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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Synopsis

原作向。

张佳乐去Q市那天,在机场接他的是韩文清。

开了辆悍马等在停车场,倚在车旁抱胸站着,隔着墨镜也气场全开,明明是Q市主场粉丝无数,却真的没人上去跟他打招呼。最多也只是假装路过然后突然站住,剪刀手火速合个影随即迅速逃走。张佳乐远远看见,忽然就笑得直不起腰。

韩文清好像从头到尾没看到那个表演欲爆棚的粉丝,只在他走近后摘下墨镜,目光落在张佳乐身后的两只32寸大箱子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张佳乐之前已经宅急送过4只这样大的箱子到霸图。

真是深不可测。

 

张佳乐到得比合同要求的早一星期。

他在家里实在呆不住。霸图这赛季阵容变动也实在伤筋动骨,不管是出于战术磨合还是账号打造,张佳乐都觉得自己应该赶紧过去才对。

身处一支战队中间,他比较容易觉得自己还有价值。

韩文清对箱子没说什么,哪怕其中有一只是粉红色的。Q市机场不比K市那样离市区天遥地远,虽然是晚高峰的时间,没开多久也就到了。韩文清车里没开空调,全程开着车窗,海风吹进来,原本有点晕机后遗症的张佳乐精神一振。

要开始他乡作故乡了。

霸图多年豪门,Q市也不比BS市那样寸土寸金,俱乐部拿了好大一块地,战队宿舍大概也是联盟20支战队里最豪华的。夏休期没什么人,韩文清领着张佳乐上上下下逛了一圈儿,张佳乐几乎是敬畏地发现霸图宿舍楼里竟然还有一间阅览室。

韩文清留意到他的目光,于是点点头。

“闲时多读点书,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

他的队长用一贯的严肃表情看了他一会儿,开口回答:“比较不容易冲动。”

……果然是很有好处。

不过张佳乐还是没走进去。他首先把自动贩卖机、超市、美食一条街和花鸟市场的位置确定了一遍,加载到脑内的地图上。跟着韩文清走出去的时候附近的另一幢楼有一大群人涌出来,看样子是到了饭点要去食堂。职业高手都是眼力惊人的,张佳乐远远看到那幢楼前面挂着的牌子,只写了三个大字:技术部。

霸图的技术部占了整整一幢楼。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于惊讶,韩文清不得不开口解释:“暑假期间很多大学生来打工,人比较多一点。”

“打……什么工?”

“数学的那一套。”韩文清说,“很多战术细节要精确计算的——你怎么了?”

“我觉得自己对霸图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张佳乐啪地一靠脚跟,掷地有声地说,“冠军在向我们招手!”

 

在通往冠军的道路上,首先要克服的困难是收拾屋子。

霸图的宿舍很大,家具齐全,设施完备,住下一个单身男子毫无问题,但当这位单身男子有六口大箱子的随身物品要拾掇,那就另当别论。

韩文清建议张佳乐放弃自力更生,留待家政阿姨来帮他处理。张佳乐表示男子汉大丈夫必须有生活自理的能力,挽起袖子就开始开箱子。一个小时后韩文清来看他,房间里的情形和刚开始的时候比,一定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更乱了一点。

“……要帮忙吗?”

张佳乐看起来受到了惊吓。“老韩你吗?”

韩文清已经轻巧地迈过了仰天敞开在玄关的大箱子。“不然呢?”

 

张佳乐生活中的必需品非常多,包括但不限于百花缭乱的限量版马克杯、睡衣、夜灯、背包、等身抱枕、布偶、从出道到上一次退役的全部手办、拖鞋还有床品三件套。

韩文清觉得百花俱乐部真是一个善于出周边的好俱乐部。

但是张佳乐还带了一整箱的食物这就让他有点无法理解了。

特别是听说这一整箱的油浸各种菌子还都要放冰箱冷藏的时候。

“大概食堂有地方吧。稍等我打个电话。”

那是霸图战队霸气侧漏了整整八年的队长大人,有生之年第一次给食堂主厨打电话请求帮忙。

 

