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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Synopsis

天王|窝窝用一罐小饼干投喂出来的点文。

  荣耀联盟从第四个赛季开始,颁发常规赛奖项的时候有了正儿八经的颁奖礼,附带酒会,方便赞助商和广告商与联盟的明星们打交道。
  并不是前三个赛季不想办。但前三个赛季那位MVP坚持从不露面,拒绝一切广告和活动,连声音都不肯卖。联盟为叶秋量身定做的亲民秀只能放在线上,开着账号上去跟粉丝打字交流,奇妙的是粉丝们居然全都买账,没人怀疑另一端的电脑后面蹲着的是只狗。而且草创初期的职业联赛着实简陋,赞助商们一时也看不上眼。直到联赛的收视率和曝光率都足够之后,才渐渐出现了商机。
  于是联盟赶紧又多设了几个常规赛奖项,趁着MVP换人,抓住时机隆重推出。第四赛季因为是初次举办颁奖礼,仪式还算朴素,从第五赛季开始不但要求选手正装出席走红毯,还设计了前任获奖者颁奖给下一任的噱头。说得好听是新老传承,其实就是“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亲自签署死亡证明书还要盛装笑眯眯双手交给后浪,附带高清无码视频和各种粉丝私照作为纪念。诶我说这是不是稍微残忍了点儿啊不过啊哈哈哈我喜欢。”
  嗯,后面这句评价来自黄少天的QQ群发言。
  那年拿奖的阵容是史上最谋杀菲林的组合,MVP张佳乐,最佳新人周泽楷,最佳拍档由苏沐橙独自前来领奖。荣耀大神们头一次集体穿着高定西装亮相,红毯气氛超乎寻常的high,虽然也有人吐槽这是一共只出现了一条长裙的史上最悲摧红毯——而且按照某人的说法,“苏妹子你应该挽着个柯南剧专用疑犯出现嘛”——但张佳乐穿着踢死兔捧起奖杯的模样真是帅到令人捧心尖叫,就连旁边站着黑西装黑表情的韩文清也丝毫无损于他自带的小桃红色花儿朵朵的气场背景。证据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百花谷的女性玩家比例增加了13个百分点,而现场的分贝数忽然飙高到90开外。
  就连黄少天都有点受不了,坐在台下飙手速发短信:“主席快要哭了吧?总算有个既不像疑犯又不像黑衣组织的MVP来给他赚人气了。不过据说常规赛MVP是冠军风向标啊,虽说繁花血景拆伙了可我看张佳乐有点不惜透支未来三年手速的意思啊作为常规赛第二你压力大不大呀王大眼前辈?”
  就坐在他身边的王杰希目不斜视地盯着大屏幕上百花缭乱的宣传短片,勾了勾嘴角。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此人真是斯文俊朗,黄少天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比台上的张佳乐还要帅。
  ——然后他默默在心里备了个注:90度,only。
  颁奖酒会和全明星赛不一样,场地不大,参加的人员以媒体和赞助商居多,选手方面只邀请了有广告潜力的真·全明星出席,基本上就是各队的招牌加顶梁柱出来帮联盟公关的场合,粉丝们都在外场,能量有限,尖叫声无法持久。等到告一段落之后王杰希才慢悠悠地说:“风向标魔咒什么的,就是用来打破的么。”
  他微笑着转过头来,看了黄少天一眼。后者下意识地摆出警惕的姿态,但王杰希只是伸手帮他正了正有点歪掉的领结。
  然后在新人王上台领奖,尖叫声即将再次响起之前再次开口:“联盟连规则都可以为你改掉,打破个把魔咒算什么。”
  黄少天的反击被噪声淹没。王杰希垂下眼睛看着他的嘴唇,读出了最后两个字。
  “……你妹。”
  让职业选手出席酒会其实是很坑爹的,虽然大神们纷纷表示非常理解联盟迫切需要营造高大上气氛的愿望,但拿着苏打水假装是香槟这种事儿还是略蠢了一点,黄少天一整个晚上都有点想要笑场。当然剑圣的自我控制力在除了保持沉默这一点上之外都是值得信赖的,即便是礼服衬衣的硬领一直有点微妙的不舒服,也还是规规矩矩地挨个儿与赞助商和潜在赞助商寒暄,只是语速比平常又加快了20%,标点相应减少,技能持续的时间却接近于无限。喻文州远远看着主席大人关注黄少天的频率从三分钟一次变成了一分钟三次,苦笑着正要过去解围,那边一个端着饮料托盘的侍者从黄少天身边经过。恰好对面的赞助商一抬手似乎想要打个手势,啪地正打到他手里的托盘,至少有三杯酒直接飞了出去,泼在了黄少天身上。
  剑圣大人的手速真不是盖的,条件反射地双手一抄,杯子倒是都完好无损地抓到了手里。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酒水淋漓的衣襟,难得地居然也一时说不出话来,倒慢慢地笑了。
  侍者忙不迭地道歉,殷勤地带着黄少天去更衣间。道路很是曲折,不知道为什么会特地绕那么远。黄少天走着走着真的笑出声来,拍拍对方的肩膀,把小费放进侍者西装马甲的衣兜。
  “多谢,指个方向我自己去吧。”
  有人在遥远的更衣间里等着他,看着他狼狈的外套,挑起一边眉毛。那真的是个坏习惯,越发显得两只眼睛神情各异,可是配上嘴角那个嘲讽的微笑,却让黄少天即刻大笑起来,扔掉外套过去抱住了他。
  “赔我外套!已经弄脏我一件衬衣了这次连外套也不放过,王大眼大大你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你衬衣是怎么弄脏的不需要我帮你复习一下吧。”王杰希按住恋人的肩膀,解开对方的领结,翻开衣领仔细打量了片刻。与硬领接触的皮肤果然已经磨红了,指尖碰上去的时候触感微微潮湿。“之前看着你就觉得不对劲。不过身为一个大男人皮肤这么嫩……我记得你以前穿我衣服的时候挺合身啊?”
