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并非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美女是一个高难度的职业。
那需要很多很多的天赋、智慧与坚持，缺一不可。
苏沐橙从健身房出来，察觉到镜头的窥伺——对整日浸淫于战术走位、地图分析、伏击与反伏击的荣耀选手来说，要发现一个潜伏的狗仔队并非难事——但并没有望向那一边，只是若无其事地走向自己的车，同时恰好把自己最好的角度亮给镜头。
那是联盟广告女王的基本功。竞技明星毕竟和文艺圈有所区别，受众并不喜欢太明显的妆感，苏沐橙（在直男们的眼里看上去）永远都是素颜，之所以在所有的街拍照里都不输电影明星，就是因为她对光线、距离、角度的判断，实在是太精准了。
她可是联盟最好的枪炮师来着。
这插曲小到不值一提，她驱车回俱乐部，赶上下午的训练课，然后和大家一起去食堂用晚餐。作为嘉世战队唯一的女性和最大的摇钱树，她的餐盘需要从单独的窗口领取，专门有一位大师傅为她特制，营养师定制食谱，全有机食材。
不过男生们一点也不会为此羡慕。
其实就连大多数的女生也不会。
“真的很好吃啊，我等下帮你下个订单。”QQ那边的楚云秀说，“没什么热量啦，就那么一小点。”
职业选手敲字比说话快，特别是在不需要同时操作角色的时候。苏沐橙看着那两行字笑，没有反驳，不过也知道自己收到之后是不会吃的，多半还是会交给叶修。
竞技明星比电影明星更害怕发胖，她唯一被允许的零食是瓜子，而且付出了午餐食谱上一份蔬菜由清炒变水煮的代价。
幸好她的食谱只需要控制糖、油和盐的用量，从来不需要节食。
QQ弹来一个视频申请。苏沐橙随手点开，小窗里是微微有点陌生的云秀，朝她眨眨眼睛。
“哎呀，重新做了头发？我就说你最适合大卷了么，别人都镇不住——台灯开一下？我看颜色也有点不同了？”
“……做完到现在5个钟头只有你发现了这一点！隔着网线！叫人怎么能不对直男们的视力绝望——可是我下午给他们加练了一个小时，一个个眼睛好着呢，草丛里的哥布林也一找一个准儿。”
网线那一端的苏沐橙朝她嘻嘻笑。楚云秀咳嗽一声，打消了晚上再给臭小子们加练一节的念头。
“唔。这次的烫后护理产品好像不错。我把牌子抄给你。”
和外人的揣测不同，全明星中唯二的女选手在私交中几乎从来不提荣耀。她们的话题和任何两个经济独立的年轻都市女郎毫无分别，多数时候是在讨论彩妆、衣服、鞋包和电视剧。已经有一个专业又深奥的世界占据了她们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楚云秀给自己选择的放松方式，就是一集又一集漫不经心地看着信息密度超低的偶像电视剧。
“倒也不是说多好看，不过了解人们对感情的刻板印象也是很有用的。”
没办法，她们周围都没有谈过或正在谈恋爱的人。死宅们即便表达仰慕也会注意维持次元壁的存在，女神和女王都不适合存在于现实之中，男生们谨慎地保持着仰望，同时对周边一切疑似心怀不轨的家伙保持警戒。除了读小说和看剧之外，好像真的没有观摩人类感情范式的途径了。
虽然她们也知道那不怎么靠谱。
不，苏沐橙和楚云秀都不是外星人。她们只是都生活在一群游戏宅中间，无缘经历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对芸芸众生的普通生活感到好奇，同时需要一点“正常人”的模仿模版，在必要的时候显得不那么与众不同，以示礼貌。
当然这种“必要的时候”很少，因为她们终归生活在一群游戏宅中间嘛。在宅男的世界里妹子就是真理，哪怕是神级宅男也不例外。
于是两个人在网线的两头，不同的显示器上同步看着同一部剧，谁都没有用心，另一个窗口放着各自要研究的比赛视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通常不是什么有营养的话题，换一个谈话对象绝对不会拿出来说，不过既然是对方，就可以一边说一边笑，犯蠢也无所谓。