韩文清自己是Q市人,夏休期间虽然没出去度假,也还是住在自己家的。这天帮张佳乐收拾东西,不知不觉就过了午夜,想了想干脆就在宿舍凑合了。张佳乐好生过意不去,补偿办法是:“走走走,老韩,咱们帮公会抢Boss去。”

一抢就抢到快要天亮。

这一夜成果颇丰,张佳乐心满意足伸个懒腰,听见自己的脖子发出咯蹦蹦的声音。仰头想要活动一下脖子,忽然觉得一阵刺痛,哇一声惨叫出来。

伸个懒腰也能落枕,即便是张佳乐,也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

夏休期间队医不在,他歪着脖子去找韩文清,后者刚洗漱完准备睡觉,打开门的时候面色不善。张佳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赶紧说明来意。韩文清冷冷听他说完,点点头把他让进房间,指指床铺:“趴上去。”

霸图的宿舍安排的都是加大单人床,一个人趴成大字毫无问题。不过韩文清的床单是跟他一样酷的藏蓝色素缎,上面趴了只粉色的张佳乐,即便是他也差点笑场。伸手过去摸清楚纠结的肌肉,发力慢慢揉开。张佳乐整个脖子带肩膀的肌肉都是僵硬的,一捏上去就听他大叫起来。韩文清刚皱起眉头想警告他闭嘴,门口有个颤抖的声音说:“队……队长……?”

霸图的未来希望,拳皇接班人宋奇英小朋友斗志昂扬地提前归队,在自家队长的门口瞥见半张大床,穿着粉色花朵睡裤的双腿拼命摆动,伴随音效凄厉的惨叫。

宋奇英花了最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落荒而逃。

 

落枕事件并没有被第四个人知道,这归功于张佳乐对小宋的贿赂。鲜花饼、玫瑰酱和油浸菌子,好吃的东东流水价塞到了小朋友的房间。不过事情并没有完,因为他的队长大人判定他严重锻炼不足,睡到中午就把他拎了起来,去了霸图宿舍那堪称豪华的健身房。

张佳乐实在没想到韩文清真的会打拳,以至于健身房里专门有一个给他打拳的房间。

“前几年因为有个广告要拍打拳的镜头,干脆请了个师父学了几个月。”韩文清说,“全身都能活动到,比练器械强。”

“这……”马步蹲得腹肌发抖的张佳乐咬着牙说,“别告诉我……霸图……每天早上要……练拳,不是说……蓝雨才是……少林寺吗?”最后一个字是开口音,泄了气,腿一软丢了重心,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骨碌爬起来,重新站好,朝韩文清露出一个有点狰狞的笑容。

韩文清觉得这人确实有点意思。

“蓝雨出不出操我不知道,不过霸图确实在训练计划里有安排健身房时间。”韩文清说,“要不给你请个教太极拳的师傅?”

他其实是在开玩笑。不过张佳乐要在半年后才明白韩文清其实也会开玩笑。

 

第十赛季的全明星赛没有百花缭乱。

张佳乐表示无所谓,只要总决赛有就行了。

他真的学会了太极拳,每天起床后到楼下走上两趟,收招后神清气爽,杂念全无,感觉自己状态好得飞上天。全明星票选结果出来的那天所有的队友挨个来敲他的门,没人应答,最后是韩文清独自去了健身房,摸开灯之后看到张佳乐在那个打拳的房间,衣服汗湿,不知道他在黑暗中打了多久的拳。

张佳乐对突然的光亮眯起眼睛。现在他的平衡感已经很好,哪怕是闭上眼睛,也安稳把最后的收招走完。

“心情不好?”

“不。”张佳乐回答,“只是忽然想找点荣耀之外的事儿做做。”

他说完那句话就睁大眼睛看着韩文清,不过没等到预料中的反应,反倒显得自己有点傻。

“……不应该怒斥我一句没出息什么的?”