  “是因为你瘦了啊你自己不知道?”黄少天伸手把人按过来亲吻,有点忙碌,句子长度因此比平常短了一半,“最近每次见面你都比上一次更瘦一点,真是……可恨……不过必须给你的机智点赞,我都快被烦死了……你这么脱身出来没事吗?”
  “我又不是你。”
  具体是怎么“不是你”他没有说,黄少天啧了一声表示抗议,扯掉他的领结开始向下亲,特地露出尖尖的犬齿在喉结上咬了一口。皮肤上慢慢浮现淡淡的红痕,黄少天满意地扯开衣领,在锁骨的凹陷处留下吻痕,又在上面加重咬了一口。
  “嘶……我说,不是因为穿着礼服就非得cos吸血鬼吧。”
  黄少天抬起眼睛看着他,露出个危险的笑容。剑圣大大只有在准备出手击杀的瞬间才会保持沉默,王杰希叹了口气伸手摸下去。两个人挤得有点紧,他花了点工夫才验证了刚才一直顶在腿上的触感,小冰雨果然已经出鞘了。
  “真的要复习吗……已经没有第二件衬衣给你换了。”
  “所以你给我忍久一点。”黄少天已经拉开他的腰封,把人按到衣柜上,“不要再随便就蹭得我一身都是哦,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他没有说,只是拉出王杰希外套上的丝质胸巾,塞到恋人手里。荣耀的魔术师一瞬间因为手中的质感而哭笑不得,但也已经没有什么余裕,因为联盟第一机会主义者的手指已经探了进来。
  王杰希觉得这一定是他们交往过程中最仓促、狼狈又充满爆笑的一炮,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急迫又疼痛他们可能早就笑场到软掉了。最终的润滑还是靠了包在丝巾里的液体,职业选手的指甲都修得短而圆润,黄少天的手指尤其修长灵巧,终于伸进去之后很快就让他呻吟出声。但随后某人从礼服长裤的裤兜里掏出的东西,却让他磨着牙想要一脚踹过去。
  “你穿礼服的时候也随身带……”
  那时候王杰希的声音已经有点暗哑,气息不稳的结果是咬字荒腔走板,说了一半他就闭上嘴不愿意再开口。黄少天歪过头咬着安全套包装撕开,笑嘻嘻地耸了耸肩膀,白衬衫半敞开的衣襟下,凶器已经撑起了衣摆。
  而且他还要特地用卡通片配音一般的声线替它打招呼:“已经有五个钟头没见面了呢,王杰希大大。”
  王杰希终于没忍住笑出来,伸手去拨了拨那东西。
  “是啊睡得好吗?黄小天大大?”
  黄小天的确是位大大,奈何不幸穿了件草莓味儿的雨衣,不知道雨衣公司基于什么样的考量给做成了红色,装点得像根格外茁壮的火腿肠。黄少天自己也知道,一边笑一边磨牙,推着恋人转过身去。
  “不许看不许看有什么好看的,好看的话我上次就拿出来用了。没关系马上就看不到了,乖……啊,亲爱的你真赞。”
  他配合着王杰希的呼吸一点点把自己埋进温暖的甬道,灵巧的指尖一节节抚过因为紧张而弓起的脊骨,再慢慢顺着肌肉的纹理滑到腰侧,用力握住。王杰希几乎惊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抚摸对方的指节,直到那双手放松下来才松了一口气。平时这种时候黄少天会低头咬住他的肩膀不再说话,单凭细微的收缩和颤抖就能察觉他的反应和意图——在把握时机这种事情上黄少天一向是天才,每一次都可以让两个人同步高潮——但今天他们都还穿着上衣,黄少天只能在冲撞的同时不断亲吻恋人的耳朵和颈项,还得小心地不留下任何痕迹。
  等一下他们还得若无其事地分头回到酒会,继续与赞助商们周旋。所以衣服不但不可以弄脏,连皱都不能皱。姿势因此而格外别扭,每一下都好像和最敏感的地方差之毫厘,摆动的幅度也相当有限。但大概是因为心理上的刺激,两个人都High得特别快,即便是平时堪称隔靴搔痒的动作也迅速让身体兴奋起来。王杰希勉强保持住了自制力,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眼里的生理性泪水不断涌上来,视野一片模糊,看不清他一直盯着的手表表盘。到最后黄少天抓住他飙了一轮手速,在要命的关头一把握紧。王杰希难得地想要骂人,体内感觉到那人的搏动,前面却淅淅沥沥地慢慢流了好一阵子,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被迫一连体会了两分多钟的灭顶高潮,要不是身后有个人牢牢抱住,早就摔下去了。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回身体的控制,撑着站起来整理衣服。期间抬腕瞄了眼时间,居然才过去了20分钟,简直是破纪录的快。黄少天原本正在对着镜子重新打领结,倒也知道他在看表,板着脸过来,跟他交换了最后一个亲吻。
  “赶时间不是么……而且刚才还有人从外面经过真是吓死我了!王大眼你怎么能那么镇定,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说你原来是喜欢刺激的类型?唔看来我们有必要升级一点新的大招啊你看有什么建议——”
  “少天。”
  王杰希很少这样叫他的名字,所以话痨剑圣一秒钟闭上嘴,眨着眼睛望着他。他伸手帮黄少天打好领结,捏了捏恋人的脸颊。
  “刚才我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啊……一直在被你浮空连遮影步,僵直到刚才。再加刺激的话,说不定就死了。”
  他好笑地看着对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打开衣柜递给他替换的外套。
  “分头回去吧,再耽误下去,主席该犯心脏病了。”
  
  返回的时候酒会已经接近尾声。黄少天迎面遇上张佳乐,收获一个嘲讽的表情。
  黄少天还真的一点都不相信张佳乐会发现什么端倪,果然本赛季的MVP过来一把搂住他,埋头过来小声说:“混蛋,把大招抢先用掉了,害别人想闪都没办法。”
  “靠靠靠张佳乐你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谁闪也轮不到你闪好不好,就乖乖地被主席大大压榨你的号召力吧哈哈哈。”黄少天也小声回答,“反正接客这种技能我没点,有队长在就够了,避免帮倒忙就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贡献不是吗。”
  职业选手哪一个不是眼观六路的人精,两个人同时发现不远处的雷霆队长向他们望过来。黄少天开始感觉不妙,转动眼珠想要溜掉。肖时钦在他找到借口的前一秒开口,还特地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我们同期里人气最高的当然是黄少了。黄少来来来。”
