对墨西哥开放边界——但是美国害怕的程度和香港那是完全不同的。他不能与世隔绝，也不能开放边界——只不过是又一个耗散系统而已。

这种我觉得其实可以从反乌里面分割出来，叫做假乌——他不是乌也不是反乌，只是涂脂抹粉的现实而已。

像铳梦的撒雷姆（其实就是耶路撒冷分成两半的文字游戏，里面真的有另外一个空间站叫耶鲁），就稍微复杂了一点，说明作者除了1984起码还是看了美丽新世界的。这里的城市，除了研究以外，从地面掠夺大量的食物矿石/实验材料等物资，但是理论上是可以半独立的，也并未完全与世隔绝，统治者用的是软硬两手：把人的大脑换成芯片和软性的思想控制，软性控制不了就放逐或者抹杀。1984对苏联式心理控制的描写虽然精妙，但是显然是物质稀缺世代的人物，对于物质丰富时代的控制方式完全缺乏想象力。比如说……这么多反乌作品，从来没有一个好好提到过电子游戏和虚拟现实的。铳梦作者木城行人好歹把反乌的想法提高了一个层次：衣食无忧，看起来没有思想控制（真的没控制也一样），并不等于乌托邦没有缺陷，这个缺陷的本质在于人本身。

一个资源稀缺，靠思想控制维持秩序，靠肉体处置维持思想控制和物资管理，离开暴力就濒临崩溃的社会，你们能够设想的反乌就这幅德行？连每个成员都自发的去推广这个美好社会的行为都不敢描写——要知道就连苏联人都能做到！这只能说，大部分反乌作者，思想贫瘠到了何等地步。我看过的电影简介里面，只有《少数派报告》等少数作品，在反乌里面跳脱了这个最简单的陷阱。

桃花源的第一层危机，是经济危机和可持续性危机；第二层危机，是组织性危机，里面的人不能自发的维护这个社会，要靠一个老大哥；而反乌真正需要讨论的，是没有这些限制，社会也鼓励人类的自由发展，那么这个乌托邦还有什么缺陷？

苹果核战记里面，有一个标准的设计的、桃花源的、半封闭的社会，可以说是最古典的乌托邦模式了。同时，作为反乌，处处可以见到这个核战背景后的废墟世界的乌托邦，在组成上面的不完善之处，但是描写这些不完善的角度却是完全正面积极的：这个城市，男女主角，都是积极去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即使有一个看起来像老大哥的中央电脑，和一堆反对组织，其实也都各有正确之处：电脑的推论并无哲学上的错误，从长远而言也是完全正确的，问题是解决的手段很糟糕而已：乌托邦最根本的存在矛盾，有问题的最大部件，正是人本身。

打完了中央电脑，也没有出演员表，世界仍然在矛盾而乐观的前进。我并没有复习这本漫画，所以也无法一一复述里面的各种思考，请大家自己想办法一观吧。里面说的解决方案也是老生常谈，但是却是少有人能够及时记起的：平衡是动态的，问题是多面的，未来是乐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