等来的是一只摸摸他脑袋的大手,虽然对沾了满手的冰凉汗水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很少有人能比你更有出息了……快点去冲个澡,别感冒了。”

 

张佳乐没想到从浴室出来韩文清还在。

看来也是刚打了一趟拳,额角微微见汗,呼吸却丝毫没乱,神完气足,眼睛亮得有点吓人。站在那里盯过来的时候,确实让人油然而生被猛兽窥伺的可怕感觉。

他忽然理解了那个关于钱包的笑话。

“不好意思。你等着用浴室?”

健身房的浴室隔间当然不止一个,但是没有完全隔断,彼此可以看见,有人不喜欢和别人同时使用。张佳乐想了想,确实从来没在这里遇到过韩文清。

“不。”他听见他的队长说,“我在等你。”

韩文清指指墙边,椅子上搭着件霸图的冬装外套。张佳乐确定自己的那一件留在宿舍房间里,这一件应该是韩文清的。

“穿上点再回去。走廊里冷。”

“你呢?”

韩文清耸耸肩。“我不怕冷。”

走廊里确实有点冷,张佳乐把双手缩进外套过长的袖子里,觉得肚子有点饿。已经过了食堂提供夜宵的时间,而且睡前进食是张新杰非常不赞同的生活方式。他转动眼珠正在思考自己的零食存货,肚子却响亮地叫了一声。

韩文清就看了他一眼。

“饿了?”

“唔……没关系,我有偷藏吃的。”

“……别让新杰看见。”

“放心。”张佳乐说,“我的零食一向都藏得很好,谁也找不到。”

一分钟后他就发现自己是在吹牛。

几乎是在打开房间门的同时,两位听觉敏锐的职业大神就已经察觉屋里的奇怪动静。开灯冲进玄关,刚好看到灰黑色的影子一闪消失在沙发背后。沙发前一块巧克力饼干的包装已经被咬开,饼干渣掉到地板上。张佳乐一把掀开沙发垫子,底下一片狼藉,看来老鼠已经在他的存粮中间做了个窝。

韩文清双手抱胸看着这一切,挑挑眉毛。

“……好吧这至少可以证明我好久没想起来吃零食了!”张佳乐磨着牙说,“敢动我的存粮!别拦着我,我一定要把它们四世同堂地抓出来就地正法!”

他一边说话一边挽袖子,看起来精神抖擞。韩文清冷眼旁观他大动干戈地又是搬家具又是找扫把,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拉开他。

“去把你那堆垃圾收拾了,剩下的我来。”

 

如果这只老鼠活在荣耀里,过去的二十分钟足够它死上两百回都不止;但它很幸运地活在三次元,所以在两位大神的夹击下,居然还游刃有余地活着。期间韩文清分神注意了一下房间,发现它已经变得比张佳乐刚来的那天还要乱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已经有人来敲门了。

“张佳乐前辈,你在做什么?”

张佳乐真的很想假装自己还是不在,不过韩文清已经过去把门打开了。

“……队长?”

“不好意思,”韩文清看看表,还差五分钟十一点,“耽误你休息了。”

“不会,还有时间。”已经换好睡衣的张新杰好像对韩文清出现在张佳乐的房间毫不讶异,进来看了一眼,“闹老鼠?”

张佳乐呆住了。“不是吧你怎么能一看就知道?”

“不止你这一个房间,下午也有队员跟我报告说发现有老鼠。已经给物业打电话了,明天他们来解决。”以严谨著称的后辈不知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想笑,“你今晚打算睡哪里?需要帮你安排吗?”

“啊?我去隔壁找老林挤一挤——啊老林你来得正好……”

“去我那里吧。”韩文清说,“我的房间比较大。”

 

韩文清住的是“队长的房间”,或者再严格一点说,是全荣耀资格最老的队长的房间,位于这一层的尽头,的确比别的房间都要大一点。

他并非没有注意到自己开口邀请的一瞬间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面露惊恐之色,不过还是若无其事地又重复了一遍。五秒钟的静寂之后张佳乐开口,听起来是“大王饶命”的口气。

“这……不好吧……”

“嗯?”