  “卧槽。”张佳乐在他耳边说,“老孙说得没错,玩儿战术的心真脏。”
  黄少天深表同意,肖时钦和张新杰站在一起,这组合真是可怕得令人退避三舍,特别是在他穿着件自己不确定有没有哪里不合身的外套的时候。奈何人家身边还有联盟最大的赞助商,黄少天只好揉揉鼻子走向那个小团体,余光瞄见王杰希从另一个入口进来,真是恨不得一把把那人拉过来挡箭好了。
  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王杰希才真的是那个把大招抢先用掉的混蛋,在出道的那一年挟超级天才新人王的气势让一整个联盟在他的新秀墙上撞得头破血流,打法华丽得不用任何剪辑就是天然的特效动作大片。可惜广告商们喜出望外的同时黯然发现,此人自带能把硬照拍得比真人难看一百倍的debuff,不管是哪位大师掌镜都没有用,能上镜的角度就只有左边侧脸和右边侧脸两种,拍出来还判若两人,这么有限的角度就算再珍惜着使用,也最多够撑三个广告的。虽然广告应该是越有话题性越好,但品牌形象毕竟也是很重要的,后续的广告商们没人特别想让自己变成笑话,王杰希从此之后耳目清静,简直是跳出三界外,在这种场合只消替微草应酬一下赞助商即可,根本不会有黄少天眼下的烦恼。
  每个人都遗憾地认为联盟天才的魔术师只是单纯地不上相而已,只有黄少天知道,“能让自己在镜头里变得好看的诀窍有很多,全都反过来不就行了。”
  “卧槽!”那时候他们才刚开始交往没多久,黄少天还记得注意形象,没把这个词连播N遍,“我就知道你是有意的没想到你还是故意的!不过这样没关系吗有广告不接会影响收入你的经纪人一定很绝望吧。”
  “嗯。所以我的经纪人是我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羡慕。可是队长说我必须找一个专业的经纪人,结果现在蓝雨全队就只有我一个人有经纪人啊,感觉真的很怪异,诶不然我也向你学习吧应付广告商真的好烦啊!”
  然后他就被摸了头。
  “少天用这招行不通的,长得帅就是这点吃亏啊。”更大的杀招在后面,“而且我们两个人里总要有一个比较擅长赚钱,我还等着你养我呢。”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好吧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其实他也知道某人怎么可能真的要靠他来养,无非就是同一个招数再用一次就会穿帮而已。但是呆在他身边的时候,黄少天性格里天真烂漫的一面总是会不自觉地放大,平常明明是个敲敲头顶连脚板都在响的剔透角色,跟某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却还是个小小少年。
  黄少天觉得那大概就是恋爱,果然跟荣耀竞技场还是有所不同。
  他又多看了他那演技非凡的恋人一眼,恋恋不舍地把注意力转回眼前。发现张新杰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顿时吓了一跳。
  
  让黄少天吓到是很不明智的,即便是对战术大师来说也是一样。
  因为他一被吓到就会紧张,一紧张就会用质量挺垃圾的垃圾话把你给埋了。
  联盟的剑圣那个时候才出道第二年,一出道就赶上了联盟刚刚踏上正轨的好日子,豪门战队硬件优越管理规范,作息严格训练规律,电竞宅男在专职营养师和体能师的指导——或者更贴切一点说是揉捏——下也有了旺盛精力和充沛体能,简言之就是黄少天大大目前心肺功能非常优越,外加思维超级敏捷,CPU起码有8个核在同时疯转,语速、字数和肺活量,一个都不能少。两分钟之后肖时钦就露出头疼表情,罔顾因为没吃过苦头还显得兴致盎然的赞助商,直接按上了黄少天的肩膀。
  “我们刚才正在讨论明年会看到张佳乐把奖杯递给谁。”
  张新杰扶了扶眼镜。“我认为有60%的可能是你。”
  黄少天诧异地看着他:“我去不是吧这话怎么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得MVP者得天下啊你怎么会不看好你们家老韩?这一定是糖衣炮弹吧?一定是吧?我可以把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吗?——喂肖时钦你就这么听着?你被无视了喂快奋起反击,拿出点当队长的样子来啊我说……”
  不管联盟里能对黄少天的滔滔不绝面不改色的人有几个,张新杰都必然是其中之一,安静等到黄少天自己乱了节奏换气的时候接过话头,淡定回答:“实事求是。四个赛季太少了,不足以总结出任何规律。随便你。肖时钦觉得60%可能有点保守。当队长应该是个什么样子?请定义。”
  肖时钦笑出声来,向赞助商大大耸了耸肩膀。那位终于也快要保持不住微笑的中年帅哥打着哈哈说:“难怪他们都说少天你要是跟你家队长合体就完美了……”
  “嘁——这一定是张新杰这个数据狂的杰作。张新杰你说我跟我家队长各自以什么样的比例混合最完美呀?其实按照这个逻辑你跟你家队长合体也会很完美嘛,虽然可怕了点。”黄少天转动眼珠看看肖时钦,后者苦笑着退了一步,“唔——肖时钦你家副队是谁来着……”
  “我家副队是谁一点都不重要。”肖时钦果断打断话头,介绍了一下当前的话题。原来是赞助商大大打算约一批联盟去年出道的同期选手做个广告,主题都想好了,“黄金一代”,对应他们即将推出的、首批使用新一代芯片的高配游戏本,“有一颗追求荣耀的芯”。
  那个名字后来会成为他们这批人的代称,但当时没人知道这一点。
  “哦哦好赞!不过这种高大上的事儿你们不是应该找我家队长商量吗?我的画风稍微有点不合呢。”黄少天说,“诶我家队长呢——”
  他扭头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远远看见喻文州和另外一个超级熟悉的身影在一起,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两个人的肢体语言。光是从站立的姿态上黄少天就能判断出,喻文州和王杰希正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对话。
  “你家队长刚才在你溜掉之后就去找你了。”张新杰说,“难道你现在穿的不是他的外套?”
