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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动齿轮][绕圈]投影

Synopsis

by Cantarella

【第八站】【绕圈】

【传动齿轮】【Cantarella】


伪世说新语·投影


卫洗马要从南方回京城的消息,像天干物燥的时节里火星子落到枯草堆上一般,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也就一日光景,京中不论男女老幼都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成了最大的新闻。
有上了点年纪的人见过幼年时的卫洗马,无不得意:“小公子年方五岁,端坐在四头白羊拉的车上,总角垂髫,眉目疏朗,真似玉雕一般的,说不出的优雅。老丈生得逢时,竟能再见这神仙人物一面。”也有儿女成群的妇人羞答答地表示:“奴家少时,还往卫郎君的车子上投过鲜果彩帕呢,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如此种种,见过他的希求再见,没见过的更是渴望亲眼目睹卫洗马那被传得天上才有的丰神秀骨。
只有王丞相比较忧虑。
卫洗马是从大将军驻扎的南边过来的,王丞相自己与大将军眼下有隙,多时不通音信,但大将军帐下的谢长史还是捎来封信。信中细细嘱咐了卫洗马的健康状况,说他在南方就受了累又受了寒,已然羸弱不胜绮罗,路上这一路舟车怕是会加重病情,望王丞相多加照拂,切不可让他再受累受寒云云。
王丞相捧着书信,忧心不已,又连声叹气。
“这可如何是好?”他问幕僚,“我听说当年卫洗马还在京中时极少出门,但凡出一趟门,京中交通便要瘫痪一回。”
“是了。”幕僚点点头,不由自主也露出向往的神情,“卫家郎君天人之姿,连骄傲如王驸马都说他‘如明珠在侧,朗然照人’。如此人物数年未在京中了,一朝现身,哪能不空巷围观呢?”
“知道大家都想一观卫洗马的风采,我也想看。”王丞相嘟囔了一句,又正色说,“谢长史书信中说卫洗马病了,要静养为要。码头到我家府上本只有一刻钟路程,人家好容易下了船,却还要被众人围观,拖拖拉拉、吵吵嚷嚷,不耗上一个时辰到不了府。这不是虚耗卫洗马的精神吗?我看还是悄悄接回来的好。”
幕僚们吃了一惊:“丞相三思!卫洗马回京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这是京中这几日头等大事。金吾卫、京兆尹都来跟属下们商议,抢着要来帮忙维持秩序。”
“送来府里约着见卫洗马的拜帖都两尺半了。”
“属下听说京中这些娘子们争相购买鲜果彩线,物价都涨了三成。”
“码头到我们府上沿途的茶肆酒肆的位子据说也预定一空,已经有些富贵人家雇着人现在就占据了路边好位子。”
王丞相听得目瞪口呆。
幕僚们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丞相,卫洗马那天要是没出现在众人面前,怕是会出大事的!”

王丞相并不很想去见石巨豪,奈何大将军远在南方,又与自己正矛盾不可调和,身边实在没有其他位高权重又杀伐决断的人可以商量了。而石巨豪着实有钱,头脑又活络,常常搞出些技惊四座的门道来,求他出个主意应该比自己那些幕僚靠谱。
石巨豪见王丞相苦着脸上门竟也不太吃惊,引人落座奉过茶之后,还不等王丞相开口,便问道:“丞相可是为了卫洗马之事而来?”
王丞相眨眨眼,一脸诧异神色藏都来不及藏。
石巨豪捻须微笑道:“卫洗马身体羸弱,舟车劳顿不能及时休息,怕会病上添病。此节我已替丞相想到了,也想到了法子替丞相分忧。”
王丞相不由眼中放光,瞬间又拧起了眉:“不知该如何谢巨豪?”
石巨豪哈哈一笑:“我亦仰慕卫洗马已久,此生能够拜见本人是我心愿。拜帖已经送到丞相府上了,只求丞相安排。”
“这……虽可安排……但……”王丞相迟疑。石巨豪虽也是风流有文才的人,但卫洗马一贯清名在外,眼光甚高,若是合不来,言语上有了龃龉,传出去就不好了。
“丞相勿虑,我做陪客亦可。放心吧,听说卫洗马在南方时,与大将军帐下谢长史畅谈一夜,大将军连半个字都插不进话,事后不也称赞他声如玉振吗?再说,卫洗马心胸宽广,会原谅我等粗人的。”

到了卫洗马预定进京的那天,京城醒得比平日要早,天边那丝微光刚刚变白,路上车马就已经喧腾起来,人人都想占个最好的观看位子。京兆尹的平民兵士和金吾卫的公子哥们牵着长绳把人群往道路两边赶,推推搡搡吆五喝六的,一般地没了风度。家家携老扶幼地前来,比洛水踏青还要热闹。娘子们不论年岁贫富,个个都穿上最鲜亮的衣裳,脸上胭脂水粉细细匀了,额黄黛青精心描了,打扮得花枝招展,臂上挎着篮子,不消说装满了时令鲜果。
王丞相紧张得手心冒汗,一个劲儿地念叨:“不会出纰漏吧,巨豪?”
石巨豪信心满满地回答:“不会。”
第一缕橙色露出天边时,码头近处的人们远远看到一个白衣人被搀扶下船,上了马车。人群中爆发出一声高喊:“卫洗马过来了!”接着是姑娘们欣喜的尖叫。
兵士们扯紧了绳子,像不靠谱的堤坝徒劳地抵挡着人群组成的潮水,三驾马车可以并行的道路很快只能勉强容纳一驾马车,军官们高喊“退后”的声音淹没在呼唤卫洗马名字的浪潮中。
马车渐渐近了,人们略感失望地发现车厢是实的,车窗也略高,糊着硬白纱,便是立得最近的人,在黯淡的天光里也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卫洗马的面容。但那面容风度实在过于绝妙,甚至因为隔着一层纱,更添了些云中月雾里花的雅致和遥不可及。
少女们的尖叫声快要把树上的叶子都震下来了,间或有个把人晕厥在人群里,引发小小的骚乱。这种车厢是投不进鲜果了,不知是谁唱起了“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渐渐变成了大合唱,卫洗马似有所动,微微侧过脸来,眉目含笑,轻轻点了点头。
更响亮的尖叫声远远传来,王丞相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向对面靠在软垫里的人说:“似乎蒙混过去了。洗马稍待,等人散了,再随我回府。”
对面的人面色苍白清减,但依旧容光摄人,勉强抬了抬手答道:“有劳丞相,有劳巨豪。我本也发愁现在的精神撑不住在街上流连太久,又不敢太随意,失了礼节,如今安心了。但不知巨豪何以让人误以为我在那马车里?”
石巨豪一笑:“只是一个小机关。两日前我派人到洗马船上,录画下洗马身形。今日不过是将此影画投到窗纱上罢了,此时灯火已灭,天色未全亮,窗子又高些,不会叫人辨出来的。再说,我等可不曾骗人,京中人见到的,确确实实是洗马本人啊。”

(后记:这个故事流传到后世,告诉人们一个深刻易懂的道理:美人如花隔云端,只可远观,不能随便上手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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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说:

    2018年F1赛事-断云石站(第八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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