只这一个音节而已。不过张新杰马上扭头就走。离他那雷打不动的就寝时间只剩两分钟了,刚好够他走回房间关好门上床躺好。林敬言看看他们俩再看看悲催的房间,也默默退了出去。张佳乐一把没拉住他,只好伸手抓起枕头,想了想又抓起一只熊。

“我可以带上吗?”

“……随便。”

 

张佳乐今天没有穿百花缭乱限量版睡衣,因为霸图没有给百花缭乱出睡衣周边,即便是他,也觉得穿着件百花出的睡衣在霸图队长房间晃好像有点不合适。

但还是有件事需要先声明:“那个,我拿沙发拼起来睡就好。”

韩文清都懒得理他,直接伸手来接他的枕头。张佳乐抱紧了怀里的东西一躲:“不是!我睡相不好!万一一脚把你踹到地上……我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韩文清拿鼻孔看看他。“就凭你?”

“嚯!”张佳乐说,“就凭老韩你这句话,明早不让你在地上醒过来我就不姓张。”

他把枕头放在床上,回头继续去拖房间里的沙发。韩文清看了两秒钟,出手帮忙,把两张沙发拼到单人床的旁边,免得谁真的摔下去。已经是深夜,他们尽量让沙发悬空移动,两个人搬完都有点儿喘。张佳乐瞄一眼床头的闹钟,遗憾地怀念了一下自己的夜宵计划。

“睡觉睡觉。”

但是他过了很久也没睡着。

张佳乐甚至都有些诧异起来。职业选手都是要每周全国飞的,谁都不会有择席的毛病,不管哪里的床都能躺下就睡着。何况他枕着自己的枕头,抱着自己的熊,哪怕是因为两人挤一张单人床只能笔直地仰躺着,外加身旁躺着的是韩文清,也不应该这样呀。

他尽量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觉得不对劲,又翻了回去。再翻第三次的时候,韩文清说话了。

“睡不着?”

张佳乐叹口气:“老韩你也没睡着吧。”

韩文清嗯了一声,静了片刻又补充:“全明星就是个秀场,不去正好,别想太多。”

“我知道……”张佳乐说,“倒是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的。”

“没担心你。”

张佳乐就笑了。

“没担心我把我弄这儿来干什么?放心吧,我不会以泪洗面的,真的。”

张佳乐说话喜欢用成语。这还是当初刚当上百花队长的时候落下的毛病,总觉得自己说话没个队长的范儿,必须额外端着。

其实百花的小崽子们把他当队长从来不是因为他说话有水平,张佳乐自己当然也知道,但习惯已经养成,也就不想改了。

韩文清没答他这个茬,却忽然问:“你怎么这么香?”

“啊?”张佳乐茫然,“我每天都用这个洗发水啊……”

“不是洗发水的事儿。”韩文清哼了一声,“因为你极力推荐你那个洗发水,现在战队每个人浴室里都有一瓶。”

“啊是吗?”张佳乐顿时眉花眼笑,“确实很好用对吧?因为K市太阳又厉害风又大,我试过好多种洗发水之后才选定它的。”

话题顿时又歪了,韩文清有点无语,索性翻身起来凑过去。黑暗中张佳乐察觉他的接近,一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逃开。那人温热的呼吸凑近又离开,床垫微微震荡,韩文清又躺了回去,口气相当的不置信。

“……张佳乐你枕头里填的都是什么?!”

张佳乐终于明白过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违和感来自哪里,忍不住笑了出来。深更半夜没法放声大笑,极力控制音量的同时只好用力拍床,好几下拍到韩文清身上,被对方一把摁住。

“哎哟老韩,真心对不住,”这回他真的笑出了眼泪,举起小熊在熊身上蹭掉,“太好笑了在你床上出现了一只塞满玫瑰花的枕头……不好意思啊这个是我从小睡惯的,决明子加玫瑰花加茶叶梗,我妈每年都要新做一个——对眼睛好!以前我也推荐给大孙的就是他死也不肯用……”

韩文清稍微设想了一下孙哲平头上沾满玫瑰香气的画面,认为他是对的。

“这么香你睡得着么……”

“我毫无压力啊。”张佳乐说,“不过这么硬邦邦躺着确实不是办法。按理说侧卧比较节省面积对吧,来试试看咯?”