  黄少天没指望他看不出来自己换了衣服,张新杰的细节观察力和记忆力在全联盟大概可以排得进前五——重点是他家队长也绝不会掉出这个名次,并且毋庸置疑地点满了见微知著的技能点。所以那边在谈什么真是令人胆战心惊,换了黄少天自己可能在三分钟之内就已经被套话套得底朝天了。
  他有点警惕地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默默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对话才放下心来。
  “不是啊我自己有带一套备用的衣服,因为我经常把各种饮料打翻在身上嘛啊哈哈,就连手机也一定要买三防的呢——所以你们这款笔记本会是三防的吗?真可惜啊我们这一期好像没有特别厉害的骑士,什么时候有全明星骑士出道可千万要追加一款出门可以杀人越货居家可以敲钉子砸核桃的本子啊。”黄少天说,“诶这个策划案我喜欢!你们谁家训练营有靠谱的小骑士啊记得要跟赞助商大大报备喔。话说回来拍广告也得等到赛季末了吧嗯那我就勉为其难努力打到最后免得早早放假又没办法出去玩,就这样说定了!”
  他露出狡猾的笑容,用接下来的一千字成功地喷走了赞助商,目送那位大大落荒而逃。一直默不作声袖手旁观的两位战术师都舒了口气,黄少天看着他们,恍然大悟。
  “卧槽心要有多脏才能像你们这样,专门叫我过来帮忙清场的是吧?”
  “呃,也不光是这样。”肖时钦说,“其实文州刚才已经过来聊过了,然后建议我们等下一定要叫上你。”
  他笑得俨然安全无害,黄少天一时气结,知道自家队长的用意,考虑了一下才决定乖乖就范。他难得地好几秒钟没说话,于是张新杰目光落在他的领结上,盯着那里看了两秒钟,然后点点头。
  “果然喻队是最会使用你的人。”
  “……好吧我就姑且认为这是赞美了刚才我一定是跟队长错过了真奇怪这个场馆的路并没有很复杂啊比随便哪张地图都差远了是吧?”黄少天不自在地摸了摸领结,意识到王杰希打结的手法似乎和自己不一样,心想张新杰这家伙干脆去当名侦探算了,“不过你们不觉得不科学吗?史上第一位有广告价值的MVP出炉,赞助商们首先感兴趣的应该是张佳乐才对啊,为什么那家伙明明闲着却让我们来对付赞助商?”
  “张佳乐前辈表示暂时没空考虑比赛之外的事情。”肖时钦说。
  另外两位对这答案并没觉得意外。百花今年显然唯一接受的目标就是总冠军,接下来马上就是季后赛,荣耀联赛的赛制之奇葩一直让职业选手们怨声载道,一周一赛的悠长常规赛之后立刻就是一周双赛甚至三赛的超高强度季后赛,最后的总冠军需要在短短三周的时间内连续和三支强队打少则6场多则9场比赛,每一场都要殚精竭虑,对体力、精力和战术储备的要求比常规赛高出十倍。百花的前任队长孙哲平刚宣布退役没多久,忽然被迫变成队长兼头号王牌的张佳乐有心情考虑别的那才怪了咧。
  当初繁花血景的盛况他们都曾经领教过,谁都没占到过什么便宜。孙哲平伤后张佳乐一个人虽然也撑得很好,但大家都明白他不可能永远这么撑下去。三位二年级精英聊起季后赛前景,两位战术大师判断一致:“我看好微草。”
  “因为王杰希可以为队伍改变自己的打法,张佳乐没有。”肖时钦说。
  “因为微草还有方士谦,百花没有。”张新杰说。
  黄少天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的队长离开了他的情人,来到他身旁,弯起眼睛微微一笑。
  “因为王杰希除了冠军之外什么也不缺,张佳乐没有。”喻文州说。
  “啊哈哈哈我们讨论这问题的时候可不可以小声点啊特别是你肖时钦你们雷霆第一轮就要打百花好不好。”黄少天飞快地说,“不过今年的排位可真是太赞了霸图嘉世微草在同一个半区,张新杰你们一定是故意要去在第一轮打嘉世的吧。”
  “第二名和第三名在分区上没有区别。”张新杰承认,“目标是冠军的话,嘉世这种队伍早打早好。”
  他们接下来谁都没有再提到关于王杰希的事,三位联盟公认的战术大师开始讨论上一轮嘉世亮出的新战术,枪炮师飞炮掩护身后战法的豪龙破军。本赛季最大的意外大概就是嘉世的常规赛排位居然掉到了第六,第一轮就会出现王见王的死局。黄少天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会儿,低头给王杰希发短信。
  ——真不愿意跟玩儿战术的人打交道啊不过我家队长除外,他刚才在跟你聊什么?
  王杰希那时候正在跟苏沐橙说话,默契地跟这边拉出了一条对角线,黄少天在过去的十分钟内偷偷看了他三次,都非常镇定地背对着这边,只看得到对面的苏妹子笑靥如花。过了好一阵子短信才回来,黄少天迅速打开,瞄了一眼就无声地叹了口气。
  ——关于队长要不要插手管理队员的业余生活,怎么管理,到什么程度的讨论。
  ——所以这代表他确实知道了吧?而且他也知道你知道他知道了吧?但是他决定假装不知道并且还希望你假装不知道他知道了是吗?那他是希望我知道还是不知道呢?唉我现在只要一想起之前门外面经过的那个人说不定是队长就觉得心里发凉啊队长现在每看我一眼我都觉得他下一秒钟会跟我翻脸的节奏他要是排斥我怎么办?队长他有没有会讨厌这种事的面相啊你看过没有?
