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蘸酱油队]信号

【第九站】【参赛文】

【吃瓜蘸酱油】【试车板凳T】

 信号

 

    曾经有一个时期，我们的探测卫星到达了一个全新的距离。

    在接近外银河系边缘处，曾经截获过几组奇怪的信号。其中有一组，经过多次尝试后，首先显示出一个模糊的飞行器的残骸。然后，又是一番各种没有理由的尝试，我们得出这样一种理解，这个飞行器是于银河系历的某一年启航，出发地是我们的世界。

    然而，飞行器上并没有任何可称之为乘客的生命体的痕迹的存在。或者，在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宇宙的时间已把他们模糊成了黑洞中的阴影。

 

    剥离外壳后，经光谱、波长，变换超越维度的临界点……我们得到一些破碎的残片。接下去，译出成为可读的文字又成了难题。既没有可交互的信号进行沟通，也没有类似的先例进行对比，但是，一个存在的外星残骸又充满了诱惑，无法叫人放手……于是，就这样又经过了几年，那个卫星抓取中的信号，在宇宙的慢慢流转中逐渐变得更加遥远，模糊成一个闪烁的光斑，记录在我们的显示器上。我们的这个项目变成了一个吃钱的无底洞，也许不久的某一天，这种跨越光年的联系，终于要变成无法挽救的黑洞，就算到了那时，我们也还远不能经由任何交通工具，亲自接近那些信号的来源。

    直到那年，一场气势惊人的海啸袭来。各种警告在几个月前就形成了，我们的基地无论从哪一方面说，都是在一个安全距离外。

    ………………  

 

    海啸来的时候，我们都呆在基地里，时针指向正午。我们的基地周围长满了幼树，围绕着上山的小径，一根根树木长得又细又长，远远的有个小港湾，隐藏在山径的另一头。雨下大的时候，周围的回声就像唱着一支歌……

    所有那些仪器存储都好像活动了，跟随着信号碎片的苏醒，簇拥它们突然登台——

 

    “……我在这空荡荡的飞船中，每天不断地航行……”

    “……进入陨星带的时候，有一颗划过了船体……”

    “……今天我想起了你，想起了你和我的第一次接触……”

    “……你眼底的神情，说着我牙齿间微微的紫光，眼睛里微微的紫光……我也装作没有注意到你眼底的怀想与悲伤。但是现在，我想念着那样的同情和怜悯，想象你那样站在我面前……”

    “站在太阳的光圈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两个太阳在我头上照耀过，海浪在我脚下流淌过，我的兄弟从那一头走来，他是我的倒影……原来是个镜子，你说的对，那是我们的魔镜……”

    “……猛烈的星风遭遇了我的飞船，简直是迎面而来……在这之前，我完全没有想过，不会回到我的故乡，我几乎可以转化成宇宙中的任何物质，顺着原子的轨迹，慢慢转回原来的星球……这些都没什么可说的，我和你说的太少了，对了，我们只要伴随相送就好……”

    “……抬起手臂，连接着双星……乱飞乱舞的声音，穿透过了云壁……红帽……金球……莴苣……魔镜……水晶……万籁俱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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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对面，笨拙地慢条斯理地变化。暗沉的背景下，慢慢展现出的面容，深褐色的鬈发，闪着冷淡火焰的眼睛，宛如一幅画像，我的画像。

    然后，我的兄弟又说了几句话，凑近灯光，叫我更加清楚地看到他。

    “你又这么干？”我说。

    “是的。”他说，“这段叫你差点丧生在黑洞的经历，我总要好好模仿一下。”

    他的眼睛里有银色的光亮，向着茫茫的黑夜。

    “不过，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他抬起头来，冲我微微地笑，“刻意迷失到遭遇风暴，叫红帽星笑话，不如吃掉来得干脆有趣。”

    “蓝星不是挺伟大吗，至少他们这么觉得。”我说。

    “我们的周围，一切都是伟大的，除了我们自己。”我兄弟突然向我俯身，“那么，跨过天宇，追逐一个女人，就像追逐鱼类，还有飞虫，满足了吧？”

    他脸上有故意做出来的眉飞色舞的表情，那张脸恍恍惚惚，叫我入神了一下。

    “实际上……”我把他推开，向后靠到椅背里，“他们对时间的态度，跟我们不一样，多数时候，我看着星斗，耐心等着，等得有点心焦……”

    他盯着我看，“然后呢？”外面正在起风，五年一次，涌动的暗流从海底的岩缝里释放出来，和莴苣水晶的引力相互作用，山峰像云彩一样移动，把我们的庭院涂上奇怪的霜色。

    “没什么，后来我连夜就走了。”说完这个，我才又重新抖擞起精神来，直视他的眼睛，“这样，说不定哪天她还能想起我是怎么来的！”

    “隔了这些空间和时间，你确定你留下了痕迹？”

    “这结局真够凄凉的吧！”

    他愣了一下，突然就高声地笑起来。这时，估计是龙卷风的光滑面已经到了城市的外围，类似长号的旋律带起震动，他身子歪了歪，差点撞到一边去，我赶紧站起来。窗外长长的弧光闪过，照得他的身影来回晃动。“你知道吗，我跟那个新来的红帽星人打了一架，本来打算要亲自到蓝星去，把你从那场梦里拉出来了！”然而，他还在对面微微笑着。

    “所以说，海啸来得及时吗？”我用力拉住他的手臂，“把维度空间都扯开了，如果我不小心穿过去，估计你要花个几万年去找我了。”

    “时间总有的是，就算你变成了点面上的一个小离子。”他的眼睛猛然一闪，泛起紫色的光彩，天空黯淡下去的阴影遮过了整个房间，我听到他轻柔地说，“只是总不能这样合心意了……啊，海啸，我差点忘了。”

    我的孪生兄弟，把我从蓝星带回的形象，从他身上慢慢剥落下来，带着嫌恶的神情，把所有那些白的、黄的、褐色的，还有杂乱的其他东西，好像我在那里捡回来的一堆碎石一样，全部扔到地上，最后，留下了他自己，就像一只蝴蝶轻轻地落到了所有的瓦砾上。

    我在蓝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是我的家乡才有的翅膀，展放在湿润的迷人的星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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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群山间的雨声，新闻里的风暴，和鸣成短促的咆哮……我们都被那些断裂的文字编码束缚起来，懒懒散散地站着、坐着……直到响起一阵铃声，好像从湖水上轻轻浮来……新闻在说，风暴突然减弱了……信号褪去……

    “……水晶……魔镜……”滑过解读，消散了存储的痕迹……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