他本来真的只是想调戏一下韩文清,作为对刚才被吓到的报复,却没想到对方沉吟一下,竟然答应了。

“好。你转过去。”

“……为什么不是你转过去?”

“我比你高。”

这回答实在太坦荡了点儿,以至于张佳乐都反应不过来要吐槽。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只犹豫了一秒钟,也就乖乖翻身背对韩文清那一边。

后背有个暖和的身体若即若离地贴上来。张佳乐找了个舒服的姿态让自己安定下来,背后那个人也顺应着他身体的弧线调整了睡姿。果然陡然间天地开阔,简直好像整张床都变宽了一倍似的。

除了有一只手臂放在他腰上之外。

“喂……”

“没地方放。”

其实在黑暗中看不到韩文清的脸,张佳乐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反驳的。不过他最后也就小声答应了一句“哦”。意识就到这里为止,一整天的疲倦涌上来,很快把他淹没了。

 

第二天早上张佳乐醒过来,被子被团成一团抱在自己怀里,小熊不知道去了哪里,并且韩文清不见了。

他只花了一秒钟就飞速翻滚到床边,朝地上看了一眼。

没有人。

他把脸埋在巨大的枕头里,呻吟了一声。枕头闻起来有淡淡的皮革和青草的味道,张佳乐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谁的枕头,吓得马上坐了起来。

希望自己昨晚没有睡得流口水……

浴室里有动静,张佳乐在床的另一边地下找到自己的枕头,蹭到浴室门边喊:“老韩,多谢了啊,我回房间了。”

但是张佳乐的敏捷比百花缭乱差了太远,他还没奔到房间门口,浴室门就开了。韩文清裹了条毛巾就晃出来,头发湿淋淋的看一眼他:“走了啊,好。”

呜,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可怕。

张佳乐回自己房间洗漱,努力回想自己昨晚有没有干什么作死的事儿。记忆选择性屏蔽了最后环抱着他的那只手,他满意地朝镜子里满嘴牙膏泡泡的自己点点头,觉得自己又完成了人生中一个伟大的成就。

在老韩房间呆了一晚上还能生还,说出去一定没人敢信。

不过他也一点都不想说出去。

 

坐在场下看24个全明星角色一一亮相,对张佳乐来说还是第一次——第八赛季他虽然也没入选,不过那时候是在家里看电视,角度完全不一样,心情也就不同。

果然是以追忆为主题的一届全明星……他看看身旁坐着的老林,默默吐槽,因为老家伙不剩几个了。

从来没缺席过全明星的人,到现在也就只剩韩文清和王杰希了吧……每次全明星都有出现的角色,也只有大漠孤烟和王不留行而已。

不管多努力,个人总会次第被时间抛弃。

张佳乐看着场上韩文清和张新杰的拥抱,眼睛有点湿润,忽然扭头对林敬言说:“老林,来抱一下。”

于是老林就真的跟他拥抱了一下。

张佳乐有点焦躁,觉得哪里都不对劲。角度不对,力道也不对。老林的拥抱克制又斯文,肩膀比他还要单薄一点,他们去年输掉总决赛的时候张佳乐就发现了,自己的体力居然不是全队最差的。

“老林我们今年一定要拿冠军啊。”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林敬言看看他,笑了笑说:“当然。”

能够挡在他们面前的东西不多。而且没关系,张佳乐觉得自己还年轻着呢。

不然怎么会有勇气在晚上跑去找韩文清:“老韩,我们也要抱一下。”

对职业大神们来说,全明星周末是无聊的放松时间,这三天通常没有战队会安排训练,相当于新年假期一般。韩文清也没在训练室,打开宿舍门的时候手里还拎着本书,听到他这句话明显怔了怔:“什么?”