  上面这条短信自动分成了三条,王杰希的手机放在静音震动档,在上衣内袋里嗡嗡了足有五秒钟。他哑然失笑地拿出手机,对面的苏沐橙噗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
  “你刚才那个表情,”姑娘正确无误地指出,“是想起了喜欢的人吧。”
  王杰希垂下眼睛,看着长长的短信微笑。苏沐橙拿出职业选手的手速抓拍了一张,递过手机给他看。
  “很帅呢,等下传给你。”
  
  确实很帅,所以苏沐橙发的那条微博在半小时内就被狂转了一万条。
  微博正文是“猜猜王杰希大大在看谁的短信?”不过粉丝们的第一波反应都是“舔屏幕!”“果然大小眼只是伪装!”“No more me!”八千条之后才开始后知后觉的,“烧死那个妞!”“PK!这是必须用决斗来捍卫的事!”“把高冷的魔术师还给我们!”至于“连杰西卡大大都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又相信爱情了”的异端,三分钟内就被喷到秒删,这种话我会随便乱编么。
  应该烧死的那个妞在大厅的另一个角落噗的把刚喝下去的水喷到了地上。旁边的喻文州不动声色地扶了他一把。
  “怎么了少天?”
  黄少天按按额角。方才的急切偷欢时间短暂,留在身体里的淡淡倦怠却不知为何挥之不去。四肢都软绵绵的,从骨头里透出点懒洋洋的酸痛,连心跳都比平常快了不少。他确定这绝非是因为之前的急促尚未平息,那么就只能是——
  “糟糕了队长,刚才喝的饮料里是不是有酒精啊?”黄少天苦着脸,“我头疼。”
  居然说出了这么短的句子,那毋庸置疑是确实不舒服了。喻文州仔细端详一下他,似乎看不出脸色有什么异样,又抬手拿手背试试额头的温度。稍微有点高,不过黄少天的体温一向比别人高一点。他抓起黄少天的手腕试了试脉搏,联盟第一控场高手对时间的把握异常精准,不用看表就算出了心率。
  “……其实也没什么事了,少天你先回去休息吧。主席那边,我帮你说一声。”
  于是黄少天提前开溜,离开的时候机会主义本色毕露,下意识地就选择了一条最不容易被发现,又最能观察到全场的路线。事实证明所谓的全局观是没有次元壁的,他一边走一边瞄着场地里,赞助商们和联盟高层果然都没有发现他的移动,王杰希、张新杰和肖时钦则——同样是“果然”——挨个跟他对上了眼神。后面两位不动声色,王杰希远远向他举了举酒杯。职业选手的眼神那是空军级别的,黄少天一眼就看出那杯饮料,与他之前喝的那杯相同。
  知道长岛冰茶其实不是冰茶,那是几个小时后的后话。
  大概是酒精的缘故,黄少天微微觉得燥热,一边走出场馆一边摘领结脱外套。联盟的新剑圣眉目俊朗,只穿着件礼服白衬衫的时候格外像个娱乐圈明星,出门招出租车的时候司机大叔连看了他好几眼。幸好电子竞技的粉丝有明显的年龄上限,他倒也不担心会被个中年人认出来。坐在后座上刷微博,毫无意外地被王杰希那张照片刷屏,职业选手们清一色排队Yooooooo,黄少天甚至在队列中看到了自家队长,当下惊得迅即转了一条。
  “我去从这个角度看居然是对称的!苏妹子神技术!”
  然后他就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通讯录里的“\ (o_O) /”。
  ——怎么了?
  ——有点累啊我说,果然紧张是会格外消耗体力的,你说那几个家伙是不是都发现了?那种观察力不可能没发现我们同时消失了半个小时而且你打领结的手法跟队长不一样,跟你赌一个秘银吊坠队长一定知道了他刚才看我的衣服看了好久!!!
  ——肖时钦我不知道,张新杰不可能没发现衬衣袖子稍微有点长。你家队长么,你不主动坦白他大概是不会戳破你的。外套没关系,本来就是你的尺寸,你一口咬定是你自己的就行了。
  黄少天摸摸横放在膝盖上的外套,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但那笑容随即就变为沮丧,拿起手机,飞快地又发了一条短信。
  ——我靠靠靠靠靠房卡忘在脏外套兜里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答案在数秒钟后回来,快得吓了黄少天一跳。
  ——跟你家队长报备,让他把脏外套给你带回酒店。顺便你现在正好因此另开一个房间,等下把房号告诉我。
  所以说,有个英明神武,任何时候任何事都能马上拿出主意的恋人,真是件无比幸福的事。
  他真的有点醉,脑子比平时迟钝得多,连短信句子也相应变短。到了酒店新开房间,客房部经理恰好是剑圣粉丝,亲自过来提醒他“黄少其实我们可以给您开门的——”,黄少天看着人家,笑得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没关系,我要换个有巨大温泉浴池的套房泡一泡~要加电影里那种花瓣~”
  他表现得比实际还要醉,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眼睛明亮得仿佛划过了一招剑落长空。声名鹊起的职业大神其实那个时候还不满20岁,偏偏还长了一张娃娃脸,加上那个笑容,简直就是个水当当的高中生。经理于是捧心献上膝盖,火速帮他办好房间,给了自己职权范围内的最高折扣,亲自吩咐客房服务“给二十楼蜜月套房准备好玫瑰牛奶浴”。黄少天笑嘻嘻地看着他办好这一切,抓抓头,拉出外套胸袋的丝巾。
  “谢谢啦,劳驾借支马克笔给我——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什么希望我特别写上的?不过除了签名的三个字之外我的字都马马虎虎哈。”他露出神秘的表情,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花瓣的事情拜托要帮我保密哦,队长知道了一定会嘲笑我的,千万千万。”
  没有人能够拒绝卖萌状态的黄少天,所以那天晚上巨大浴池里的场景,除了他本人之外,只有王杰希亲眼看到。
  他不得不承认,微醺的恋人泡在牛奶色的温泉浴池里,水面上飘着深红丝绒般的玫瑰花瓣,那画面看起来,确实挺美味的。
  
  黄少天已经快要睡着了。
  温暖的池水在巨大的按摩浴池中微微荡漾,包覆着醉后变得比平常更敏感的皮肤,毛细血管在热水的抚慰下张开,血液冲到体表,头脑感到轻微的眩晕。水的浮力加深了恍惚的感觉,好像是在被谁不断地亲吻,空气中充满甜腻的芬芳,疲倦被诱导出来,奔向四肢百骸。他全靠背后垫着的腰枕才没有迷迷糊糊地滑落到水中,心里模糊想着就这样睡一觉也不错,反正浴池里引的是温泉活水,一直都不会凉。
  但还是勉力睁着眼睛,虽然知觉都在远去,心里却还惦记着要等某个人。
  可惜某人都已经在浴池旁边站半天了,他却还一点都没有察觉。
  “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点像甜点。”有人在说话,悠然的语气,伴随衣物悉悉索索的声响,“黄少天小朋友,我现在怀疑你其实未成年,身份证拿出来看一眼。”
  “我有多大你还不清楚吗?”黄少天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要不要下来再验证一下大小呀?——啊,先顺手帮我拿瓶水谢谢。泡得我真是渴死了泡温泉一定可以减肥吧对不对,我觉得简直出了一斤汗——你怎么进来的?”
