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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Shoulder
【第七站】【绕圈】
【江东父老】【Shoulder】
无忧草
週末早上，難得陽光露了臉，拋掉睡到中午的打算，起床簡單梳洗，換了輕便的外出服，到附近的市場逛逛。
人很多，有些拖著帶輪的籃車，可能已經有些戰利品，可能還空虛待補，有些拎著買來蔬菜水果或肉品的塑膠袋，也有提著攤子買來便宜又漂亮盆栽興沖沖要回家擺設的。
以前住在家裡時，因為貪睡、懶惰這樣那樣的原因，很少陪母親去逛市場。
現在一個人住在離家幾百里的外地，一個人吃飯睡覺柴米油鹽，偶爾想從熱鬧的傳統市場尋找一些人群的氣息。
其實沒特別想買什麼。
經過了專門賣薑蒜紅蔥頭那位老伯的攤子、賣紅心芭樂的推車、批發價大量販售各種蔬菜的店面，一個小攤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小攤子只賣一樣的東西，一堆乾草段，前面擺了一些裝好在夾鏈袋裡的小包。
我走過去問擺攤的中年男子，如果沒有記錯，那些乾乾的草，應該是無憂草。
老闆給了我肯定的答覆。
我捉起一點無憂草，放在鼻子下，悠悠的清香漫入鼻腔，勾起年少的回憶。
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尤其在燠熱的夏天，母親會買這種草煮一大鍋水，煮出來的水是黑色的，加冰糖調味，冰鎮過喝起來清涼降火又解渴。
可現在是冬天呢，雖然不算怎麼冷，似乎不是喝無憂草茶的季節。
我提出了我的疑問，這種東西，在冬天能拿來做什麼用？
老闆告訴我，無憂草的用法可多了，並不是夏天才能食用。
我所知道的無憂草茶只是最基本的，夏天也很多人會加些洋菜或吉利丁製成果凍狀來吃。以前母親也會買來現成的無憂草凍切成小丁加在草茶裡，喝起來特別有口感，加點奶滋味更棒。
老闆說，用多量的無憂草去慢火熬，釋放草裡的膠質，能熬出黏稠的汁，糊糊一碗配上紅豆、芋頭、薏仁、花生等等配料作為熱甜湯，是冬季很好的甜品，剛好調和一下冬季往往吃太多進補食物的燥氣。
他還告訴我，無憂草不只能煮甜，還能煮鹹。
用無憂草去燉烏骨雞或土雞，燉出來的雞湯美味又不上火，也可以加些紅棗。
我聽著有些心動
，便買了一包無憂草，然後找到一家賣雞肉的，買了半隻土雞切塊，打算回家熬一鍋無憂草雞湯滋潤一下我最近常吃速食的腸胃。
回到家之後，我找出好久沒用的湯鍋先煮半鍋水，把帶骨的雞肉切塊川燙過，倒掉，重新加水燉湯。
一打開夾鏈袋，濃郁的清香撲鼻而來，彷彿帶有神秘的訊息似的。
無憂草不是哪裡都有，苗城的無憂草最多也最有名，記得以前讀到過美麗傳說。
傳說每數十年人間起大霧的時候，天人居住的無憂界會有使者到來探訪。
有一位天人愛上了人類，從此留在人間沒有回到無憂界。
然而天人的壽命遠長過人類，即使有過美好幸福的歲月，終究必須承受眼睜睜看愛人衰老死去的悲傷。
天人將愛人葬在苗城的山上，他的眼淚落在埋葬愛人屍骨的黃土，長出了樸實清香的小草，紀念著天人與人類之間淒美的愛情。
我把無憂草乾分幾次倒在篩網沖洗乾淨，然後就扔進湯鍋裡跟雞一起燉，完全不需要任何烹飪技巧。
鍋了的水大滾之後就轉文火，一開始雞是雞、水是水、甘草是甘草，完全不討喜，讓人深切懷疑成功的可能性。
燉了半小時之後，湯汁開始有顏色，也漸漸有芬芳的清香飄了出來。
我大概燉了將近兩小時，燉出來的湯汁果然呈現黑色，混合雞肉的油脂，聞起來非常香。
只用鹽巴調味，什麼都沒有放，嚐了一口，滋味相當可喜。
我一連喝了兩碗，吃了兩塊雞，覺得很有幸福感。
晚上我跟母親視訊通話時提到這件事，她說她沒這樣做過，哪天也來嘗試看看。
半隻雞與一包無憂草乾燉出來的湯沒有多少，隔天就被我全部解決了。
原本想說等週末再去買無憂草，但一連幾個星期，都沒再碰到那位老闆出來擺攤。
原本以為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後來聽說，飲料店裡賣的無憂草茶、茶凍什麼的，很多都不是真的。
我去問過賣乾貨的店鋪，他們只有賣無憂草做成的沖泡茶粉，沒賣草乾。
搞不好得殺去一趟苗城才買得到呢！
後悔當時沒多買幾包無憂草乾囤著，那種東西久放也不會壞。
但有些事就是這樣，以為平常、以為一直都會在，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