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

王杰希那个夏天有点嗜睡。

小半是因为之前熬夜看国家队比赛导致的时差，大半是因为退役后生活重心的突然改变。过去十年间缺乏的睡眠好像从未被身体遗忘，只是存在某一个透支账户里，如今突然寄来账单。

好在他一个人住，无需迁就旁人，而B市无愧它国际大都会的名声，任何人在这个城市都能够按照任何一个时区的时间健康作息。于是他依旧按照营养师的指导一日三餐，每周五次健身房，再也不用在训练和比赛前控制饮水，并且每天至少睡眠10个钟头。王杰希自己并未觉察，直到某天堂妹在微信上说：“诶，杰希哥哥你现在的life style，好像跟我差不多啊。”

这位堂妹在欧洲，立志要当一名伟大的模特，正在从菜鸟到潜力新人的变身过程当中，信奉一切科学的或看起来像科学的生活法则。

王杰希看了那条微信，回复了一个微笑表情，然后上好闹钟关掉手机，对着书架思考长达五分钟，选了本书带上床催眠。

结果一不小心就把整本书一口气读完，再醒悟过来看时间的时候，已经又是凌晨三点。

眼见这会是常规的一天：睡到午后起床，用过“早餐”之后家庭教师上门来替他补习高中课程以便九月入学之后不要太吃力；老师在傍晚离开，他吃完第二顿饭，天黑后去健身房消磨两个小时，在跑步机上把课程复习一遍；回家之后处理掉习题，吃完晚餐这里那里收拾打扫一下，读点书或者看部电影，然后上床睡觉。

常规的一天里没有荣耀的位置，因为王杰希正准备改换到不那么依赖荣耀的生活。未来的日子里他也许还会玩荣耀，但应该不会只玩荣耀了。

人生还有很多其他有意思的事。

当他打开门，看到一个有点面熟的青年朝自己露出混合着兴奋羞怯与震惊的古怪笑容时，王杰希确实这么想。

 

“这么说，你是从前那位第十区的……”

“对对对，我叫车前子，您还给我签过一个名呢。”对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显然有备而来，“喏。您大概不记得了，没关系。之前负责您的那位是我同事，这两天肠胃感冒在医院吊水，我替他一阵子。”

王杰希当然没有不记得。即便是粉丝，会全盘照搬他键位的也很少，魔术师的指法习惯和他的打法习惯一样独树一帜，不是谁都能学得了，这么多年来他也就遇到过寥寥几个而已。这当然不用在一见面就说出来，不过，“我记得你……”

“啊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我会努力讲好课的，我同事说您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学生。啊我们这就——”

王杰希站在玄关没有动。“不过你是不是应该，”他打了个手势以缓和一下语气，“证明一下身份？我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什么的。”

“哦哦哦！”对方恍然大悟，“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我有带——”青年低下头，在包里一通翻找，拿出了一大叠备课笔记复习资料和模拟题，王杰希不动声色地接过来帮他拿着，直到那个巨大背包里的每一样东西看来都转移到了他手上，对方才哭笑不得地抬起头。

“本来按照工作流程我应该一上来就出示工作证和派遣函的。”

“我猜也是这样。”

“可是——”

“你为了记得带那个签名本，就忘了。”

对方猛力点头。王杰希抱着怀里的一大叠东西，侧了侧身。

“进来吧。”

 

一旦坐下来开始讲课，刚才手足无措的粉丝就变回了镇定自若的老师。

王杰希本来做好了花点时间适应新老师的心理准备，今天的课程却进展得异常顺利。车前子把节奏掌握得恰到好处，对每一个知识点的回溯都刚好能够接上他的进度，偶尔还能抖上一两个与荣耀设定有点关系的包袱。这绝对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教案，对方无疑经过精心的准备。所以那个“同事急病”的理由到底有几分可信，也就呼之欲出了。

不过，倒是还挺可爱的。

他解完最后一道随堂布置的习题，把本子旋转180度，朝向车前子。对方没有反应，眼睛茫然地盯着他的手指好像在走神。王杰希有点想笑，屈起手指，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子。

那是微草队长在训练室招呼队员注意力的习惯动作。

“老师。”

车前子啊的一声，回过神来，双手乱摇：“不行不行您别这么叫我，就叫我名字好了。啊叫我ID也行，其实我名字和ID很像的所以您看我跟微草是真的很有缘……啊您做完了，真快，休息十分钟，我先看看。”

“您慢慢看。”王杰希站起身，决定离开房间去笑一会儿，“我去做两杯茶。”

泡茶没花几分钟时间，比较起来，表情管理比较费事。他站了一会儿，为自己重新续上一杯，再端起杯子出去。回到书房的时候，年轻的补习老师条件反射的站起来，表情有点……懵逼。