  “给合适的人合适的小费。”王杰希说,“我是熟客VIP,穿得这么高大上,而且客房部不少小姑娘分不清我和你家队长,笑眯眯地叫着喻队您好就把我放进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光是从对称性上就可以完全彻底地区分开来好么!”黄少天震惊,“卧槽我现在暂时有点分不清这到底算是赞还是黑了,西斯空寂啊难道你居然使用了队长的微笑这种大杀器不成?话说你告诉小姑娘们的借口是什么?这是蜜月套房诶!我可一点都不想明天起床听到我跟队长的绯闻啊王大眼前辈!”
  “你喝多了,怕你在浴池里淹死。”王杰希滑到水里,“蜜月套房……为什么蜜月套房的浴池里能装下至少六个人,这倒是真值得推敲哈。”
  “说不定住得起他家蜜月套房的多数都是大胖子咯。”黄少天懒洋洋地说,“啊,混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你腿真长……后来队长有没有再找你说话?”
  “没有。不过张新杰找我聊了几分钟。”王杰希说,“关于战队的职业搭配和广告前景的相干性什么的。他没去当科学家真是可惜了。”
  黄少天怔怔地看着恋人,一整晚晃荡在心里的不确定感终于落了听,虽然并非期待的答案,却奇妙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知道了。卧槽张新杰也知道了。那肖时钦也绝对不安全,这帮玩儿战术的全都一样的可怕!幸好叶秋那家伙今天没来,不然一定是第一个发现的,到底是哪里露出了蛛丝马迹啊我说,以你我的观察力不应该没发现啊!”
  “确实是话里有话,但不予理会就无所谓。不管是张新杰还是肖时钦都不是无聊的人——不过如果你太在意这件事而影响到状态,你家队长多半就会插手了。”王杰希说,“不是蛛丝马迹。我们一起不在会场的时间太长,而你今晚的心情又真的是太好了。”
  “真的吗?有这么明显?”黄少天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摸脸,“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哦。从黄小天大大穿着雨衣跟我打招呼开始。”王杰希说,“原本以为你不小心喝了酒,后来才知道……你真的不小心喝了酒之后,是现在这模样。”
  “什么模样什么模样?”黄少天闭上眼睛,仰着脸接受他的亲吻,即便是这样也还要说话,声音含糊地吹进唇齿之间,“我没想过那什么冰茶居然有酒啊,明明看到你拿了一杯喝着什么事都没有的。”
  “唔……我刚才说了啊,好像甜点一样看起来很好吃,而且我大概做什么都可以的模样。”王杰希的手指轻轻顺过他腹肌上骤然绷紧的纹路,“别紧张,说说而已。”
  黄少天放松下来,在他的手指下咬着牙吃吃笑:“其实是不行了吧,今天多少回了……我说你要不要先回房间,这样就算变成一滩泥也不至于吧唧到池底……嘶,痛痛痛。”
  “啧啧,没血又没蓝还要玩儿挑衅……剑圣大大你这个技能打得不对啊。”王杰希说,“放过你了。手给我看看,之前觉得你指甲边上起毛刺了。”
  职业选手的手,那是他们最宝贵的资产之一,差不多和模特儿的脸一样每天需要精心呵护。黄少天有点忸怩地伸出手去,心里不知为何比在对方面前脱衣服还要难为情,他看着对方把自己的手指含进唇间,蓦然发现恋人其实并非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未受酒精影响。
  王杰希喝醉的时候看起来一切正常,只除了……像是打开了人格转换的开关,原本只属于荣耀赛场的魔术师,在真实的生活中出现。
  简直新奇有趣得连困意都不翼而飞了。
  黄少天在水里撑起身体,动作大了点,带起水花。有玫瑰花瓣沾在他抬起的手臂上,在温暖氤氲的水汽间衬得麦色皮肤肌理无比细致生动。他微微勾动手指,碰触着对方的舌面,然后模拟起抽插的动作。王杰希在同一时间收紧嘴唇,低着头从眼尾看了他一眼。
  “下去。”
  因为嘴里还含着手指,这句话说得很含糊,说话的时候还无可避免地轻轻咬到了他。黄少天无声地大笑,抽出手指,滑到了水面下。
  他是第一次在温泉里做这种事。水温有点高,气息憋不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想笑。大概是因为温泉水比唇舌还要温暖,逗弄了好一阵子也还是效果不彰。那人也并非没有反应,他用指尖反复确认着对方的肌理线条,心里叹了口气,冒出头来。
  “去睡觉吧。”
  王杰希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他。黄少天“嘶”了一声,手忙脚乱地趴过去把他的眉眼抚平,手掌虚按在他脸上忍不住笑:“你一抬眉毛两边脸看上去简直是两个人啊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能把一边眉毛抬这么高的表情肌好发达啊,实话告诉我,你两只眼睛的视力是不是不一样啊不一样?”