“我们也是拍档,来抱一下。”张佳乐说,“我今天已经跟老林和新杰抱过了。”

韩文清大概是第一次被人主动要求拥抱,点点头严肃地答:“稍等,我去把书放下。”张佳乐跟了他进房间,看他把书放在桌上,就笑嘻嘻地张开双臂。

“来。”

那正是他需要的拥抱。

角度正好,力量正好,怀抱的宽厚和结实也正好。张佳乐仔细地搜寻着记忆,思考着自己上一次觉得什么都不用担心是在哪一年。大概还要追溯到第三赛季,繁华血景纵横烜赫的时光,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猎寻枪口所向,哪怕是月亮也都可以得到。

张佳乐独自背负着百花走了很多年。他不觉得辛苦,但那并不代表他享受这份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还是有拍档最好啊……”

韩文清没有放开他。“一直都有的。”

“老韩,我想拿冠军。”

“我也想。可能跟你一样想。”

“你不一样。你已经拿过了啊……”

“过去的,就不算了。怎么不一样?”韩文清说,“一如既往的意思,是不回头看。”

“只看将来么?”

“只看将来。”

张佳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

“所以……”

对方比他还要干脆。亲吻在他抬起脸的瞬间就落了下来,超乎预期的强硬,嘴唇只是稍微分开得迟疑了一点儿,就被舌尖不耐烦地撬开。张佳乐几乎对这个狂暴的吻感到新奇,乖乖地放弃了反抗,把剩下的全副精力放在维持呼吸上。韩文清并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中间稍微停顿了一下确定他并没有窒息,就变换角度继续亲下去。下巴和鼻尖彼此磨蹭,皮肤感到刺痛。韩文清是那种到下午就会泛出一层青色须根的男人,方正的下巴上一个浅浅的凹陷,张佳乐有时会看那里看到出神。

他有点失去时间感,不确定自己花了多久才结束这个吻。头有点晕,后退一步就跌坐在床上,张佳乐茫然地扭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再扭头看到韩文清的眼神,终于回过神来,双手乱摇。

“先不要!现在这样就很好!”

韩文清微微眯起眼睛。张佳乐几乎觉得自己要被揍,赶紧又追加声明:“除非你很有经验……”

“我没有。”韩文清说,“你说得对,我们等到夏休。”

张佳乐刚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就丢掉重心倒在了床上。不管是在哪个次元上近身格斗都比他强N倍的男人压在他身上,咬着他的耳朵说:“我们等到夏休再来做可能受伤的事。”

 

张佳乐记得自己曾经在不知道哪本书上看到过皮肤饥渴症这个词。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就罹患了这个毛病,以至于只要韩文清的手掌抚过他的皮肤,就会觉得舒服得不得了。

但是告诉韩文清这个名词的时候,对方只是短暂地嗤了一声。

“不是谁都行。”

“……啊,对哦。”

他躺在那张床上,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一阵阵想要浮起来。身体的内核在试图绷紧,和懒洋洋的四肢划清界限,这种即将失控的预感让他觉得危险,但又想放任身上那个人做下去。呼吸的声音变得甜腻而沉重,神智不再清明,就连感官也变得迟钝,不断放大的只有来自对方手指的快感。张佳乐无意识地伸展手臂,指尖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就在那个瞬间他射了出来,抑制不住地轻声尖叫,手指收紧。余韵漫长而甜蜜,过了几分钟他才想起来看看自己抓住的是什么。

那是他曾经用来抱着睡觉的熊。

张佳乐大笑起来,翻身把韩文清压在身下,手伸了下去。

两个人同时呻吟了一声。

“唔……”他亲亲对方的嘴唇,悄声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老韩?”

“从你没回来要你的熊开始。”韩文清说,“你呢?”

“从……你没把我的熊还回来开始。”张佳乐说,“而且你看,它肚子里也塞满了玫瑰花,所以你早就收过我送你的玫瑰了……嗯,记得要还礼。”

“放心,不会忘的。”

那只熊被扔在一边看着他们,对自己立下的功劳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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