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哈克的讣告

伊斯灵顿哈克勋爵，嘉德勋章获得者，荣誉博士

生于1927年6月18日

在曾任不列颠首相的诸位名人中，詹姆斯（吉姆）·哈克或者无法跻身天纵奇才之列，但即使是他的对手，亦少有人能否认他的个人魅力和对选民喜好的敏锐嗅觉。正如其党派中的诸多同僚，多年在野令他渴求权力，却不曾受过如何有效行权的必要训练。 

鉴于哈克对反对党领袖一贯的忠诚与支持，被指任为行政部大臣一事可说是恰如其分的回报。而他在上任之初，也曾怀有诸多美好的愿景。他的政治提案显示了其对公众期望的敏感性，而从某些角度看，他也确实可被称作改革派的先锋，在他离开政界多年之后，这些变革在其继任者手中一一得以实现。

哈克是透明政府、国民健康改革、综合交通系统的先行者。政界回忆录里亦披露了他曾致力于减少政府铺张和增加女性高级公务员，这两项在眼下也是公众关注的热点。

我们无从得知，是什么原因导致以上想法没有一条能最终成为立法。批评者们认为，哈克缺少能力和意愿在正式宣布决定前深入衡量所需举措和评估背后意义。也有人认为，他在反对党前座议员身上花了太多时间，而对后者来说，成功与否的评判标准并非取决于草拟的立法是否能通过国会，而在于能否将听起来充满吸引力的想法包装在振奋人心的口号之中(这同样也是他们对哈克的预期）。事实证明，哈克在政治研究，大学讲演，和报社编辑方面的背景，无助于他投身到激励雇员，控制预算，或运作一个哪怕非关键的部门这类琐细无趣的工作之中，更毋论承担起任何项目的管理责任。

虽说哈克的内阁同僚中亦少有人能制定出稳固成功的法规。但令人不解的是，在他担任大臣期间，其常任秘书正是政府中最可倚靠和信赖的事务官之一，传奇性的汉弗莱·阿普比爵士，而他的私人秘书则是当时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未来的内阁秘书伯纳德·伍利。在如此专业团队的辅佐下，哈克仍未能取得任何显著成就（除了无足轻重的信息保护自由化法案），显然已无法归咎于缺少必要且有效的行政支持。

在哈克就任行政大臣两年之后，他的职业生涯迎来了一次戏剧性的转变。前首相不明原因地忽然辞职令人震惊。而默认继掌白厅的内务部长则于此前两天，在发布了“禁止酒驾”的圣诞讲话之后，本人却因酒驾事故引咎辞职。作为党主席，哈克在决定首相接任人选方面上扮演了重要角色，当时的两位候选人正是在任的财政部长与外交部长。迄今我们仍未明了，为何这两位候选人会在投票前夕不约而同地选择退出竞争；即使是哈克最热忱的支持者也不得不承认，这显然并非由于他们折服于哈克过人的才智或魅力。

无论如何，由于初定候选人彼此过于争锋相对，两人的同时退出令党派内部如释重负，转而寻求一位更温和中立的人选。即使如此，哈克的最终脱颖而出仍令消息灵通的政界观测者们感到意外。

对哈克而言，入主10号后的又一幸事莫过于能再次携手前常务次长，汉弗莱·阿普比爵士。后者在先首相卸任前数日已被指任为内阁秘书，并做好了准备随时恭迎白厅新主。而哈克业已提携其行政部私人秘书伯纳德·伍利一起进驻唐宁街。当这三人在两年前普选后的周一清晨于行政部内首次相遇时，恐怕没有谁能预见他们之后会在权力顶峰再次会合。

每一次首相更替总让人期待着复兴或变革，而哈克也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的名字载入史册。他有意重组国防系统以节省高额费用和提高军队效率，并准备出售大批位于北伦敦和英格兰东南部的地产与国防设备，继而将军队迁移到高失业率的北部地区，从而有效刺激当地经济——又因多数高失业率地区同时也是边缘选区，他亦指望该举措能产生政治上的正面影响。遗憾的是，军队高层的反应证实，尽管他们全力拥护这一决定，但对于某些特定部门而言，该政策的可行性却微乎其微。至于那些私下流传的揣测，认为反对声音实则来自高级军官的家眷，只因她们不愿离开繁华的哈罗德和哈维·尼科尔斯购物中心，毫无疑问，只是一些轻率的政治谣言。

与之类似，哈克也曾提案削减不列颠本土主要核武器，将预算用以恢复全国征兵制，这一想法得到了来自国防部外的不少支持。但旋即有人证明，该计划虽然理论上可行，在实际操作中却困难重重。此后哈克的积极性有所消退。他不再热衷于紧抓政策，推动变革，转而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应对日常事务上。直到某日取消教育部的可能性被摆上台面，他体内的改革之火又余烬复燃。然而，虽然不少教育界专家认为该方案既富想象力又具可行性，这一构想还是和其他诸多革新一样无疾而终。随之而来的竞选失利对哈克的党派来说无疑是一场悲剧，但就事后看来，对其本人而言可能无异于一纸赦令。

哈克的首相生涯既未取得辉煌成功，亦算不上惨痛失败，而是与罗斯伯里，博纳·劳，道格拉斯·休姆，及卡拉汉等人的执政更有类同之处：其短暂的任期既不值得被后世铭记，也毫无特异之处，与其说有所成就，不如说碌碌无为。这样的评语固然令人叹惋，甚或也会被认为有失公允。自始至终，哈克都是位体面可亲的绅士，并抱持着相当的变革意愿。遗憾的是，尽管有汉弗莱·阿普比爵士和伯纳德·伍利等杰出事务官的鼎力协助，他还是未能将自己的方案与构想落到实处，并加以执行推广。他能虚怀纳谏，但每当各方意见产生冲突，他却变得难以决断，甚至无所作为。从积极的角度看，当党派亟需团结一致时，哈克是个合适的人选；而他的弱点在于，其最大优势也不过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唯一关注的只在于能否连任成功。而在最终的选举失利后，再回头看其任内，会发现那里几乎一片空白。可以说，在短暂的执政期内，体制给他烙下的印记要远胜过他给体制带来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