  那人根本没搭理他的垃圾话,睫毛在掌心刷出蝴蝶翅膀般的触感。“纯睡觉?”
  “卧槽王大眼你有没有点自觉啊本剑圣这么好心放你一马我也是感觉很辛苦的!”黄少天松开手,捧着他的脸亲上去,“脱了衣服就更明显了……抱起来手感都变了你到底瘦了多少啊,混蛋,还有黑眼圈。”
  “嗯……最近不太容易睡得好。”王杰希在他的嘴唇下说,“所以少天帮帮忙?”
  黄少天收敛笑容,凝视着他。这个距离其实很难看清什么,除了对方瞳仁里映出的那个小人儿。他慢慢地把嘴唇凑过去,王杰希闭上眼睛,薄薄的眼睑在嘴唇下的触感娇嫩而脆弱。黄少天让那个亲吻保持了一会儿,叹息着抱紧了他。
  “交给我吧。”
  
  蜜月套房里的床,是超King size的圆形水床,深黑色的重磅丝绸床单,枕头里带着玫瑰精油的芬芳气息。黄少天摆布着懒洋洋的恋人,把他修长的四肢拉开成大字,然后自己才笑嘻嘻地爬了上去,跪在王杰希腿间。
  “唔……这个配色看起来真不错,应该让他们再撒一点花瓣在床上,这样看起来就好像是……诶那个啥Boss的剧情动画来着?”
  “哪个Boss的动画这么香艳?”王杰希问,“少天你确定你说的是荣耀?不是某些,呃,情窦初开小男生的爱玩游戏?”
  他大概真的是很倦,声音软绵绵的,比平时拖长了一点点,听在节奏把握无比精准的剑圣耳朵里,有种难言的别扭。他摇了摇头,按捺住心头忽然闪现的一丝难过,伏下身去,舔过单薄胸膛上的淡色乳头。
  “某些是哪些啊我怎么不知道啊?情窦初开小男生怎么会喜欢这种游戏王杰希大大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情窦初开过啊?诶话说情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开?有初开会不会有二开?难道它可以开了又开……?”
  王杰希伸手把他拖上去,冷笑话被亲吻中止。恋人按住他的后脑,成功地在加深亲吻的同时阻止了剑圣的音波攻击。联盟语速最快的男人有着最灵巧的舌尖,很快报以反击,蹭着对方的舌面一点点探进去,轻轻舔过上颚。那是某人口腔里最敏感的部分,在这样放松而舒适的姿势下一旦被舔就会像只满意的猫咪一样轻轻哼出来。黄少天的手掌抚过身下人的肩膀和上臂,在漫长亲吻的间隙间小声说:“压力很大哈?”
  王杰希不耐烦地半睁着眼睛瞪了他一眼。黄少天吃吃笑着滑下去,一寸寸地慢慢亲遍他的身体。全荣耀首席的机会主义者有着莫大的耐心,不管那个人怎么邀请、引诱与催促都不为所动,小心地避开了会过分刺激的地方,只是用唇舌把散发着牛奶与玫瑰香味的柔软肌肤一点点吸吮潮湿,手掌抚平肌肉紧绷时的线条。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忍不住再开口说话了——亲吻和抚摸都越变越轻,身下的肉体逐渐松弛而沉重,他听到王杰希的呼吸节奏一点点变得深沉而缓慢,这才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他并非不知道王杰希原本希望自己做什么,他只是不舍得。
  离开水床时床铺轻轻荡漾,给人盖上被子而又不把人吵醒花掉了他全部的技能点,默默站在床边凝视了对方的睡脸好一阵子,确定他安然入睡之后才离开。因为要竭力不让房门发出声音,关门的动作有些鬼祟。以至于回头发现有人站在他身边的时候,黄少天真是吓得全身的寒毛都乍了起来。
  “队队队队长!你还没睡啊明天不是一早的飞机吗话说你们几点回来的……”
  “有人睡着了?”喻文州指指刚刚关好的房门,“或者我应该说,某人睡着了?”
  “是啊真是好不容易啊累死我了队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是他的?”黄少天说,“其实我是想来跟你请假的,明天可不可以……”
  “机票已经帮你改了。”喻文州说,“好好休息一晚,下午再回来吧——蜜月套房你得自掏腰包,战队不会买单的。”
  他看着黄少天一瞬间睁圆的眼睛,微微一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大概就是从发现你换的外套很合身开始的吧。”
  “……诶诶诶不是衬衣吗?既然外套合身的话?”黄少天说,“不行我们不能在走廊里讨论这个问题,队长我们回房间——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想明白了,张新杰和肖时钦有没有发现?”
  “有啊。”喻文州关上门,说,“不过然后就没有了。”
  “神马?哎呀这是为什么?果然队长你比他们两个都要了不起是吗?我就知道队长你才是最英明神武算无遗策的那一个!”黄少天说,“我是在哪里骗过了他们俩?快说出来让我得意一下。”
  “嗯,大概也是在外套很合身这一点上吧。”喻文州说,“队长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队长有王队帮忙。”
  黄少天倒吸了一口凉气。“卧槽!啊不我勒个去,你们四个居然凑在一起斗法这种盛况没有录下来可真是太可惜了!可是队长队长你为什么会跟他合作起来?我原本以为你会正直严肃地阻止我呢。”
  “我不是说了吗?”喻文州微笑,“因为少天换的外套很合身啊。”
  
  看到有人穿着一件合身的外套,正常人的判断当然是:这是他本人的衣服。例外的情形只有两种,一种是像王杰希这样,是准备这件衣服的那个人,另一种是像喻文州这样,认识黄少天的每一件外套。
  所以在交换完“队员的业余生活管理”之后,喻文州又悠然加上了一句:“连领子都那么妥帖,真不容易。”
  王杰希轻描淡写地答:“应该的。”
  “……我还以为你会先试着否认一下。”喻文州有点诧异,“刚才真的是你们?”