“王队……”

“不是说都叫名字吗？”王杰希笑眯眯地说，“车前。”

是的，车前子的大名就叫车前，据他老爸说是为了起名字而翻词典的时候，一下子就翻到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的那一页，并且被儿子的小手紧紧抓住，于是就是它了。上学那会儿没少因为这名字被嘲笑，直到荣耀和中草堂出现。名字和微草这么有缘分是车前子一直暗暗引以为豪的一件事，并且坚持暗自认为自己能够成为第十区的分会会长，一大半都是名字的功劳。但是在仰慕多年的偶像面前，如此家常的环境，被用如此闲谈的口气叫起自己的名字，一瞬间感觉到的竟然不是激动，而是忸怩。

还是这名字不好，叫起来怎么都不像大名，像个只会在有限的朋友间使用的亲密暗号。

车前子默默握了握拳。“还是叫我车前子吧。”

“……那你准备叫我什么？”

“王杰希。”车前子选择了小学生式的连名带姓的叫法，“其实我们的规定是应该这样叫的。”

他所在的补习班，或者更能说明事实的是，王杰希所选择的补习班，是B市最好的补习班之一。收费高昂，管理严格，客户满意度爆棚。能够胜任这种特别补习的老师通常需要经历严格的考核，在充沛精力和丰富经验所需要的年龄间达到微妙的平衡，并且还得有一颗能够应对各种情绪的坚强心灵。王杰希觉得以上这些条件其实也是一家职业战队所属公会会长必需的条件，不过车前子确实在他见过的所有老师里是最年轻的。

说不定比王杰希本人都要年轻。

“这么说，你已经不在公会上班了？”

车前子先看了看表，然后回答：“一直都是兼职啊。原本刚毕业的时候两边看起来都不像正经工作，专职干怕养不活自己。反正都没要求坐班，行程排得仔细一点就行。偶尔公会那边需要连轴转的时候……就拜托同事帮忙顶一下呗。”

“……我忽然有点明白那时候君莫笑为什么招人恨了。”

车前子笑出声来。“那时候真的一天只能睡三小时，游戏久了本来就容易恍惚，有一阵儿常常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其实已经睡着了，在做梦呢。”他稍微走神了一下，想起当初王杰希走进第十区分会办公室的时候，自己就是那么呆着脸以为在做梦，非得旁边桌子的同事一脚踹过来才醒觉，“人的梦是很机智的，现在我赖床快迟到的时候，也常常会梦见自己已经穿好西装打好领带，背着背包在街上走。有一次甚至直到梦见抓住一个想偷我钱包的扒手才醒过来。”

王杰希微笑着等他说下去。果然车前子自己乐了：“结果是我家的猫钻进被窝，被我一把攥住猫爪子。那天幸好有它挠了我才没迟到，回去给它加了个大罐头——啊，时间到了。”

他举起放在桌上的仿天文钟怀表。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已经过去，一秒钟前还喜笑颜开眼睛发亮的小男生，瞬间又回复到老师的模样。

“今天的作业，错得有点多啊。”

 

车前的心情有点复杂。

作为一个资深的、有资格对vip客户进行特别辅导的补习班精英老师，他早已习惯不对客户——他们甚至都禁止使用学生这个词——的水准有何期待。事实上他的同事也是如此，否则“那个超精英的27岁高中补习生”也不至于成为同事间的谈资而被他察觉。为了这次的交换车前颇签了一些丧权辱国的协定，但是依旧欢欣鼓舞，又雀跃又期待。他甚至在昨晚公会战的时候都在分心准备教案，想出一个好梗的同时一不小心挂了一次，也还是心情愉快，以至于还做了个美妙到醒来虽然回想不起情节，却还记得快乐到轻飘飘心情的梦。来的路上出门得实在太早，在小区附近各种晃悠，顺手帮抬了一台轮椅上公交车、扶了个老太太过马路，还认真听完了地下通道里卖艺大叔的一首曲子，把兜里所有的硬币都投给了人家。

——但是，三角函数学成这样是跟不上TOP 2进度的啊……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忍住了涌到喉间的一声叹息。被情绪左右是绝对不可以的，不够职业，何况王杰希在注视着他。要知道即便是现在这样的水准，对一个从至少十年前起就不曾摸过课本的人来说也足够令人惊喜了，车前完全能够理解同事的赞叹，并且有信心在剩下的时间里把分数继续提高。而且分数不高怕什么，一个世界冠军头衔足以让学校网开一面，再不行的话，捐个校友也就是了。