谁又能永远聪明呢。
“今天这边的桃花开了。你那边呢？”
“也差不多。我一直分不清榆叶梅和碧桃。”
“管它的，凡是春天开的粉粉的花，一律都是桃花。”
反正又不会拿来吃，弄错物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美就行了。
美很重要。
楚云秀没认识苏沐橙之前，没意识到过美丽的能量可以有多大。
她们都不是那种锦衣玉食的家里出来的女孩子，看名字就知道。苏沐橙和她不一样的是从小跟在叶秋身边长大，在荣耀这个圈子里这就相当于沐浴神光，以至于她出道好几年之后，还有人认为荣耀第一美女是个靠兄长荫护的花瓶。
要是她不那么美，或者不是由叶秋手把手教出来，楚云秀坚信绝不会有人相信这样的胡扯。
但是她也明白人们为什么会那样想。
黄金一代出道的那年，因为新秀的数量和质量都远超前两年，联盟特地组织了一个堪称盛大的新秀签约会。那是楚云秀第一眼看到苏沐橙，长发长腿，晶莹眼眸剔透皮肤，笑起来让人觉得灯光都柔和了好几倍。有这样美貌的女孩子许多时候根本不再需要在其他方面的任何努力，单单是那样的美貌就已经是一笔无上的资产；但同样的，单单是抵御由那样的美貌带来的各种诱惑与烦恼，就可以消耗掉一个人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
而每一个人都知道从荣耀玩家到荣耀职业选手的比例有多低，何况那还是嘉世王朝，斗神身边，整个联盟里都独一无二的位置。
楚云秀觉得自己可以原谅人们在第一次见到苏沐橙时浮起怀疑的念头。即便是再信任叶修选材眼光的人，也难免因为那份美丽而动摇。但楚云秀无法原谅那些在看过比赛之后还继续抱持同样念头的人。不光是因为这样的念头同时侮辱了叶修和苏沐橙，还因为这样的人根本不懂荣耀。
好吧，话说回来，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也不需要谁的原谅或不原谅。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又千回百转，每一个单独的个体对其他单个个体来说都微不足道，任何的影响都可以由千百道其他的影响平均掉。个体的自以为是对整个社会而言只不过是微小的量子涨落，目光放得稍微远一点，就只能看到无比平滑的真空。
只有极少数人有能力做出远远超过普通人的事，所以人们才把这样的人称为现象。
叶修因为他的荣耀技战术能力而成为现象，苏沐橙因为她的性别和容貌而成为现象。楚云秀知道自己和他们不同。没有那么特别，一定勉强要说的话，她在关于黄金一代的报道中，往往也就是“另一位女选手”罢了。
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两个女孩子站在一起，人家首先看到苏沐橙，这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美丽的人总是更容易令人心情愉快，让大家都可以更愉快一点，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们的认识真的是缘分。
两个人一样高，一样重，鞋子穿同样的尺码。出道第一年去参加全明星赛，苏沐橙入选了24人阵容，楚云秀没有。但是选手们都被主办方安排在同一间酒店，那时候微草就显露出了豪门派头，在五星级酒店里包下了一层楼给全明星选手，其他人都是两人分享一个套房，到了苏沐橙和叶修这里，双双落单，各自占了一间。
于是苏沐橙就邀楚云秀去分享房间。
她们原本只是不想浪费而已。反正女孩子好像天生容易亲密，要是叶秋——那时候他还叫叶秋——这时候也邀一个男生去同住，多半会引起轩然大波，换到了她们俩身上，最多人家说一句“女孩子嘛”，就没有下文了。
她们俩那时都是第一次住进这样级别的酒店，到处都觉得新奇，又怕被对方看低，一边努力矜持一边悄悄察言观色，终于在余光第三次对上的时候同时笑出声来，楚云秀先开口：“真不错啊，这里。”
