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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降临][绕圈]神仙履

Synopsis

by 神原茜

【第七站】【绕圈】

【天神降临】【神原茜】


神仙履


学校快毕业的时候,总会有一次集体旅行。
在同一幢大楼里长大的孩子们以后不见得还会留在同一个城市,所以这次旅行难免表现得比平常黏黏糊糊。特地选了旅行专用的飞艇航程,三天三夜,房间分配与家里一样,假装自己还住在那幢出生以来就鲜少离开的大楼。女孩子们穿着睡衣互相串门,男孩子们聚在一起玩游戏。第一天还彼此嗤之以鼻:“要聊天/要玩游戏什么时候不行?”第二天就慢慢都聚到公共空间里。仔细想了想,并没有什么是毕业以后就不可能再做的事,非要说的话,就是这么一趟傻帽又昂贵的,慢悠悠的旅程了吧。
“以后哪能凑到这么多笨蛋一起。”以诺说,“我们要珍惜。”
她说得对。
飞艇飞得低,慢悠悠地从一朵朵白云中穿过,下方是大片颜色鲜明浓重的大地。下面有电子眼跟着,在飞艇上的VR房间,可以领略超低空飞行时看到的自然风光。电子眼的高度与城市里的个人飞行器相仿,距离地面不超过100米,常常会压得更低,从山峰间掠过,或者下方就是近在咫尺的一大片浓绿树梢。通风系统按照电子眼传回来的数据配比空气,给出所谓“大山的味道”或者“森林的味道”。其实没人分辨得出来,但只要知道了名字,就觉得果然清新了不少。
当天傍晚有补给机从下面上来,吊了一箱食物到飞艇上。他们从舷窗看到了那一幕:直升飞机从前方升起,很快超过他们的高度飞到上方,飞机下悬着标准尺寸的集装箱。飞艇随即打开货舱门,把补给对接进来。到晚餐时才知道那是下方自然保护区出产的野生水果,本条航线的特色服务。“除了本航线的飞艇内部之外,其他地方是不可能吃到的。”
果子已经洗干净,放在藤条篮子里,果然颇富野趣,像是图画里常见的构图。一颗颗都不大,很多不认识,要拍了照从随身的终端里调图像识别。识别出来的名字多数还是知道的,比如葡萄、甜瓜、醋栗和蓝莓,可是加了“野生”两个字之后就形貌大变,瘦弱干瘪,颜色奇特,难以相信是同一家人。不过果子在高空呆久了,冰凉清冽,乍然拿到室内表面都凝了一层细密露珠,看起来倒也可爱。餐桌上嗡嗡嗡地一片窃窃私语,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伸手拿了吃。那是同期里最喜欢恶作剧的男生,不动声色地慢慢咀嚼,大约是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过了一会儿喉结一动咽下嘴里的果肉,才面色一喜,宣布道:“好吃!”
席间顿时一片哗然,大家纷纷拿起果子,放心大口咬下,期待唇齿间的芬芳美味。多数人表情立刻扭曲,几秒钟后手忙脚乱抓了餐巾来吐掉。最先尝果子的那位憋了一脸坏笑,想要慢慢溜边逃走,哪里来得及,立刻就被一片呸呸声和众多笑闹拳脚淹没。
“混蛋!酸死了!”
“我这个皮怎么这么厚!涩得我舌头都要肿了!”
“啊!有核!我的牙!”
餐厅里战火纷飞,桌子上的果子都变成弹药,以各种弹道飞来飞去。没参战的各位抱着篮子躲到一边,少数几个多了个心眼,拿着终端又查了一下价格,顿时面色一整,努力把面前的果子一颗颗慢慢吃掉。仔细品尝的话,的确也能寻找到平常熟悉的那些水果的代表性香味,只是甜度和水分远逊,甜瓜的籽更是烦人。不过吃得多了也就慢慢习惯那种酸涩,倒觉得从中透出来的些许甜味更值得珍惜,也不需要呲牙咧嘴才能下咽了。每个人都一边吃一边心算着价格,算着与船票价格差不多了,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篮子。再看战团中飞来飞去的酸涩果子,自动在视野中换成一个个数字,顿时就对至今懵然不知还把大笔公分捏扁踩烂玩得兴高采烈的家伙们,油然而生羡慕之情。
“不知道自己在浪费的人真幸福……”
“是啊。”另一位在篮子缝里拈起最后一颗山葡萄,小心剥掉皮,放进嘴里,吮一吮再吐出来,“所以就不要破坏他们的幸福了吧。”
那天晚上大家聚在顶层的甲板,透过透明的天花板看星星。飞艇一直在向南飞,星空已经变得与他们生长的那个城市不同。不过这难不倒他们,戴上眼镜就会有线条把星星们连结在一起,标出星座的名字。眼镜不是每个人都有,他们互相换来换去,没轮到的就互相闲谈扯淡给星星编故事。这是飞艇上的最后一晚,没人回房间,累了就在地板上横七竖八沉沉睡去。
天亮之后,飞艇就会在另一块大陆上降落,把客人们带到这次修学旅行的目的地:人类先祖生活的那片大草原。这个星球上的每一个城市、每一个学校的孩子都需要在毕业之前亲身来到这里至少一次,他们会搭乘悬浮轨道车前往预定的生存点,再各自坐在自动飞行胶囊里领略稀树草原的风光,最后乘坐真空隧道列车,以二十倍于来时的速度返回自己的城市。在那之后,他们就是脱离市政培育所监护的合格市民,将会搬出那幢从出生起一直生活到现在的大楼,获得自己独立的住处和人生。
有人翻了个身。晨曦慢慢爬上沉睡中的脸庞,映亮微笑的嘴角,还有脸颊上可疑的微弱反光。
还没有人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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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说:

    2018年F1赛事-一树茶源站(第七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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