是的，道理他都懂。可是，这可是王杰希啊。

这可是在他心目中一向无所不能，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王杰希啊。

“来，我们来从头讲讲——”车前深吸一口气，拿起笔。讲题的时候两个人就改成并肩坐着，车前的秘诀是同时使用三种颜色的笔，红色标错误，绿色画思路，蓝色写答案。一道题讲下来，有几种路径，哪一条最方便，哪一条最普适，现在的答案是从哪里开始错了，要如何转回正途，清清楚楚画满一大页纸。一边写一边留意着王杰希的反应，在意料之中的时候就窃喜，料定该有反应却落空的时候又有点失望，一边失望一边还自我检讨，觉得自己不该如此。一时心烦意乱，幸好他实在也讲得够熟，这才没有出错。十道题讲完已经积了一小叠讲义，又出了十道题型相同的题要王杰希做，这一次准确率提高了不少，但还是不尽人意。再耐心讲了一遍，看看时间必须开始下一节课程，这才留下课后作业，继续开讲新内容。

这一天他在王杰希家呆了比预计多出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下课，那杯茶一直放到凉掉也没想起来喝。离开的时候王杰希送他到门口，车前低头穿鞋，系好鞋带没有立刻起身，蹲在那里抬头问：“王队。”

“嗯？不是叫名字吗？”

“那时候……您看我们打公会战的时候，一般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王杰希抱着手臂想了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了。从这个角度看他的双眼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异，而且神情特别高深莫测，仿佛已经看穿了车前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车前慢慢站起来，觉得一阵心虚。

幸好人家没有直接说出来。

“感觉吗……很热闹啊。”王杰希说，“有时候会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那么打，不过想一想总能知道。偶尔还会有很有意思的连接，可以激发一点灵感。”

“下次……不，入学之后，如果成绩能够满意的话，再指导我一把可以吗？”

他得到预料中的肯定答复，终于重新高兴起来，背好背包走掉。王杰希微笑着在门口目送他，直到电梯门关上，才转身回到家里。

时间表有点被打乱。不过……这个夏天，终于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按部就班，车前每天在同一个时间来敲门，但是每天离开的时间，都要比前一天晚一点。

他没有说什么，但是每天看着收上来的习题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王杰希不得不偶尔“不经意地”提醒他一下，自己已经取得入学资格，并不需要跟那些手握可怕高分的家伙们PK。每次提醒之后大概有那么半小时左右车前会比较放松一点，然后在下一次布置习题的时候重新变得紧张兮兮，哪怕王杰希完成得又快又好，也只能让他高兴一小会儿，然后马上重新振作，开始追赶接下来的进度。

王杰希觉得车前可能希望自己在大学课堂上也能表现得像个魔术师。

被人如此隆重期待并不是件愉快的事，特别是他已经背负类似的期待长达十年之久，刚刚开始习惯随心所欲。即便是王杰希也不由得有点头痛，不过看到车前的表情，又觉得让这么个小朋友失望总是不好的。

其实他知道车前不但年纪比自己还要大一点，并且开学后自己就是人家的学弟。但是十年来习惯性地照顾和教导身边的同伴，不自觉地就总是以前辈的角度去看待别人。

不是个好习惯，他也在努力改。只是心态上的微妙转换并非理性所能完全控制，特别是对着这么一位动不动就露出全心爱戴神色的粉丝。

那大概也就是他最初想要留这人多呆一会儿的初衷。割舍荣耀和荣耀带来的荣耀，毕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但现在……似乎是骑虎难下了。

他想了想坦白和保持现状哪一样更会让对方失望，决定折衷一点，逐渐改善自己的表现。最初的提高他自认比较平缓而自然，对应的结果就是车前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对一位资深的、有资格对VIP客户进行一对一授课的、以十五分钟为单位收费的金牌补习老师来说——虽然车前送来的账单始终是按照第一天的时长来计费的——这种忽略简直不可思议，只能说对方实在太着重于终点，以至于一不小心就忽略了途中。于是王杰希稍微加快了自己提高习题正确率的速度，以便车前能够及时发现。

毕竟还是个（重复定语略）的金牌补习老师，车前这一次很快发现了这一点，露出满意神色。于是王杰希问他：“你不需要偶尔鼓励一下我吗？”

车前显然受到了惊吓。

“你，呃，您！需要吗？”

“从现实中来说不需要。”王杰希说，“但是从技术上来说……难道不应该关注这部分吗？”

他觉得这句反问有点过于严厉，又追加一句：“某程度上来说，我也曾经算是个教育工作者，对吧。”

“您当然是！啊，对，您最近的表现……非常赞，我们应该休息几分钟庆祝一下。”