“是呢。”苏沐橙拉着她走进浴室，打开酒店准备的卫浴套装，“啊——这个牌子真好闻。”
后来祖马龙每出一支新香水，楚云秀都会买下来送给她。
女孩子们的话题总是很琐碎，从两个人睡衣的不同到互相传授盘头发的技巧。才18岁，两个人都还没习惯化妆，指头上光秃秃的，指甲修剪得短而圆润，泛着健康的光泽，没有指甲油。
所以说，女神也是一步步修炼而来的。
全明星周末的日程比平时悠闲，那天晚上她们一起泡着澡聊天。其实各自都有面对新秀墙的烦恼，但是楚云秀觉得有叶修在身边的人大概无法理解自己的焦虑，苏沐橙觉得有叶修在身边再诉苦大概会被觉得矫情。这差不多定下了后来她们友谊的基调，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会谈荣耀。
反正可以谈的话题也还有那么多。
“都说游戏宅游戏宅什么的，可是联盟里的各位看上去其实都有点小帅嘛。”
“对啊对啊，”苏沐橙在满缸散发着芬芳气味的泡泡间倾身向前，睁大眼睛，“秀秀觉得谁比较帅？我觉得张佳乐前辈很帅呢。”
“嗯……我倒是觉得蓝雨的那个术士不错。”
“哈？为什么？说起蓝雨不应该是黄少天吗？”
楚云秀微微露出嫌恶的神情。苏沐橙捂着嘴笑了。
“……是有点吵哈？”
“他喜欢你。”
“啊？”
“小男生。”联盟未来的大姊头用微妙的口气说出这三个字，“他喜欢你，不过他自己不知道。放心，在你面前特别吵这种事，等几个月他这劲头过去了，应该就会好了。”
苏沐橙眨眨眼睛，浴室里灯光色调温暖，不容易看出她有没有脸红。“秀秀看起来经验丰富喔~”最后那个拖尾意味深长。楚云秀勉强保持淡定，挥挥手：“中学的时候不是都这样么。”
小男生在喜欢的人面前特别吵、特别没分没寸、特别喜欢欺负人。这其实没什么，但讨厌的是，他们通常在当时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恶劣。
通常都要在十几二十年后才回头恍然大悟：哦，那时候我喜欢她。
所以除了给人徒增烦恼之外还有什么用呢。
“水要凉了，我们出去吧。”
“咦？好。”
大多数糟糕的文艺作品喜欢诋毁女孩子们之间的感情，觉得女友之间从蜜里调油到反目成仇，只需要一个还算像样的男人。
在最糟的那些小说里，那男人往往还不怎么像样。
当然这些作品的糟糕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的陈腔滥调，不过楚云秀看了越多流行电视剧，越觉得这世上大多数人简直太蠢了。
值得庆幸的是联盟里的伙伴和对手们一点都不蠢。
荣耀联盟还很年轻，荣耀联盟的选手们也还很年轻。差不多也正是同龄人会为了荷尔蒙而失控的年纪，高中男生们因为性张力而无法专注于学业，成绩飞速掉落，荣耀的新秀们则可以把多余的精力发泄到手速上，PK10场之后，自然吃得下睡得香。他们和她们都还没兴趣在异性身上花费太多时间，荣耀里要探索的未知领域已经太多，谁耐烦分出精力给生活。
其实楚云秀也是在某个夏休和家人一起外出度假时，才诧异地发现，原来不是每个同龄男生都像她的同期生们那样干净聪明有教养。
当然更不能指望还没从大学毕业的男生们能够自食其力。
偏偏他们还通常自大又傲慢，听到她是电竞职业选手，就扬起下巴长长“哦——”一声，好像那就代表自己高她一等似的。
她度假回来心情恶劣，提前回了俱乐部。H市和s市并称人间天堂，炎夏里也还是有些能够令人心境清凉的去处。楚云秀某天心血来潮，开着车去了H市，住进酒店才给苏沐橙打电话。
“在富春山，来不来？”
其实她一开始订的就是双人套间，不过直到收到苏沐橙的短信，才放任自己扑到大床上打了个滚。
“来。”
山居避暑果然可以令人心情愉快，两小时后楚云秀看到苏沐橙的时候，已经早没有了之前的烦躁，泡在水疗的清茶中懒洋洋地朝苏沐橙招手：“没想到你真的在H市啊。”
“我一直就住在俱乐部的。”苏沐橙说，“啊，这个真不错，我也要做一个。”
她已经去过更衣室，穿着雪白的浴袍。楚云秀把自己再朝水里缩了一点，问：“能呆几天？”
“叶修哥让我报到日前别回去。”苏沐橙皱皱鼻子，“还没收了我的笔记本。”