  “我否认的话,接下来需要跟你斗智斗勇的就是少天了。他会难过的。”王杰希说,“而且也不难猜不是么?在这里能特地为他准备一件礼服上衣的,只能是就在本市的战队了。”
  “所以衬衣是你的?”
  “他的下午弄脏了。”
  “……前辈,您这个赛季不是已经放弃魔术师打法了么?”
  “哦。对你的话,当然还是直接和迅速一点比较有效。”
  有侍者向他们走过来。两个人一起若无其事地把话题转向今晚的主角们,好像今晚一直就只是在聊张佳乐单扛队伍时的打法变化似的。然后他们各自取了一杯饮料,互相举了举杯,转身分开,走向下一个谈话对象。
  喻文州加入战术大师小组的时候,王杰希正对苏沐橙说:“其实经过的那个人是你吧。”
  联盟的女神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你听到了?”
  王杰希其实不需要听到什么,走进会场时苏沐橙投过来的目光已经说明一切。他吃惊的是她现在的反应,微微伤感的笑容和仿佛聚焦在空处的眼神,说出来的那句话与其说是祝福,语气听起来简直更像是祈祷。
  “要幸福啊。”
  “谢谢。当然。”
  然后他就收到黄少天的短信。
  “……看到你这个表情,忽然觉得有点羡慕呢。”苏沐橙给他看照片,“帮你一把。”
  
  而在一个既没有以上的进一步信息,又不像黄少天这么做贼心虚的人,比如肖时钦看来,“黄少今天心情很好呢。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应该是吧。”张新杰推了推眼镜,“既然在衬衫不合身的情况下还能那么开心。”
  他们都看着喻文州,喻文州却含笑看了看王杰希。于是王杰希说,“大概是恋爱了——我刚才不小心看见。”
  那两位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张新杰格外多看了一眼王杰希的领结。于是王杰希微微一笑:“是位不太会打领结的姑娘。”
  在一个绝大多数选手都是毫无恋爱经验的年轻单身汉联盟里,即便是著名心脏的战术大师也偶尔会产生由刻板印象导致的错误归因——比如“恋爱是举止反常的正当理由”之类。尚未体验或目击过荷尔蒙产生的混乱之雨的人,更容易夸大那传说中的效果,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对这效果的起因和结果都不怎么感兴趣,各自点了点头,也就过去了。
  何况喻文州还在旁边推了一把。“难怪少天连礼服衬衫都忘了带,幸好我还有件备用的。”
  
  “就这样就完事了?”黄少天目瞪口呆,“亏我担心了那么久还计划了老半天要怎么应对!队长你真的不骂我吗?确定吗?保证吗?不怪我的话也不怪他吗?”
  “这又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事情,张新杰也好,肖时钦也好,看见你和王队同时消失第一时间怀疑的都是转会而已。张新杰后来应该还找王队又确认过一遍……嗯,所以少天会离开蓝雨吗?”
  “……队长队长你怎么能这么看我!”黄少天一边满屋子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抗议,“我们从训练营一起长大的情分!天衣无缝的战术配合!一句话都不用多说的默契!我去微草干什么他们缺的是一个正面强攻手好吗,王杰希要挖也应该去挖周泽楷才对,离开了索科萨尔的夜雨声烦什么都不是啊队长!”
  “最后这句话我一点也不同意。”喻文州笑,“不过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少天会什么会担心我骂你呢?”
  “呃……这个……”黄少天转动眼珠,“队员的业余生活管理?毕竟对方是个男人,我以为队长你多少会有点介意啊!”
  “同性恋人群据说占人类总数的百分之七,比较起来荣耀职业玩家才是真正的少数派。要是你真的去谈个多数人认同的那种恋爱,反倒会让人伤脑筋,现在你的注意力至少还集中在荣耀里面不是吗?而且从那件外套看来,他也很在意你,那又有什么不好的。”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这话我喜欢!”黄少天喜孜孜地拉上旅行包的拉链,眼角余光瞥见喻文州抛过来的一包东西,爆手速接住,“这是什么?”
  “你‘女朋友’送给王队的手制小饼干。”喻文州说,“魔术师突然掏出的小道具,老实说我也吓了一跳,不过据说味道还挺不错的——至少肖时钦马上就相信你真的有个女朋友了。”
  黄少天盯着那只格子棉布缝制的抽口小包,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居然一时间没有说话。喻文州一看他那模样就笑了,慢条斯理唤:“少天。”
  “队长我错了!”黄少天忽然回神,“我不应该进厨房玩儿任何可能弄伤手指的东西我知道!只是一时觉得好玩儿就试了试,没想到还很简单于是就做完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没有怪你呀。不过下次少天什么时候有空的话,也做点给我们尝尝?”
  “包在我身上!等拿了冠军我烤蛋糕来庆祝哈,我觉得我对做点心真是无比有天赋啊只要一看就会,甜点师傅和剑客这两个职业一定有好多相同的技能点。”黄少天比了个V字手势,拎起行李,“不过队长现在我先闪了哈,晚安晚安晚安!”
  他再次做贼般溜出去,生怕在走廊里遇到认识的人。回到房间的时候灯还像之前那样亮着,床上睡着的人已经翻了个身。光是看到那个姿势黄少天就知道他睡得正香,站在床边无声地勾起嘴角。
  “居然会随身携带……可真是服了你了。”
  他捧着那袋小饼干,像只仓鼠一样小口小口地啃着,连着吃掉了好几块之后心满意足地去刷了牙,调低空调温度钻进被窝。沉睡的人在梦中似乎也能辨认熟悉的体温,手臂抱了过来。黄少天小心地亲吻了闭着的眼睛,关掉了灯。
  “晚安,小饼干先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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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e 【回复】 2016-12-08 16:16:18

昨天忘记说了,这篇很可爱。每次读到黄少相关的段落就连阅读节奏都被带快了。然后心脏组的对决啊哈哈哈哈。大眼很苏很温柔,魅力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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