王杰希满意地注视着终于开窍的老师，点点头。

“好啊，今天的下午茶点心很不错的。”

从好几天前起，他就开始在准备茶之余，再准备一点点心。车前最初是不肯在他面前吃东西的，随着下课时间越来越晚，渐渐也伸手拿一点。这一天他自告奋勇要帮手泡茶，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等水开，一时有点过于安静，王杰希刚想找个话题打破尴尬，车前抢着先开了口。

“我同事……已经出院了。”

“哦？她真的住院了吗？”

“是真的没错。不过来您这里的机会，当然也是我努力争取来的。”车前问，“您希望换回原本的人选吗？毕竟之前的记录我都看过，您那时候的表现……好得多了。”

王杰希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抬起手，打断了准备继续说话的车前。

“抱歉。水要开了……我们泡好茶再来认真讨论这个问题可以吗？”

“您真是个完美主义者。”车前勾了勾嘴角，说，“所以我更加无法理解您为什么对课业抱持那样的态度。不至于是因为我吧。”

水发出沸腾前的呼啸声。王杰希仔细听了片刻，伸手关掉火，拎起壶。

他泡茶的动作从容、轻盈、准确，像当初操纵键盘和鼠标，只是没有那么快。

又或者快慢只在于观者的心情，反正车前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王杰希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只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因为享受被担心吧。”

“……您是周泽楷吗？！”

“我要是他那倒好了。”王杰希哑然失笑，“不是谁都行，你同事就不行。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很抱歉，不过原本只是想要你留得久一点。原本打算今天就可以留饭了……”

他看看目瞪口呆的车前，问：“信息量有点大？”

“啊？对……”

“那我还是试试周泽楷的风格吧。”

他放下茶壶。还带着额外温度的指尖触碰到车前的脸颊，轻巧地把对方的脸转过来，然后低头亲吻了一下。

“就是这样。”

其实王杰希也并不是像看上去那么笃定和熟练，亲吻落下的最后有点犹疑，只亲到了嘴角。不过看到车前立刻抬手捂住嘴，并没有一拳揍过来，魔术师的连招就反射性出手，把他拉过来抱在了怀里。

“所以，今晚留下来吃饭吧。你之前也同意过啊，要有奖励的。”

两个人的身高并没有差那么多，不过车前低着头，恰好把脸埋在他肩膀上。依然没有反抗，不过也没有反应。魔术师等待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妙。

“怎么了？”

“……骗人。”

“……怎么会。这可是我十年来头一段不用天天惦记着骗人的日子。”

“哼。”车前说，“这哪里是周泽楷的风格，枪体术没有这么快的，这根本就是魔术师自己的风格。为了冠军改换风格也就算了，为了……这种事，改什么改。”

王杰希哑然。车前抬起头来，推开他，退了一步。

“所以我是白担心了？”

“不，没有。”他凝视着他回答，“否则我不会发现，有个人担心自己原来是很美好的。”

眼前的人显然想笑，在努力板着脸。其实王杰希自己也想笑，不过他的自我控制能力当然比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好。所以还是车前先笑出来，然后接下来，王杰希就笑不出来了。

“很好，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他的补习老师说，“为了让我彻底放心——喝完茶先来个全面模拟考吧。”

即便是魔术师也没能料到这样的回应，呆了好几秒钟，才叹了口气。

“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不过，一定要这样吗？”

“我真的需要。并且在你做卷子的时候我还需要在旁边登录荣耀——最近在公会请假的时间有点太多了，需要抓紧补回来。”车前说，“我们先吃点点心，然后刷卡器借我，你专心考试，有Boss要抢的时候——我也不会求救的。”

他笑出声来，凑过来亲了一下难得反应迟钝的学生作为安抚，大概是故意的，也落在嘴角同样的位置。

“这才是奖励。至于晚餐，看你什么时候把卷子写完。”

这一次他没有能够再顺利退开。亲吻被加深，直到对方满意才被放开。车前有点头晕，举起被塞到手里的茶盏一饮而尽，终于稍微清醒过来。

“嗯……贿赂老师没有加分……”

“这不是贿赂。”王杰希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自己的卧房。一瞬间车前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然而人家只是指了指房间里那台游戏专用电脑。“这才是。慢慢玩，我做完题目叫你。”

“这可不是玩！”

“嗯，慢慢工作。”王杰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之前说过的指导赛，还想要吗？”

车前已经滑坐进电脑前的椅子，正在低头刷卡，听到这话跳了起来，砰的一声，撞到脑袋。王杰希听着都替他觉得疼，这人却恍然未觉，兴高采烈的回答：“当然要啊！”

于是王杰希点点头，看着他笑了。

“考完别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