楚云秀看着她笑。苏沐橙这个夏天接了N个广告，光她看到的就不下四五个，夏休期比赛季中还辛苦，也难怪叶修要赶她出来度假。不过，“累的话要告诉经纪人啊，让他别没完没了接工作。”
苏沐橙摇摇头，抬手把头发盘起来。楚云秀盯着她的手指，只是奇妙地一缠一绕一拉，竟然就盘出一个整齐的圆髻，连根发针都不用。
“……怎么？”
“觉得好奇妙啊，这一招我怎么都学不会。”
“嗯，大概是因为秀秀的头发太滑吧。这么垂又这么重的头发，我很羡慕呢。”
“咦？你的头发也很顺滑啊……”
“你都不知道为了这头发要费多大的劲。”苏沐橙抛掉浴袍，滑进水池，“不过我最近已经学会了戴着电热帽看视频。话说在浴池旁边装个平板支架真的很有用啊，可惜防水的平板都太丑了，没法带出浴室。”
她把肩膀沉入水面，舒服地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
“秀秀之前不是去度假了吗？玩得开心吗？”
楚云秀看着她，原本已经假装忘记的牢骚脱口而出：“陪爸妈度假一周，遇到了三次假装偶遇的相亲。”
苏沐橙噗的一声笑，没有睁开眼睛。楚云秀叹口气：“三次啊，哪怕我是个boss，同一招用三次也会被看穿好吗。而且演技那么假，还自以为很帅很有才，真是够了。”
“帅吗？”
“连黄少天都可以轻松甩他们十八条街。”
“连……黄少天听到你这句话会哭的。”
她在水中舒展开身体，让双腿轻轻随着水流摆动，过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楚云秀凝视着她，朝SPA的技师摆摆手。
“嘘——别吵醒她。”
苏沐橙其实只是打了个短盹。惊醒的时候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管身边有没有人，在水里睡着总是非常危险的。不过随即她就感觉到了手臂上的搀扶，楚云秀就在她身边，确保她不会不小心滑下去。
“对不起……”
“没关系。”楚云秀迅速回答，“是我不好，没想到你这么累。”
“其实还好，就是有点儿缺觉……”苏沐橙说，“正好过来好好休息一下，你来得可及时呢。”
她看到楚云秀皱着眉，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赶紧抢在她之前开口。
“是我自己要拍那些广告的。”
“你……”楚云秀想了想，觉得自己终究还没有干涉的资格，只好神情严肃地说，“要是需要用钱的话，尽管跟我说啊。”
于是她看见苏沐橙笑了，不是广告专用的那种明朗又优雅的笑容，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淘气。
“好的呀。”
苏沐橙那天从下午5点睡到了第二天早上7点。楚云秀打开手机的睡眠软件放在床上，每半小时去看一次，差不多半夜的时候选了个比较浅眠的点把她叫起来喝了碗粥。这季节山里正是出菌子的时候，拿清汤熬的新米粥，配了碟素炒的杂菌，吃完再放她回去继续睡，躺下的时候帮她捧着头发免得被压到。苏沐橙被阳光照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蜷在楚云秀身边，床那么大，她们俩却只占了不到一半。
楚云秀睡得也不踏实，差不多马上就醒了。细细的眉毛先皱了皱，睁开眼睛的模样好像不情不愿。苏沐橙知道她一向起床都很艰难，笑嘻嘻地小声说：“秀秀再睡一会儿？我要起来做一会儿瑜伽。”
她们俩一样高，一样重，一样的鞋子尺码，但是几乎没有可以交换着穿的衣服。苏沐橙每天都会坚持至少两个钟头的锻炼，身材苗条紧致，喜欢飘逸柔软的丝绸面料；楚云秀身上比她圆润一点，面孔倒是显得更瘦削，队长当惯了，全身上下都写着一个酷字，惯常的装扮是西装加阔腿七分裤，偶尔斜斜压一顶男式礼帽。两个人也不是没试过穿对方的衣服，通常的结局是彼此笑得直不起腰来，换回来之前猫在房间里一步也不敢出去。
楚云秀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看着苏沐橙打开门窗，然后在柚木地板上铺开瑜伽毯，开始冥想。虽然她其实无法理解这种把身体像一床棉被一样叠来叠去的运动究竟有何意义，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苏沐橙伸展身体的线条看起来真的很美好。
这样……也就够了吧。
她们在山里没有呆很久，两天后各自接到了战队的电话。分别的时候楚云秀再次郑重叮嘱苏沐橙：“累的时候记得要说出来。”这一次苏沐橙没有再嬉笑以对，也眉目郑重地答应她：“我知道了。”
这当然已经比以前好，但是楚云秀知道这女孩子很少会真的认为自己累。
她同样也不太明白她和叶修的关系。看起来是兄妹，也许实际上也是。其实不需要多洞察内情也该能猜出来，苏沐橙拍这么多广告，恰恰是因为叶修从来不肯拍广告。这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和支持，远比普通的兄妹还要多。楚云秀想起听到的传闻。叶秋和苏沐橙，不管是夏休还是春节，从来都没离开过俱乐部。
他们是没有家的人。
简直岂有此理。
所以那年春节，楚云秀就在回家前给苏沐橙打了个电话。
其实发出邀请的时候她真的有点担心苏沐橙会带上叶修。
两个城市其实很近，苏沐橙开车过来，在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中敲开楚家的门。楚云秀接过她抱在怀里的一大枝红梅花，顺手揉揉她的脑袋。苏沐橙跟在她身后听她介绍长辈，乖巧地一一问好，然后从衣袋里掏出红包，分给几个晚辈。
看起来倒是不像很久没在家族里过年的样子。
要过了好几年，楚云秀才知道苏沐橙在出发之前抓住叶修问了整整一小时关于过年时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的问题。
这样的结果是楚妈妈问：“沐橙是北方人？倒是看不出来呢。”
楚云秀后来笑了苏沐橙半天。
楚家人不多，几个堂兄表弟的看到苏沐橙的模样都露出惊艳的神色，可见虽然家里有位大神级职业选手，依然没有人关心过荣耀比赛。两边简单攀谈，气氛还算热络，只是楚云秀听着他们的闲聊不知为何心生不快，站起来说：“沐橙去我房间玩儿？”
“玩儿……什么？”
“春节活动啊。”
这一招果然立竿见影，元素法师挥舞法杖在自家亲戚们和苏沐橙之间划下冰线。苏沐橙倒也没想那么多，高兴地答应了，两个人猫进房间上线。楚云秀抱着笔记本坐在飘窗边的懒人沙发上，看着苏沐橙专注的侧脸，有点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她今天看起来当然也很快乐，但最快乐的时候好像还是现在。
“沐橙……”
“嗯？”
“以后一直在一起好吗……？”
苏沐橙歪了歪头，好像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秀秀不嫁人吗？”
“嗤，才懒得理男生们呢。”
“好啊。”苏沐橙的普通话其实很标准，只有拖长语音说话的时候才能听出咬字的口音，“那我也不嫁人好了。”
她们相对着微笑起来，没有再说话，半个下午都在安静地各自刷游戏，彼此交换掉落的斩获。到傍晚的时候楚妈妈来叫楚云秀去厨房帮忙，苏沐橙跟进厨房去，只过了十分钟荣耀联盟的女王大人就被女友和老妈联手赶了出来。那一年的年夜饭在楚云秀记忆里是最美味的一顿，而且她确定不是因为移情作用，因为堂兄表弟们也觉得如此。
“吃完饭去放个烟花？”
“有天雷地火吗？”
“还有热感飞弹呢。我帮你放。”
她们并肩站在年三十夜晚的清冷空气中，抬头看着夜空，脸庞不时被各种色彩的闪光照亮。说不清是谁的手先伸出去跟对方拉在一起，手指都有些凉，随后慢慢暖起来。
“明天……一起逛逛去吧？”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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